第27章

蔣延洲淡然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興味。

他偏過頭, 大半張臉毫不遮掩地暴露在江南的目光中。

蔣延洲懶懶地笑了下,把江南話裏的重點重複了一遍,“保證聽我話?不和我作對?”

“聽聽聽!”江南已經沒有了什麽耐心, “你讓我寫題我就寫題,你讓我學習我就學習。”

“成交。”蔣延洲把自己課桌上的兩本書連帶着文具袋扔到江南桌上。

蔣延洲突如其來的豪爽讓江南還有幾分發懵, 她怔怔地看了蔣延洲好幾秒, 才忙不疊地把自己的書包、水杯、課本一股腦地移到旁邊的課桌上。

生怕蔣延洲反悔似的。

折騰完這一切,她又拽着蔣延洲的手腕, 試圖将他從椅子上拉起來。

江南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可是當她微涼的掌心觸碰到蔣延洲滾燙的皮膚時,昨晚那個意外親到蔣延洲的畫面就像走馬燈似的在江南腦子裏迅速播放。

一遍又一遍。

畫面清晰到江南甚至能回憶起她唇瓣觸碰到蔣延洲臉頰時的溫熱觸感。

昨晚就算了,房間裏只有她和蔣延洲兩個人。

可是今天教室裏的人這麽多。

要是再有什麽烏龍她估計沒臉在十班繼續念書了。

江南觸電似的輕顫了一下, 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然而不等她的手收回來, 蔣延洲就已經就着她的力道站了起來。

蔣延洲比江南高上不少, 他這麽一站, 江南便感覺頭上頓時攏了半片陰影。透着說不出來的壓迫感。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然後在蔣延洲如熾的目光下,輕聲嘟囔:“你不準反悔。”

換座位算是這群十六七歲小孩兒心中的大事,大家都忙得熱火朝天,并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裏江南和蔣延洲的暗流湧動。

蔣延洲長腿一邁, 繞開江南在原本屬于她的位置上坐下來。

他把玩着江南那個畫着鋼鐵俠人物的黃色保溫杯,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好一會兒他才把那個杯子還給江南,唇角溢出一聲漫不經心地笑, “你不反悔我就不會反悔。”

好不容易坐回了自己熟悉的位置, 班會課剩下的十來分鐘裏江南一直保持着亢奮的狀态。

一會兒摸摸桌面, 一會兒碰碰牆壁。就差在桌上寫下“江南”兩個大字了。

這種亢奮激發了江南罕見的勞動熱情。

下課後甚至沒讓蔣延洲提醒,她就自覺地從衛生角拿了把掃帚,哼着歌往操場走。

蔣延洲插着手跟在她後面,看她走得搖頭晃腦的。仿佛腳下踩着一張五線譜。

放學後的操場, 人并不太多。

只偶爾有幾對放了學不願意分別的小情侶,并肩繞着大紅的跑道,一圈一圈慢吞吞地走着。

仿佛只要不走出這片操場,他們前面的路就永遠沒有盡頭,他們也就永遠不會有分別的那一刻。

江南眯眼打量着其中一對悄悄牽着手的小情侶,壞笑着撞了下蔣延洲的肩膀,“延哥你真不考慮來段校園戀愛嗎?你看人家漫步夕陽要多浪漫有多浪漫。”

說話的時候,江南的視線就黏在對方緊扣在一起的手上。光明正大地窺探者別人的一舉一動。

蔣延洲順着江南的視線看過去。

江南以為蔣延洲也感興趣,正準備再和他八卦八卦校園戀愛,就看見蔣延洲涼涼地掃了自己一眼。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操場上顯得幾分悠遠,“我跟你談校園戀愛嗎?”

但這份悠遠并不能掩飾蔣延洲話裏的不屑。

江南幾乎條件反射就要脫口而出“跟我談戀愛委屈你了嗎”,可還好在話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她的腦子及時上線。

思緒在肚子裏拐了個彎,江南再開口時語氣帶了幾分傲嬌:“不是什麽人都能随随便便能和南哥我談戀愛的好吧?!雖然我還沒有男朋友,可是我俘獲的少男芳心連起來可繞地球兩圈。”

蔣延洲哼笑了一聲,一副“我看看到底是誰在吹牛.逼”的表情。

江南一向的原則是裝.逼裝到底,她睨了蔣延洲一眼,将他剛剛那絲不屑恰到好處地揉進自己的話裏。

“你要是實在愛慕南哥我的美貌,可以去我的少男粉絲團中報名排隊——當然什麽時候能輪到你我就不知道了。”

最近兩人的交鋒中,江南每一次都被蔣延洲壓得死死的。

江南以為自己這一次終于要揚眉吐氣扳回一局了,她勝利的笑容還沒浮現出來,蔣延洲輕飄飄一句“我不瞎”就直接秒殺了她。

江南頓時有幾分氣急敗壞。

蔣延洲是不是個金魚腦子?明明前不久他還委婉誇過她好看,現在又說想和她談戀愛就是瞎?

江南氣呼呼地揮了幾下手裏的掃帚,想和蔣延洲理論一番。

但蔣延洲并沒有這個興致,扔下句“你再拖拖拉拉下去天黑都別想掃完操場”,就揚長往操場邊的看臺上走去。

他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看了眼不遠處對着空氣一通發洩的女生,不自覺彎了彎唇。

說“掃操場”三個字一秒鐘都用不了,可真的掃起來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一般人人能幹的事。

半個小時過後,江南望着自己掃過的占地不足操場面積一半的地皮,早就沒有了什麽鬼的勞動熱情。

她恨恨地瞪了眼坐在看臺上優哉游哉打游戲的蔣延洲,試圖用眼刀将他千刀萬剮。

然而蔣延洲渾然不覺,依舊認真盯着手機。

江南在繼續掃下去和現在撂挑子不幹之間反複糾結,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就聽到有人脆生生地在身後叫了自己一聲。

“江南學姐——”

江南轉頭,就看見一個拿着掃帚的男生站在離她兩步遠處。剛剛她的注意力全在不爽蔣延洲身上,并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

長得白白淨淨,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有幾分眼熟。

看江南的表情,對方就知道江南忘記了自己是誰。

他也不惱,笑着不動聲色地拉近了他和江南之間的距離,耐心地提醒江南:“剛開學的時候在校門口的砂鍋店,最後一份魚丸砂鍋。”

江南在自己存檔不多的記憶裏檢索了足足一分鐘,才勉強對這件事有了點記憶。

當時剛開學沒幾天,她和季暮雨決定午飯去吃砂鍋冒菜。

江南那天正好想吃魚丸砂鍋,結果好巧不巧有幾個男生和她們看中了同一份。兩方在人來人往的店裏僵持了足足半分鐘,最後還是其中一個男生主動提出把魚丸讓給江南和季暮雨。

她們也沒客氣,大大方方地點了最後一份魚丸砂鍋。結果不想吃完的時候,老板告訴她們有人已經幫她們結過賬了。

那之後江南不記得有再見過那個男生。

她不太确定地開口:“你是把魚丸讓給我的那個男生?”

那人點頭承認,“沒想到江南學姐竟然還記得我。”

江南自然不會說自己是勉強想起來的。

她嘿嘿一笑,反問他:“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啊?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我們沒有自我介紹過。”

“學姐長得那麽好看,在明禮知道學姐的名字應該不奇怪吧。”

看不出來這個看起來有幾分古板的男生這麽會說話,江南心裏剛剛因為蔣延洲當甩手掌櫃生出來的那點不快頓時被抛到腦後。

她好心情地歪了下頭,笑得明豔,“那你叫什麽名字?是高一的嗎?”

“陳子豪,高一三班的。”自我介紹的時候,陳子豪難得露出了幾分屬于小學弟的腼腆。

他腼腆的樣子和總是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蔣延洲大相徑庭。

江南看着有意思,加上上次那頓免費的魚丸砂鍋,便耐心極好地又和陳子豪閑聊了幾句沒什麽營養的話。

但江南好歹還記着正事,畢竟她是個還有大半片操場沒有掃的人。她才不想像蔣延洲說的那樣,掃完操場天都黑了。

見陳子豪一副還有很多話要說的模樣,江南抱歉地打斷他:“我還要打掃衛生,以後有時間了再聊吧。”

“學姐你要把操場掃完嗎?我幫你吧。”陳子豪晃了下手裏的掃帚。

“你不用放學的啊?”

陳子豪又是一臉的害羞,他微低着頭,小聲解釋:“我昨天沒寫作業,老師罰我出來打掃衛生。反正掃哪兒都是掃,不如我幫你一起吧。”

合着是這樣。

正掃地掃得頭痛的江南自然不會拒絕來自學弟的善意。

她大手一揮,指着另外半邊操場,“這半邊我還沒掃過。先謝了啊,等會兒掃完學姐請你喝飲料。”

陳子豪點點頭,“那我一定好好打掃。”

陰沉了一整天的天空在傍晚時分回光返照一般放了晴。幾束丁達爾光刺過厚厚的雲層,直直地灑向地面。

帶着幾分紅的日光照在塑膠跑道上,給整個操場添了幾分暖烘烘的意味。

蔣延洲打完一把游戲的時候,擡起頭就看見江南在操場和一個男生有說有笑。

——總之沒有一點幹活的嚴肅樣子。

也不知道是江南不專心幹活的樣子讓人不爽,還是已經臨近傍晚陽光還這麽刺眼讓人煩躁。蔣延洲沒由來地就有點坐立不安。

他半眯着眼,遠遠地看過去。

那個男生蔣延洲不認識,但看上去和江南很熟的樣子。

江南人緣有這麽好?

游戲裏上一把匹配的隊友發來了組隊邀請,蔣延洲看都沒看直接退了游戲。

他站起來,大步朝着江南他們走過去。

遠遠的,江南就看見蔣延洲過來了。還不等他問這位剛打完游戲的大少爺有何貴幹,手裏的掃帚就被人搶了去。

然後江南還沒開口,蔣延洲就搶了先:“我坐累了想活動一下,你去那邊等着。”

估計男生與男生之間有種天然的抗力,蔣延洲過來的時候,陳子豪的注意力就放在了他身上。

這會兒見江南要被趕走,他下意識便叫住她,“江南學姐你——”

只是陳子豪話沒說完,蔣延洲就打斷了他:“今天操場是我們班的公值區,另外我沒有和陌生人一起幹活的習慣。”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明天要掃墓今天趕着去鄉下所以提前更新啦。

明天還不确定多久回來,如果回來比較晚就把更新放在後天一起雙更。

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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