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從周二開始, 江南便一直心心念念盼着周六的到來。
原因無他,只因為遠在美國念書的江寒難得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是要回國待上幾天。
雖說江南平日裏沒有多黏江寒這個哥哥, 嘴上也很少說多喜歡江寒。但到底是同一對父母生出來的,身上流着一樣的血脈, 江南心底裏還是很想念江寒的。
而且江寒因為國外課程繁忙, 自從過年在江老爺子的催促下抽身回來待了三天之後,江南又已經有大半年沒有見過他了。
江南和江成行原本打算好好在家給江寒接一下風, 卻不想周五晚上江氏集團分公司出了事。江成行不得不臨時飛過去處理事情,給江寒接風的重任便落在了江南一個人身上。
周六早上九點剛過,江南就迫不及待從床上爬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迎接江寒這個久未歸家的人, 海城今天的天藍得像是洗過一般, 和無邊無垠的海水相互映照, 顯得格外透亮。
像是一枚沒有經過切割、渾然天成的碧藍水晶。
江南洗漱完, 哼着歌小跑下樓。
劉姨正在客廳打掃衛生。
江南好心情地叫了她一聲,便往廚房裏鑽。跑了沒兩步,又神經質地退回來。
她趴在廚房的門框上,忍不住和劉雲昭又确認了一遍:“劉姨, 我哥的航班是今天兩點到海城吧?”
“是是是。”想到江寒要回來,劉雲韶也開心,“你都跟我确認千八百遍了, 倒是不枉你哥每次回來都給你帶不少禮物。”
“才沒有那麽誇張呢。”江南吐了下舌頭, 打開手機研究起烘焙食譜來。
她前幾天在微博上刷到不少可愛又誘人的小點心, 正愁沒機會施展,江寒就給她提供了一個這麽絕好的借口。
江南都計劃好了,她做好之後正好可以給江寒當做下午茶。
然而江南顯然高估了自己在廚藝方面的天賦。
美食教程裏看着輕而易舉就能做出來的水果蛋糕和巧克力小餅幹到了她這裏仿佛難于上青天。
江南反反複複折騰了一個上午,都沒能做出一個能看的東西來。倒是惹得劉雲韶頻頻往廚房跑, 生怕江南一個不小心燒了廚房。
蔣延洲是下午一點一刻到的江南家。
江成行為了不讓江南在周末出去鬼混虛度時日,便讓蔣延洲每周六也來給江南補課。
即便今天江寒要回來,也不例外。
劉雲韶剛給蔣延洲開了門,廚房裏就傳出一陣乒乒乓乓的刺耳聲音,伴随着的還有江南不輕不重的一聲尖叫。
經過一上午的适應,劉雲韶對這樣的場面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了。
倒是蔣延洲,有幾分疑惑地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廚房的門緊緊關着,透過門上的磨砂玻璃,隐隐能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在盥洗臺邊忙忙叨叨地倒騰着什麽。
察覺到蔣延洲的視線,劉雲韶笑着給他解釋:“南南的哥哥今天從美國回來,她在給她哥烤蛋糕和餅幹呢!”
江南那個咋咋呼呼的樣子還會烤蛋糕和餅幹?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蔣延洲的眸子裏浮出幾絲興味,忍不住又往廚房瞥了瞥。
劉雲韶熱情地接過他的書包放到玄關處,指了下廚房,“我估計她還要折騰一會兒,小洲你要不要去看看?”
蔣延洲正有這個意思,聞言沒有拒絕。
只是即便他做足了心理準備,在拉開廚房門的那一瞬間還是足足怔了好幾秒。
偌大的廚房沒有一點往日豪華整潔的模樣,仿佛剛剛被十級飓風席卷過一般——面粉灑了一地,各種調料東倒西歪,洗碗槽裏堆滿了各式的鍋碗瓢盆,垃圾桶裏躺着數不清的失敗品。
俨然一副風雨飄零的重災區。
而江南穿着家居服圍着一條粉色卡通圍裙站在這堆廢墟之上,像是一個孤獨的幸存者。
好在蔣延洲一向淡定,只小幾秒就接受眼前這個災難現場。
他唇邊漾了抹不太明顯的笑,抱着手懶懶地倚在門邊,看着江南纖細的背影。
江南正在攪拌奶油,聽到開門的動靜,下意識便以為是劉雲韶。
因為攪拌奶油的動作,她微微低着頭,額前垂了幾縷不太聽話的碎發。
江南顧不得搭理,只随意地朝着那幾縷頭發吹了幾口氣,“劉姨你幫我找找白砂糖放哪兒了?我怎麽找不到了?”
蔣延洲的視線在亂糟糟的廚房裏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江南手邊那一罐白砂糖上。
觸手可及的距離,然而江南偏偏就像是選擇性失明一般,愣是看不到。
久久沒有聽到回應,她又叫了劉雲韶一聲:“劉姨?”
蔣延洲為江南的沒有章法嘆了口氣,擡步上前,把那罐白砂糖遞到了江南的面前。
江南下意識便準備道謝,卻在看到那只握着玻璃罐的手時愣了一瞬。
因為這樣骨節分明的手顯然不屬于劉雲韶。
她怔怔的擡頭,就看見蔣延洲神色漠然地站在自己身邊。正用一種質疑的眼神盯着慘遭她毒手的奶油。
江南完全沒有想到會是蔣延洲,聲音有幾分驚訝:“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蔣延洲哼笑,“一點半上課,這會兒差不多一點二十了。”
“都過了一點了?”江南完全沉浸在廚房裏,絲毫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蔣延洲哼笑,“不然呢?我看你這樣子是打算讓我給你上廚藝課?”
但江南的注意點顯然不在馬上要開始上課了這件事上。
她忽略掉蔣延洲的嘲諷,盯着他看了兩眼,笑得有幾分狡黠,“延哥你來得正好,等會兒你當我的試吃員吧。”
看着滿廚房的狼藉,蔣延洲完全能猜到江南的料理有多黑暗。
所以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江南的請求,“不用了,我對甜膩膩的餅幹不感興趣。”
“不會很甜的。”江南一副“我保證不會騙你”的表情,“我哥也不喜歡吃甜的。”
蔣延洲并不妥協,“那也不用了。”
然而江南自動忽略掉了蔣延洲的抗拒,一邊樂滋滋地繼續攪拌着奶油,一邊用腳勾着關上了廚房的門,“反正就這麽說定了,你在這兒等着。等會兒你必須吃第一塊,不然就是不給南哥我面子。”
十分鐘後,烤箱發出“嘀”的一聲。預示着工作時間結束。
大概是之前失敗的次數實在太多,江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一批作品上。幾乎是烤箱一響,她就迫不及待地湊了過去。
甚至連隔熱手套都沒帶,江南便要急吼吼地伸手去拿。
因為剛剛江南的阻攔,蔣延洲不得不陪她耗在這廚房裏。
沒有別的事可做,他的視線便不自覺地落在江南的身上。在看到江南赤手空拳就要去端烤盤的時候,他的呼吸下意識一窒。
有那麽一瞬間,蔣延洲真的懷疑江南可能把她的腦子一起放進了烤箱。
然後動作先于意識的,他迅速拍開了江南的手。
蔣延洲的動作過于急切,并沒有注意手上的力道。江南的手背上很快便浮現出一道明顯的紅印來。
江南摸了一下,隐隐泛着痛。
江南有些不滿地瞪着蔣延洲,“你抽什麽風啊?”
蔣延洲顯然也注意到了那道紅印。
他微微頓了下,然後将那雙歪七豎八躺在大理石竈臺上的隔熱手套扔到江南面前,嗓音淡淡的:“如果你非要試試你的皮膚有多耐熱我也不介意。”
蔣延洲一說,江南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犯了蠢。
想到自己那句态度不怎麽好的抱怨,她不太自在地瞥了蔣延洲一眼。
廚房裏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尴尬。
江南有意無意地揪着隔熱手套上的線頭,琢磨着要不要給蔣延洲道歉。
道歉的話有點說不出口,可是不道歉又覺得良心有點過不去。
江南深吸了兩口氣,剛準備說點什麽緩解一下尴尬,就看到蔣延洲神色淡淡地退到了一邊。并不想聽她說話的模樣。
于是江南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又默默咽了下去。
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
江南小心翼翼地将烤盤從烤箱裏取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終于從前幾次的失敗媽媽那裏找到了經驗,這次的小餅幹看上去總算有了點成功的模子。
雖然形狀依舊不怎麽好看,但是好歹不至于黑得像碳。
江南精挑細選,從裏面挑出形狀最正常的一塊,送到蔣延洲嘴邊。
蔣延洲杵着沒動。
“很好吃的。”江南賠着笑臉,“我不騙你。”
“這麽好吃你自己留着吃。”
“可是第一塊意義非凡嘛——想請延哥吃,感謝延哥剛剛的救手之恩。”
蔣延洲是懶洋洋靠在牆邊的,江南為了能夠夠上他的身高,整個人都踮着腳,緊緊地挨在蔣延洲身邊。
幾乎是一低頭,蔣延洲就能聞到江南身上那種香甜的果香味。這會兒還帶着烘焙之後暖暖的小麥香。
兩種風格完全不同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卻意外的好聞。
兩個人隔得實在太近了,近到蔣延洲甚至能輕而易舉透過布料,感受到女孩身體的柔軟。
像是初見那次,他從水裏撈起江南時,所感受到的那種柔軟。
即便是隔了這麽久,那種感覺依然可以清晰回憶起來。
蔣延洲有些愣神。
江南卻并沒有察覺到蔣延洲的異樣,全當他還在因為剛剛的小插曲而不高興。于是更加殷勤地往前面湊了幾分,舉着曲奇餅幹碰了碰他的唇。
然後趁着蔣延洲一個沒注意,将那塊泛着小麥黃的曲奇餅幹塞進了他的嘴裏。
嘴裏突然多了塊東西,蔣延洲堪堪回過神來。
他看見江南笑得一臉得逞,“真的超好吃——不是什麽人都能随便嘗到南哥我的手藝。”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顆想雙更的心,卻沒有一雙能雙更的手(哭暈在廁所)
感謝仙女們的營養液:37899522、芒果班戟我ban你、viqi22 2瓶;金刀大菜牙、靜靜靜靜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