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估計是為了斷絕錢子安瞎激動的心, 蔣延洲最後當着錢子安和江南的面,把那個賣相不怎麽好看的蛋糕一口不剩地吃完了。
表情帶着幾分視死如歸,幾乎沒怎麽嘗味兒就囫囵吞了下去。
蔣延洲甚至做好了再一次胃疼的準備。
但江南的廚藝似乎比之前有了一星半點的進步, 一整個蛋糕下肚之後難得沒有引起什麽不适。
周一的上午照例都是枯燥又無聊的與語數外,剛度過了整個愉快周末的江南聽得昏昏欲睡。
起初蔣延洲還時不時提醒她一下好好聽課, 到後來發現江南完全是油鹽不進。上一秒剛叫醒她, 下一秒眼皮就又閉上了,蔣延洲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仿佛帶着魔法, 鈴聲一響,江南腦海裏的瞌睡蟲頓時被勾走了一大半。
她懶懶散散地玩了會兒手機,見人走得差不多了, 正要叫季暮雨去吃飯, 就感覺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下。
對方大概是帶着幾分怯, 拍下來的力道裏滿是欲拒還迎的意味。
江南轉頭, 就看見一個女生臉頰粉粉地站在後門處,猶猶豫豫地探了小半個腦袋進來。
和江南的視線撞上的瞬間,她像個受驚的兔子似的把腦袋迅速縮了回去。
過了小幾秒,大概是在心底下足了決心, 她又瑟瑟得把腦袋伸進了教室,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江南旁邊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然後朝江南腼腆地笑笑。
這個女生長得像只呆萌的兔子,這一番折騰下來, 看得江南有幾分好笑。
“哎——”江南笑吟吟地叫了她一聲, “你找誰啊?”
“請問一下你同桌他在嗎?”女生的聲音也細細小小的, 讓人覺得和她大聲說話都是一種罪過。
江南便也不自覺放輕了聲音,“你找蔣延洲?”
即便女生只露了半張臉出來,江南也注意到,在她說出“蔣延洲”三個字的時候, 女生的臉又紅了幾分。像是一朵含羞帶怯的海棠。
江南好像忽然就知道她是來幹什麽的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南就看見她微微點了下頭,依舊是那種細細軟軟的聲音:“我有東西要給蔣延洲。”
“他應該去吃飯了。”江南說着又看了一眼蔣延洲的座位。
每每下課這蔣延洲總是走得悄無聲息,經常江南這個同桌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消失的。
聽到蔣延洲不在的時候,女生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望。但很快這抹失望又被一種慶幸取代。
江南就看着她反複糾結了好幾秒,正考慮着要不要勸勸這位小姐妹下午再來,就看見她把一個粉嫩得不能更粉嫩的信封遞到了自己面前。
大概是怕江南不收,她拿着信封的手往前伸了幾寸。幾乎快要将信封抵在江南的臉上。
一副是在給江南送情書的模樣。
但顯然這并不是送給江南的。
她小聲地詢問江南:“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交給蔣延洲嗎?”
江南其實不太喜歡做這種替人傳信的事兒,無論傳得好不好都覺得尴尬。
而且不知道什麽原因,在知道對方是給蔣延洲送情書之後,她心裏莫名就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像是心尖尖被人用什麽銳器戳了一下,泛着煩悶。
可今天這個女生似乎天生長了一雙淚眼,水蒙蒙的。江南毫不懷疑,如果她要是拒絕,對方估計能當場淚流滿面。
兩個女生之間的氣氛有幾分微妙的奇怪。
江南到底扛不住女孩子的嬌滴滴,半分鐘之後,她認命的把那封情書接了過來,“我估計也只有下午上課的時候再給他了。”
“沒事的,不急這麽會兒。”見江南接過,那女生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但是麻煩你一定要給蔣延洲,不要給別人看見了,我——”
江南幾乎都能猜到她接下來想說什麽,無非是些小姑娘的害羞心思。
她捏着情書揮了兩下,“放心吧,我有職業道德的。”
看着那女生的身影消失在,江南心底忽然就翻出一股悔意。沒由來地覺得手裏這封粉色的情書有些燙手。
她摸了兩下封口處的火漆印章,懷着眼不見心不煩的原則将信封扔進了書桌裏。
只是江南堪堪站起來,她纖細的後背就撞上一堵堅硬的人牆。
江南輕呼了一聲。與此同時,一雙幹淨的手輕輕在她胳膊上扶了一下,讓她不至于重心不穩往後跌落。
帶着幾分淡淡的清冽氣息。
女性特有的第六感告訴江南,身後站的應該是蔣延洲。
不出意料的,她一轉眸,蔣延洲那張沒什麽情緒的臉就映進了她的視野裏。
窗外正午的陽光從敞開的教室門傾瀉進來,将兩人的影子拉了很長一截兒,緊緊地挨在一起,顯出幾分難言的親密來。
江南有些驚訝,“你不是去吃飯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江南剛站穩蔣延洲便松了手,散漫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蔣延洲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筆,聲音淡淡的:“沒去吃飯,去李老師辦公室了。”
江南下意識就想蔣延洲大中午去李老師辦公室幹什麽了,但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索性閉了嘴。
被蔣延洲的出現一打斷,江南完全忘記了自己要去吃午飯這件事,有樣學樣地跟着蔣延洲重新在座位上坐下來。
然後意味不明地嘆了一口氣。
江南這口氣嘆得很有水平,幾分哀愁幾分幽怨,還帶着幾分故作老成。
蔣延洲挑眉,側眸看了她一眼,“你不去吃飯了?”
“等會兒再去。”江南說着,手伸進抽屜摸到那封有些許燙手的信封。
微微頓了下,她迎上蔣延洲的視線,“有東西給你。”
“什麽?”蔣延洲往後懶懶地靠進椅背裏,漫不經心地勾了下唇,“不會又是什麽蛋糕餅幹吧?”
見蔣延洲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江南不服氣地在他桌子上敲了兩下。
“我的蛋糕餅幹怎麽得罪你了?我是看在你是我同桌的份上才給你的好吧?!錢二狗想吃我還不給他呢!”
看到江南微微炸毛的模樣,蔣延洲的笑意又盛了些許。
他順毛似的開口,說得半真半假的:“你的蛋糕餅幹特別好,畢竟早上吃下那塊蛋糕之後,到現在我都沒覺得有餓意。”
這句話勉強還算聽得過去。
江南沒再和蔣延洲繼續計較蛋糕餅幹的事,而是将剛收到不久的那封新鮮情書放到了蔣延洲桌面的正中心。
明晃晃的粉,在深褐色的桌面上顯得格外不搭。
蔣延洲半眯着眸,看了一眼。但也只是一眼,然後他的視線便轉瞬落在江南身上。
他的聲音帶着顯而易見地笑意:“不送餅幹蛋糕改送情書了?”
“你想的挺美。”江南輕哼了一聲,“南哥我才不玩送情書這種俗氣的把戲——這是一個漂亮妹妹給你的。”
蔣延洲沒吱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個女生送情書的時候,沒留班級姓名,也沒留聯系方式。估摸着全留在情書裏了。
江南見蔣延洲微微動了下身子,下意識便以為他要去拆那封情書。
說不清什麽原因,江南忽然伸手蓋在情書上,在空氣中捉住蔣延洲的視線。
“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江南想吃了一口芥末似的,表情裏透着說不出來的奇怪。
蔣延洲等了幾秒,也沒等到下文。
他坐直身體,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我說過什麽讓你這麽難以啓齒?”
“你說——現在應該以學習為重,不要搞亂七八糟的早戀。”
江南一說,蔣延洲就想起來了。他之前看那個什麽陳子豪不爽,好像的确用過這個借口搪塞江南。
他又朝那封情書看了一眼,粉嫩的情書正被江南細細白白的手壓住。
而江南并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我沒記錯的話——我說的是你不要早戀,并不包括我。”
“憑什麽只有我不能早戀?”江南有些不爽蔣延洲這個中國馳名雙标的态度,有一種自己被冒犯到的感覺。
“因為只有你年級倒數第一。”蔣延洲說這話的時候帶着明顯的笑意,絲毫不給江南面子。
江南足足被噎了五秒鐘,才忿忿地瞪了蔣延洲一眼,“年級倒數第一就不配有人權?”
“不配。”蔣延洲答得幹脆又利落。
江南那股子叛逆被徹底點燃,她剛要發作,蔣延洲又接了一句,“但是為了給你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我也不會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早戀。”
這人前後的态度變得也太快了。
像是在江南那根被點燃的導火線上突然澆了一捧水,火光嗞一聲熄掉。
江南微微怔了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這個情書怎麽辦?”
“你收的又不是我收的。”蔣延洲滿臉的理所當然,“你自己處理掉。”
按理說江南潛意識裏是不希望蔣延洲看的,可是她莫名又想起剛剛那個女生水蒙蒙的眼睛來。而且她答應了那女生要把這封信交給蔣延洲。
江南忽然就升起一股負罪感。
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挪開,用指尖把那玩意兒往蔣延洲的面前推了推,“你不看不太好吧?畢竟是別人的一份心意。”
蔣延洲覺得自己要被江南變來變去的态度氣笑了。
他嗤了聲,把問題提給江南,“那你說我到底是看還是不看?”
江南正在糾結,忽然一只肉呼呼的手從她和蔣延洲中間伸下來,一把将那封情書撈了過去。
下一秒錢子安賤賤的聲音就在江南耳邊炸開:“我就說你們兩個有貓膩,你給延哥吃蛋糕不給我吃——沒想到這都送上情書了。”
“錢子安你還來。”江南答應了那姑娘不會把這個給別人看的。
“我不還——我好不容易抓住的!”錢子安将手裏剛剛泡好的方便面順勢放在蔣延洲桌上,往後退了兩步躲開江南,“除非你告訴我你和延哥什麽時候搞在一起的。”
錢子安是真的讨厭,江南一急也就顧不上什麽文明禮貌樹新風了。她站起來就沖錢子安咆哮了一句“我搞你大爺”。
眼看着錢子安就要拆開信封,江南也顧不得多想,繞過蔣延洲就朝着錢子安跑過去。
然而她的動作太急,衣擺勾在了蔣延洲的桌角上。
桌子随着她的動作一晃,下一秒那桶熱乎的方便面就随着桌子的晃動,砰一聲砸在了地上。
冒着誘人香氣的面湯頓時流了一地,黃澄澄的面條橫七豎八,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江南和錢子安想被人摁了暫停鍵一般,同時停住。
還是江南先反應過來,趁着錢子安為他方便面默哀的功夫,把那封情書搶了過來。
她把情書放進外套口袋裏,剛準備奚落錢子安一番,李成江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李成江原本打算去吃飯,路過教室聽到裏面吵吵鬧鬧的,便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
這不看還好,一看就看見這麽讓他氣血上湧的一幕。
仿佛那碗方便面不是摔在了地上,而是直直地砸在了他的腦袋上。砸得他腦仁突突地疼。
“你們在幹什麽——”李成江的聲音有些大,“我說過多少次不準在教室吃味道這麽大的食物了?你們真把教室當菜市場了?”
江南和錢子安都沒說話,低着頭一副乖巧認錯狀。
但李成江顯然不會這麽容易就放過他們,眉峰一橫,走進教室,“是誰弄的?給我老實交代。”
“不是我的面——”
“不是我弄的——”
江南和錢子安的聲音同時響起,顯然誰都不願意背這個鍋。
李成江頭更痛了,視線在他們兩個身上分辨了一圈。但偏偏這兩個人誰都不是省油的燈,看着都不像好人,倒真讓他一時間有點分辨不出來。
頓了兩秒,他的視線轉在蔣延洲身上,“你應該看見了,這是他們兩個誰弄的?”
江南和錢子安又齊齊看向蔣延洲,顯然都希望蔣延洲能站在自己這邊。
蔣延洲沒急着開口。
李成江以為他是顧念同學情誼,想了想寬他的心,“你實話實說就行了,你放心他們兩個沒人敢找你的麻煩。”
蔣延洲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說吧。”李成江說着又警告似的瞪了江南和錢子安一眼,一副你們給我等着的表情。
有那麽一瞬間,江南一顆心都揪起來了。像蔣延洲這麽公正不阿的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檢舉她。
只是她可憐巴巴的眼神剛遞過去,她就聽到蔣延洲淡然清冽的聲音響起來:“這是錢子安弄的面。”
蔣延洲說話說一半,并不算撒謊。
剩下一半李成江一腦補,便自然而然把罪狀都鎖定在了錢子安的身上。
果不其然,李成江氣呼呼地指着衛生角,“你趕緊把教室給我清理幹淨,這一周教室的衛生都由你負責。下次再讓我抓着你在教室裏吃東西,你就請全班同學一人一份。”
“我——”
然而李成江并沒有給錢子安辯駁的機會,轉身快步出了教室。
仿佛他在教室多待一秒,就會被這碗冒着香氣的面條給腐蝕掉似的。
李成江前腳剛走,錢子安就一臉苦相地趴在了蔣延洲桌上,“延哥——你怎麽能這麽偏心啊?我不是你最愛的小安安了嗎?你怎麽能幫親不幫理啊?”
錢子安接連發出三個問號,卻絲毫沒有打動蔣延洲的心。
他一張好看的臉上甚至沒有半分的愧疚,只擡眸看了江南一眼,話卻是對着錢子安說的——
“你又不是我同桌,我幹什麽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錢二狗: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地拍!
感謝仙女們的霸王票:驚渡.、C茶萃 地雷1個;
感謝仙女們的營養液:你的小仙女 22瓶;木南、靜靜靜靜、蘇小晚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