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4 他的秘密

他家的院子比她家的精致多了,還有一個小魚池,季芍一靠近,魚池裏的鯉魚紛紛浮出水面,對她嘟嘟嘴,季芍覺得它們餓了,順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魚飼料撒了下去。

那些鯉魚争先搶後地吃着飼料。

她又喂了一些,然後往他屋子裏走去。

季芍握着門把,發現這裏也沒鎖,一邊喊着沈山南,一邊走進了房間。

一進門一股濃烈的酒味迎面撲來,她下意識地驟起眉頭,外面陽光明媚,但緊閉窗簾隔絕了外頭的日光,桌子上堆着可樂和泡面盒子,她尋着屋裏唯一的光點走去,接着,看到穿着白色體恤的少年正坐在地上,靠着冰箱旁睡着了一般。

他的身邊是橫倒的酒瓶。

季芍扔掉書包,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搖晃着,“沈山南!沈山南!”

她力氣大,将人搖得晃來晃去,沈山南頂着劇烈的頭疼,睜開眼睛,對着她說了一個字:“滾。”

季芍長舒一口氣,對他露出潔白的牙齒:“沒死就好。”

沈山南記住了她那個笑容,接着又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頭疼依然劇烈,強撐着身子坐起身,發現家裏被人收拾得幹幹淨淨,他扔在桌面上的垃圾被人清走了,上面放着一碗清粥,一個飯團,還有一張紙條,他拿起紙條,看見上頭寫着:

沈山南同學:

你好,我是季芍。

今天早上班主任找到我,說聯系你不上你,他知道了我和你住在一條胡同,于是囑托我回來看看。

我會告訴他你身體的不适,發了低燒。

希望你好好休息,早日康複啊,桌上有我熬的白粥和解酒湯。

她的字跡非常漂亮,讀起來賞心悅目,沈山南拿着那張紙條,默讀了一遍,然後随手将紙捏成紙團,皺着眉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忽略了桌子上她準備的食物,走到冰箱前,去找昨天喝剩下的酒,但是冰箱一打開,他驚呆了,裏面放滿了新鮮的水果和牛奶,哪裏還有酒。

對于季芍這種行為,他絲毫不覺得感動。

反而心髒被狠狠一刺,他覺得她是在同情自己,可他不需要同情。

昨天上物理課時,他發信息給那家模特公司的經紀人,想問問他這周末能不能天接到活,但是信息發送過去,刺眼的紅色提示告訴他,他已被對方删除。

他找到了那家公司,那家公司的前臺卻當做沒見過他一樣,告訴他,如果想面試模特,就填表,坐着等着通知。

沈山南拿出合同,與他争辯,那人卻嘲笑他:你還沒成年吧?合同需要你的監護人一起簽署才有效呢,沈山南威脅要報警,那些人根本不害怕,并且大大方方地告訴他,有種就去!

沈山南去了。警察告訴他,會進行調查的,讓他留下聯系方式。

但他身上僅剩的三千塊,沒了。

他無心思上學,回了家,拿出沈謄君留下的酒,往身體灌。

他在想,是否要向父母親低頭。

喝到頭暈乎乎的,給沈謄君打了個電話,電話是一個女人接的:“喂?”

“爸爸……”

電話那頭安靜了三秒,然後傳來了“嘟——”占線的聲音。

沈山南把手機往地上洩恨般用力一砸,開了一瓶洋酒直接對嘴往嘴裏灌。

他喝得很急,伴随着一陣劇烈的咳嗽,眼角嗆出了淚花。

就在一天前,他還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能夠養活自己。

第二天,騙子就給他上了現實一課。

他原本的計劃被徹底打亂,喝了半瓶酒,看着錢包裏剩下的一百多塊錢,開始在房間裏四處翻找,去她母親的房間,把每個櫃子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到了五百塊,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也是如此,和僅剩的六百塊錢一樣,一眼就看到了頭。

心裏頓生逃避之感,不想面對這樣的未來,于是往身體裏瘋狂喂酒。

半醒半醉時,他抱着手機,看到了班主任的電話,直接挂了,這不是他想要的人打來的。

他夢到自己站在海邊,海水淹沒了他的膝蓋,漲潮嗎,水越來越深了,他的腳仿佛陷入了沼澤中,無法移動。

他在海水蕩漾中,漸漸放棄了掙紮。

“沈山南,沈山南……”

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他猛然回頭,看見了雪白的牙齒,黝黑的皮膚,和一雙亮若星辰的眼睛。

頭疼再次傳來,腹中饑餓難忍,他以為自己已經餓到麻木了,原來沒有。

沈山南坐到了桌子前,端起了那碗已經溫涼的粥。

季芍今天下午一下課就收拾好書包準備回家。

“小村姑,今天不在學校做作業了?”顧春野一把扯住她的後領子,不讓她走。

季芍被她拉住,整個人往後退了兩步。

“嗯,我要回家。”她素養太好,不想搭理此人。

“那你答應明早借我抄作業,我就放你走。”

“顧同學,你先松手。”季芍被他揪着衣服,不好掙紮。

“你先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這下可以松手了吧?”

顧春野一松手,季芍拔腿就跑,跑到教室門口,扭頭對他說了句:“休想。”

氣得顧春野立刻朝她沖了過去,但是季芍體力更勝一籌,硬是把他甩在了身後。

顧春野回了教室,嘴上罵罵咧咧,說明天要給她好看,一衆小弟圍了上來,問他:“老大,要不要明晚放學把人給綁了,給這小黑妹一點教訓。”

顧春野拿起放在桌上的作業本,對着他們一人敲了一棒槌,一字一頓惡狠狠地說:“綁了她我抄你作業,咱們又不是□□。”

顧柳兒把這些情景盡收眼底,對他打趣說:“哥,你不會看上人家了吧?”

“哈哈哈哈哈。”教室裏傳來了顧春野無情的嘲笑聲,“你哥是個傻子嗎?喜歡這種女的,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女人,我也不會喜歡這種土妞。”

季芍一路小跑回家,她看到自己家門口放着一個紙箱,打開一看,是她放在沈山南冰箱裏的水果和牛奶,還有她家的碗,白粥沒了,碗洗得幹幹淨淨。

她猶豫了一下,敲了敲沈山南家的門。

這次她只敲了一回,他就開門了。

他一直在等她。

“謝謝。”沈山南對她道。

他指的是粥和醒酒湯一事。

“不用,你好些了嗎?”季芍看着他蒼白的臉色,擔心問道。

“轉學生。”他沒喊她的名字。“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進我家,懂了嗎?”

“對不起。”季芍覺得他這個人,真的很難說話,“我見你家門開了一整夜,擔心……”

“不用你擔心。”沈山南站在臺階上,由高處俯視着她,“你對我而言,不是同學,不是鄰居,只是個陌生人。”

“擔心,不是陌生人應該做的事。”

季芍被他的話氣得夠嗆,覺得這人簡直有病,抱起箱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再多管閑事我就是豬!”

說罷徑直回了家。

沈山南去了附近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他在冷藏櫃裏挑了一個最便宜的面包,買單時看見了一張招人告示,是招夜間收銀員。

內心掙紮着,他付錢的手頓在了空中。

“我要是再多管閑事,我就是豬!”

這話撂下還沒有一個小時,季芍端着一盤餃子,出現在了沈山南家門口。

她不想來的,是她媽讓她來的。

陳少雪手中的案子結了,今天按時下班,去買了個鹵牛肉,和黃酒,準備和女兒一起吃晚飯慶祝。

母女邊吃邊聊,陳少雪忽然提起了隔壁家的小孩,讓她把餃子和牛肉送一份過去給他,季芍不願意,陳少雪問她為什麽?

季芍說他人太難相處了,陳少雪讓她送去,送完了回來她再解釋原因。

季芍在母親的施壓下,迫不得已來到了他家門口,好在他不在家,不然她多尴尬啊。

把餃子原封不動地端了回來,“媽媽,他不在家。”

陳少雪嘆了口氣,說:“他應該年齡跟你差不多大?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哪裏可憐?”那麽高高在上的姿态。

“昨天我開車去上班,遇見了房東太太,順便載她去菜市場,結果,她在車上跟我說,說二十三號已經欠房租一個月,那家媽媽是別人的情人,和男人鬧掰了,兩人都一走了之,男的回歸原本的家庭,女的找了個新男人,兩個人誰都不帶那孩子走,我聽說他是你同校同學,成績也很好,偷偷給他續了一年的租金,這些事,你知道就好了,別亂說。”

季芍咬着嘴唇,點了頭。

入了夜,她望着隔壁漆黑的窗戶,久久不能入睡。

她想,像他這樣漂亮的孩子,也會有父母親不要嗎。

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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