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青峰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在最後一關障礙物挑戰時,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細觀察環境, 但還是沒想到……

“這樣也行?!”

他剛避開移動的高低杆,左側的紙箱突然甩出一根跳繩, 他也及時躲開了, 正被這一左一右的夾擊搞出一頭冷汗,神出鬼沒的影子出現在他身後, 一掌拍掉了球。

工作人員也算“障礙物”中的一環?

青峰目瞪口呆。

裁判呢?

哔一聲, 裁判學生趕緊吹哨, 一臉巋然,好像什麽都沒看到。

青峰回頭一看,身旁早就不見了人影。再扭頭, 黛正拿着替換的紙板道具慢悠悠地走到場邊搗鼓,哲奈坐在板凳上捧着飲料喝,今吉望着他們憋笑。

看這場景, 他甚至猜不出誰才是罪魁禍首……

一分鐘後,青峰和同樣茫然的火神彙合, 面面相觑。

今吉嘆了口氣:“這樣不就連獲勝者都沒有了嗎?哎呀呀, 真是……輸給你們了。”

“既然是比賽,當然要一視同仁, 公平對待。”哲奈一本正經地回答。

今吉:“……”

這可真是公平。

兩人互相看了看,既然沒有獲勝方, 那賭約自然不成立, 今吉隊長繼續對着他的漫畫書望洋興嘆,哲奈滿意地站起身,拍拍灰塵, 去找青峰。

願賭服輸,青峰沉着地說:“什麽條件,說吧。就算是幫你躲開赤司跑路也是可以的!”

他一臉視死如歸,語氣還有點悲壯,看得火神頻頻側目。

“赤司有這麽可怕嗎?”他謹慎地問。

“不是,”哲奈說得很幹脆,回答的是青峰的問題,“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練球而已。”

青峰頓時松了口氣:“早說嘛。這有什麽難的,之前不也經常陪你?”

她繼續說:“不一樣,我這次一定要學會投籃。”

“……”

哲奈眼神堅定,說得信誓旦旦,對面兩人都沉默了。

青峰緩緩看向火神,火神立刻起身:“是你和她打賭的,又不是我——我去買水,先走了!”

青峰阻止不及,表情一下子滄桑了許多。他換了個坐姿,嘆氣道:“之前那幾次,我不是把該教的要領都跟你說過了嗎?再說,聯賽不知道下學期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呢,你現在也不着急練這個吧……”

“有點。”哲奈沉思着說。

“啊?”青峰不解,什麽有點,有點急嗎?

他老神在在地說:“總之,心急吃不了熱泡面……”

然後被哲奈義正辭嚴地打斷:“青峰君,請不要亂用成語。”

青峰無奈,問:“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哲奈沒有回答,一雙安靜的眼睛看着遠處。雖然她什麽都沒說,青峰卻似乎明白了什麽。

“好吧,”他妥協道,“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認真學’?”

“現在就可以。”哲奈将腳邊的籃球抱起來,放在膝蓋上轉了一圈,然後握在手裏,“隔壁的副館現在是空出來的,我已經向綠間君借了鑰匙。”

青峰有點驚訝,還想說什麽,就看到火神懷裏摟着幾瓶運動飲料走回來,轉而說:“叫上他一起吧。”

他心想,自己可真是感動日本十大好室友。

舞臺劇是下午三點開始的。

他們摸黑走進禮堂時,剛好趕上排在籃球部前的一個節目,走道上都擠滿了人,猜測都是沖着宣傳單上的黃濑來的。桃井來得早,幫他們占了位置,擡手招呼。

“你們都去哪裏了?”她看着手表,又看看青峰額頭上還沒擦掉的汗,奇怪道,“你不是總是說,文化祭上撈金魚這些游戲都很無聊麽?”

“沒去撈金魚……”青峰揉了揉額頭,“等會再跟你解釋。”

桃井轉頭又跟哲奈讨論起來。

臺上正在進行的是學校合唱隊的音樂劇。看上去非常俗套的公主劇本,演到一半,畫風突然一轉,即将舉行婚禮前,王子被惡龍詛咒,騎士沖出來打敗惡龍,把王子救走了。

公主;“……”

觀衆:“……”

桃井驚嘆:牛逼啊。可是公主怎麽辦?

哲奈想了想:“可以和惡龍私奔。”

“這個也很精彩。”桃井連連點頭。

然而劇本發展并不在他們意料之內,惡龍被飼主女巫帶走了,而公主留下來……繼承了王位。

在巍峨的音樂交響曲與公主的獨唱中,全劇終。

随着帷幕落下,觀衆席掌聲雷鳴,都覺得十分刺激,哲奈不由嘆了口氣,表情沉重:“不好。”

直男青峰還沉浸在王子和騎士的驚人舉動中無法自拔,只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什麽?”

“好像和我們籃球部的劇本內核撞了。”

火神一愣:“你們的內核是什麽?”

哲奈猶豫:“真愛面前沒有性別?”

“……”

青峰翻了翻節目單,恍然大悟:“原來主演是黃濑啊,難怪。”

她嘆氣。

黃濑君日常風評被害。

火神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摸着下巴:“所以為什麽你們都覺得黃濑比較像……呃,那什麽?”

青峰哼了一聲,慢吞吞說:“因為臉?”

桃井不假思索:“當然是因為耳釘啦!戴單耳釘的不都是——唔!”

哲奈及時捂住她的嘴,說:“開始了。”

舞臺再次暗下來。

……

散場後,她在後臺休息室找到了正在卸妝的黃濑。

他正小心地對着鏡子,将右耳上的那一枚金色耳釘摘下。似乎是被她的目光盯着有些不自在,黃濑下意識對着鏡子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模樣,然後才輕咳一聲,問:“我今天表現還不錯吧?”

“嗯,很完美。”哲奈轉過去看他桌面上堆的花束。

他的粉絲一如既往的熱情。

“不過和排練時的臺詞好像不太一樣,”她回憶着說,“我記得,月下君對葵……小姐的表白是,‘我依然如此愛你,只要你願意,我會将這顆跳動的心髒雙手奉上’——”

她還清晰地記得自己躺在舞臺地板上,一邊感受着涼飕飕的地面,一邊聽着黃濑君深情并茂地念臺詞,san值狂掉、毛骨悚然的那種感覺。

但剛才在舞臺上,黃濑說的卻是:”我依然如此愛你,正如這姣姣月色,追尋着、渴望着太陽下,耀眼的你。“

“哦,這個啊。”黃濑托腮沉思,“那天排練結束,小綠間說,這樣不像告白,像變态殺人狂,我們商量了一下,就把它改掉了——現在這個版本更完美一點,對吧?”

哲奈點點頭,“月下”對應“向日葵”,的确很适合,也很浪漫。

綠間君不去當小說家真是可惜了。

“但是……”她想了想,“那個場景的月下君,是處于強烈的情緒波動中吧?那時候的他,看起來不應該會想到這麽浪漫的告白臺詞。”

黃濑整理化妝盒的動作停了一下,眼睛注視着某處,好像在發呆。

他回過神,說:“我想,那應該是真正的月下君回來了吧。”

“……好随便哦。”哲奈評價。

“并不是這樣。”黃濑說,“表面上看,整個故事講的是月下對不同時期的葵的感情變化,實際上,別人卻無法理解他的糾結之處,只會覺得他矯情做作。這才是月下痛苦的根源……作為一個優秀的演員,他心思細膩,情感豐富,卻無法獲得共鳴,只能将自己封閉在一個獨立世界,不與外人接觸,是一種保護的本能反應。但是,葵的出現,拯救了他。

“……哪怕到最後,都對他不離不棄,月下君才終于從自我掙紮中擺脫,原本的人格就回來了。”

兩人對着劇本裏的角色分析了一會兒,哲奈聽着,若有所思:“黃濑君對人物的理解真的很透徹啊。”

“沒有……”黃濑突然警覺,堅決地說,“我一點都不理解月下。”

“诶?”

“首先,他喜歡上一個男人,我就無法理解。”他抓了抓頭發,“而且喜歡的人變成女孩子,那不應該更好嗎?反正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糾結——”

黃濑想了一會兒,斬釘截鐵地總結為:可能是因為我不是同性戀,無法真正感同身受吧。

哲奈:“……”

胡說,當初知道她是女的時候,好感度根本沒加過!

她的眼神變得十分不信任,決定離他遠一點。

黃濑微微茫然,不理解她為什麽突然變了一副态度,失落地低下頭,眼巴巴地望着她。

哲奈扭開頭,望着休息室的另一邊。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他問:“對了,今晚的舞會……”

“我已經有舞伴了,也有裙子了。”哲奈飛快地說,莫名有些緊張。

鏡子裏,黃濑愣了愣,然後笑了:“嗯,我知道。小赤司總是很周到的——我也知道你很難拒絕他,所以,可以請小黑子也接受我這份禮物嗎?”

他從自己換回的衣服口袋裏取出一個絲絨的盒子,輕輕放在桌上,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捏緊了摘下來的耳釘,尖銳的一端在手心裏刮出一道白痕。

哲奈似乎察覺到了,拿起盒子之前,看了看黃濑的左手。

“我不戴耳釘的,”她鄭重地說,“因為打耳洞會很痛……”

她打開盒子,一串金色的水晶墜子落下來,閃閃發光,和他眼睛裏的色彩一模一樣。

黃濑語氣很輕快:“不是耳釘哦,是金屬夾,喏,用這個螺旋釘夾住耳垂,就算不需要耳洞也可以,而且戴久了也不會痛——是現在很流行的款式呢。”

哲奈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好。

……她現在覺得自己确實很像腳踏幾條船的渣男了,慚愧地扭開頭,藏在碎發下的耳尖微微發紅。

這誰能選擇呢?

作者有話要說:  差不多想好了結局。

all黨的痛苦,就是寫到最後一刻都是牆頭草……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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