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可追到手,還吃得死死的,陶可真是好樣的!”

柳栀言滔滔不絕地講着陶可和蕭諾的戀愛史,袁沛卻心事重重,入耳不過幾字。柳栀言和他在一起之後就變得開朗了,或許他以前就是這樣的吧,只是對生人才那麽矜持。

“栀言!”袁沛心一橫,一把把柳栀言拉住,柳栀言中斷言語。

“栀言,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袁沛不想讓這個問題一直萦繞在腦海,揮之不去,柳栀言現在是他的男朋友,雖然他預料會有些困難,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笑容僵在柳栀言的臉上,“為什麽,袁沛,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

“栀言,我們公司接下來會有一件很大的案子,我可能會很忙,沒有時間陪你。”袁沛想解釋一下,盡量顯得不那麽突兀。

柳栀言聽到解釋,臉色稍微緩和一點,安慰着袁沛,“沒關系的,你好好工作就好了,我可以去看你。”

袁沛看到柳栀言如此平靜,心中莫名煩躁,一股怒火由心底燒起,他做事穩重,又很少生氣,但柳栀言的毫不在乎卻能輕易地掀起他心中的狂瀾,不禁聲音中帶着怒氣,音量也提高一度。

“沒關系,沒關系,栀言,你什麽都沒關系,我沒時間陪你,沒關系!沒時間陪你吃飯,沒關系!沒時間接你,沒關系!那到底什麽有關系?

你能不能在乎我一點,我知道你心中永遠只有轅緬,你可以不在乎我,但是我卻不能不在乎你的冷漠。”

袁沛握住柳栀言的手收緊,柳栀言被他如此激動的言語刺激到,如堕冰窟,這還是袁沛第一次如此發火。

“袁沛,你說什麽呢!別人不了解我,你還能嗎!我是放不下轅緬,他為我都死了,你讓我怎麽忘記他,但是這并不代表我不愛你啊!”

柳栀言情緒也變得激動,胸脯随着深深的呼吸劇烈起伏,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袁沛卻抓住不放,柳栀言皺着眉頭,一使勁,手脫離桎梏。

一個環形物體因受力脫落,在空中抛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反射太陽的光芒劃出一道光亮。

柳栀言指間一空,驚叫道:“我的戒指!”伸手去撈,卻只能看着那枚最美麗的光亮墜落,流下一聲清響,在寂靜的山間格外嘹亮,柳栀言的心也随着戒指滑落谷底,摔得粉身碎骨,但卻無能為力。

柳栀言回過頭,嘴角抖動着望着袁沛,“袁沛,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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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袁沛看着痛苦轉身的柳栀言,心中一陣抽痛。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雖然猜到柳栀言會拒絕,卻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他的拒絕情緒失控,更加沒想到戒指會因兩人的争執掉進凹谷。

柳栀言更是心痛幾近窒息,連轅緬與他的定情信物都失去了,雖然這是個意外,他卻無法原諒自己。

他失望地轉過身,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窸窣聲響,他回頭一看,小路上卻沒有袁沛的身影,他立刻返回跑到路邊向山谷望去,心跳一滞,袁沛手抓着陡坡上的幼小樹枝,正攀在坡上一點一點往下移動。

“袁沛,你快點上來,那樣很危險,我不要戒指了,你快上來!”

柳栀言心裏十分焦急,袁沛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堅定,又低下頭看腳下的情況,然後往下一跳,消失在柳栀言的視線裏。

柳栀言就這樣看着他一跳,突然心就慌了,他揪住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喘着氣,“袁沛,袁沛······”他低聲呢喃,無所适從。

袁沛蹦到谷底,雖然這個戒指一直在提醒着柳栀言他和轅緬有着怎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也提醒着自己,柳栀言是屬于方轅緬的,自己曾經多麽邪惡想拆散他們,還用那麽下賤的手段,是自己間接害死方轅緬的。

地上長滿枯草,完全看不到戒指的蹤跡,袁沛用手在草叢裏一點一點摸索着,剛剛聽到響聲,應該是撞到石頭又彈開了吧!他沿着有石頭的地方,在邊緣搜尋,正投入尋找時,突然聽到一聲聲響,他回頭,看到柳栀言跌坐在地上,他連忙跑過去!

“栀言,你摔着沒有,我看看!”袁沛準備檢查一下柳栀言的情況,柳栀言一下撲到袁沛身上,緊緊勒住他的肩膀。

“袁沛,我不要戒指了,我剛才好害怕,你知道嗎,我在上面怕你會像轅緬一樣,突然就離開我了。我無法再承擔這樣一次打擊了,我真的會死掉的,你一定知道的,對不對?你明白的!”

聽着柳栀言紊亂的呼吸和激動的話語,袁沛覺得他剛才還陰郁萬分的心突然就放晴了,他輕拍着柳栀言的背。

“好了,不要怕,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我保證!”

柳栀言聽着袁沛溫柔的聲音,心情漸漸平複。“我們不找了,回去好不好,我不要戒指了,有你就夠了!”柳栀言把臉靠在袁沛的肩上,脆弱地仿佛不堪一擊!

“好好,我們上去,起來我看看傷着沒有!”

柳栀言點點頭,放開他。袁沛扶着他站起來,他腿上的褲子破了,白皙的皮膚上沾染着血跡,已經凝固了,袁沛心裏隐隐作痛!

“沒事,剛剛爬下來事被斷枝挂的,一點都不疼!”柳栀言看着袁沛心疼的表情,輕描淡寫說道,似乎受傷的不是自己,說完還原地蹦了兩下,讓袁沛确信。

袁沛無奈地笑笑,他望着這高高的阻礙,想着怎麽上去,袁沛蹲下,柳栀言踩在他的肩膀上爬上去,然後拉袁沛上來。兩個人在抓着樹枝爬到路上,在原地休息一會就開始去找陶可和蕭諾會合。

一路上兩人沒有言語,想着各自的心事。看到柳栀言出現在他身後的那一刻,袁沛真是又驚又喜,害怕柳栀言受傷卻又欣喜若狂,至少柳栀言肯陪他一起涉險,會擔心他的安危,這一點足夠說明他在柳栀言心裏的地位。

忽然又覺得自己很滑稽,居然像個姑娘一樣争風吃醋,沒有一點自己的作風,對象還是已逝的好兄弟,或許自己真實個沒有良心的人吧!袁沛自嘲地笑笑。

柳栀言更是懊惱,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本來出來是準備讓袁沛放松一下,現在情況卻陷入困境,和袁沛争執不說,還把戒指丢了,不禁暗暗嘆息。

袁沛和柳栀言沿着蜿蜒小路走着,各有所思,似乎也沒有感覺到累了,達到山頂時,看到一座涼亭屹立在路的盡頭,亭子裏陶可坐在蕭諾腿上和他說着什麽,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看見他們過來了,陶可斂住笑。

看到袁沛和柳栀言衣衫淩亂,兩人的手上衣服上都是泥灰,柳栀言的褲子更是破了一大塊,腿上還有血跡,頭發胡亂地翹着,一片狼藉,陶可驚叫一聲,從蕭諾腿上站起來。

“栀言,沒想到你這麽文靜,居然也有這麽狂野的時候啊!”

柳栀言面露尴尬,苦笑一下,連忙否決。“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就是遇到一點事。”

陶可擺擺手,眉毛挑動兩下,顯然不相信。“不用掩飾啦,我明白······”話還沒說完,聲音徒然增高。

蕭諾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給他使個眼色。陶可會意,閉上嘴巴,眨巴着眼睛瞄瞄袁沛嚴肅的神情,又看看柳栀言暗藏愁緒的面容,哪裏像歡愉過後的樣子,怎麽說也該像他和蕭諾那樣相親相愛才對。肯定是又鬧矛盾了,不過柳栀言那個葫蘆竟然也會惹袁沛生氣,真是不可思議!

山頂上的風光無限美妙,柔弱的陽光自上直射而下,山下的屋舍冒着袅袅炊煙,在微風中飄搖,成片的良田劃分整齊,秋收過後一片空曠,俯瞰萬物渺小,內心也顯得卑微!然而四人卻無心留戀風景!

“咳咳!”陶可掩飾性幹咳兩下,試圖打破僵局活躍一下氣氛,“那個,太陽快下山了,咱們還是回去吧,明天一起去野餐怎麽樣?”

“嗯!”柳栀言應一聲,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陶可摸摸鼻子,過來摟着柳栀言的肩膀,柳栀言雙手插在口袋裏和陶可走在前面,袁沛和蕭諾不遠不近地跟着。

夕陽微弱的光斜下,将身影拉得老長,臨晚的山間寒意彌漫,一路無語,沉悶的氣氛在四人間蔓延!

現在連陶可那麽粗線條的人都感覺得到這奇怪的氛圍。走到他們剛剛分開的那段路時,他明顯感覺柳栀言身體一僵,臉色變得蒼白不堪,一直對着路邊的陡坡緊盯不放,戀戀不舍,袁沛的神情也不太自然。

陶可摟着柳栀言快走兩步,拉開一段距離,伏到他耳邊,“栀言,自從剛剛分開後,你們就變得怪怪的,你老實說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柳栀言一愣,又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他怎麽可能欺負我呢!”

“哎哎,我告訴你,他要是欺負你,我可是第一個不饒他啊!看他人沉穩,以前又那麽照顧你的份上,我才把你交給他的。”

陶可挑挑眉露出一個邪笑,“我告訴你,收服男人我可是很有手段的,看大木頭以前對我那麽冷淡,現在還不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被我馴得服服帖帖的,要不我支你兩招,看他還敢欺負你!”

“噗!”柳栀言被陶可逗樂了,捶了他一拳,“又不是小姑娘,哪兒那麽容易被欺負,再說了,你當年追蕭諾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現在得瑟啦!”

柳栀言以開玩笑的語氣說的這句話,是無法預料事情的發展,如果他不是袁沛的人,估計也不會有人欺負他的吧!

沉悶的氣氛被陶可調節。袁沛看着面前和陶可貧嘴嬉鬧的人,心情也豁然開朗了。就像被雨洗刷的天空,變得湛藍明淨,塵埃随雨水沉澱,空氣裏還透着泥土氣息!

雖然陶可知道柳栀言對他隐瞞了一些事情,但作為好朋友,他無法逼問,只能逗他開心,告訴他不管多艱難他都在,正如以前柳栀言陪他那樣!愛情可甜美,友情可依偎!

冬天的傍晚,天空十分白,顯得冷清蕭條,沒有雲霞缭繞,沒有鳥雀歡悅,偶爾會從深山中傳出幾聲越冬鳥兒凄涼的鳴啼!

柳栀言回到卧室就刮破的褲子脫掉,袁沛拿來醫用酒精和棉簽給他清理傷口,還好只是褲子挂的洞大,傷口很小,貼一個創可貼就完事了!

吃完晚飯,四人相互鬧騰了一會就散了,幾人各自懷揣着心事回到房間。

在偏僻的鄉村不必城市那樣繁華,沒有燈紅酒綠的街市,沒有暗潮洶湧的争勢,沒有混亂頹靡的夜生活,甚至連熱水器都沒有!

袁沛自己洗漱完畢之後,端了一大盆熱水進屋,柳栀言正坐在床上玩手機,手機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安靜美好。見到袁沛進來,他把手機放到床上。

袁沛把水放到他的腳下,蹲在水盆旁邊,“來,泡泡腳再睡!”

“嗯。”柳栀言擡起腳準備脫鞋子,袁沛抓住他的腳,柳栀言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袁沛露出一個溫柔的笑開始解鞋帶,“今天我來給你洗。”

“不用!”柳栀言慌忙往回抽腳,無奈袁沛像早料到他會這樣,手上用力,硬是把他的鞋襪脫掉,把腳摁到水裏。

“怎麽,嫌棄我的服務啊?”袁沛斜了柳栀言一眼,開始給他洗腳,袁沛那麽大個個子窩在那裏,肯定不會好受,他專注地動作着,沒有一點影響。

熱熱的水燙得腳麻麻的,卻不顯得刺激,袁沛大大的手掌握着他雙腳,靈活的手指有章法地按捏着腳底,柳栀言眯着眼睛享受着。

“好好給你泡泡腳,你那腳跟冰棍一樣,只會拿來凉我。”說着袁沛稍稍用力,在柳栀言腳底撓了兩把。

“哈哈!”柳栀言被袁沛偷襲成功,笑了起來,柳栀言拿腳在盆裏調皮地一踏,水迸了出來,袁沛身體往後仰,躲了過去。“讓你撓我,還冰棍呢!”

袁沛眼擒笑意,把柳栀言的重新按了回去,不讓他亂動,柳栀言也不掙紮了,乖乖讓他洗。

洗完後,袁沛擡起柳栀言的腳捏了捏,指了指床頭的毛巾,“你先拿毛巾擦幹,我把水倒了。”

袁沛倒完水回房間時,柳栀言還如剛才一樣坐在床沿,晾着腳丫子,腳上的水一滴滴落在地上,他盯着腳入神。

“怎麽不到床上去,剛洗熱乎又要冷了!”

柳栀言擡頭望着袁沛,晃動着腳,“涼了還有你給我捂熱呢!”

袁沛臉上挂着笑,撈過毛巾胡亂地把腳擦幹淨,“腳涼冰冰的,還不知道穿保暖衣。”說着在柳栀言腿上掐一把。

柳栀言笑着躲開,倒在床上卷過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明天回家就穿,城裏沒有這麽冷。”

“換了衣服再睡啊!”袁沛把睡衣丢給他,柳栀言手伸出被子,把睡衣撈進來,在被子裏窸窸窣窣地換衣服。

雖然兩人都這麽熟悉彼此的身體了,柳栀言還是不肯在袁沛面前裸着身子換衣服,多是躲在被子裏換。

袁沛掀開被子鑽進來,把柳栀言摟進懷裏親吻着他,柳栀言捧着他的臉回吻,指尖觸碰到袁沛新長的胡茬,有些紮手。袁沛輕咬着他的唇,靈活的舌探入口中,舔舐着他的口腔,又卷過他的舌,吮在唇間,手隔着薄薄的睡衣上下撫摸着他的背。

深入喉頭的吻讓兩人呼吸急促起來,袁沛放開柳栀言,“這裏隔音不好,今晚乖乖睡覺。”

柳栀言爬到袁沛身上,整個人疊在他身上,摸索到袁沛的手,與他十指緊扣,腦袋枕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栀言!”

“嗯?”袁沛胸腔振動傳來的聲音敲擊着柳栀言的耳膜,明明很輕柔的聲音被放大。

“今天是我說話太過激了,對不起!”今天的事就像一塊石頭堵在袁沛心口,悶悶的,他覺得他欠柳栀言一個道歉,或許,他欠柳栀言的不僅僅是一句對不起能夠解決的。

柳栀言抽出手,從袁沛身上滑下來,背對着他,面對着窗戶,他感到有風從窗戶的縫隙灌進來,吹在臉上涼涼的,他把頭往被子裏縮了縮,“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身後貼上一個溫熱的火源,陣陣暖意透過衣料傳人身體,在四肢百骸蔓延,袁沛從身後緊擁柳栀言,臉偎進他的脖頸裏。

“今天說的都是氣話,我以後再也不會沖你發火了,也只有你讓我說話這麽不走心!”

沒想到袁沛也會這麽低聲下氣地說話,語氣中還帶着委屈,柳栀言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他翻過身回抱袁沛。

☆、十五章

雖然有猜到袁沛晚上給他洗腳是變相的向他示好,但是真正聽到袁沛道歉的話語,心裏反而更加不安了,自己一個男人不需要別人這樣驕縱自己,但是一路走來,自己永遠是被原諒,被保護的對象。

“我沒有怪你,我只是恨自己,一直活在被人保護之中,以前是家人什麽都順從我,然後是轅緬事事維護我,現在又有你處處遷就我,我就像是一個包袱,帶給你們只是麻煩。”

柳栀言家境富裕,父親從商,母親是鋼琴老師,他雖然是家裏的獨子,卻是家族裏最小的小輩,上面有比他大的同輩,所以他沒有什麽壓力。母親又是有修養的女人,自小就寵愛這唯一的兒子,一直遵從他的興趣,讓他選擇喜歡的美術專業。去年全家移民國外,柳栀言當時正和方轅緬熱戀,自是難舍難分,就告訴家人等完成學業再出國,開明的家人毫不懷疑地支持他的決定。

聽到柳栀言的話,袁沛心一沉,愧疚襲上心頭,身為一個男人都有男人的尊嚴,哪怕是在愛人面前,也希望自己可以獨當一面,一直在他人鑄造的城堡裏,就算再安全,再美麗,也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沒有,你很好,能讓你愛的人很幸福,你家人是,轅緬是,我也是!”像是做一個鄭重的承諾一樣,袁沛在柳栀言額頭印上一個吻,“我愛你,栀言!”

月光從窗口傾瀉,灑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柳栀言躺在床上毫無睡意,那枚戒指如項圈一樣,緊扣住他的咽喉,讓他痛苦卻又無力掙脫,他雖然想有一天摘下戒指,但從未料到會是這種情景,這種方式,這種結果。他的心很亂,像一團解不開的繩線,他用盡全力去纾解,卻越來越混亂。

他擡起袁沛的胳膊,挪開自己的身子,穿上外套走了出去。夾帶寒意的夜風撲在臉上,細小的汗毛迎風直立,他攏了攏衣領,鄉間的涼風讓炙熱的思緒冷卻,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袁沛也一直未眠,柳栀言一出門他就起來了,他走到門邊,推開一點縫隙,柳栀言坐在樹下的圍欄上。

夜,靜谧無聲,月上樹枝頭,月華穿過枝桠灑在柳栀言身上,整個人仿佛鍍上一層光亮,他的手交握放在腿上,眼神放空。袁沛看着他靜靜地坐在那裏,仿佛屹立世界之外,明明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又像遙遠的無法擁有。

柳栀言待心靜之後回到房間,爬上床挨着袁沛躺下,袁沛迷糊地哼了一聲,手纏了上來,他的胳膊搭在柳栀言腰上,頭拱了過來,貼在柳栀言頭發上,“幹什麽了,這麽涼!”袁沛聲音朦胧,就像剛剛睡醒一樣。

“出去上洗手間了。”

“早點睡!”

“嗯!”

聽到柳栀言均勻的呼吸傳出,袁沛睜開眼睛,眼神一片清明······

“你怎麽起來這麽早?不再睡一會兒嗎?”柳栀言聽到響聲,睜開酸澀的雙眼,看到袁沛正坐在床沿上穿鞋子。

袁沛一頓,伸手摸摸柳栀言的臉,聲音一貫溫柔,“吵醒你了,你再睡會,我出去轉一圈就回來。”

柳栀言因為昨晚睡得太晚,困意席卷而來,抵抗不住,只好點點頭又睡了過去。

天剛剛亮,還有點灰暗,有早起的農婦在院子裏放出籠子裏的雞,灑下米糧,雞群咯咯叫着,奔來撲食,陣陣犬吠聲自圍欄裏傳出,宣示主權!

袁沛點燃一支煙叼在嘴裏,從鼻間噴出煙霧,又漸漸淡去,他很少吸煙,從前只有在加班的時候才會抽兩根提神,和柳栀言交往之後更是鮮有吸煙,但出于習慣,總是會随身攜帶。

袁沛加快步伐,必須在柳栀言他們起床前趕回去。初冬的白晝漸短,太陽升起的也晚,夜間的寒氣還未消退,山間的風涼飕飕的。

袁沛到達昨天和柳栀言發生争執的地方,他小心地攀下陡坡,順利達到谷底,順着昨天的尋找的地方繼續尋找。

他知道這個戒指對柳栀言有多麽重要,就算他不想柳栀言一直用戒指祭典轅緬,他還是想有一天柳栀言能自己心甘情願的摘下它。

袁沛觀察了一下,枯草蔓生,遮住視線,根本就看不到屏障下的物體,他掏出火機,沿着石頭邊緣的枯草點火,一邊控制火勢,一邊在灰燼裏搜尋戒指的蹤跡,火順勢掃過之處,一片黑灰,袁沛拿着一根樹枝在灰燼裏掃蕩。

煙灰随着樹枝掃過的風飛揚,沾滿他的雙腳,落在他整潔的衣服上,白淨的臉上,烏黑的發梢上,他想毫無察覺一樣,注意力都集中在火勢和在地上掃動的枝頭。

一點白光映入眼中,他心一緊,有些激動地單膝跪在地上,将那一枚被煙灰包圍的小小環形撿起,用紙巾把它擦幹淨,被灰包裹的戒指在他手中漸漸重綻光芒,他把戒指握在手心。

柳栀言洗漱過後,袁沛還沒有回來,他把帶來的衣物簡單地打包好,下午返回的時候可以直接拿走,正收拾着,門被打開了。

柳栀言回過頭,看到袁沛站在門口,一身狼狽,鞋子布滿灰塵,都快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褲子右腿膝蓋的地方被染黑一塊,臉上頭發上落着點點穢跡,雙手都是泥灰,整個人像是從戰火裏跑出來了,柳栀言忍不住笑了。

“袁沛,你這是去打仗了,怎麽一身灰啊?”說着上前把袁沛肩上的灰塵拍掉。

袁沛沒有回答,只是看着他,把手伸到他面前打開,戒指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柳栀言面前。

柳栀言的心像是被什麽撞擊一下,笑容滞留在臉上,表情突然變得痛苦起來,眉頭皺在一起,嘴角開始抽動,卻遲遲不接過戒指,他擡頭看着袁沛,眼中沒有一絲該有的喜悅。

袁沛拉過柳栀言還停留在他肩上的手,想把戒指給他戴上,柳栀言像觸電般抽回手,轉過身,背對着袁沛。

“我不是說了我不要戒指了嗎!你這樣做幹什麽,讓我感動,感激你,還是讓我愧疚自責?你冒着危險就是為了去撿一個被人遺棄的物品,我不需要你去為我做什麽,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為我陷入困境了!”

袁沛看到柳栀言情緒突然變得激動,想抱着他安慰一下,但又害怕身上的灰蹭到他身上。袁沛把外套脫掉扔到地上,走過來從身後摟着柳栀言,只是把他圈在臂間,手小心翼翼地微擡着,害怕碰到柳栀言的衣服了。

“栀言,我知道如果是以這種方式摘下戒指,你心裏肯定會惦記着,我也會自責,我不想你摘下它只是個意外,你明白嗎?”袁沛湊近柳栀言,在他額角留下一個吻。

柳栀言轉過身,手掙脫袁沛的束縛,拉下他的脖子就吻了上來,激烈而熾熱,袁沛愣了一下就與他纏吻起來,柳栀言在他嘴上狠咬一下,血腥味立即在口齒間蔓延,充斥着整個口腔,柳栀言舔舔他的嘴角,放開手。

“如果你以後瞞着我再做傻事,我就咬死你!”柳栀言嘴上說着狠話,身體卻貼了上來,緊緊抱着袁沛。

沒想到平時像兔子一樣溫順可愛的人也會這麽沖動,袁沛舔了舔被咬破的嘴角,無奈地笑了笑,果真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一場意外惹來的矛盾在兩人心中留下的陰影終于被揮散。袁沛準備把戒指給柳栀言戴上,柳栀言只是接過來放進口袋裏。

“袁沛,失而複得雖然還是以前的東西,但心态卻早已不同,他是你為我摘得的星!以後我會帶着他,因為他有你的愛!”

柳栀言撫上袁沛的臉,用手将他臉上的灰跡一點一點擦幹淨,他從來沒有見過袁沛這麽狼狽的樣子,就算是那次地震也沒有這麽髒亂不堪,那麽鎮定的人居然也會這麽沖動,不知道他還有多少面等着自己去發掘。

柳栀言萬萬沒想到等他完全發掘出袁沛的各個方面時會變成怎樣無法控制的局面,一切就像一個泥潭,而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十六章

袁沛把自己清洗一下,換了一身衣服,柳栀言和陶可他們在準備野炊的東西,廚具和食品在來時都提前準備好了,他們問居住地的主人找到一處合适的地方,四人拿好用具開始前往。

一片方塘給山麓小鄉帶來幾分靈動,水邊有大片蘆葦,沿着河岸排列延伸,參差不齊,葉片早已被秋風染上黃褐色,所有的蘆葦都向着一個方向搖曳,在水面上映出清晰倒影,蘆葦的花絮迎風飄蕩,漫天飄揚着飛絮,如同雪花飛揚。

水面泛着深藍色,陽光普照的蘆葦倒影在水中顯露着燦燦金黃,高山倒映其中,風拂過水面,掠起粼粼波光,倒影也随着波動運動起來。

岸邊有一口老井,石頭堆砌的井沿顯得十分光滑,井邊還放着用繩子拴住的水桶,雖然,現在農村各家有井,也用電抽水,但是這個距離較遠的水井也還沒有被人遺忘。

離井不遠的地方還有用水泥砌的竈和石桌石凳。聽村民說,這裏是每年殺年豬的地方,深冬時節,村民會拉着自己的豬到這裏宰殺。

四人頂着太陽,迎着微風,來到這裏,看着怡人的風景,四人心裏是難以言喻的舒暢,更多的是矛盾的化解讓氣氛變得輕松愉悅起來。

四人把東西放到石桌上,開始分類。

“今兒我給哥幾個露個好手,要知道我的手藝可是征服了我男人的胃,只可惜今天工具簡陋,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我的發揮!”陶可說着撸起袖子,開始扒拉食材頗有大幹,一場的氣勢。

“知道你能幹,你的手藝不僅征服了蕭諾,還曾經讓我佩服地五體投地!哎哎,我的魚!”柳栀言笑着調侃他,看到陶可拿起保鮮袋包着的魚,一把奪過來,“這是袁沛說好了要給我做的魚,你不準搶!”

“切,重色輕友的家夥,以前對你那麽好,真是白瞎了!”陶可受傷的眼神向柳栀言投來。

“我這不是怕你累着了麽,我對你不是挺好的麽!”柳栀言把魚放到自己面前。

“行了,不礙事!”陶可擺擺手,面向蕭諾,“你看人家老公都會做飯,就你不會!”

蕭諾打開一瓶水打開遞到陶可嘴邊,陶可受寵若驚,接過來喝一口,水還沒有咽下,蕭諾臉湊近,“因為你是我老公啊!”那聲音真是讓人雞皮疙瘩都能抖落一地了。

“噗!”陶可把口中的水盡數噴出,然後看到正瞅着他的蕭諾狡黠的笑容,果真,這家夥不會這麽好心,一切都是有陰謀的,永遠不要指望他變得那麽溫柔體貼,早知道就把水噴在他臉上。

柳栀言擦掉被殃及的臉上的水,袁沛眼含笑意看着他們吵鬧,細心地柳栀言頭頂飄落的飛絮摘掉,他和柳栀言雖然感情不錯,但柳栀言性格內向,肯定不會像他們一樣如此歡脫。

陶可撘竈開始大展身手,蕭諾給他打下手,幫他提水洗菜,燒火添柴,倒也顯得十分和諧。柳栀言和袁沛負責燒烤,熾熱發紅的碳将熱量傳遞到鮮肉上,冒出的水滋滋作響,熏起的煙随着微風飄散,傳向遠方。

袁沛看着柳栀言翻着烤肉,認真的撒着調料,一臉期待的模樣,突然心就安定了下來,似乎就連昨天的争執都變成了記刻愛情的回憶。不知道這份寧靜是否可以持續到天荒地老!

色香味俱全的幾個菜在陶可熟練的翻炒間一個一個落盤成型,袁沛的蔥香魚也毫不遜色,幾個味美的菜,一大盤烤肉,幾罐啤酒,倒也顯得豐盛。

“幹杯,冬季游山順利進行!”陶可一起哄,四罐啤酒相碰,幾人都喝了大口。

“來來來,嘗嘗大廚的手藝,不要客氣,嘿嘿!”陶可自我感覺良好,說話都不帶臉紅!

柳栀言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裏,“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一樣的感動,陶可,你的廚藝還是那麽好!”說着又挑了一筷子魚,“嗯,還是袁沛做的魚更好吃!”說完還調戲地看看陶可。

陶可立馬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只差從凳子蹦到桌子上,用筷子一下把正要夾菜的柳栀言的筷子按在盤子裏,“你這只饞貓,竟然敢調戲我,不許你吃我做的菜,去吃你家的魚去!”

“陶可,你不能欺負我,你以前是怎麽對我說,你說······”

“好好好,你吃你吃,我不欺負你!”陶可生怕柳栀言把他以前的話抖出來,趕緊打斷他的話,狠狠瞪了柳栀言一下,又心虛地偷瞄了蕭諾一眼,夾了好幾筷子菜到蕭諾碗裏,“老婆,你多吃點哈!”蕭諾的臉色立刻變得像吞了一只□□一樣。

柳栀言偷笑着繼續吃菜,叫你欺負我,看我怎麽治你!你的死穴我還不是拿的準準的,不禁在心裏樂翻了,以前陶可追求蕭諾那叫一個窮追不舍,被拒絕時真是傷心欲絕,什麽話都和柳栀言說,所以柳栀言自是知道很多□□,從此就靠着這些□□讓陶可死心塌地的。

一頓輕松愉快的野餐結束,幾人坐在河岸邊欣賞一下風景,外帶醒醒酒,因為一會要開車回去。

陶可躺在蕭諾腿上,柳栀言依偎在袁沛懷裏,輕風吹拂着臉龐,每個毛孔都舒張,碧水遠山充滿視野,蘆葦飛絮飄灑漫天。

“以後我們四個人每年都出來玩一次吧!像這樣真好!”柳栀言靠在袁沛肩上,酒精讓腦袋變得沉重,像是夢呓般說出。袁沛握着他的手漸漸收緊。

“好啊,就這麽說定了!”陶可接口應道,似乎就是這麽理所當然的事,一切都這麽簡單随意。

随性的承諾總是會随着時間的流去被帶走,當你想兌現時才發現,原來認真是一種錯,當初和你許下約定的人愈走愈遠。

待酒氣消散,日行漸遠,幾人收拾好東西駕車回家。

柳栀言把東西收拾好,撫過方轅緬坐過的沙發,方轅緬用過的水杯,方轅緬依過的陽臺,方轅緬穿過的衣服……

他拿出他和方轅緬的合照,把它們擺回原來的位置,看着方轅緬的笑容,一切恍惚如昨,那個讓自己心動,讓自己幸福,讓自己發瘋,讓自己無可奈何的人仿佛就在面前,卻又早已走遠。

他輕顫着拿起方轅緬的一張單人照,捧到面前,目光描繪他濕薄的唇,翹挺的鼻,狹長的眼,濃黑的眉,照片中人的專注眼神仿佛愛意要滿溢出來,湮沒與他相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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