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手機鈴聲響起,吵醒了熟睡中的人。游宙伸手摸到衣帽鈎上的外套,從兜裏摸出手機以後貼到耳旁,慵懶的語氣中夾雜着些許惱怒,“有話說,有屁放。”

“你在睡覺?”游宇顯得十分驚訝。

游宙頓覺窩火,厲聲道:“我半夜上的火車,都快困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游宙回手将枕頭重疊墊在腦後,“說吧,打電話幹嘛。”

“不我說你小子就不能客氣點,怎麽說我也是你哥吧!”游宇換了手拿電話,嚴肅道:“馬上六點了,你幾點能到家?”

“怎麽着?你要來接我?”

“你哥我忙着呢,哪有功夫接你。”游宇坐在辦公椅上,一手拿着電話,一手在電腦鍵盤上敲着,“到底幾點到家,我有事兒找你。”

“列車晚點半個小時,估摸着得七點半能到家吧?”游宙轉過頭掀開窗簾往窗外看了一眼,“你找我什麽事?”

游宇嘆了口氣,“你到了直接來我公司吧,咱們面談。”

游宙驚訝道:“我說哥啊,我光行李箱就三個,還有一大堆行李是托運的,你不來接我,還讓我直接去找你,你認為可能嗎?”

“這樣啊……”游宇拉着長音,“那你到了以後先把行李送回家,然後來我公司,哥求你幫個大忙,事成之後不會虧待你的。”

游宙整個人都精神了,“親兄弟明算賬,給多少錢?”

“你已經猜到我找你什麽事了?”

游宙笑着說:“論學歷,你比我高,論智商,你還比我高,你能求到我的事情,恐怕只有一件了吧?”

游宇無奈苦笑:“行行行,多少錢到時候再說,反正也不是我給。”

游宙欣喜道:“該不會是個大客戶吧,身家多少?有多少房産?開什麽車?住在哪個小區?”

游宇撲哧笑出了聲,“我說你小子也太那什麽了吧,做人要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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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很厚道了,如果不是你找我,我開口價都是五萬起。”游宙這話純屬吹牛,他在外邊除了悶頭工作,哪有時間和心思去接私活啊,要不是他現在缺錢,他才懶得去管這檔子閑事。

“你小子就吹吧。”游宇笑了兩聲,又說:“咱媽知道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高興的不得了,要我說你也該懂事了,別總往外邊跑,留在咱媽和我身邊不是挺好的嗎!”

老話重提,游宙翻了個白眼,“知道了,這次我如你們所願,回來就不走了,就此老死在家裏。”

游宇啧了一聲,“在家有什麽不好的,哥現在混的也不錯,到時候給你找個工作,一個月幾千塊拿着,想幹嘛不成啊。”

“嗯,我知道了,回去以後再詳談。”

“那好,你要困了就繼續睡吧,千萬別睡過站了啊。”

“知道了,話唠,挂了。”游宙剛把手機從耳旁移開,便聽見游宇扯脖子嘶吼着。為時已晚,游宙已經按了挂斷鍵。

此時,游宙已經沒有睡意,而是從上鋪爬下來,坐在過道的椅子上擺弄着手機。游宙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單親家庭,父親去世的早,母親一人撫養他和哥哥長大成人,也多虧了母親是個有文化的,生活上算不得拮據,但也沒有多麽富裕。

一轉眼,兄弟二人長大成人,可彼此間的差距越發明顯。游宙沒有他哥那麽聰明,高中畢業以後只能考上個大專,畢業以後進了一家電子企業,每個月的薪水只有兩三千;相比之下,游宇就要好的多,重點大學畢業,之後又被外企聘用,月薪上萬根本就不是夢。

正因為如此,游宙才決定了去外地拼搏,哪怕一個月掙三千,他也會寄回一千五給母親。可這些錢母親真的用了嗎?游宙知道,她從來就沒動過,都跟家裏的櫥櫃裏存着呢。更讓他深感愧疚的就是游宇的不計較,小時候如此,大了以後依舊如此。

記得有一年春節游宙回家,兄弟二人秉燭長談,游宙便問他,“哥,從小到大咱媽就對我好,總是讓你幹重活累活,工作了,你又負責家裏的日用開銷,你會不會覺着特別不公平?”

游宇的回答很簡單,他笑着說:“你是我弟,讓着你應該的,而且我是家裏的老大,養家也是應該的,你呀,就別想那些沒用的。”

游宙很感動,卻也不能坐享其成,這哪裏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所以,游宙這幾年非常努力的賺錢,只可惜,他命本平庸,忙忙碌碌一生終究是賺不到大錢的。要問游宙是如何得知自己命本平庸的,因為他會看啊,而且還是一覺醒來就學會了的本領。

游宙七歲那年,農歷七月十五中元節,也就是俗稱的‘鬼節’。那一天晚上,游宙的母親帶着游宇出去給父親燒紙,走的時候游宙還在屋裏看電視,可等她們燒紙回來,屋裏哪裏還有游宙的影子?

接下來便是瘋狂的尋找,半個小時後,終于在隔兩條街的十字路口發現了昏倒的游宙。七歲的小游宙在醫院清醒,經醫生檢查身體各項指标并無異常,可當母親詢問有關游宙為什麽會跑到隔壁街的十字路口的時候,游宙語無倫次的說起了胡話。

醫生說,游宙是受到了驚吓。

兩天後,游宙健康出院,當天夜裏母親在為他洗澡的時候,游宙便指着自己的胸口說,這裏有個洞,而且還會發光。可不知道為什麽,母親卻是看不到的,她說,“胸口哪裏有什麽洞,這不是好好的嗎?”

游宙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找來了哥哥游宇,指着胸口問他,“哥,你能看到這裏有什麽嗎?”

游宇疑惑搖頭,“什麽都沒有啊。”

小游宙似乎明白了什麽,原來……除了他以外,別人是看不到的。自此往後,小游宙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竟然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甚至知道用何種方法來對付那些東西,而這一切,都是從那晚醒來以後開始的。

晚上七點四十五分,游宙回到了出生的城市,這裏和以往并無差別,依舊那麽繁華。游宙打車到了景陽小區,下車時擡頭仰望自家的窗口,随後便挪着三個行李箱上了樓。

叩響家門,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門開時,老太太滿面欣喜的看着游宙,“怎麽現在才到啊,我都急死了。”

游宙傻笑:“火車晚點。”游宙邊說邊往屋裏搬行李,老太太過來搭把手的時候,游宙連忙說:“媽,你給我做好吃的沒啊,我餓了。”

“就知道吃。”

“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能不餓嗎!”游宙總算把三個行李箱都挪進了屋裏,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說:“還是家裏好啊。”

“你也知道家裏好啊。”老太太埋怨道:“這次回來可不準走了,就跟家裏呆着。”

游宙合起雙手放在胸前,“是是是,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陪着您老還不成嗎?”

老太太眉開眼笑道:“你要真這麽想才好。”老太太仔細打量着游宙,“你不在家啊,媽總想你,也不知道你在外面過的好不好……”

“我說媽,您可別哭啊,不然我這心裏不好受。”游宙見老太太哽咽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笑問道:“你哥給你打電話了嗎?”

“嗯,一個小時前打的。”

“你哥找你有事是吧?”老太太焦慮道:“你哥這幾天總是早出晚歸的,我問他什麽事他也不說,我心裏這個急啊。”

游宙連忙說:“你可不能急,我哥沒事的。”

老太太拍了拍手,“你哥今天上班的時候就告訴媽了,說你回來了務必讓你去公司找他,你要不是很餓,你就過去瞧瞧?”

游宙撅着嘴,“媽,你不疼我了。”

老太太撲哧笑了,“你這孩子,該怎麽說你好呢。”

游宙大笑,“行了,你可別着急啊,我這就去找我哥,回來陪你吃飯。”游宙拽過行李箱打開,從裏面拽出一件幹淨的短袖,換上之後便去了游宇的公司。

游宇工作的地方是個外企,在市中心以南,規模十分龐大,游宇便是這家公司行政部的總經理,每天經手的生意小說都得好幾萬,更何況是大單子了。游宙打車到了德曼集團辦公大樓,從一樓服務臺給游宇打了個電話,随後才坐電梯上了十二層。

電梯門一開,游宇早已等候在此,一臉興奮道:“你可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就打算去火車站抓你了。”

游宙撇了撇嘴,“那我真應該晚點來,到時候還能讓你開車接我,多好!”游宙雙手插兜,繞過游宇往走廊右邊走去,“哎哥,你辦公室在哪啊?”

“前面一直走,倒數第二間。”

“好位置啊。”游宙回頭笑了笑,“你自己選的?”

“哪能啊。”游宇跟在他身後,又說:“升職以後公司給選的。”

游宙意味深長的點點頭,“那你運氣夠好的。”

到了辦公室門口,游宙推門而入,随後坐到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說吧,找我來是想幹嘛。”

游宇替他沖了一杯咖啡,放在了桌上,随後說道:“小宙,哥以前應該跟你說楊恺吧?”

“楊恺?”游宙仔細回憶,“我想起來了,以前去過咱家吧?”

“對,就是他。”游宇拉過椅子辦公椅坐到了游宙身旁,繼續說:“他這幾年業績好,升職加薪,都已經爬到副總裁的位置了。”

“這麽牛?”游宙驚訝道:“現在你得聽他指揮了?”

游宇啧了一聲,“這都不是事,我要說的是……”游宇低語道:“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從半個月前,他就開始萎靡不振,整天迷迷糊糊的,不是簽錯字就是下錯任務指标,最近幾天竟然開始無緣無故生病,頭疼腦熱就沒斷過,你說奇怪不奇怪。”

“你的意思是?”

游宇沖游宙使了個眼色,“你幫他瞧瞧?”

“哎……”游宙突然笑了,“我說哥啊,我以前和你說這些離奇事情的時候,你可都不信的,你現在這樣,我可真是有點兒接受不了。”

“少廢話。”游宇坐直了腰板,嚴肅道:“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出手,我就問你幫不幫。”

“你跟他很好?”

游宇點頭,“死黨。”

游宙深吸一口氣,拍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行吧,帶我去找他。”游宙往外走的同時有說:“不過這錢的問題?”

游宇苦笑道:“放心,他少不了你一個子。”

兄弟二人出了辦公室,坐着電梯上了十五層,往楊恺辦公室去的路上,游宙說:“哥,你們公司的精神壁不錯,一看就是有大發展的。”

“什麽叫精神壁?”

“精神壁就是取名高雅富貴,而且大樓的标示和符號都很清新亮麗,最重要的是入大堂的時候很賦有立體感和朝氣,這就是所謂的精神壁。”游宙得意的挑了挑眉,緊接着又說:“只不過,一樓服務臺的桌面上放了一個不該放的擺設。”

“什麽擺設?”

“一個泥塑的神鷹展翅。”游宙聳了聳肩,“幸虧是個小擺設,如果放的是一幅大的神鷹展翅圖,你們公司遲早要破産。”

“這麽嚴重?”

游宙安慰道:“放心了,那個擺設太小,拿走就沒事兒了。”說話間,已經到了楊恺的辦公室門前,游宇示意游宙多留神,随後便敲響了玻璃門,“楊恺,你在裏面嗎?”

“我在呢,進來吧。”

游宇推門而入,看到楊恺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楊恺疲憊道:“今兒比昨天更嚴重了,燒的我稀裏糊塗的。”楊恺穿好鞋,一扭頭便看到了門外站着的游宙,“喲,這不是你弟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游宇回身對游宙說:“進來啊,傻站在門外幹嘛呢。”

楊恺擺了擺手,緊接着對游宙說:“我這裏是不是不對勁兒?”楊恺撐着沙發站了起來:“我聽你哥說你會看,你幫我看看,我是不是撞上什麽東西了啊!”

游宙站在門外,“楊哥,你信嗎?”

“容不得我不信啊,我最近真是倒黴到家了。”楊恺走到門口說:“有話進來說,外面還有同事在,聽見了不好。”

游宙點點頭,進屋後坐到了沙發的一角上。

“喝茶還是咖啡?”楊恺問道。

“我不渴,謝謝楊哥。”

楊恺替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緊接着說道:“我這段時間太倒黴了,公司業務上出現了好多纰漏,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沒精神,起初也就是這樣迷糊着,可最近這幾天,就開始發燒,打針吃藥就是不見好,一天天心裏慌慌的,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游宙在楊恺說話的同時已經把他的面相打量了一遍,按理說楊恺的三庭生的極好,命理不該遇到這樣的事情,除非……

楊恺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詢問道:“是不是看出什麽了?”

游宙默不作聲,許久之後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楊哥,你今天早點回家休息,我還得回去想想,過幾天給你答複。”游宙緊接着又對游宇說:“哥,咱們走吧。”

游宇看出門道,連忙對楊恺說:“你這德行,晚上回家可別開車。”

“知道了,我就不送你們了。”

出了楊恺的辦公室,游宙說道:“哥,你下班了嗎?”

“早下班了,就因為楊恺才耽擱到現在。”

“那咱們走吧。”

此時差不多半點半了,兄弟二人出了辦公大樓往停車場去的路上,游宇問道:“你是不是看出什麽了?”

游宙深吸一口氣,“哥,我剛才進門的時候被一陣涼風吹到了。”

“涼風?”

“嗯。”游宙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一陣陰冷的風,但是不夠強。”

“你的意思是?”

游宙借着微弱的燈光看着前方,“你和我沒去之前,辦公室裏不止楊恺自己。”

“是什麽?你看到了嗎?”游宇緊張道。

“沒看到,我一去他就跑了。”游宙低頭笑了笑:“他好像很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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