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帝炀和白澤趕到鴻輝大廈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穿過那道瘴氣進了店裏,裏面是一片狼藉,好像被洗劫過一般。帝炀急忙在店裏查看了一圈,除了地上躺着的陳敏慧哪裏還有游宙的身影。
帝炀怒火中燒,白澤急忙上前說道:“你別急,我們先想辦法找到窮奇的老巢吧。”
帝炀身體缺了一部分,自然沒辦法感受到虞沖在哪,但白澤不一樣,他轉過頭說:“你不知道嗎?”
白澤啧了一聲,“窮奇和你一樣啊,身體少了一部分,戾氣少的連我都感覺不到了,我上哪知道他的老巢去,再說了,窮奇要是那麽輕易就讓我們找到了,他還玩這個把戲幹嘛?我猜他應該是用了白玉禁魂擺在了四陰之地上,我們只要把這座城市的四陰之地都找一遍,總能找到他的。”
帝炀點了點頭,“不能用這副身體行事了。”
白澤贊同道:“恢複本來面貌行事快一些。”
帝炀和白澤是打算幻化原形去搜索窮奇的位置的,就在他們要離開店鋪的時候,角落裏一個破裂的泥娃娃裏飄出一道殘缺的靈魂。帝炀發現了他,急忙走了過去,“是窮奇?”
古曼童已經有了魂飛魄散的跡象,不過是他用盡最後一點道行才殘留了這道靈魂,“不是,是個人類做的。”
“是良宴?”白澤走上前,仔細看着古曼童說:“你放心吧,游宙不會讓你消失的。”
古曼童笑了笑,邀功似得對帝炀說:“老爸,我盡力了。”
帝炀難道對這種小鬼有了恻隐之心,這大概就是受到了游宙的影響,他擡起手摸了摸小家夥的臉蛋,只可惜那是一道殘魂,摸不到了,帝炀的手從他的臉龐穿過,最終握緊了手,好像下一刻小家夥就會消失一樣。
“我有辦法保住他魂魄不散。”白澤突然開腔,“梼杌你還記不記得,在我那兒有一個八角艏爐鼎,這個鼎是我當年從女娲那裏求來的一塊石頭做成的,那東西放我那兒有上千年了都沒用過,就讓這小家夥進去住一段時間吧。”
帝炀對八角艏鼎也是記得的,有沒有效果白澤最為清楚,帝炀應聲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說法。随後,白澤将古曼童的殘魂收進了角內,暫且可保他無礙,待與窮奇之事有了了解,便讓他住進那八角艏鼎之內。
“老爸……”古曼童在被白澤收入角內之前,他對帝炀說:“他在五十裏外。”
帝炀和白澤都很震驚,他們兩個都沒辦法知道窮奇的下落,怎麽一個小鬼兒倒是知道了,這可真是奇聞。原來古曼童在被良宴打散魂魄時,古曼童将一縷殘魂染在了良宴身上,不管他走到哪裏,只要古曼童的魂魄不滅,殘魂之間還是可以彼此呼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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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炀和白澤都很高興,在白澤收他入角內之後,兩個人幻化原形,飛天入地,轉瞬便來到了五十裏外的一座無人山上。這座上曾經是個煤礦,經過長時間的開發已經沒有了資源,因此而被荒廢,又因為這裏離市區較為遠,所以很少有人過來。
帝炀和白澤到了地方,看了看地形說:“難怪連我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這裏是個廢棄的井礦,掘地三尺觸陰寒,他有在這裏擺了白玉禁魂,他還真是為了和你一争高下什麽事兒都幹的出來啊。”白澤變回人形,走在窮奇陣法的範圍內說:“啧啧,這裏被他關了不少靈魂呢。”
帝炀無暇顧及那些所謂的靈魂,徑直朝井礦的入口而去。白澤跟在他身後,待到了井礦入口時,他們看到虞沖,他坐在井礦入口上方凸出來的一塊大木板上,他的懷裏摟着的正是帝炀辛辛苦苦尋找的人。
“游宙。”帝炀作勢要沖上去卻被白澤給攔住了,他示意帝炀仔細觀察游宙,帝炀耐住性子去看游宙,他此時正一動不動被虞沖摟着,眼中無神,并且此時的游宙已經被換了衣服,那是嶄新的晚宴服。
“你們還是找來了啊。”虞沖笑了笑,手指在游宙的下巴上劃過,“怎麽樣,是不是覺着不認識他了呢?”
帝炀怒火中燒,“窮奇,你竟然敢對游宙用封身?”
“為什麽不敢?”虞沖大笑,轉過頭時,竟是用一種暧昧的目光掃過游宙的臉龐,他将人摟在懷裏,側過頭慢慢地在游宙的臉上親了一下,“沒想到啊,這個人類的味道還真不錯,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感覺呢?”虞沖裝作苦思冥想,片刻後有了結果,“我知道了,他身上有你的味道,我就說那麽熟悉呢,他身體裏蘊藏着兇惡的味道。”
“窮奇,你聽我說。”白澤此時站了出來,“游宙和良宴是無辜的,你和梼杌的争鬥不該把人類卷進來的。”
“白澤?”虞沖歪着頭,眼神中充滿了邪氣,“你一個靈獸竟然淪落到和兇獸做朋友了?”
白澤無視他的話,反而說道:“你不過就是想證明你比梼杌還要兇,你們之間的鬥争都過了這麽久了,你真的就這麽在乎嗎?”
“我窮奇什麽都不在乎,但是唯獨是他……”虞沖身體周圍突然籠罩了濃重的戾氣,他暴怒似得指着帝炀說:“唯獨他梼杌,也只有他敢不把我放在眼裏,他不是在意這個現世人嗎?那好……”窮奇上揚了嘴角,露出陰險的笑容,随後将懷裏的游宙往前推了推,“我可以放過他,但是梼杌,你必須給我跪下,并且要讓諸天神佛乃至于天地人三界,唯有我窮奇才是暴戾的主宰,你不行。”
聞言,白澤看向帝炀,帝炀在他的注視中走上前,“你說話算話?”
虞沖笑道:“當然,我窮奇雖然無惡不作,但絕對說話算數。”
“好。”帝炀當下便跪在地上,“窮奇,你我之争從上古便開始了,如今我累了,我承認,你才是暴戾的主宰,我不行,我對諸天神佛乃至天地人三界起誓,從今晚後但凡你窮奇出沒的地方,我梼杌絕對退避三舍。”
“哈哈哈哈哈哈”虞沖狂笑起來,他笑到眼淚迸出,指着跪着帝炀說:“我們為了這個可笑的目的争鬥如此之久,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一個現世人打破了僵局,梼杌,你也虧了有兇獸之名,竟然和白澤一樣心存善良,真是可笑啊。”
白澤很少生氣,但此時他不得不承認,虞沖的話刺激到他了。白澤走到帝炀身邊,冷聲道:“窮奇,你已經達到目的了,現在放了游宙,至于良宴你打算怎麽處理?”
“怎麽處理?這還不好說嗎。”虞沖低下頭,對着井礦的入口處說道:“良宴你出來。”
說罷,良宴從陰影處走了出來,白澤頭回見到這個人,不得不說的是,這個人身體周圍都散發着陰暗戾氣,難怪他能和窮奇同流合污。
“良宴,白澤問我要怎麽處理你,你說我應該怎麽處理你呢?”虞沖笑着問道。
良宴轉過身,對虞沖屈膝下跪,“任憑處置。”
“嗯,不錯不錯。”虞沖沖良宴勾了勾手指,算是表達了心中的滿意,繼而一道黑色的霧氣從良宴的身體中飄了出來,冉冉升空最終被虞沖攥在了手中。這道黑色的霧氣就是虞沖放在良宴身體內的一部分,那是他的翅膀。
良宴被抽走了能夠穩固他生命的能量源泉,在不能與虞沖共存的情況下,他的身體開始急速萎縮,瞬間從一個年輕人變成耄耋老翁。良宴體力不支,最終癱倒在地,漸漸地,他失去了最後一口氣。
白澤無奈的撇開頭,“窮奇,你還真是什麽都不在乎啊。”
虞沖嗤笑,轉而把目光投向帝炀,“良宴不過就是我玩樂的一顆棋子,我們活在這天地間是有多麽的孤獨,若是沒有了棋子,那還有什麽樂趣可言呢?也罷,我們言歸正傳,梼杌,你既然已經承認了我比你厲害,那我就答應你,放過這個現世人。”說罷,虞沖便将手伸進了游宙的身體內,将封身掏了出來,然而就在他掏封身的時候,他竟不守諾言,連同帝炀留在游宙身體內的獠牙一同拔了出來。
“窮奇。”帝炀大聲嘶吼,瞬間幻化原形撲了上去。
虞沖抛開游宙,幻化原形騰飛在半空中,他大笑着說:“梼杌,你真以為我會信守諾言,看來你忘了,我不止是兇,更多的是惡。”
白澤沒想到窮奇會玩兒這一手,跟着幻化原形沖了上去。白澤用角掃過窮奇,繼而被他躲過,只見他飛躍到山頂上說道:“梼杌,我想了好久才想到用封身的辦法來籠罩你留在這個現世人體內的獠牙,一開始我也以為不會成功,沒想到還真是可以啊。”虞沖把帝炀的獠牙攥在爪子裏,笑着說:“良宴雖然是一顆棋子,但他畢竟跟了我那麽久,他既然死了,我也得找個伴陪他不是?”
帝炀瞥了眼地上躺着的游宙,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急速衰老,現下要想從窮奇手中奪回獠牙已經不太現實了,為了保住游宙的性命,帝炀下了狠心,張嘴一口咬住了自己的爪子,斷裂的瞬間,帝炀體內的靈氣瞬間迸射而出,白澤一旁看的膽顫心驚,大罵一聲趕忙替帝炀封住了流散的靈氣。
帝炀顧不上這些了,他推動念力将爪子送進了游宙的體內,以此來提供他活下去的力量。就在爪子進入了游宙身體裏以後,他的衰老速度果真停止了,慢慢地,又恢複到了原有的面貌。
“梼杌。”窮奇站在山上嘶吼着,“你竟然為了這個現世人……”窮奇已經無話可說,他們是不會死的,但是靈氣流散之後,所為的神獸也不過就是富有傳奇色彩的動物一只,往後的千年萬年裏,只能找一個地方栖息,再不複當日神采。窮奇對梼杌的失望越發濃烈,原本能陪着他過下去的只有梼杌,因為争鬥而有樂趣,現在都不複存在了。窮奇低頭看着游宙,為了這個現世人值得嗎?
白澤看出了窮奇的失望,他仰起頭,一身潔白的毛發讓他在眼光下與窮奇乃至沒有了爪子的梼杌成了鮮明的對比,“窮奇,你不會明白梼杌的,這件事就算了吧?”白澤天生不喜鬥争,這也是本性使然。
虞沖哪裏還有繼續鬥下去的興致,失望且憤怒的掃過帝炀,“梼杌,你記住你的誓言,從今晚後,有我窮奇之地,你必須退避三舍。”
帝炀碩大的身軀倒地,閉着眼睛說:“好。”
虞沖幻化人形,飛身落地,從地上抱起已經死透了的良宴的屍體,轉過身時,他瞥了帝炀一眼,“這個城市就劃給你了,以後就是你栖息的地盤,除了這個城市,不準你去別的地方。”說吧,虞沖帶着良宴的屍體離開了。
白澤待虞沖離開後,回歸人形,他跑到游宙身邊看了看他的情況,見他無事這才來到帝炀身邊,“還能變回來嗎?”
帝炀嘆了口氣,一道黑光閃過他變回了人形。帝炀沒了前爪,成了獨孤殘,白澤看了一眼竟然不合時宜的笑了起來,“你說你啊,已經少個後槽牙也就算了,現在連胳膊也丢了。”
帝炀瞪了他一眼沒理他,快步來到游宙身邊将人撈了起來,“回去再說吧。”
“等會兒。”白澤攔住了他,先是跑到一旁把帝炀的獠牙撿了回來,外面包裹的封身已經被虞沖卸掉了,他将獠牙遞到帝炀面前,“先把牙收回去吧,省的靈力潰散。”
帝炀點點頭,繼而将獠牙收回體內,用舌尖舔了舔那顆後槽牙,似乎存留了游宙的味道。
“梼杌,你覺着你和游宙在一起會有結果嗎?”在回去的路上,白澤提出了疑問。
帝炀笑了笑,“事已至此,我倒不擔心結果了。”
“那你擔心什麽?”
帝炀無奈道:“窮奇在掏出我放在游宙體內的獠牙時,等同于把他的一切都掏空了,我雖然從新放了爪子進去,但是……不能補上他的記憶,以及以前所有留下來的生活規律。”
白澤一愣,“喲,那還不會成傻子了吧?”
帝炀笑了笑,“那倒不會,只是可能會忘記我,會忘記他的家人,忘記他以前的朋友,還有他養成的生活習慣。”
白澤大笑:“那還不是傻子?”
帝炀懶得和他廢話,這就好像一張手機卡,我們一直往裏面錄入電話號碼,結果手機卡丢了,我們換了另外一張,又要從頭開始錄入。帝炀和白澤在市中心分道揚镳,臨別前白澤對帝炀說:“如果想來看那古曼童,就到老地方找我。”
“好。”
帝炀帶着游宙回了家,老太太和游宇這會兒都不在,他将游宙安放在床上,蓋上被子,他便坐在床邊守着他。帝炀摸了摸失去的手臂,看來,以後抓鬼捉妖的事情,他得給游宙打下手了,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