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帝炀心中有不祥之感,在原路返回的途中,他屏氣凝神感受游宙的存在。游宙那裏似乎并沒有發生什麽不可預期的事情,他氣息平穩,帝炀這才稍有放心繼續趕路。帝炀并沒有對趙嘉做什麽,因為他知道,趙嘉和虞沖是締結了契約的,不然以虞沖狠戾的性格又怎麽會幫他。

所以說,趙嘉求了虞沖,以降頭術去控制陳敏慧,其結果可想而知,一旦降頭術被破解,他将受到反噬之苦,興許會腸穿肚爛,又或者皮爛骨朽。既然帝炀沒能從趙嘉口中問出虞沖的老巢,那麽眼下還是要敢回八方仙琪,盡早替陳敏慧解降的好。

從趙嘉的公寓到鴻輝大廈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開車也要三十來分鐘。帝炀開車轉了幾個路口,正巧遇上了紅燈,現世的交通就是這樣,永遠都是擁堵不堪,帝炀煩躁的踩了剎車,拇指在方向盤上一下下的敲打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瞅着綠燈就要亮起來的時候,帝炀突然在對面的街道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在跟他招手。

帝炀沖他微微點頭,待綠燈亮起時開車到了他身邊。

“你怎麽來了。”帝炀扭頭看着副駕駛上的人。

連叔一臉正派之氣,目光直視前方說道:“相信你也感覺到了吧?”

帝炀怔了怔沒有說話,而是啓動車子繼續趕往鴻輝大廈。路上,連叔的臉色依舊嚴謹,他的手指不停的擺動着,像是在算着什麽,“梼杌,這一次你和窮奇玩的可有點大了,鬥了千萬年還是不服對方。”

帝炀冷笑,看他了一眼說道:“白澤,你可別忘了,兩兇之争從上古就已經開始了,女娲都沒說什麽,你擔心個什麽勁兒呢,還有……”帝炀伸手在連叔的臉上擰了一把,“來到現世最起碼換張好看的皮囊,當老頭子也是沒誰了。”

白澤早就麻木了,這是他被梼杌嘲笑的遞三百六十四次了,他在現世的生活除了百無聊賴,大概也就剩下記錄這些無用之事可做了。白澤無奈的搖了搖頭,随後車內白光乍現,一閃而過,白澤換了一張與帝炀差不多年歲男人的外貌,皮膚白皙,雙眼充滿了靈性,這是他與帝炀和虞沖都不同的地方,任世間關于神獸傳說諸多,卻也不會有人聯想到大善大兇能成為朋友。

白澤之所以選擇和梼杌成為了朋友,原因不多,僅憑他是兇而不是惡,終于虞沖嗎,就是後者多一些了。梼杌和窮奇之争是沒辦法阻止的,除非其中一個毀滅于天地人三界,否則便永無休止。

正如帝炀說的那樣,他與虞沖的鬥争已經形成了規律,是諸天神佛都不願意去多加制止的規律。

帝炀見白澤換了外貌,瞥了一眼後說道:“說吧,你感應到什麽了,我的獠牙留在游宙的身體裏,很多事情都辦不到了。”

白澤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啊。”白澤斜着頭打量帝炀,“我說梼杌,你這一次來現世可改變不少,是因為游宙吧,你的獠牙留在他體內這麽多年,想必已經被他感染了對不對。”

帝炀不可置否,“是,我自己也有所發現了。”

白澤嘆了口氣,“說來游宙也是可憐見的,這種事情本就跟他沒關系,偏偏你個不長眼的出游都不看路……”說到這兒,白澤終于問出了心底間最好奇的事情,“梼杌我問你,你當時為什麽沒把獠牙□□呢,按照我對你認識,你完全是可以做到視若無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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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炀略有無奈,“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當時游宙還那麽小,他痛苦表情我至今都不曾忘記過,或許……嗨,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就當我跟你做朋友做的久了,善心大發吧。”

白澤完全有理由相信帝炀的話是發自肺腑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不是嗎?

“梼杌,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帝炀轉過頭,表情堅定道:“不然呢?”

“我很早之前就勸過你了,要麽拿回你自己的東西,要麽離他遠遠的,現在這種情況我真的沒有料到,一開始我以為這是你的計劃,或許在這麽多年來,你已經找到可以把獠牙拿回來而不傷害游宙的性命的辦法,可是沒料到啊……”白澤對游宙那孩子的印象很好,雖然自己從沒給過他一個笑臉,“梼杌,你的獠牙已經占有了那個身體,其實游宙現在就等同于你自己,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拿回來,那你打算怎麽對付窮奇?我已經知道他找了現世的一個人,而且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送到了現世人的身體裏,這是一種挑釁,也是一種公平的戰鬥。”

聞言,帝炀冷笑道:“有一點你說錯了,在這場争鬥中,游宙一直是無辜的,他不該被卷進來,至于他找的那個良宴,是心甘情願的,這是最本質的區別。”

“是是是,可是現在不也沒辦法改變現狀嗎?”白澤的話說完,車子停在了十字路口,看着紅燈走字的瞬間,白澤又說:“梼杌,這一次我可以幫你,但結果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真的愛游宙,那我就勸你對窮奇低頭,不過一句話的事情,面子又有何用?還記得白騰之戰嗎?如果不是騰蛇太在乎在女娲身邊的地位,又怎麽會鬧出那麽大的亂子,最後被女娲……”

“我不是騰蛇。”

白澤被打斷了話,登時就說不下去了,“那你打算怎麽辦,窮奇已經對游宙出手了,正如你說的,游宙是無辜的,其實在我看來,良宴也是無辜的,他不過是現世一個貪得無厭的人,要知道在現世裏貪得無厭和野心勃勃的人還是有的,他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窮奇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才掌控了良宴,但你說他就真的該死嗎?”良宴不過是窮奇的一顆棋子,死是必然的,但這些都輪不到他們來做決定。

白澤又說:“窮奇不會為良宴考慮的,因為良宴的內心是陰暗的,可你遇到的情況不同,游宙這孩子心眼兒好,你真的就不能為了他……”

帝炀握緊方向盤,壓低了聲音說:“如果保不住游宙,我願意低頭,這本就是我和窮奇惹出來的,既然我愛上了他,那我願意為他負責。”

白澤應聲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了,大不了你就留在現世,直到游宙百年再拿回……”白澤說了傻話,及時停止,擡手在腦門上一拍,“完了完了,游宙和你已經共存了,他哪裏還會老啊。”

帝炀笑了笑,“這個你不用擔心,長生對于人類來說是孤獨的,到時候我會跟游宙坦白一切,到時候他要願意與我共存,那我則陪着他,若他什麽時候活夠了,到時候我會親手把獠牙從他的體內取出。”

“這麽說來就沒什麽可顧慮的。”白澤見綠燈亮了,車子繼續疾馳,他繼續說道:“游宙現在一個人在店裏,我擔心窮奇會按捺不住啊。”

帝炀說道:“我剛才試着去感應他的存在,他并沒有遇上危險。”

“現在是沒有危險,那是因為你的牙不在身上,不然你還能坐的住才怪。”

帝炀緊蹙眉頭,瞥了他一眼後說:“你到底知道什麽,快點說。”

“說個屁啊。”白澤急了,“我四年前就跟你說過吧,游宙命中有一劫,而且是萬重劫,難破的很啊。”

帝炀大驚,“難道就是今天。”

白澤揚聲道:“哎,還就是今天了,不然你以為我閑的蛋疼沒事兒做來找敘舊啊!”

帝炀暴怒,“操,那你早怎麽不提醒我。”帝炀責怪自己太大意了,明明四年前白澤就提醒過他,沒想到竟然會讓他給忘了。帝炀一腳踩上油門,以最快的速度朝鴻輝大廈而去。

此時游宙正在店裏替陳敏慧守魂,雙目緊閉凝神靜氣,梵心咒一遍比一遍念的溜,然而就在他專注的過程中,店門外的下方竟是冉冉升起一股黑煙,将整個店鋪籠罩在黑暗當中。古曼童是最先發現的,他道行太低,只知道這是瘴氣,用來隔絕現世與獨立空間的一個結界,至于如何破解,他沒辦法,也做不到。古曼童大概知道游宙陷入了危險當中,他顧不上梵心咒的威力,從倉庫飄了出來,大聲對游宙喊道:“爸爸,你還是先找地方躲起來吧!”

游宙的思緒突然被打亂,他動了動耳朵便睜開了眼睛,“你說什……”游宙突然看見店門好像被一塊黑布籠罩,竟是與外界隔絕的結界。游宙大驚失色,急忙站起來跑到店門口推門,“怎麽會這樣的。”

古曼童在沒有梵心咒的作用下,臉龐已經變回了原有的模樣,他飄到游宙身邊說道:“我道行太淺,沒辦法破掉這層瘴氣,老爸讓我護着你,你還是先進裏面躲躲吧。”古曼童對帝炀的真實身份很是了解,既然是他吩咐的,就是拼個魂飛魄散也要護游宙周全。

游宙沒接茬兒,而是試着用破解鬼打牆的辦法來破掉這層瘴氣,無奈的是咒語念完了,那層瘴氣依舊毫無潰散的跡象。就在游宙和古曼童想辦法的時候,陳敏慧的身體突然發現了異樣,她的身體開始隐約泛起紅色的光芒,之後小腹之處像是出現一股氣流,推動着向上流動。

游宙和古曼童都發現了陳敏慧的異樣,急忙到她身邊查看,此時那股氣流已經游到她的胸口,大有從口中破出之勢。游宙哪裏遇到這種奇特的現象,倒是古曼童對此有些了解,他驚慌失措地拽着游宙的褲腿将人拉到了一邊,渾身顫抖的說:“這是封身!”

“封身?”游宙突然想起經書中對封身是有記載的,封身與鬼上身有着相似之處,不過卻并非鬼靈嫁身,而是一股怨氣沖入,以此來讓人失去知覺為之所控。游宙萬萬沒想到,陳敏慧身上不僅被人下了降頭術,這只是浮現在表面的小把戲。游宙突然意識到這件事中似乎有着漏洞,他尚且來不及多想,陳敏慧身體內的那道氣流已經游走到嘴邊,只見她張開了嘴,那道氣流以極快的速度竄了出來。

游宙當下就明白了,凡是替陳敏慧解降的人都要被封身嫁身,既然有人在店外設了瘴氣,看來這件事是沖着他來的,不對,是沖着他和遞延來的。封身只會尋找有熱量的寄存體,也就是說,這個空間內只有游宙一個是活着的,剛才的梵心咒不是過是激活了陳敏慧身體內的封身,看來,這東西會一直追着他,直到嫁身為止。

果不其然,封身從陳敏慧口中竄出,順着室內溫度開始尋找嫁身。游宙不能留在原地等死,唯有在這個空間內來回躲避。封身的速度是極快的,游宙來回躲了兩次險些被地上躺着的陳敏慧的腳給絆倒。他栽歪了一下,直接撲倒在店裏擺放貢香的貨架上。

游宙來不及爬起來,大驚失色的回頭看去,封身已經以最快的速度竄了過來。游宙不甘心就這樣成了嫁身,他想跑卻來不及了,緊要關頭,古曼童突然大叫一聲,輕飄飄的身體忽然擋在了游宙的面前。

封身是尋着人體溫度找嫁身的,古曼童本就是陰物,只見封身如同一個細針一般穿透了古曼童的身體,直逼游宙的面門紮了進去。

游宙突然感覺到眉心上一涼,接着便有種體內的血液被凍結了的感覺,他冷極了,身體如同一塊冰似得栽倒在地上,看着古曼童的焦急的神情,他的瞳孔慢慢失去了焦距,最終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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