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見楊休鶴十分激動地發出決鬥的邀請,方奚閣卻神色不動地接着喝酒,置若罔聞地道:“你可知我最喜歡的是什麽?”
“酒。”楊休鶴回答得毫不猶豫。
方奚閣又問:“那你可知江湖中人給我的別稱是什麽?”
“這個自然知道,方前輩人稱‘醉殺七鬼’。”
方奚閣面無表情道:“既是醉殺,我不喝醉,又怎麽能與你切磋武藝?”
楊休鶴有些疑惑,“那前輩平日裏的武力……”
“你所聽聞過的我與他人的戰役中,哪次我沒喝醉?”
楊休鶴細細地回想了一下,面色突變,“方前輩你……”
“怎麽?發現我不如江湖中傳言的那般武功高強,令人心生畏懼,感到失望了?”方奚閣冷笑一聲。
誰知楊休鶴卻是滿臉擔憂地道:“方前輩乃俠義之士,若此事被惡人知曉,豈不是安危堪憂?”
方奚閣端酒的動作一滞,見他眸底是真心實意的擔憂,一時間竟接不下去。
楊休鶴将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心中的正義之感頓時暴漲。他熱血沸騰地道:“方前輩您放心!晚輩願意跟随在您左右,護前輩安危!”
方奚閣:“我需要你保護?”
“……”楊休鶴體內的激動稍稍冷卻,讪讪道,“雖武力不比前輩高強,但幫前輩對付一些小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方奚閣飲了口酒,道:“聽起來不錯。”
楊休鶴眸光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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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奚閣語氣平淡地接着道:“有一個免費的打手,何樂而不為呢?”
楊休鶴的嘴角止不住地揚起,用力地點了點頭。
次日,方奚閣帶着楊休鶴前往賭場。
楊休鶴對此頗有微詞,直至聽見他說“賭場乃是非之地,坑蒙拐騙的小人數不勝數”後,面上的表情才多雲轉晴。心中暗道方奚閣前輩實在令人欽佩,竟将俠義之道發揚到了肮髒之地,當之無愧大俠中的大俠!
但一天過去了,除了方奚閣有一兩又十個銅錢的收獲,楊休鶴沒逮到一個胡作非為的小人。
第二日,方奚閣贏了二兩銀子,楊休鶴在祝賀之餘心中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第三日,方奚閣又贏了錢,楊休鶴開始回想他們二人來此混亂之地的動機。
第四日……見方奚閣在衆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中收下白花花的銀兩,楊休鶴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他道:“方前輩,你說的那些坑蒙拐騙的小人呢?”
“是呀,他們呢。”方奚閣漫不經心地回道,手上綁好了錢袋就轉身離去。
楊休鶴跟在他身後,用有些悲憤的語氣道:“前輩來這裏其實就是來賭錢的吧?!”
方奚閣停下腳步,回頭望着他道:“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賭場。”
方奚閣朝他輕蔑一笑,繼續往外走去。
楊休鶴一怒,在衆人的驚呼聲中躍身落至他的身前,咬牙切齒地望着他,“我本以為前輩來這裏,當真是為了除掉那些坑蒙拐騙的小人。”
“我并非捕快。”
“俠義之士自當懲奸除惡!”楊休鶴回答得理直氣壯。
“那是你的事。”方奚閣再次輕蔑一笑,楊休鶴氣得滿臉通紅。
第一次見到他笑時他的心髒也跟現在一樣跳得很快,但那時是因為想與他痛快地打一場,而現在是因為想痛快地打他一場。
他不是氣方奚閣沒有絲毫的俠氣,而是氣方奚閣為了過一過自己賭瘾,竟然騙他來這裏還冠上了懲奸除惡這樣冠冕堂皇的借口!
……但是他答應過方奚閣會保護他。
想到這裏,楊休鶴心中的怒火頓消,徒留一片無奈。又想到方奚閣只能喝醉酒的時候才施展出來武功,不由得感嘆他的不易。
方奚閣見他的表情從憤怒變成無奈,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有些疑惑。
他竟有些搞不懂一根筋的楊休鶴此刻是什麽想法。
但不等他糾結出來要不要開口詢問,上天已經斷絕了他開口詢問的最佳機會。
就在他們走入僻靜的小巷子不久後,前方忽的冒出兩個衣着有些破爛、面目兇惡的男子擋住了巷口,随即又有另外兩個人将他們唯一的一條退路截住。
方奚閣眸光微沉,楊休鶴一臉懵然。
四人慢慢朝他們逼近,其中一人道:“這位兄弟的手氣不錯,這些天你贏了不少錢吧。”
另一人笑着道:“不如賞些銀兩給我們幾兄弟喝喝酒。”
方奚閣冷聲道:“我從不讓別人喝我的酒。”
聞言,四人面起怒色,大聲吼着“敬酒不吃吃罰酒”,便一同齊齊上陣,掄起手中的木棍狠狠砸去。
楊休鶴面色一凜,一個閃身躲過便幹淨利落地擊中其中一人的後背并奪過他手中的木棍,繼而将木棍直直擊飛,打中另一個本來即将傷到方奚閣的男子。
方奚閣面無表情地退了一步,似并不打算參與這場戰鬥。
楊休鶴本來有些疑惑,但想起方奚閣曾經跟他說過的秘密,當下恍悟過來。為避免暴露方奚閣的弱點,他手上動作更快,不過一分鐘的時間便将四個粗壯男子都打趴在了地上。
方奚閣聽着他們的求饒聲跟痛呼聲,面無表情道:“你們主子呢?”
四人相繼愣住,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其中一個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見財起意,現已痛改前非,求大俠饒命!”
方奚閣冷聲道:“我不喜歡重複問話。”
聞言,另外一個抖着身子道:“大、大俠,我們幾兄弟真的聽不懂您的意思。”
“是麽?”方奚閣微勾起嘴角,手中的一塊碎銀擊出,正好擊中其中一人的手肘處,那人痛呼一聲,呻|吟不止,旁人一看便知定是被斷了骨,不養個十天半個月定不能痊愈。
楊休鶴面上一驚,嘴邊的話還沒問出口,便見方奚閣手掌一翻,又從袖中落出一塊碎銀捏在兩指間,似是打算依樣畫瓢。
他當下大怒,立馬快步上前伸出手,恰好接住了被方奚閣擊出飛在半空中的碎銀,并将之攥在手中。
望着方奚閣面無表情的精致面孔,楊休鶴心中怒火更甚,“他們已認錯,方前輩又何必打落水狗?”
“又與你何幹。”方奚閣的聲音清冷得駭人。
楊休鶴漲紅了臉,卻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梗着脖子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方奚閣。
方奚閣冷哼一聲,倒也沒了教訓他們四人的心思,徑直離去。
楊休鶴見他終究還是聽了自己的勸告,心中一喜,連忙快步跟上。
剩下躺在原地的四人哎喲哎喲地呻|吟着,直至再也聽不見他們細微的腳步聲,才噤了聲,面目憤恨地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