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重來

“付雲,過來。”冰冷低啞的聲線猶如毒蛇,在一片混沌中炸響,付雲站在原地顫栗着,遲遲不敢邁開步子。

這是多厄塔?她不是入了映世鏡嗎,為何會回到這個恐怖的地方?

“過來!”聲音再一次響起,這回多了些許不耐。

“不……”付雲退後半步,可眨眼間就從混沌陷入更為恐怖的黑暗。

淡淡的九淚草香氣竄入鼻中,她身子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黑暗中有紅光亮起,野獸般的豎瞳轉了兩圈,而後鎖定了她所在的方向。

“付雲,你想擺脫現在的枷鎖嗎?”冰冷低啞的聲音響起,男子伸出枯槁的手,極其溫柔地握住她的手腕:“告訴我,你想擺脫嗎?”

不能過去,千萬不能過去,這是帝囙魔尊的陷阱。

付雲不斷在心中提醒自己,可那聲音似有魔力,叫她的神識模糊些許。

有什麽東西從腦海中流去,驅趕了恐懼,叫她漸漸放松下來。

“想,我很想,尊上有法子?”她聽見自己祈盼的聲音,那是對自由和光明的渴望。

她不想再被囚困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中,敖拜口中的晨曦和日暮,豔陽和陰雨,炎夏和寒冬……那些外面世界所有的新奇,她都想一一見識。

“只要你殺了一個人,你身上的枷鎖就會随之消失。”大掌撫上她的臉龐,帝囙魔尊的目光眷戀而溫柔。

“為什麽?”對于他的親昵付雲有些害怕,卻又不敢違背,她縮了縮脖子,輕聲道:“就不能不殺人嗎?”

“他是這世上最僞善的仙,是他将你我二人囚困于此,只因我們是魔。”愛憐地撫着她的面頰,帝囙魔尊柔聲道:“他囚困了我們無數的同族,殺他一仙,可拯救千千萬萬的魔,這難道不是功德一件嗎?”

“竟然如此惡毒,憑什麽這般對待我們,神仙就能高人一等嗎。”付雲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神情很是氣憤:“尊上快告訴我那人是誰,付雲這就去取了他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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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君襲帝君,與他硬碰硬你不是對手,唯有智取,方有勝算。”帝囙魔尊說着,将她拉近幾分:“從今日起,你就是影尊付雲,魔界之首,你以這個身份接近君襲帝君。”

“影尊不是付雨姐姐嗎?”付雲不解地蹙眉,小臉不自信地皺在一處:“而且他那麽冷血,殺魔不眨眼,我還沒接近他就會被封回多厄塔的。”

“你的容貌是你最好的武器,在這張臉面前,沒人能夠狠得下心。”帝囙魔尊仔細地描畫着那叫他傾心的眉眼,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将身上透出的冷意沖淡:“本尊會在背後護着你,用情珠助你一臂之力,莫怕。”

“那付雲什麽時候動身?”聽到他會護着她,付雲暗暗松了口氣,眨巴着晶亮的星眸期待道:“付雲出去之後可以四處走走嗎?我不貪的,就去北海看看敖拜口中的潮汐。”

“當然可以,你出去後盡管四處游玩,待時機成熟,本尊會再行通知。”

聲落,場景一換,她已站在清輝之下。

微微仰頭,可以看見慵懶的白雲,三五成群地将蔚藍的天空遮蔽,只餘些許透亮的邊邊角角。

“付雲,你怎麽出來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付雲狐疑地偏過頭去,就見一只半丈來大的烏龜從旁邊的草垛爬了出來。

“你是?”付雲擰眉看着他,旋即咧唇,激動地喚了聲“敖拜”。

“你是不是能出來高興傻了,這麽久才将我認出來。”大烏龜的龜嘴一張一合,說話間煙氣飄來,待散去,烏龜竟化成了濃眉大眼的俊逸男子。

男子一襲寶藍色華服,右手執八寶扇,左手中拎着一只與他扮相格格不入的烤雞,那烤雞似剛弄好不久,金黃的外皮上冒着熱氣,香味一股接一股沖鼻而來。

“好香啊!”付雲被烤雞誘得兩眼放光,也顧不得多問,接過烤雞“啊嗚”一口咬了下去。

雞肉連同骨頭一起咬入口中,她費勁地嚼了兩下,尚未來得及下咽,只覺後背一疼,到口的吃食生生吐了出來。

“付雲你還真傻了,連東西都不會吃。”敖拜奪過她手中的烤雞,在她控訴的目光中撕下一小塊遞上:“骨頭不能吃,才兩年沒見你又忘了?”

付雲眨巴着眼,張口咬下雞肉,肉香在唇齒間彌漫,可她卻不大吃得出味來。

此情此景她好像曾經見過,不當是同敖拜,而是另一個男子,另一個只要一想到就會歡喜,就會心跳如擂鼓的男子。

“你怎麽了?”見她神色恍惚,敖拜撕下雞肉嘗了口,嘟囔道:“沒烤糊啊。”

“不……不是……”付雲恍惚地退後,雙手緊緊抱着腦袋。

原本從腦中流去的東西倒流回來,恐懼,焦灼,不安,這些她原本沒有的情緒開始躁動。

“兩年沒吃東西,你還變得挑嘴了。”敖拜沒有覺出她的異常,撇撇嘴,将烤雞遞了回來:“将就着吃點,晚些我再給你弄點好吃的。”

“不!”付雲狠狠拍開他的手,烤雞随之飛出,沒入草垛中。

“付雲……”

“你不是敖拜,你根本不是他,現在的他不是這個聲音,更不會弄這些吃食。”眼中狠光迸出,付雲反手,掌心飛出影線朝他攻去。

她的動作太過突然,饒是敖拜反應素來靈敏,也在回神過來之際被影線紮傷。

影線劃過寶藍色華服,撕裂肌骨,暗黑色的鮮血從傷口上溢出,不多時結痂,恢複如初。

“付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敖拜捂着傷口,痛心地看着她:“你想殺我?”

“……”付雲抿唇,內心開始動搖。

明知對方是假象,或許是幻覺,又或許是帝囙魔尊的重影,可她還是無法對他下手,因為他頂着敖拜的皮囊,那是曾為她死去的摯友,叫她如何能狠得下心?

“付雲,你到底怎麽了?”上前按着她的肩膀,敖拜垂眸凝視着她,黯然道:“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你不開心嗎?你不想要我這個朋友了?”

“你不是敖拜,他已經不是這個模樣了。”付雲偏過臉,纏繞影線的左手緊了又緊,卻無法下定決心。

“我才是敖拜,真正的敖拜事事以你感受為先,真正的敖拜可以為你尋來世間美食,真正的敖拜可以站在你身前保護你,而不是躲在你背後,為一個凡人女子欲生欲死。你當真認為轉世後還是同一人嗎?早就變了。”大掌緊緊捏着她的肩,敖拜壓低了聲音,強忍着無盡的痛苦:“我不想再當影子了,付雲,我不想。”

一滴淚水滴落在付雲手背上,她擡頭,就見敖拜血肉模糊地站在她面前,臉上帶着笑,氣若游絲道:“你當真要我将命還你?”

“不!”付雲痛呼,敖拜為她而死的畫面仿若重現,萬劍穿心,就是這般血肉模糊、含笑看着她:“付雲,別難過,沒有你我早死了,這是命,是你改了我的命。”

“別難過,沒有你我早死了,這是命,是你改了我的命。沒有你,我只是一只在北海中求生掙紮的千年龜,哪來這萬年逍遙。”敖拜輕笑着,一字一句地複述着當年一切。

“敖拜……”付雲眼眶泛紅,淚在眼底打轉,可她強忍着,害怕自己一旦悲勃大哭,就會心軟,就離不開這個地方。

她不惜搭上性命去追逐的自由啊,她無法放下,可要她再重溫那鮮血淋淋的場景,她又如何能夠承受。

“在這裏陪我好嗎?哪怕只是一日也好。”躬身将她抱住,敖拜低聲祈求着:“重來好嗎?一日,一日便夠了,你為了自由處心積慮那麽多年,不就是為了過上像今天這般逍遙的日子嗎?”

“可帝囙……帝囙他不會放過我的……”嘴上這般說,付雲還是松了手,影線落回地上,轉瞬間消失不見。

“不會,我們還有一百年的時間,這一百年的時間我們是自由的,你忘了那些快樂的日子嗎?沒有真相,沒有背叛,活得快活而恣意。”敖拜低聲誘哄着,腦袋抵在她的肩膀上,唇角露出詭異的笑。

“我答應你,不過只有一日。”付雲的聲音極輕,落在空曠的屋內回響,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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