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鎖影陣

穿過抄手游廊,積灰以肉眼可見的厚度遞減,像是從一個古舊的世界跨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桃枝橫在身前,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桃樹,有花晚謝,枝頭上還挂着一星半點的粉,在陣陣邪風中拂動着羸弱的花瓣。

而在花苞掩映的深處,是一墨香四溢的牌匾,上書“白苑”二字,字跡娟秀中帶着不羁,可以想象,當時是一男子握着女子的手所寫。

昔日雙飛燕,各入彼岸林。

君襲帝君收回目光,頗為感慨地走了進去。

“快,還不快去請大夫!”婆子焦急的聲音入耳,雜亂的人群與他擦身。

“鄭奶娘,小姐這病太厲害,已經沒有大夫敢來了。”被點到的小厮垮着臉,既不願入內,也不願離去。

“那老爺呢?老爺可有回信?”丫鬟亦是焦急,垂着小厮追問。

“從這裏到京城就是快馬加鞭那也得五日才能将信送到老爺手上,這才過了三天,送都沒送到,更別說是回信了。”小厮說着,臉垮得更厲害了。

方婷一病,院內之人各懷心思,有的真的擔心她,怕她就此離世,有的則是害怕責罰,更有甚者想着在她離世之時趁亂摸走些錢財。

在這種負面情緒之下,魔氣得了滋養,愈發繁盛。

君襲帝君眉頭動了動,有些煩躁地掠過衆人。

他讨厭人界,人的壽命明明那麽短,心思卻那麽複雜,爾虞我詐,你争我奪。

若不是人的貪欲,三界也不會有那麽多怨氣,更不會滋養出各式各樣的妖魔鬼怪。

拾階而上,穿過紅木門,在看到屋內景象之時君襲帝君愣了一下。

床榻之上,紅線束縛着一黃衣女子,連結着床帏,形成一個巨大的“鎖”字,床榻之上,赫然就是魔氣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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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女子半側着面,鬓發披散,可饒是如此,他還是一眼認出了榻上之人。

與剛才所見相似,又是一個容貌與付雲相同的女子,只是她身上的氣息分外渾濁,與付雲的星辰之氣截然不同。

雖然氣息不同,君襲帝君還是拿出結靈試了試,不出預料,結靈沒有分毫反應,顯然她不是他要找之人。

她不是付雲,他當離開了,可不知為何,看到她雙眸緊閉毫無防備的模樣,他再也邁不動步子。

猶豫間,動作先于思想一步上前,待回過神來,已站至榻邊。

垂首細細打量着榻上人兒,她似睡得安穩,唇角挂着笑,眉目是說不出的平和,與身上散發出的魔氣截然相反。

既然不是她,那……

君襲帝君意欲離去,偏頭之際瞧見她靠近牆邊的左手緊握着,骨節因用力過度泛出青白,手背青筋暴起。

這個陣法有問題!

君襲帝君眸光一泠,快速打量起眼前陣法,越看,心越沉。

這個陣法乍一看稀松平常,乃是用來鎖住榻上女魔之用,但細看紅線走向,就能瞧出其中不同。

“鎖”下“貝”口緊閉,有聚合之勢,可籠陰邪之氣,“貝”上三點長度不一,中長,右短,可見是連環套鎖,用來鎖住兩個不同的人或物件。

鎖兩個不同的人或物?

君襲帝君擰眉,很快就想到其中一個線索。

他挂算過芳婷的過往,用一句打油詩可以概括——“芳心錯付三十載,月下空留影婷婷。”

芳心錯付三十載這句話并無問題,但月下空留影婷婷可就不是單指等待那麽簡單了,應當是芳婷前世的影子留在這座府宅中,所以芳婷才會成為無影人。

至于影子丢失的原因,原本他認為是芳婷的殘念所致,現下看來,不僅僅是因為殘念,更大的緣由來自榻上女子。

按府外鎮宅貔貅的說法,芳婷的前世用紅線困住了榻上之人,也就是用她将自己的影子鎮壓,這說明,榻上之人能夠操縱影子,否則這個陣法便沒了存在的意義。

想到這,君襲帝君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據他所知,這世間能夠操縱影子的僅影尊付雲一人,現下看來,許多事情都有意規避了天道,沒有被天庭的天君查到記載。

看來這天下要不太平了。

深深看了眼榻上之人,君襲帝君沒有再去糾結另一個被鎖住的人或物,轉而穿牆踏入另一間屋內。

現在他必須要弄清楚芳婷前世的紅線是從哪得到的,亦或者說,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淡淡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伴随着幾聲極輕的咳嗽,君襲帝君拿眼看去,只見榻上芳婷的前世嘔血不止,魂魄半離,死期将至。

“是誰?”方婷驚恐地看來,渾濁的雙眸瞪得極大,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朝她走來的紫衣男子。

将死之人能開天眼,見常人之所不能見,然,尋常将死之人只能瞧見魑魅魍魉,但芳婷和白葉共處過半年有餘,受白葉身上的仙氣感染,再加上有幾分仙緣,故而能瞧見君襲帝君的虛影。

“得罪了。”君襲帝君不想與她多言,略一擡手,方婷便暈了過去。

彈指斷下女子的半截青絲,天雷飛出,擊穿青絲,君襲帝君侵入她的記憶之中。

一見傾心,再見定情?

離譜得不能再離譜的情節在君襲帝君的腦海盤旋,夾雜着女子強烈的執念,叫他有些頭疼。

她人生的前十五年多是枯燥乏味的重複,直到她即将及笄才起了變化。

及笄的前兩個月,她在院中撿到受傷的白葉,從此,她的生活偏離了原本的軌跡。

方婷的人生如白駒過隙,匆匆劃過,直到白葉離開,直到她等待了整整二十八年,一個頭戴帷帽的年輕女子出現在她的府宅中。

“你想等到那個人回來嗎?”頭戴帷帽的女子聲音微啞,有着難言的風情:“兩年後的夏至,會有一個女子掉入這方庭院之中,她是影尊,只要你用此紅繩縛住她,她便能叫你的影子留在你死去的那個地方,替你繼續等着心中的郎君。”

“你是誰?為何同我說這些?”此時的方婷身子孱弱不已,就是被一陣大風刮了,也能病上大半月。

她知曉自己撐不了多久了,所以饒是聽到如此荒唐的話,也抱着試試看的心态。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清楚,我在幫你。”女子輕笑出聲,不急不緩地掏出紅線,演示了捆綁的手法:“我只教你一次,記不記得住就看你自己了,機會在你手中。”

紅繩、香爐和葉片被留在白苑中,帶着女子身上的馨香,方婷将東西撿起,有些許猶豫,但在兩年後的夏至,當她瞧見躺在桃花樹下昏迷不醒的陌生女子時,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将人帶入卧寝,并捆綁在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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