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墊底的
付雲?
君襲帝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掉到桃花樹下的可不正是付雲嗎,她一身黃衣帶血,胸口被洞穿,肩胛骨上有爪印,全身上下傷痕累累,可以說是體無完膚。
方婷将她拖入屋內,褪去她身上破爛的衣裳,君襲帝君神思有一瞬間的恍惚,想偏過臉不去瞧,怕自己窺視的行為亵渎了她,可轉念想想,他又不是沒見過,更何況,他這般做是為了尋找真相。
給自己找了無數借口,君襲帝君正色,抑住狂跳不止的心髒,将目光轉向付雲的軀體,這一看不要緊,心中的躁動驟止,取而代之的是疼,難以言表的心疼。
和她絕美的面容不同,她的軀體殘破不堪,新傷覆蓋舊疤,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
此時她背對着他,凝白的背脊上是交錯的傷痕,鮮血還在緩緩滲出,染紅了她的背脊,也染紅了他的眼。
這些傷是什麽時候形成的他不知道,十萬年前地泉中嬉戲的她身如白玉,和此時的她判若兩人。
可他又不能斷定那些傷痕是這十萬年形成的,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發現,他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身世,她的過往,她的內心,不了解她是在何種情況下經歷了這些痛,卻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
明明作惡的不是她,她卻在他質問時咧着嘴笑道:“你覺得是我做的便是我做的。”
“呼!”将神識從方婷的記憶中抽離,君襲帝君一手扶額,重重地喘着粗氣。
方婷的執念比一般仙魔要深,好在他修為夠高,才沒被傷了神識,只不過……
君襲帝君垂下眼睑,不敢去想付雲傷痕累累的身軀。
“小姐,應城的李大夫來了。”門被婆子推開,帶着一個年輕的術士進來。
君襲帝君睨了眼樣貌平庸,眼含精光的假大夫,身上散發陣陣寒氣。
“嘶!”年輕術士倒吸一口涼氣,有些奇怪道:“鄭奶娘,你這屋內怎不燒地暖,一進來我就冷得慌。”
“李大夫,現在可是夏日,再說了,屋內地暖是燒着的,怎會冷呢。”鄭奶娘不解,只當他是耍着把戲要加銀子,當下忙不疊道:“李大夫就将就點,若是将我家小姐治好了,定有重謝,定有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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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了地暖?”年輕術士面露懼色,四下打量着,兩股戰戰地靠近方婷的床榻。
血離繩,離神香,靜心葉,釣命術士……最可怕的是人界八百年前後,芳婷的前世今生被巧妙地串聯,白葉和芳婷的事可真不簡單啊!
轉身回到魔氣的中心處,君襲帝君再次看向榻上之人,這一次,不再是探究,而是滿滿的心疼。
芳婷乃是有仙緣之人,她的記憶若被篡改他必然能覺出,但他清楚地知道,芳婷的記憶沒有問題,眼前這個險些被他棄了的女魔是付雲,是那個星眸潋滟,精靈可愛的人兒。
“付雲!”手握住她的柔荑,君襲帝君輕喚了聲。
床榻上,付雲面色放松依舊,捏着的左手卻緊了又緊。
……
“付雲,這次我拿了不少好東西。”
宮牆之上,敖拜從禦膳房順了幾碟糕點出來,獻寶似的遞到付雲面前:“吶,這可是皇帝老兒才能吃到的美食。”
“真好吃。”付雲撚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細嚼,香味溢滿唇齒。
她滿足地半眯起眼,不待手中糕點吃完,再次将手伸向瓷盤。
“啪!”敖拜不客氣地将她的手拍開:“吃完再拿,別狼吞虎咽的,簡直是暴遣天物。”
“切!”付雲撇撇嘴,不情不願地收回手,眸光一轉一轉地,時不時朝瓷盤飄去。
對于吃,在她眼裏只有好吃和更好吃,只是她沒想到,細嚼慢咽帶來的風味确實不同,往日裏那些沒品出的香和糯在咀嚼中回味。
待她吃完一塊,敖拜立即遞上第二塊,不敢叫她手裏空着。
“對了,你方才說的皇帝老兒是什麽東西?掌管三界的嗎?”付雲可沒忘了敖拜的說法,這是皇帝老兒才能吃的美食,可見那名叫皇帝老兒的是個厲害的。
“皇帝老兒是人界的掌管者。”
“法力很高強?”付雲說着,指了指自己:“比我厲害?”
“人界的掌管者是沒有法力的……”
敖拜話還沒說完,身邊人兒“蹭”地站起。
“你幹嘛呢?”敖拜警惕地看着付雲,她的星眸太亮,一看就知道在打着什麽壞主意。
“本尊可是魔界的掌管者,每日只能吸吸天地靈氣,那人界掌管者連法力都沒有,卻能獨享如此美食。”一提到美食,付雲的嘴撅得可以釣魚:“這個影尊我不當了,我要當皇帝老兒。”
“付雲,哪有你這般荒唐的!”敖拜擋在她身前,雙手互撓着,半響憋出了一句話:“這人界的皇帝老兒,通常是天庭派下的文曲星,你要是傷了他,仙界衆仙可不會放過你。”
“仙界……”付雲眸光變幻,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是仙界,北海龍王也是仙界的,可他只是個小官,在仙界根本排不上名號。”為了掐滅她的荒唐想法,敖拜将孕育他的北海中的霸王搬出,還不客氣地踩低:“你可要想清楚了,偌大一個北海,只是浩瀚仙界中的九牛一毛。”
“北海龍王都排不上名號?”付雲蔫了,一屁股坐回宮牆上,撇着嘴嘟囔道:“這麽說來我們魔是三界最慘的了,吃不如人,法力又不如仙,難怪一個個都被關起來,感情我們在三界是墊底啊!”
她所言配上生動的表情,明明是失落的模樣,卻叫敖拜覺得好笑,可為了不被看出異樣他只能憋着,整張臉漲得通紅。
“付雲!”熟悉的聲音飄來,付雲有些奇怪地回望。
摩肩接踵的街市,琉璃飛檐,飄揚酒旗,一望無垠的繁華,那繁華不屬于她,所以繁華中并無人朝她看來。
到底是誰在喚她?那股熟悉感叫付雲平靜的心湖起了漣漪,一圈一圈蕩開。
“怎麽了?”見她回頭張望,敖拜也不免好奇地湊上前。
“我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黛眉輕鎖,付雲揚着頭,生怕錯過了什麽。
“哪有人喚你,估摸着是同名同姓罷。”敖拜拍拍她的腦袋,神色卻不再輕松,眸中殺氣隐隐。
“大抵是吧……”
“付雲!”就在付雲欲回頭之際,熟悉的聲音再啓,她眼睑顫了顫,猛然回首,望進敖拜來不及斂起殺意的眸。
“付雲……”敖拜心虛地嚅唇,變臉似換上帶笑的模樣:“我嗅着香了,禦膳房又在弄好吃的,這一次你可要随我一起去?”
“好啊!”星眸亮起,付雲似沒瞧出他的異常,扯着他的袖子頑皮地蹦跳到前頭:“有肉嗎?我想吃香酥鴨,醉蝦,魚丸……”
“……”
“付雲!”輕輕包住她的手,君襲帝君看着榻上愈發恬靜的女子,唇角笑意如沐春風:“我知道你能聽見我的聲音,神識也清醒着,我雖不明你沉溺在過往的哪裏,但我相信你會從夢境盡頭走出來。”
末了,他溫柔道:“莫怕,就算你出來後忘了我,我亦有法子叫你記起。”
無需多想他已然知曉,紅繩主鎖鎖的是她,再以她的法力鎖住芳婷前世的影子。
血離繩,離神香,靜心葉,除此之外,還有最最重要的一樣,便是這牆內刻着的忘憂符咒,
此屋內陣法極其精妙,牽一發而動全身,只能靠陣內之人自行破除,若他插手其中,對付雲有害無益。
她身上的傷太重,已經不起再次折騰。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他不妄動的緣由。
芳婷失去影子已成必然,他要是強拆了這個陣法,對芳婷前世的影子就再無鎮鎖之用,芳婷影子沒有留在白苑桃樹下,幕後之人就能覺出異常,再行別的動作,而歷史也将因此改寫。
如今他不僅要保證付雲能從陣法中走出,還要保證歷史不發生變化,波及人界,更波及付雲。
在不明事件真相的情況下,他不能輕舉妄動,他擔不起付雲身上變數帶來的後果,他怕自己再次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