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和老師打架
作為一所只注重學生學習成績的學校,有一段時間,整個南城開始流傳着“一中學生因為只會機械化學習,完全沒有想象力,去到高中等于廢物”這樣的傳言。于是,學校為了應對‘緋聞’,開始實施“德智體美勞”樣樣發展的多元化教育,一下子開了幾個興趣班。說是到時候這些課業也會考試,甚至可以為中考加分。
于是,一大批之前忙于戀愛、小說、游戲的同學們一下子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紛紛報名參加,這其中自然包括餘夢。
報名那天她拿着美術班和體育班的報名表糾結不已。
那時候我因為成績還算可以,對那些所謂的‘加分班’十分不屑,就聽到她在我耳朵旁邊不停唠叨:“怎麽辦,體育班的帥哥真的好多!”然後又說,“可是,他們每天早上六點就要來學校。”
可想而知,最後她還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報了美術班。
“這樣,我們說不定就能在一所高中了。”上課時,餘夢一邊小聲在我旁邊對我說,一邊用書擋着不知道在那邊幹嘛。
我聽到她的話,不覺轉過頭,看到她正笑的一臉猥瑣,手上不知撥弄着什麽東西,我伸長脖子,這才看清,被她玩弄于手掌中的正是著名裸男——一座迷你版的‘大衛’先生。
我正無語之際,講臺上的張禿頭突然點了餘夢的名字,這家夥做賊心虛,起身時動靜特別大,于是悲劇就發生了,只聽見清脆一聲響動,她的‘大衛’就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同學們自然被那聲音吸引過來了。
餘夢估計是看到自己新招的男寵壞了,臉瞬間就黑了,但還是低着頭,不敢造次。她能這麽規矩的原因非常簡單,這張禿頭可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別看這人跟他教的地理一樣,圓頭圓腦的,但是脾氣特別大,而且對學生出手從來不會留情面。
就說有一次,他帶初二的課,一個同學下課時在窗戶外面叫班級裏面同學姓名,他直接跑出去那個學生拽進來,啥話沒說,就給了那學生兩巴掌。
那時候,對于校園暴力還不像現在這樣動不動有媒體報道,而且家長和老師們基本都同仇敵忾,秉承‘不聽話就打’的原則,所以,受了委屈也不敢給家裏人說,只能自己憋着,也就造就了像張禿頭這樣拿鞭子比拿粉筆還手到擒來的老師。
扯遠了。
張禿頭聽到聲音後,油光滿面的臉立刻就紅了,他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餘夢面前,眼睛一下就鎖住了躺在她腳下的的那一堆白色石灰,“是什麽?”他冷聲問。
“沒什麽?”餘夢這家夥果然天不怕地不怕,她仰着頭就直接跟張禿頭杠上了。
“你是當我瞎還是當我傻,你爸媽把你送學校就是搗鼓這些石灰坨坨的!”張禿頭從來不壓抑自己的脾氣,他一巴掌拍的餘夢桌子上幾本書直接滑到了地上,他吼道,“老師在上面講課,你在下面打野,你是不是書讀夠了,不想讀你就給我滾!”
他的怒罵聲一出,同學們議論的聲音也跟着起來了,我看到餘夢垂在旁邊的手正緊緊捏着,顯然,她在極力控制自己,這時候,張禿頭又把桌子拍了一下,叫道:“全部給我閉嘴,你們造反了不是,老師還在呢,當這裏是茶館啊!你們就是欠,幾頓不收拾就忘了自己還是個學生!”
這時候,我就聽到餘夢低低的聲音響了起來,她說:“老師,你說話注意一點!”
“你說什麽?”張禿頭也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不敢置信。
“我他媽要你說話注意一點。”餘夢怒吼着,一本書就直接甩在了張禿頭的臉上。
一瞬間,驚呼聲,議論聲全部響了起來,我坐在旁邊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應,被餘夢砸了的張禿頭似乎也十分震驚,他估計打死也不會想到會有學生敢公然對他動手,伸着手指指着餘夢“你……”了半天,說出來的是,“我看你今天這書是不想讀了,餘夢,我……”
不等他說完,餘夢就一臉無所謂道:“老娘早不想讀了,你愛怎麽着怎麽着。”
張禿頭氣的那一下可沒暈過去,手伸在那裏抖了半天,最後還是有學生在那裏叫班長去叫班主任,他才緩過神,氣沖沖一邊向講桌邊走一邊氣急敗壞道:“反了反了,我教這麽多年書就沒碰到你這麽難教的學生,還敢這麽當衆頂撞老!”
“你這句話上次說是啥時候。”餘夢一臉幸災樂禍,班級幾個學生聽到她的話偷偷笑了起來,我怕事情鬧大,連忙伸手拉她,可誰知道張禿頭顯然已經失去理智了,只見他将講桌上一盒粉筆往地上一仍,大吼道:“餘夢,老子今天不讓你被開除老子就不姓張。”他話音剛落,班主任随着班長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這餘夢,罵老師,什麽學生。”張禿頭一看到班主任立刻道。
也不等其他人開口,班主任黑着臉沖餘夢叫道:“餘夢,你給我出來。”張禿頭這時候似乎也懶得講課了,丢下一句,“別講話,全部自習。”就随着班主任走了。看着餘夢被帶走,一股不好的預感就迎上了我的心頭。
沒有任何懸念,餘夢被學校開除了。學校在早會上還特意說了這件事,張禿頭就站在我們班級前面,聽着校長在廣播裏面講他如何不跟學生計較的大氣,得意的滿面春光。
我在人群中看着他,恨不得上去給他兩腳,當然,想歸想,我卻沒有餘夢那樣的勇氣。
不過,解恨的是當天晚上,他就被一群流氓打了。誰都知道這事肯定跟餘夢有關,但是沒有證據,這種事情,在當時的南城他也只能斷牙合着血水往肚子裏吞了。
而餘夢去了市二中,和張傲并稱為‘雌雄雙煞’。
她在轉校後的一個星期跟我說起這事,一臉得意,我笑她,“我看你倆啊頂多算個狼狽為奸。”
她像往常一樣拍了我一巴掌,但出奇的溫柔,我正好奇着她怎麽突然跟變了性似的,這邊張傲就過來了,他拿了兩瓶可樂遞給我和餘夢,我一把接過來道了聲謝,讓我奇怪的是餘夢遲遲沒有接住張傲遞給她的可樂。
我疑惑的看向她,然後我直接石化在了原地。只見餘夢雙腿緊閉,雙手輕輕搭在膝蓋上,低着她那直接架在肩膀上的頭,雙眼微微搭起,一臉嬌羞道:“你幫我打開。”那場景,仿佛你在喂肉給一頭藏獒時,它卻龇着牙在你腿上蹭了蹭,道:“人家今天想吃素。”讓人毛骨悚然。
但是更讓我震驚的是,張傲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她,只見她随意擰開可樂,然後微笑着遞給了餘夢。
我看到餘夢一臉嬌羞的伸手接過那瓶可樂,然後慢慢送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接着又遞回給了張傲,張傲也不嫌髒,接過來就咕哝咕哝喝起來了。
我的下巴估計都要落在地上去了,最後還是沒忍住,感嘆一句:“我去,這是什麽情況,太驚悚了。”
餘夢那家夥果然狗改不了□□,狠狠一巴掌拍過來,叫道:“你他媽有意見是不是!”
好吧,不管怎樣,在初三這一年,餘夢跟張傲在一起了,這兩人因為一個動畫片建立起的革命友誼,因為張傲幫餘夢打了禿頭張而直接蛻變成了餘夢所謂的愛情。
說句實話,我當時覺得他們那關系一點都不靠譜,你想想,一個只知道混社會的非主流,一個是不會退讓的‘男人婆’,就這樣他們不過兩天就因為某個事大打出手就要謝天謝地了,怎麽可能以情侶的姿态和諧相處呢,可誰知道他們不僅打打鬧鬧的過完了整個學生時代,一直到前段時間,這兩人竟然去領了結婚證,準備在年初結婚了。
餘夢跟我說過這樣一段話:“我家裏就我一個,我爸把我當男孩養,時間一久我也沒把自己當成女孩,什麽都要争,什麽都喜歡用拳頭說話。但是當我跟傲哥在一起後,我才醒悟過來,自己是個女的,雖然他打不贏我,但是,他打得過那些欺負我的人也絕對不會讓別人欺負我。他會因為我随意的一句話而去努力,而不是懼怕我的拳頭。你知道嗎,我們第一次……開房的時候,他因為怕我擠着了,一個人在床腳蜷了一晚上……也就是那時候,我才下定決心去減肥的。”
是的,說這話時的餘夢已經瘦成了一個不足一百斤的瘦子,她剪着時下最流行的空氣劉海,身材高挑,五官漂亮,關鍵,這個女人有一股自幼鍛煉出來的自信,讓人不覺被她吸引。
而改變她的那個男人,也就是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改變叫法的‘傲哥’,現在正微笑着坐在他旁邊,不再是少年時的長發,他剪着簡單的短發,露出了好看的眼睛和直挺的鼻梁。在聽到餘夢那一襲話後,他裂開薄唇笑:“想不到我們的夢姐還會說這種嬌滴滴的話啊。”
餘夢一記眼刀橫過來,一巴掌就拍他頭上:“你丫的是不是會死。”
餘夢還是餘夢,張傲将她保護的很好。以至于,她身上那些鋒芒到今天依然保存的完好無損。讓你永遠自信的活在我的身旁,我想這大概就是一個對愛情忠臣不一的人給另外一個人最好的承諾吧。
看着這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戀人在我面前打情罵俏,我不覺微微笑了起來,人生,還真的非常奇妙,緣分這種事情,也确實是誰也無法去看清的,我當初沒想到這一對人最後回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也沒想到自己在初中之後竟然還會跟梁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