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鋒

一行人剛出大廳,于臻明的車子随即在門口停穩,外圍站着兩個保镖,其中一人打開車門,邀請祝偲敏先行。

于臻明似乎這時想起點什麽,轉頭詢問道,“就坐我的車子吧?”末了似乎又覺得不妥,加了一句解釋,“省得麻煩。”

自己理虧于人,祝偲敏無法拒絕。

途中,見祝偲敏太過緊張,于臻明安慰道:“還未正式檢查過,是不是真的懷孕還不清楚,不用太過焦慮。”

祝偲敏不由得微微皺眉,略微轉頭看了對方一眼,心想,還沒真正弄清楚,就找上來門來興師問罪,未免有點過了。

那人明白其中的意思,繼而解釋道:“她手裏拿着刀子,以死威脅,不讓人靠近,自然也沒法檢查,滴水未進已經一天了。”他倒是豁出去了。

祝偲敏再一次錯愕,對方剛來時只說要與自己談談關于他妹妹與自己弟弟的感情問題,祝偲敏的臉色暗了暗,默默安慰自己,只是‘談談’而已,無需太擔心,無非是自己的花心弟弟,惹惱了人家的掌上明珠,人家不甘心找上人門來。于家是有頭有臉家族,不會鬧得多僵,最多綁着自己弟弟陪個禮道個歉也就算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再後來,對方說,他的妹妹可能懷孕了,祝偲敏的臉色再次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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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了?這事可大可小。

如果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祝偲敏會給出她兩條路讓她選,一:孩子打掉,拿錢走人。二:孩子生下來,是祝家的血脈,祝家養,母親拿雙倍的錢走人,雙方簽下保密協議,今生母子不許往來,不許向第三方提及,包括祝嘉煊。若不是祝家的血脈,那她一毛錢也拿不到,并且從此休想在本市立足,祝家最痛恨受人要挾,特別還是把主意打在祝家最寶貝的人物——祝嘉煊身上。

想要母憑子貴,以此入主祝家?天方夜譚!不光祝偲敏不會答應,祝家老太太也不答應,不能壞了祝家的規矩,到時随便什麽阿貓阿狗,都以為只要懷了祝家的種,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天下還不亂套了。

祝嘉煊何時結婚,跟何人結婚只可能由他自己做主,他求婚的地點,可能在埃菲爾鐵塔下,可能在泰晤士河上,可能在愛琴海邊,可能在自由女神像前,惟獨不可能的就是在談判桌上,寫成白紙黑字的形式裝訂成冊。

但是這位畢竟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你得承認,人和人之間,是有着莫大差別的。這位含着鑽石出生的人,很可能從小到大皮都沒被蹭掉過一點,讓她去把孩子打掉,絕無可能。

祝偲敏在思索着此事該怎麽解決,否認?之前也說過,此時最不能做的就是否認。負起責任?結婚?祝家同意,對方也不一定同意,再說,這樣急急的把婚事敲定了萬一生下來不是祝家的種,祝家就等于吃了一個啞巴虧。這種虧,祝家不能吃。

這會聽說對方正在要死要活?祝偲敏才真正黑下面孔,難怪以對方那樣尊貴的身份,竟然會主動找上門來,原來也是被逼無奈。祝偲敏沒想到事情嚴重到這個地步,他開始為祝嘉煊擔心起來,如果對方死了,自己的弟弟也很難活下去,她甚至起過馬上讓祝嘉煊跑路的念頭。

繼而祝偲敏又想,想于臻明這個人,自己的親妹妹在家鬧自殺,他還能這麽沉着淡定,與自己談笑風聲,怎麽可能不成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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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似乎是知道祝偲敏在想什麽,“她不是真的想自殺,搞出這麽大的動靜,無非是想讓我來把令弟給請回去,令弟不到,她死不了。”

祝偲敏自覺慚愧,自己的弟弟搞大了人家妹妹的肚子,人家尚能以禮相待,凡事張弛有度,不露聲色,而自己呢,一緊張,喜怒全寫在臉上,都被對方捕捉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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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不可能!她不可能懷孕,就算懷孕,也不可能是我的種。”

祝嘉煊大聲的叫嚷,十裏八鄉都聽得見,更何況是門前等候的那幾位,祝偲敏恨不得當場把他踩在腳底下,給他幾個大嘴巴。他自己不要命了,自己再怎麽保他也沒用。

好在于家的人修養極好,聽了這樣侮辱自家女性的話也全都當了耳邊風,依舊面不改色,目不斜視。是的,此時鬧開了,便是真是的鬧開了,這種事情最不利于的還是女方,于家老大沒有發話,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動作。

祝嘉煊要搶着上樓,被祝偲敏拽了回來,一路拖着,直接扔進于臻明的車子後座,祝嘉煊又想開了車門再逃,被祝偲敏一腳踢了回去。

“回去!坐好!”

這一腳踢得力道不重,只是看起來的架勢不小,用的是高跟鞋面而不是鞋跟,是踢給別人看的。但是祝嘉煊從小被人捧在手心,從來只有他教訓欺侮別人的份,哪輪到別人對他揮拳踢腿,更別提是來自自己的親姐姐,自然是分外委屈,捂着被踢到的肚子,氣紅了眼。祝偲敏也很無奈,但是自己親自動手,總比別人動手來得好,等到別人動手,哪裏還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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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于宅,便聽見一連串尖銳的女聲:“出去,出去,我誰也不見……我不吃,不吃,拿開……我哥呢,我哥哪去了,讓他來見我……”

一路走過,大大小小的傭人全都在一旁筆直站好,低眉順眼,靜默無聲,對于自家小姐的瘋狂主動,沒有一個人皺過眉頭、,一看就是大家庭裏出來的人,受過良好的培訓。

祝偲敏自然也不敢有任何反應,她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情況,額前滑下兩滴冷汗,暗自嘆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只要是發起瘋來,溫婉娴雅的大家閨秀也跟街邊的市井潑婦沒有兩樣。

祝偲敏下意識瞧了一眼前面領路的人,那人脫了西裝外套,松了領帶,遞給一旁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有何異樣,仿佛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天塌下來,甩甩衣袖,抖抖灰塵,他仍舊還是他的翩翩貴公子。

終于,來到了當事人房前。

于臻明小聲詢問在房前伺候的女傭人:“小姐還是什麽也沒吃?”

中年婦人并不擡頭,小心應道:“是的,大少爺。”對方額頭肩頸有幾處擦傷,想是屋內的情景遠比于臻明言語描述的要慘烈許多。

于臻明了然地點點頭,“讓下面的人都歇着吧,別忙活了,去廚房端碗白粥上來。”

說完轉身看向身後的兩人,沖祝偲敏無力而又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對着祝嘉煊,語氣誠懇地道:“還得勞駕你去勸勸她,祝少爺。”

祝嘉煊翻了翻白眼,一臉的不情不願,硬着頭皮推開房門。他也最怕發瘋的女人,來這一趟不過是為了祝偲敏的面子。

祝偲敏在一旁看着,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平時見到祝嘉煊這副調調,并不覺得有何大的不妥,但今天跟于臻明一對比,才覺得自慚形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兩人年紀也差不了多少,怎麽對比起來就成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祝家好歹算是書香世家,怎麽就出了一個這樣的人物?心下想着,卻又是好氣又好笑,到底是自家的親弟弟,嫌棄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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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你們進來的!”

祝嘉煊剛把房門推開,一件器物便飛擲過來,祝嘉煊機警,順利的躲開,但是祝偲敏被擋住視線,沒有及時做出反應,不幸被射中胸口。好在只是把開信刀,只能用來把玩,傷不了人,難怪自家親妹妹在家要死要活,他于臻明還能如此從容淡定,手持這樣的鈍物揚言自殺,确實沒有什麽說服力,也就是為了吓吓人。

“琪琪!”于臻明厲聲喝道,繼而轉向祝偲敏,擔心之情溢于言表,将祝偲敏上下打量了一遍,見沒有大礙,才稍微放下心來,詢問道:“祝小姐沒事吧?”

祝偲敏笑着搖搖頭,撿起地上的器物置于一旁的案桌上。

“太不像話了,還有沒有點樣子!”于臻明怒斥道。不論是在報紙雜志還是電視鏡頭,此人從來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作态,哪怕是上門興師問罪,也沒說過一句重話,這是祝偲敏第一次見他發火,沒想到是對家人。于臻明還想上前有所動作,被祝偲敏半攔住。

“算了,小孩子。”祝偲敏嚴肅地看着于臻明,果斷地搖搖頭。

于臻明這才作罷,又對祝偲敏道了歉,然後瞟了一眼樓下,示意兩人先下樓,把空間留給兩位當事人。

祝偲敏點頭表示同意。她當然知道知道于臻明只是做做樣子,不會真對自己的親妹妹怎麽樣,所以她才适時給了對方一個臺階下。她也常常這樣護着祝嘉煊,盡管祝嘉煊大多時候并不領情,這麽做,算是将心比心。

年輕清瘦的女孩子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雖蓬頭垢面,卻難掩與生俱來的清新秀麗,地下上有碎了的燈具和水晶飾品,不可謂不慘烈,沒人敢去上前制止她,想必也是怕她傷了自己。她沒有理會兄長的呵斥,眨了眨眼睛,看清所有來人,當看見祝嘉煊時,目光不再轉動,身子微微顫抖着,眼裏流出兩行清淚,“你怎麽都不來看我?”

祝嘉煊也有些愣住,他是出了名的喜新不厭舊的人物,見到自己曾經心愛的姑娘,變成這副慘淡的模樣,心裏也很過意不去,又怕自己認錯了人,張了張嘴,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Little An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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