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玩火

祝偲敏的助理孫慧英是她大學時就認識的學姐,跟着祝偲敏後面久了,她深知有一位工作狂老板,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老板沒下班,你總不好意思先離開,老板廢寝忘食,你總不能先把自己的肚子給填飽,這些都可以忍,但是老板杜絕七情六欲,這點她可忍不了,她每天上班最期待的就是下班可以回家抱一抱老公逗一逗寶貝兒子,而祝偲敏,她甚至從未見她見面男性朋友。

她并不是在抱怨,她只是為祝偲敏抱不平,堂堂祝家大小姐,何苦把自己逼成這樣,連個普通的打工仔也不如,不能生病,不能休假,甚至不能有自己的私生活,跟哪些人親近交好,跟哪些人戀愛結婚,都需要層層把關,毫無幸福感可言。

有的時候孫慧英也會問她:“老板,你這麽強迫自己到底為的什麽呀?”

祝偲敏每次都只是笑,每次都沒有回答。

到底為的什麽?每當祝偲敏站在總經理辦公室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暫時忘卻身份,忘卻責任,忘卻工作的時候,偶爾也會想到這個問題。想着做一個普通的上班族,過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擠公車吃快餐買打折商品,為房租體重憂心,為找不到男友而煩惱,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當然,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稍瞬即逝,她是家中的長女,這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她生來可以開名車,享美食,住豪宅,穿梭于大大小小的酒會,結識的都是一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人前有人羨慕追捧,人後有人招待伺候,所以她也理應擔起肩上的擔子。

一天只有24小時,不會因為祝偲敏是新手就多出一分鐘來,她的天賦不是最好的,學習能力也不是最強的,更沒有人手把手的教授她秘訣,所以她只能比別人多花一點時間,多看一些文件,多盡一份用心。

她太瘋狂?她不瘋狂不行,祝家供着一位無所事事,又酷愛惹事生非的小少爺,總得有人出來做事,掙錢養家,外帶收拾一些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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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不喜歡跟仲敘打交道,他追求過自己,被自己嚴詞拒絕,接着他又死纏爛打了一陣,弄得自己很是難堪,末了他還四處訴苦,好似自己虧辜負虧欠了他,雖是名門世家出身,卻當真是無賴之極。

祝偲敏平時盡量不去與仲敘打交道,但是這次是仲氏集團旗下一個子公司的總經理發的請帖,佳皇跟他們有些業務合作,祝偲敏也跟他談過幾次生意,對方為人不錯,祝偲敏不好推辭,況且兩家有一項供應合同即将到期,金額不大,但仲氏集團的口碑一直很好,佳皇需要這筆訂單,祝偲敏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選擇與對方交惡。

因而,就算明知道聚會的地點是仲敘的私宅,祝偲敏也只得硬着頭皮去了,下車時心裏想着,只打個招呼就出來,出不了什麽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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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臨走被事情纏住,遲了一個小時才出發,到了地點就去尋祝偲敏,沒尋到,又去找仲敘,把對方從泳池裏揪出來,“她沒來?”

仲敘趴在水池臺上,有氣無力地沖來人翻了個白眼,“你怎麽現在才來,她早就想走,硬是被我留到現在。”

于臻明看着自己被撲濕的褲邊,表情有些不悅,“你跟她說了是我要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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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敘瞪了于臻明一眼,似乎很是不滿對方的表現,故意挑起一個浪花,濺在對方身上,“當然沒有!她一說要走我就跟他講我失戀的事,向她訴苦,她便不敢提了。這下好了,在她眼裏,我俨然成了一個無賴。” 說罷指了指別墅頂層,接着沉到水底,“不許在我這裏搞,別讓我連着失戀兩次。”

于臻明也不解釋,看着自己的褲腿,又看了看水底的人,露出些許無可奈何,笑着道:“等忙過這陣,我陪你大醉一場。”

于臻明抓了抓頭發,故意弄出一副頹廢的模樣,拿了一杯紅酒,倒了一半進泳池,灑了幾滴在頸邊,拿着剩下的一半去了頂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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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別墅頂層,于臻明無需再尋,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陽臺邊吹風的祝偲敏。

兩人也算是見過幾次面了,在于臻明印象中,祝偲敏雖氣場差了些,但姿态一直不錯,言行舉止張弛有度,就算此刻這裏只有她一個人,她也依舊站得筆直,沒有半點的懈怠。

是的,若是作為一名普通人,祝偲敏不可謂不出衆,但她挑錯了圈子,明明沒有那個本事,卻偏偏要滞留在這個處處都是高手的世界裏,不做錦上添花的小草,卻要做那迎風而立的大樹,免不得要被風雨洗刷凋零,免不了成了陪襯。

她一心要強,不肯服軟,殊不知,裝腔作勢的姿态,言不由衷的威懾,力不從心的強勢,只會越發顯得她有些卑微和可憐。

于臻明沒有立即出聲,懷着某種心情,又走近了些,仔細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那個女人。

這是他第一次靜下心來觀察祝偲敏,發覺那人有張漂亮的側臉:鼻梁堅挺,鼻頭微翹,透着幾分俏皮;嘴唇微閉,唇形優美,看上去似笑非笑;眉眼細長,睫毛微顫,眼睛裏透出柔和清亮的光芒,仿佛在訴說或是抗議着什麽……

在白色月光的照耀下,她整個人都似籠罩着一層白光,美好卻并不覺得親近,相反還有些清冷,跟周圍喧鬧嘈雜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以前雖打過幾次照面,但都沒有細看,今天見了,竟然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這人的确還不錯,于臻明暗暗的想,第一次覺得仲敘的眼光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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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轉身,看見于臻明,有些意外,她都忘了,仲家跟于家世代交好,她微笑着點頭招呼,“于總也在!”

于臻明回過神來,沖祝偲敏點了點頭,上前幾步,來到祝偲敏旁邊,“嗯,被幾個人拉着灌了一會酒,上來換口氣。”

祝偲敏本來已經準備下樓離開了,并下定決心不管仲敘說什麽都不再心軟,這會碰見于臻明,又被迫停了下來。如果她這個時候提出離開對方肯定以為她在故意躲他,無奈,只得留下來再呆一會。

于臻明向來心思缜密,這會卻有些無措,刻意安排的會面,竟不知該說些什麽——他并不知道這次會面把兩人的關系帶向何處,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想把兩人的關系帶向何處,只是單純的想要再見一見這個女人而已。

他喝了一口酒,問一旁的祝偲敏:“對了,這次party的主題是什麽?”

祝偲敏禁不住搖頭,“你連主題都不知道你就來了?”

想是這次的場合比較輕松,兩人也都是忙碌了一天,處于比較疲憊放松的狀态,相比之前兩次的争鋒相對、各懷鬼胎,這回的兩人都顯得随意不少。

于臻明攤了攤手,笑着道:“你覺得我有選擇嗎?不管我逃到哪裏,他都有本事把我挖出來,與其不如早點乖乖就擒。”說罷,無奈地指了指正在樓下水池裏卯着勁撒歡的仲敘。

祝偲敏見識過仲敘死纏爛打的功夫,因而對于于臻明的無奈,最能感同身受,想到對方時不時便要面對那人的糾纏,不由得笑出聲來,脫口而出一句:“我同情你。”

于臻明只顧着看對方的失控的笑容,一時沒有聽清她的話,迷迷糊糊地問了句:“你說什麽?”

于臻明看着不顧形象祝偲敏失态的大笑,完全不似她平日裏謹小慎微、戰戰兢兢的模樣,不知緣何,一時竟有些失神。

他想到蔣芯茹,如果将祝偲敏跟蔣芯茹做對比,不論是哪一方面,後者都能甩了前者幾條街去,但只是這會,于臻明卻覺得,相比事事完美無缺的蔣芯茹,反而是樣樣都差了一截的祝偲敏多了幾分美好與可愛。

祝偲敏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別扭的轉過臉去,她這會已意識到失言,早已收斂了笑容,似乎還是覺得不妥,又道了句抱歉。

是的,誰會同情高高在上、只手遮天、無所不能的于臻明?說出來倒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聽了祝偲敏的道歉,于臻明趕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想說些什麽,卻沒有急着說出口。他腦子裏有了一出大膽的想法,只是沒有想好要不要實施,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祝偲敏的眼睛,試圖從對方眼睛裏,窺出一些端倪。

跟對方眼神交彙的那一霎那,祝偲敏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随即收攏了雙腳,潛意識裏,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祝偲敏的這一細節無一例外被于臻明捕捉了去,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問:“想吹風嗎?我有更好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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