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重逢
于臻明還在踟蹰,祝偲敏已經到了。
祝偲敏來找于臻明,很大程度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她不敢大張旗鼓,還忌諱着兩人的身份,不想招惹額外的是非,暫且不說男女授受不親的話題,光是盛達和佳皇兩大老總密會的消息,傳出去,也是個不小的新聞。
不過,她不像于臻明那般名聲在外,無需用墨鏡黑超來僞裝自己,只因一路奔波,未施粉黛的臉上略顯疲倦,看上去倒像是個普通職員,倒成了最好的僞裝。
于臻明提前知會過樓下的保安,有位女性會來找他,對方一到,馬上通知他。
保安正要通知于臻明,被祝偲敏打斷,按照對方的指示,自行找到了于臻明的辦公室。
到了地方,她卻并不急着進去,而在門外靜站了一會,順帶喘口氣,看着處于沉思中的男人,直到對方也注意到了她。
兩人原本就并不親密,加上太久沒有見面,這會雙雙看着對方,竟然都有一些局促,不知該說些什麽。
雖然電話裏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神采奕奕,不過這會見了面,于臻明俨然知道,祝偲敏仍舊是那個祝偲敏,雖然面上難掩倦容,卻一如既往的謙遜得體,一如既往的含蓄隐忍,喜怒哀樂寧願放在心裏獨自品味。
“怎麽自己就上來了?”于臻明一邊說着,一邊從辦公桌後走出來,接着又是一句:“挺快的,路上沒堵嗎?”說話間已經來到祝偲敏面前。
祝偲敏只是聽着,只笑不語。
那笑中帶着一絲狡黠,幾分善意的嘲笑,于臻明從沒見過祝偲敏這樣笑過,不由得心生疑惑,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看不出有何異樣古怪的地方,只能問道:“怎麽了,哪裏不對嗎?”
“我沒說我在機場。”
于臻明這才反應過來,是的,祝偲敏并沒說過她在機場,但是剛剛在通話過程中,他卻說要去機場接她,擺明有跟蹤對方之嫌。不過從祝偲敏的神色來看,并沒有怪罪不滿的意思,于臻明稍稍安心。
做了壞事,被人當衆揭穿的滋味不好受,于臻明的臉上難免有些讪讪的,自己就失誤了那麽一次,便被對方抓了典型,于臻明暗自檢讨自己的大意。
于臻明剛剛還在感嘆,祝偲敏自西北一圈回來個性一點沒變,這會他不再這麽認為了。祝偲敏當然不一樣了,這事若放以前,就算她識破了自己的伎倆,礙于禮貌情面,也必然不會當面揭穿。
然而雖然被人揭了短,于臻明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有些飄飄然,在他看來,這樣的互相取笑,無形之間,倒讓雙方的關系更加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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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是商場中人,于臻明裝佯扮傻的功夫也是一流,只見他不慌不忙,面不改色,暗自清了清嗓子,說了一句:“我當然知道你在機場。我可認識不少八卦之人,知道我跟你有仇,都幫我關注着你呢,沒理由你回來了,我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這話說得極為耍賴,堵得祝偲敏沒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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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這會已經知道于臻明暗中安排了人在保護她,她原本以為對方的關心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不料卻是賦予了實際行動的。
祝偲敏也不與于臻明理論,昂起下巴斜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人,勾了勾嘴角,丢了手提包和外套,進而上前緊緊圈住了對方的脖子,面對面将對方推至室內,抵在牆上,另一只手帶上房門,接着雙手圈住對方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
收獲這樣的熱情攻勢,于臻明有些受寵若驚,他一直少有機會體會常人的溫情冷暖,心裏暗自念叨:難道這就叫小別勝新婚?以後真該多安排一些才是。
心心念念之人的投懷送抱,于臻明自然是萬分樂見其成,哪怕略顯被動也無所謂,放開姿态,大大方方随着對方去動作,之前的那些擔憂顧慮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唇舌交錯,津液流轉,一個輪回已過,兩人都有些氣喘,停下來額頭對着額頭,鼻尖抵着鼻尖,一起換氣呼吸。
久別重逢,能有這樣的意外收獲,于臻明已經心滿意足了,他原本做過最好的打算,也不過是一個報平安的電話而已。
祝偲敏想歇,于臻明卻不幹了,沒理由将他撩撥起來又丢了他不管了。
只見他轉了個身,将自己的位置跟祝偲敏的位置對調,後者随即被他牢牢控制在手臂與牆壁之間。
于臻明再次吻了下去,而且這次的吻,不再是淺嘗辄止,越吻越投入不說,手上也沒閑着,原本還只是隔着衣服抱着對方的腰,漸漸就伸到衣服裏了,接着還有往下的趨勢,片刻間,已經到達對方的臀上。
祝偲敏顯然對這動作不是很滿意,停下來瞪了對方一眼,把對方的手抽出來,重新放回自己的腰間。
這一眼風情無限,像是在說,誰許你這樣做了,卻又明顯的底氣不足,因為明明是她主動送上門來的。
祝偲敏顧自失笑,幹脆罷了手,随對方去擺弄。
得此鼓舞,于臻明越發變本加厲,松了皮帶,引領對方的手來到自己腰間,對方竟也欣然配合。
對方的這些反應,一點也不像清醒狀态下所為,于臻明略微抽神,下意識打量了對方一眼:是的,是那人沒錯,那眉那眼,那神态,那氣韻,再難找出一個相似的人來。
于臻明有一種想要探究面前這人的念頭,想知道她在西北的經歷,可曾受到欺侮,想知道她此刻的想法,想知道自己在對方眼中,究竟是怎樣的一個認知,想将她刨根究底……
只是此時此刻,于臻明無暇顧及其他,他就像只偷了腥的貓,心身都歡快無比,就差沒有喵喵叫上兩聲,以示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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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戀愛一事上,于臻明的名聲一直不算好,他雖不像祝嘉煊那般見異思遷,也不像仲敘那般來者不拒,但被他始亂終棄的少男少女,也不在少數。
他雖出身名門,卻從來不懼外界眼光,然而做事無章無度,随心而欲,別人猜他不透。
幾個娛樂圈中的緋聞女友,為做宣傳将他送上報紙頭條,也未曾将他惹惱,面對記者的尴尬提問,向來盡顯紳士,給足女方面子。但前些日子,蔣芯茹只多說了他跟祝偲敏的閑話,便惹得他翻臉不認人,叫對方苦不堪言。
但于臻明也絕不是什麽荒唐之人,公私還算分明,極少與自己的秘書下屬插科打诨,在辦公室裏胡搞,今天絕對是第一次。
但此刻他卻有些後悔,怎麽就沒學那些驕奢享樂之人,在辦公樓裏修間休憩室,安身小床,就算平時放置不用,至少此刻不必這麽糾結苦惱。
好在那辦公桌還算寬敞,跟一般的雙人床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難為了那些辦公文件、書籍資料,全部被掃在了地上。
祝偲敏餘光瞟見地上的文件,當即挑了挑眉,問道:“于總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嗎?”料想是心情好,話裏帶着絲絲的揶揄玩笑之意。
于臻明此刻呈半裸姿态,上衣沒有,褲子半吊在腰間,屁股涼飕飕的,對方比他好一些,至少多了件吊帶衫。
可她卻有閑情關心起其他事務,于臻明當即有些不滿,傾身上前,将對方牢牢壓在身下,恨恨地問:“你就只看見了這些嗎?”
他雖這樣說,卻又難得見到祝偲這樣心情好的時候,想着,能見到她這幅自在的模樣,自己不管付出什麽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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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壞笑爬上于臻明嘴角,只見他翻身側躺在祝偲敏身旁,一只手撐着頭,一只手像彈鋼琴般在祝偲敏胸前游走,笑着回道:“既然是工作,就難有忙完的時候,不過此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位稀客到訪,非常非常的尊貴,一般情況下請都請不來,難得她屈尊貴駕,必須要我身體力行,親自侍候,親身操勞取悅才行。”
于臻明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別看他平時在外表現得儒雅紳士,一心秉承儒家思想,主張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半句越矩的話不多說,半點不合禮數的事不做,但真要比臉皮厚的話,祝偲敏自然是比不過他。
祝偲敏聽了這話,當即臉上有些挂不住,卻不甘示弱。只見她往後靠了靠,拉開與于臻明的距離,眉峰上揚,道了句:“于總一直都是這麽招呼客人的嗎?卑躬屈膝,坦誠相見?”
于臻明倒很坦然,回憶了一番,認真回道:“倒也不是人人都有這待遇,要看親疏關系,容貌姿态。”
“哦?原來盛達待客還有标準的?”
祝偲敏回答得仍舊不鹹不淡,于臻明卻有些急了。
“祝總還要繼續談論這個話題嗎?”于臻明咬牙切齒地說道,邊說邊撇了一眼自己下面。
祝偲敏好似來了興致,反問一句:“不該是以客為尊嗎?”
“是!事無巨細,悉聽尊便。”這次于臻明回得倒幹脆,盤腿坐在辦公桌上,以半裸的姿态面對着祝偲敏,并無半點羞澀之意,随口說了句:“想聊什麽,祝總直說便是,若是沒有,于某這裏還有一個建議,就談一談這段時間你在西北的事情,怎麽樣?”
祝偲敏聽了這話,不禁有些失神。
于臻明沒有錯過祝偲敏那一瞬間的恍惚,知道必是觸到了對方內心深處的記憶,他起先只是玩笑,他對祝偲敏這段時間在西北的種種遭遇了如指掌,但這會卻是真的想聽聽對方此行的感受。
接下來的時間,祝偲敏大體向于臻明講述了這段時間西北發生的事情,忽略了中間的種種困難,強調了王成志最後的結局。
于臻明默默聽着,中途沒有打斷。
他沒料到祝偲敏會如此避重就輕,本不是那麽容易擺脫的事,被對方輕描淡寫就帶過去。他原本還以為對方會有一些感慨,甚至是一些抱怨,他很少有機會和耐心去傾聽別人的抱怨,但如果是出自祝偲敏之口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就算是此等危急的時刻也無所謂。
此時此刻,恭喜的話說出來似乎不太妥當,寬慰的話更不知從哪裏講起,于臻明略微無措地摸了摸鼻子,最終說了一句:“難為你了!”
祝偲敏笑着搖搖頭,“發生這樣的事情,能有這樣的結果,沒有什麽可抱怨的。”
于臻明亦有同感,是啊,發生那樣的事情,能有這樣的結局,佳皇實在是沒有什麽可抱怨的。祝老太太該慶幸的,兩個孫輩中,除了一個不學無術的,還有一個是她能夠指望的。當初她提拔祝偲敏的時候,很多人是持懷疑态度的,現如今事實證明,祝偲敏對得起她的那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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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貴就貴在不張揚。
親近祝家的人,都被祝嘉煊的光芒讨巧所吸引,而忽略了這位中規中矩甚至是碌碌無為的長女,衆人只見識到了祝老太太精明能幹,而忽略了這位新晉總經理的細致務實。
于臻明自問何德何能,有幸認識到這人的可貴之處,并有幸打破她的防線親近于她。
縱是此時此刻,她解決了佳皇的一項危機,最該得意的時刻,也只是說了一句:發生這樣的事情,能有這樣的結果,沒有什麽可抱怨的。她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安靜恬然,這樣的一個人,你無法想象她張狂時暴虐時是何模樣。
于臻明年紀不算大,但由于出身的關系,結識過的形形色色的男女并不算少,稱得上是閱人無數。這其中不乏一些能人異士者,或驚才絕豔,世間少有,或七竅玲珑,體貼入微,祝偲敏不及這些人一半的風采。
然而之前的這些人,就算偶有心動者,于臻明也未曾真正放在心上,但是面對如此祝偲敏,他卻很難抑制不對她動容流連。
沒來由的,他就有一股想到保護這人的沖動,縱使他知道,這人心氣極高,最不需要的便是他的保護,最看不上眼的也是他的保護。
于臻明上前,一手搭上另外一人的肩,吻了吻失神的人的額角。
祝偲敏回過神來,對着于臻明展顏一笑,有幾絲不經意的赧然,有幾絲為自己失神的歉意,但卻再無揶揄取笑對方之意,一手攀上對方的後腦勺,揚起下巴迎接對方的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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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擁着側躺在寬敞的辦公桌上,一邊親吻着一邊褪去對方身上殘留的衣物,整個過程不急不躁,溫情而流暢,直至雙雙坦誠相見。
回想兩人前幾次的情事,一次是在車裏,一次是在公共衛生間,還有一次是在祝偲敏家中,都不可謂不激烈,然而跟這次相比,卻又是另外一番味道。
于臻明撥開祝偲敏額前的黑發,他很想看看對方,對方亦心有靈犀,擡頭向他望去。
兩人目光相彙,于臻明先是一驚,接着一聲輕嘆,為何并不美貌驚豔的人,卻偏偏生了一雙清澈閃亮的眼睛,平時隐忍不發,讓人忍不住探究其中奧秘,動情時顧盼生輝,每每總能讓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對方的眼中,少了前幾次的冒險與決絕,隐隐約約,有一股溫情在流淌。
于臻明将祝偲敏緊緊貼向自己,下邊炙熱,蓄勢待發,關鍵時刻,才想起來一件事情,“我這裏沒有安全套。”
祝偲敏尚處迷茫之中,迷迷糊糊問了一句:“你都沒有準備嗎?”
“我怎麽知道你會來!”于臻明沒好氣地回答,細聽竟有幾絲嗔怒埋怨之意,語氣像個終年獨守空房的怨婦,末了問一句:“你怎麽也沒準備?”
“我怎麽——” 祝偲敏整張臉漲得通紅,随即來了句:“這不是你的辦公室的嗎?”末了又加了一句,“你怎麽會沒有那個?”
祝偲敏随口一說,但是在外人聽來,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像你于臻明這麽“濫情”的人,怎麽會連個安全套都沒有?
當然,就算祝偲敏真是這個意思,憑着于臻明之前的名聲,他也沒得什麽好解釋的。
縱使厚臉皮如于臻明者,此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半晌回了一句:“我怎麽會在辦公室裏準備那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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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用了!”祝偲敏于是說。
兩人額頭抵着額頭,鼻尖抵着鼻尖,身體同樣燥熱,呼吸同樣急促,都處在動情之中,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于臻明看了對方一眼,搖了搖頭,動作緩慢卻堅定。
兩人并排躺在辦公桌上,相視而笑。
借着月光,祝偲敏拿手指細細描摹着對方的眉毛、眼睛、顴骨,這人比想象之中還要英俊幾分。
祝偲敏仍舊不明白,像于臻明這樣高高在人的人物,什麽樣的人他要不到,怎麽會看上自己?兩個人之中,反而是她一直在退縮。
她突然一個勁頭沖上去,在對方唇上狠狠吻了一下。
于臻明牙齒嘴唇被撞得疼了,隐隐有血腥味彌漫,他一邊摁着一邊不解地看着另外一人。
此時祝偲敏才知道自己出“嘴”太重,拿掉對方摁在唇上的手,用拇指在對方的傷處輕輕蹭了蹭,說了一聲:“對不起。”
于臻明嘆了口氣,覺得無奈又好笑,作勢吻了吻對方放在自己唇上的手,将對方拉進懷裏。
祝偲敏依偎在于臻明懷中,她的嘴角,帶着一抹不明的笑意,她的臉上,是于臻明從未見過的滿足與歡愉,于臻明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她的笑容不一定是因為自己,但是他卻感覺到由衷的滿足。
不同于生理的欲望發洩之後的滿足,這種滿足,來自于身體內部,突然就有一刻,從腹部開始,有一股暖流卓然而生,緩緩升起,一直溫暖了整個胸膛。
他的滿足來源于祝偲敏的滿足。
由不得于臻明不承認,他愛上了這個他最初稱為懦弱躲閃的女人,由不得他不承認,他深深地愛上了這個與他處在不同世界裏的人。
料是之前的于臻明,絕對想不到,自己在這個年紀,還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不是沒有愛過人,曾經也有過想要與人共度終身的沖動,但卻從未像今日一樣,體會到那種苦澀與甜蜜并存,欣喜與憂慮并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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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好了衣服,并排坐在辦公室寬闊的窗臺上休息,兩人身體沒有緊挨在一起,而是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于臻明打開窗戶,顧自吐着煙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張臉隐藏在黑暗之中,眉頭深鎖。
祝偲敏不抽煙,她正側頭看着窗外的繁華夜景,可能在思考什麽,也可能什麽也沒想,臉上的表情恬靜安然,眼角卻透着隐隐的神采。
煙頭已經燃到盡頭,燙到于臻明的手指,他雖沒有嗷嗷大叫,但在疼痛的驅使下匆忙将罪魁禍首扔出了窗外。回身時,無意間瞥見身邊許久沒有動靜的人,很自然的,傾身輕輕吻了吻那人飛揚的眉眼。
——上部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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