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吃味
于臻明驅車送祝偲敏回家，為避免熟人撞見，只送至對方房前的分叉路口。兩人雖無正式承諾儀式确定關系，但對彼此的認知與定位已漸漸明朗，這會分離時，竟似有些不舍。
于臻明先行道別，“明天見！”
祝偲敏回望了對方一眼，不知該作何動作，末了，竟也像普通情侶一樣，來了一個吻別。
道別之後，于臻明坐在車裏沒動，祝偲敏下車，轉身關門時被突然冒出來的一個人影吓了一跳。
起先她以為是于臻明，而後才發覺這人身形單薄許多，借着路燈定睛一看，正是之前的那個孩子——喬煜。
對方頂着冷冰冰的一張面孔，說憤怒不像憤怒，說震驚不似震驚，說難過不像難過，雙唇緊閉，不發一語。
祝偲敏料想他到這不止一會了，必定看見了自己與于臻明剛剛的舉動，也知道自己沒有辯解的餘地，便也不再做他想。雖說被人當場抓包，苦惱之餘卻又暗自慶幸，還好是這小子，還好不是別人。
要是個狗仔就麻煩了，少不了天翻地覆一番，不管是自己還是于臻明都不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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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形，他還記得這小子。
他當然記得喬煜，得益于他，于臻明生平第一次嘗到醋為何味，那麽大的人了，跟一個小孩子争風吃醋實在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于是乎，這事大可不必再提了。
更何況，同樣的事情，已經無可能再度重演，這還要得益于祝偲敏，得意于她的肯定，于臻明又再次回到了他一貫的無所不能的世界裏。
于臻明也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最該做的事就是裝聾作啞，情侶之間最敏感的事情，莫過于雙方的過去，他自認為不屬于迂腐守舊的一族，之前與其他的對象交往時，對對方的過去也不甚在意，這次也一樣。
從個人角度來講，于臻明還是非常信任祝偲敏的，他也相信她有辦法處理現在的局面。
不過當他從後視鏡裏觀察到祝偲敏臉上的猶豫，以及瞬間一閃而過的驚恐時，于臻明不由得心髒一沉，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沉迷的是一個怎樣性格的人，她若是輕易能夠拿定主意，自己當初何以至于那麽狼狽。
如此，就由不得他不下車詢問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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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一手插在西褲口袋，盡量使自己的步伐看起來輕松自然，慢步來到祝偲敏身邊，俯身低聲問了句，“怎麽了？”
不過，祝偲敏顯然并未理解他的擔憂，“沒什麽，一點私事。”
簡單幾個字，卻堵得于臻明沒了言語，不過他也并未立即離開，有些賭氣地來到車子另一邊，背對着另外兩個人，找出煙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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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無暇理會他，暗自清了清嗓子，問面前的年輕人，“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快要考試了嗎？”
年輕的男孩擡頭看了祝偲敏一眼，眼神陰森瘆人，繼而又非常無所謂地低下頭去，悶聲回了一句，“考試昨天就結束了。”
祝偲敏被對方看出一身的寒意，進而意識到自己的失誤，趕忙道歉，“對不起！前陣子太忙，把這事忘了，我——”
喬煜不等祝偲敏說完便打斷了他，看了一眼不遠處一副事外人模樣的于臻明，怪聲怪氣的說了一句，“忙着幹什麽，跟這個臭名遠揚的人渣在一起嗎？”
祝偲敏的臉色當即有些難看，她回頭看了眼于臻明，于臻明也正看着她。
于臻明當然也聽見了這話，不過他并未表現出任何不悅，相反還回頭沖喬煜大度地笑了笑。
他已不是20出頭，也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裏，不會因為一句不敬的言語就惱羞成怒，或許這便是成熟男人跟毛頭小子之間的區別。
于臻明不笑還好，這一笑，在喬煜看來，就好比當面扇了他一耳光。
處在偏激年紀的男孩，主觀地就把對方的善意的一笑當成了是一種嘲諷，當即有些惱了，“你笑個屁！”
于臻明一臉坦然無辜，祝偲敏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一下喬煜，“你是怎麽說話的，懂不懂尊重人！”
喬煜翻了個白眼，把頭扭向一邊，“哼，他也配！”
“喬煜，你還有沒有一點教養！”
喬煜回頭狠狠看了一眼祝偲敏，甩開對方，“教養？我要教養幹什麽？這是你們祝家人才需要有的東西，我不需要！”
祝偲敏有些難堪，想着這小子倔勁來了，怕是一時難以安撫，這是自己的私事，不好把于臻明牽扯進來，只好轉向于臻明，“要不，你先回去？”
雖是個問句，卻不容于臻明拒絕。本來于臻明還一心想要提供援助的，這會一盆冷水潑下，再無這樣的心思，畢竟也是驕傲慣了的人，這會再無借口留下。
于臻明當即驅車掉頭離開，遠遠聽見年輕男子的叫嚷聲：“我警告過你，少管我，你又不是我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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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分別時，于臻明雖說了明天見，其實“明天”是見不了的。
他當時說這話時，的确是懷着真心與期待的，并不只是客套，只可惜後來遇上喬煜，一切都變了。
這場戀情從一開始就不容易，發展成今日情形已經是個奇跡，未來仍舊充滿變數，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似乎是要等到徹底決裂的那一天，才算是個結束。兩人都不是能夠容忍拖沓冗雜的人，真到了那個地步，也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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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自從那日送了祝偲敏回家，心裏就一直賭着一口氣，當然，這也在所難免。
在新歡與舊愛之間，祝偲敏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還是當着自己的面，這讓于臻明很是吃味。
他不算是善妒的人，在遇見祝偲敏之前，他從來不知嫉妒是何滋味。更別提天生的傲氣自信和過人氣場，從來只有別人對他敬慕仰望，又何須自怨自憐，現如今，也忍不住要重新審視自己。
“難道我老了很多嗎？”
于臻明對着辦公室的落地窗，咂着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瘦削挺翹，沒有多餘的脂肪，依舊很完美……
接着，他又拂去額前的碎發，看了看額頭與眼角：皮膚緊致，沒有皺紋，跟幾年前相差無幾……
繼而，他脫去西裝外套，抽出襯衫，露出腹部的肌肉，正面、側面分別看了看：耗費在健身房裏的時間沒有浪費，身材依舊很惹火……
于臻明眯着眼睛看着鏡子裏的人，實在是挑不出來任何令人不滿意的地方。
綜合以上，于臻明心中的困惑依舊沒有解開，他實在找不出任何祝偲敏不對自己癡迷的理由。
以為大老板仍在開會，一時大意，未經敲門便推門進來的女秘書，被大老板這詭異的一系列動作驚呆了，一時不知該作何動作，張大了嘴巴，呆愣在那裏。
難怪她這副表情，要不是她自己親眼所見，任何人說了她都不會相信，自己那從來成熟睿智優雅迷人俘獲無數女性芳心的大老板，竟然還有這樣可愛驚人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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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發覺了來人，倒也不覺有何尴尬，拎了辦公桌上的外套扔去一邊，自己坐回位上，看向來人，笑着問了一句：“怎麽，對你看到的景色可還滿意？”
“啊——”女秘書回過神來，失口便想否認，繼而意識到錯誤，及時打住，表現出一個秘書該有的成熟姿态，一派大義凜然的模樣，“非常滿意，于總。這是即将發布的季度業績報告，需要您簽字确認。”
于臻明倒沒理會那報告，他在琢磨其他的事情。
他問面前的人，“你到公司幾年了？”
“到這個月滿五年半，于總。當您的秘書，也快一年了。”
“五年前我是什麽樣子？變化很大嗎？”
能當是總裁秘書的女人，聰慧是少不了的，想到剛剛于臻明的舉動，對方腦中靈光一閃，回了句：“依我看，就是發型變了，其他沒什麽變化。最主要的氣質變了，比以前更加成熟，更加有魅力。”
再怎麽沒變化，也不可能跟十六七歲的小年輕相比，那個年紀，就算是幾天幾夜不睡覺，也看不出有黑眼圈，照樣能上山打虎下海捕魚，滿腔的熱情和精力，就怕沒有地方發洩。
這一點，于臻明心裏自然也清楚，無奈地擺了擺手，把女秘書給打發了。
女秘書從于臻明辦公室出來，不禁擦了擦額頭的汗滴，在感嘆自己逃過一劫的同時，又為自己老板今天詭異的舉動感到困惑，趕緊找了個窗戶往外看了看：莫不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令人聞風喪膽的盛達集團的于臻明竟然也有不自信的一天？
最後她禁不住感嘆一句：看，并不只有女人才那麽難以捉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