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過去(改)

人人都道祝偲敏膽小懦弱,沒有擔當,其實她也不是天生就這樣,她也曾年輕過,身為祝家大大小姐,她也曾不知天高地厚,也曾任性妄為,習慣以自我為中心,忽視和傷害着身邊的人。

什麽使她發生如此大的改變?原因很簡單,那便是愛上一個人。

她從小在富裕家庭中長大,雖衣食無憂,但父母早逝,家庭生活少了該有的生氣與溫暖。

祝老太太是個忙碌得有些過分的女強人,嚴厲是必然的,否則也撐不起祝家的一片天地。她可以提供給兩姐弟富裕無憂的生活,卻無法慰藉他們敏感、受傷的心靈,偶有的慈祥都給了祝嘉煊。

父母過世時祝嘉煊尚且年幼無知,而且他還有祝偲敏可以指望,那祝偲敏呢?

從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公主,變成無父無母奶奶又不疼愛的邊緣人,與從天堂掉進地獄無異,頂着大小姐的名頭,又有何用?

祝偲敏身上的硬傷一直都在,那就像是一個潛伏在她身體裏的定時炸彈,直到那個人的出現,修複彌補了這塊硬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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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認識那個人,還要拜祝嘉煊所賜,不過,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祝偲敏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的情形,那人戴着一副無框的眼鏡,穿着米色的毛線背心,條紋褲,棉拖鞋,略顯呆板土氣,與時尚英俊挂不上邊,卻是典型的家居知識分子形象,溫潤儒雅。

他不像于臻明那麽淩厲霸氣,也沒有後者睿智圓融,不像後者那樣出身名門,生來高人一等氣質超然,也不像後者本領通天,可以在商場情場張揚肆意無所不能。

但是他眼神溫和,對人和善,相比于臻明的咄咄逼人讓人望而卻步,他更善于将心比心,時時為他人着想,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不會覺得有壓力。

他會看書的間隙,偶爾擡頭看看你,看你是否睡着,看你是否無聊,這個時候若你也在看着他,他便會沖你抱歉的一笑,這一笑,勝過所有的情話。

祝偲敏想,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那個人更溫和,更謙遜的人了,她便是跟那人在一起時,才學會沉靜耐心,學會了凡事并不是聲音大便有理。

這樣的人,縱使不做任何承諾,但他的心意早已心照不宣。他可以細心地替你操持好一切而又不會讓你感覺有壓力,他樂于給你自由成長的空間,而不會讓你覺得不被重視。

他從不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他不會把你當成自己的附屬品,他也不會拒絕示弱,而這些恰是于臻明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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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學校的老師,不論職業還是年紀,他們都不夠般配,他們的愛情,本是禁忌。

後來,他辭了學校的工作,接了一些編寫教學材料和輔導資料的工作,不再需要抛頭露面,也省下了與人交際周旋的煩惱。

他是真正能夠靜下心來做學問的人,博覽群書,文化底蘊深厚,談吐優雅,聲音朗朗動聽,節奏分明恰當,聽他說話,是種享受。

那樣的人,光是站在那裏,無需有何動作,無需只言片語,便能讓人感覺到安心溫暖。

祝偲敏毋庸置疑會被對方吸引,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可以吸引對方,她想着:自己上輩子必定是做了什麽好事,今生才能遇見這人。

曾經有人說她,這麽小的年紀,懂得什麽是愛,不過一時昏了頭腦。其實真正遇到了,很容易便會知道,不需要旁人來教。

愛上那個人,當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雖然這段戀情最後未能圓滿,雖然留下了種種诟病,但祝偲敏仍舊覺得,愛上那個人,是她這一輩子,最幸運的事,只是相守的時間太短太短,這是祝偲敏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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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式?他是這樣向你介紹我的?他未免也介紹得太簡單了吧!”

喬煜的話中帶着極大的嘲諷,聽得于臻明很不是滋味。

打于臻明第一次見到祝偲敏,就覺得這人眼中有故事,雖是外表看起來最平常不過的人物,但是只要細心留意,就會覺得這人躲閃的眼神中夾雜着一絲不屈的倔強,低卑的姿态中暗藏一股強大的隐忍,讓人很想揪出一二。

可是兩人相處這麽久,于臻明對于祝偲敏的過去一無所知,對方不曾主動提及,他也不會主動去調查,可這始終是哽在他喉中的一根刺,刺得他渾身不舒服。

而這橫空冒出來的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頂着一個還未發育完全的腦袋,操着一副大言不慚的語氣,竟然比自己更了解祝偲敏的過去,于臻明心裏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是的,于臻明可以對情人的過去不甚在意,自己的過去同樣不是清清白白,有些報紙杜撰出來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不堪回首,他也不會傻傻地為自己過去主動向祝偲敏認錯忏悔。

說什麽?說很抱歉,在認識你之前,我沒能很好的把持住自己?說很慚愧,在認識你之前,我先認識了其他人?說對不起,我不該把只說給你一個人聽的情話說給別人聽了?

兩個成年人,又不是在演言情劇,實在不必如此煽情造作。

但是,于臻明雖能這樣想,心裏還是不能釋懷。就算他的情感之路盤根錯節劣跡斑斑,他仍舊覺得光明磊落,因為他已經完全放下了,如果祝偲敏想知道,他随時可以向對方和盤托出。

但祝偲敏不一樣,她将自己埋得很深。

于臻明可以不去追究雙方的過去,但對方的刻意隐瞞,又會讓他覺得有失尊重。不可否認,于臻明開始在乎了,不光是關于兩個人的未來,而是有關這個人的一切,他都想了解,他想完全擁有這個人。

兩個人剛剛确認關系不就,或許還遠未到需要向彼此交心交底的程度,但是顯然于臻明已經準備好了,而祝偲敏還未準備好,這是于臻明的糾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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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地板上的鞋印,于臻明不覺有些頭痛,為了了解祝偲敏的過去,就将這來路不明的臭小子帶回自己的家中,實在有些失策。

那小子也不知在外流浪了幾天,瘦得好似吃剩了的玉米棒,一進門就翻箱倒櫃找吃的,只可惜折騰一圈,最後是一無所獲。

于臻明很少在這裏留宿,冰箱櫥櫃只是個擺設,自己又不會下廚,廚房更無用武之地。

回想一番,這裏也就是上次帶祝偲敏來過,還是因為這裏很少有人知道,不用擔心兩人的關系被抓包。

喬煜那小子倒也不懂得客氣,找不着吃的,随手櫃子裏拿了一瓶洋酒,打開了仰頭就喝,全然拿自己不當外人。

一邊喝一邊來到沙發上躺下,雙腿架在茶幾上,全然一個大佬,問道:“說吧,你能給我什麽好處?”

于臻明心想,奇了,這臭小子原來也不笨,但他還是回了句:“我憑什麽要給你好處?”

“你有求于我,不給我滿意的好處,你以為我會幫你?”

黃鼠狼給雞拜年,必定不會安好心,名聲在外的于臻明也有求于人的一天,實屬不易,精明的喬煜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于臻明問:“你跟祝偲敏認識多久?”

對方答:“比你久!”

于臻明問:“你對她了解多少?”

對方答:“比你了解!”

于臻明氣結,如果不是為了祝偲敏,他才懶得在這種沒相沒品的人身上浪費口舌,他直接問:“你怎麽才能離開她?”

對方這次倒幹脆:“不可能!”

于臻明不得不換一種方式問話:“你想要什麽好處?”

“叫我一聲爺爺!”

于臻明笑了笑,他早該知道的,這是一個軟硬不吃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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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煜問于臻明:“她那麽無趣,你愛她什麽?”

于臻明笑了笑,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繼而反問對方:“你又愛她什麽?”

于臻明不回答,但也沒否認,顯然是承認了他愛祝偲敏,喬煜聽了這話,看起來有些樂,咧開嘴亮出潔白的牙齒,吊起眼皮斜視于臻明,其中不無鄙夷:“誰說我愛她!”

于臻明亦不是好惹的貨色,“你不愛她,這麽要死要活做給誰看?”

于臻明心中無比清明,這乳臭未幹的小子,思維仍停留在孩童階段,總以為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哭哭鬧鬧撒個嬌便有了。如果不是知道祝偲敏找他找得辛苦,他不會這麽得意,他擺明了是要做給祝偲敏看。這樣的角色,如何能跟自己比?

喬煜果然是有些惱了,狠狠地瞪了于臻明一眼,“誰要死要活了!我想怎麽樣去哪裏是我的事,你怎麽不問問她,為什麽總纏着我不放?”

于臻明心下并不暢快,嘴上卻說:“不想她再纏着你,那麽你就停止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臉,像個男人一樣,輸也要輸得有風度。”

“輸給你?哈哈哈哈……”喬煜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捧腹大笑,直至笑得蹲在了地上。

于臻明不由得皺了皺眉,面前這小子笑得太不懷好意,像是撿了多大的便宜,他雖不懼怕他,但是對方掌控着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這場談話不再是由他掌控大局,這種感覺總歸不太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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