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爛額

祝偲敏再次被老宅召喚,不得不推了晚間與于臻明的約會,整理了心情,去會深居簡出的祝老太太。

自從上次安排相親,祝偲敏無意中聽聞老太太對她的評價,以致情緒失控,最後無故爽約,祖孫倆便再沒聯系過。

老太太想必也發現了點什麽,所以一直也沒有來質問她,祖孫倆似是達成了一致,都将這事當成從沒有發生過。

然而,從那之後,祖孫倆的關系就一直有些緊張,就算是之前西北輪胎廠的那次事故,祝偲敏處理出色,祝老太太也不曾對她有過半句誇獎,似是對她還有成見。

老太太刻意疏遠她,祝偲敏反而有些慶幸,與于臻明在一起後,她格外害怕被老太太召喚,生怕被對方瞧出點端倪。

她跟于臻明的關系還太不穩定,在外界面前尚且躲躲藏藏,更別說是祝家老太太。前一次沒能與李家少爺修成,老太太便責難過她,祝偲敏如今是越發謹慎。

任何時候,男女戀情談崩,最後名譽受損的必定是女方。對方是渣男?明知是渣男你幹嘛往他身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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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老太太叫了老宅的司機專程來接祝偲敏過去,老人家特別講究這些,面子,排場。

途中,祝偲敏一半的時間都在打電話講工作,司機老六看在眼裏,他在祝家三十載有餘,看着祝家姐弟長大,最為心疼這位從小沒爹沒娘的大小姐,或許正因如此,她才看起來比同齡的人老成許多。

他看着祝偲敏一路跌跌撞撞成長至今,祝家傭人沒有不誇她好的,越發不懂祝老太太為何要要那麽苛待她,少有好臉色?

祝偲敏挂了電話,透過後視鏡發覺前排司機在看着自己,便半寒暄狀地問了一句:“六叔近來身體可好?”

老六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把目光看向前方,“好,好,多謝小姐挂念!”

“孫女都要上學了吧?”

提起孫女,對方臉上神采奕奕,“下半年剛上一年級,小姐好記性。”

簡單幾句的家常,總覺是少了一些親近,多了一些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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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從前與這些跟随祝家成長的老人們的關系都是極好的,只是近兩年去老宅去得少了,與這些人也都生分了,不覺有些傷感。

祝偲敏又問,“老太太呢,身體還好嗎?”

“還是那樣,天氣漸涼了,腿腳關節容易痛風,病也好得慢些。”

祝偲敏附和着點頭,接着問:“胃口怎麽樣?心情如何?”

對方興趣積極,答:“老太太胃口一直都還不錯,一餐能吃半碗米飯,湯能喝大半碗。心情也好,前幾天嘉煊少爺才來過,不知從哪謀了一只鹦鹉來,毛色漂亮,聲音清脆,老太太很喜歡,專門找了人看管,沒事就要逗兩下。”

祝偲敏微微揚了揚嘴角,沒有再接下去,閉眼靠在汽車後座,看上去,倒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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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到了老宅,果然見到祝老太太正在逗趣一只鹦鹉,看見祝偲敏進門對方才收手,差人把鳥籠拿了出去。

祝老太太招呼祝偲敏,“來了?過來坐吧。”

“好的,奶奶。”祝偲敏應聲,畢恭畢敬來到祝老太太身邊坐下,自有女仆送上點心、茶水。

祝老太太問:“晚飯吃過了沒有?”

祝偲敏老老實實地答:“吃過了。”

老太太又問:“吃的什麽?”

老太太今日突發善心,如此體恤祝偲敏,祝偲敏有些受寵若驚,照實回答說:“公司食堂随便吃了點。”

老太太輕嘆口氣,似是有所感觸,“讓你們陪我吃個飯,怎麽就那麽難?”

你也沒囑咐我一定要回這邊吃?祝偲敏雖這樣想,卻不敢說出來,如同一直以來她所表現的那樣,老太太說什麽,她都虛心聽着。

祝偲敏一面應話,一面又在想,看來祝老太太最近心情确實不錯,對自己關心得這樣仔細,如此看來,祝嘉煊不光只會貪玩,還是發揮了點作用的。

祝老太太掖了掖蓋腿的毛毯,随口問了一句:“聽說煊煊想買臺車,你沒同意?”

祝老太太這話說得随意,祝偲敏卻不由得心裏咯噔一聲,很是不安。

祝嘉煊之前的确跟自己提過這事,祝偲敏不想他年紀輕輕開着太貴的車子四處炫耀,像是一切得來都很容易,以後更加不思上進,更怕他跟一些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搭上關系,生出是非,因而沒有應承,誰曾想那兔崽子告狀告到奶奶這邊來了,難怪他會好心送老太太鹦鹉,原來是另有所圖。

祝偲敏沒有回話,老太太似乎也沒打算解釋,只說:“只要不是太離譜,他想買什麽就由他買吧,公司雖然現在是你在管,但有一半也是他的,他花的是他自己的那部分。他是你弟弟,你管着他有理,外人也不好說什麽,但他也是祝家的少爺,別每個月一點零用錢就給打發了。”

聽老太太的意思,倒像是祝偲敏有意專權,克扣了祝嘉煊的錢財,這樣的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祝偲敏一時難以承受,卻又無從解釋,心裏很不是滋味。

說到底,還是埋怨她給祝嘉煊安排的職位低了。

祝老太太從來也是謹言慎行之人,這樣的話說出口,怕是早在心裏醞釀已久,祝偲敏更覺心寒,她剛剛還在為老太太那幾句體恤的話倍感溫暖,這會只覺得悲哀諷刺。

祝偲敏原來以為她對祝嘉煊的好,是路人皆知的,現在才知,原來在外人眼裏,是她祝偲敏一手霸占了祝家的大權,處處壓制祝嘉煊,不給後者上位的機會。

外人這樣以為也就算了,連奶奶也這樣想,甚至為此出言警告自己,祝偲敏只覺得心裏陣陣寒意,她也不過是想努力當好祝家的子孫,怎麽就這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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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問候的問候了,該警告的警告了,該訓斥的也訓斥了,祝偲敏想着今天的談話到此應該結束了,正準備起身告別,誰知老太太還有其他的指示。

老太太問祝偲敏:“聽說佳皇也參與了NUV體育場項目的競标?”

祝偲敏先是一愣,随即明了:老太太是什麽人?任何家事國事都抵不上公司的事情重要,前面所講的那些都只是無謂的寒暄,接下來要談論的事情才是今兒個把她叫來的真正目的。

祝偲敏點點頭,“是的,不過我們是以鲲宇合作夥伴的身份參與的。”

佳皇的确是對NUV的這個足球場興建項目感興趣,但是畢竟實力有限,也不專攻此類別,沒有經驗,對手又都很強大,想插手卻苦無機會。

後來參與競标的承辦商鲲宇建設主動邀請佳皇作為合作夥伴的身份,共同參與競标,佳皇正愁沒有一個缺口,何樂而不為?

鲲宇雖規模不大,但卻為了這次競标做足了功夫,佳皇塑膠也是他們的賣點之一。

對方看中的是佳皇在行業內的地位,祝偲敏看中的是對方的信譽和誠意,以及潛在的合作機會,說到底也是互相利用,是個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對策。

不管怎麽說,佳皇參與此次競标更多只是為了一試,運氣好的話,能分一杯羹也不錯,算是為以後的發展打下基礎。

誰知後來盛達也參與了這個項目,盛達雖然也不主攻體育場領域,但是人家有建築行業的成功經驗,更重要的是人家財大氣粗,實力雄厚,他們一旦介入,鲲宇中标的機會就變得微乎其微,所以祝偲敏才沒有向祝老太太彙報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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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原本還以為老太太是怪她沒有及時彙報這事,誰知祝老太太話鋒一轉,倒稱贊起祝偲敏來。

她說:“我也贊成佳皇參與這個項目,現在國家有意發展體育事業,但硬件設施一直跟不上,以後這樣的體育場興建計劃肯定不會少,我們及早介入,積累一些經驗,肯定沒壞處。”

祝偲敏心中自有分寸,“但是現在盛達也加入了,我們中标的機會不大。”

老太太有些埋怨,“你就不該只把寶押在一個人身上,這樣我們很容易吃虧,我們的立足點跟那些競标企業不同,我們不是他們的競争對手,而是很好的合作夥伴,我們只是賣我們的産品,誰中标了對我們來說都一樣,我們要争取的是跟能中标的單位合作。”

老太太繼續道:“再說,這次的事情,你插足插得太早了,做決策之前,先觀察好形勢要緊,不是以為以合作夥伴參與競标是我們占了他鲲宇多大的便宜,我們的産品不差,性價比高,對付這樣的項目再合适不過,是他沾了我們的光!就算沒有鲲宇,照樣有其他的企業找我們談合作,你一早就把其他的路給堵死了,錯失了多少潛在的機會?!”

老太太說得在理,祝偲敏沒得狡辯,低頭認錯,“是,我記住了。”

除了鲲宇,的确也有其他的競标企業找祝偲敏談過關于合作的問題,關于跟哪家單位合作,祝偲敏也是再三考核之後再做的決定。

她跟鲲宇建築的老板之前就認識,對方是個誠實守信之人,祝偲敏樂于跟這樣的人合作。但是這些話祝偲敏沒法向祝老太太解釋,說出來老太太又該怪她優柔寡斷,任人唯親。

盛達是後來才進入這個項目的,祝偲敏也未料到,再說,就算她一早知道了,按她一貫的性格,為了避嫌,也不會想要與盛達合作。

祝偲敏雖認了錯,老太太卻并不滿意,不冷不淡回了一句:“總說記住了,也不知真正有多少進了肚子,虧得你生在祝家,否則哪有這麽多機會供你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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