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事故

于臻明跟蔣芯茹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除了第一次的約會結局不算圓滿,其他時候相處都還算愉快。

兩人閑來喝茶吃飯,或是約了一起打球健身,生活頗為規律,然而一向名聲在外的于臻明,對于這種單調閑适的生活也并未感到有何怠倦之色,使得他越發覺得有位固定女伴其實挺好,當真是想轉性了。

這天,兩人約了一起去馬場看賽馬。

于臻明在馬場有贊助兩匹小馬駒,一黑一白,品種皆良,專業人士評價頗高,作為主人的于臻明難免得意,于是邀了新歡一起去賞玩。

當日蔣芯茹一身紅色專業馬術妝扮,顯得飒爽英姿,看傻了馬場的工作人員,于臻明面上沾光,心情頗為愉悅。

蔣芯茹騎着馬在場地裏跑了兩個來回,整個過程顯得游刃有餘,看得出來是馬術高手。

馬場裏人多眼雜,兩人不想只在場地裏溜達,便一人一匹騎着馬進了一邊的樹林。

蔣芯茹走在前面,問:“你的馬還有多久可以上場比賽?”

“現在就可以!”于臻明驕傲地道,接着又補充一句:“不過我不計劃讓他們上場。”

對方回頭看了于臻明一眼,疑惑問道:“那你養着他們幹什麽?”

于臻明朗聲笑道:“養馬是為了消遣,圖個樂子,可不是為了讓他們上場比賽的。”

花大價錢伺候着兩匹馬,作為消遣?倒真像是他于大少才說得出來的話。

對方搖搖頭,“我看不是你消遣他們,而是他們消遣你。”

于臻明笑,“你若想被消遣,就都送你了!”

“我若需要,自己會養,不撿別人剩下的。”蔣芯茹說罷,揚鞭遠去。

于臻明在後面顧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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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蔣芯茹已經遠得沒有身影,于臻明也策馬追了上去。

追了一會,并不見人影,林子裏都是高大的杉樹,雖說下半截的枝杈都被修剪幹淨,但若找人卻并不容易。

于臻明見識過對方的騎術,因而并不擔心對方的安全問題,加上當天陽光甚好,幹脆下了馬,牽着馬沿河徒步行走。

蔣芯茹只知道于臻明花了大價錢,養了兩匹名貴卻并不工作的馬來做閑暇的消遣,卻不知這座馬場于臻明亦有股份。

是呀,曾經的于臻明多麽輕狂,旁的富人也就是賽賽車、打打高爾夫或去拉斯維加斯賭個幾把,他倒好,買了個馬場來供自己消遣,旁人喜歡馬的速度、品種與野性,他卻寧願看着他們身負本領卻肆意随行地活着,而不是在賽場上與其他的馬争個高下。

回過頭來,于臻明現在的狀态跟他養的這些馬何其的相像?

是的,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孤獨到已經不需要與人一争高下來證明自己,在商界,他早已是不可超越的傳奇。

曾經一度,于臻明能夠體會到這與衆不同的愛好帶給他的樂趣與成就,可如今,少了當初好勝愛玩的心性,樂趣也在逐漸降低。

經歷過太多的大悲大喜,對于如今的于臻明,似乎越難越難有東西,提起他的興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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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獨自徘徊,忽聽聞遠方傳來馬匹痛苦的嘶鳴聲,料想必定有事故發生,于臻明立即策馬前去查看。

“Aimee!”于臻明呼喚着蔣芯茹的名字,順着對方的回應,找到事發地點。

于臻明走近了一看,那半靠着樹幹席地而坐,身着紅色馬術服裝可不就是蔣芯茹。

于臻明趕忙下馬上前查看,見對方并無大礙才稍稍松了口氣,扶着對方小心地起身,一邊半抱怨半關心地來了一句:

“怎麽這麽不小心?”

本是出來散心的,不料發生這樣的事情,蔣芯茹的心中也并不愉快,更加不樂意被懷疑自己的騎術,“不是我的原因,是那個人突然冒出來,我快速閃了一下,就從馬上掉下來了!還好的你的馬性情溫和,沒有将我甩出!”

于臻明順着蔣芯茹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不遠處還坐着一個人,身材瘦小,低着頭,右手捂着左手的胳膊,看起來傷得比蔣芯茹要重些。

那人的馬已經驚走了,因為本身身着深色的馬術服又一直蜷縮在那裏,整個人并不起眼,所以于臻明之前才沒注意到他。

暫且不論兩個人誰該對事故負責,那人受着傷,又孤身一人,作為以紳士自稱的于臻明于情于理都不好跟蔣芯茹先行離開,只得走上前去詢問,“你怎麽樣?”

那人聞聲擡起頭來,帽子遮掩之下,于臻明看見的是一雙極具明亮清澈卻又迷茫無助的眼睛,他被這眼睛裏投射出的隐忍而又堅韌的光芒所刺傷,只覺得心髒跳動慢了半拍,瞬間愣在那裏。

一心等着救援的祝偲敏,擡頭看見了于臻明,一時間也愣住了。

誰能料到,曾經無比親近的兩個人再次重逢,會是這種場面?到底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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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這種尴尬的情況下意外地重逢,想必都是彼此不希望看到的,祝偲敏率先回過神來,沖着面前有些陌生的熟悉的人搖了搖頭,過後似乎又覺得不妥,加了一句解釋,“我沒事。”

祝偲敏說完,又低下頭去,半天都沒有再擡頭。

于臻明心中無比的懊惱,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另外一人會是祝偲敏。

他心想着,要是早知道傷的另外一人是祝偲敏,他肯定早就上前詢問了。

可這會收到祝偲敏這等冷淡的反應,有點熱臉貼別人冷屁股的感覺,驕傲如他又有些後悔了,想着,要是早知道關心之後收到的是這等禮遇,他還不如不上前多嘴一句,直接走了得了。

可是這會畢竟是知道了,于臻明到底還是不忍心把祝偲敏一個人丢在那裏,他早知祝偲敏就是那樣性格的人,也不奢望對方能跟自己多麽熱切的擁抱交談、噓寒問暖。

于臻明只得主動問:“用不用我扶你起來?”

祝偲敏這才再次擡頭,還是搖了搖頭,說:“不用了。”說話間,目光自然地落至不遠處等候的蔣芯茹的身上。

于臻明也意識到了現在的狀況,突然就有種沖動,想要把蔣芯茹藏起來,不讓祝偲敏看見。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的這種想法是多麽的可笑,既然兩人已經分手,早晚各自身邊都會有其他人出現,這是藏也藏不住。

更何況,他跟蔣芯茹的關系,想來也不是什麽秘密了,現在再藏,晚了!

縱使如此,于臻明還是不希望這種的場面被祝偲敏看見,特別當對方正值孤身一人的時候,更別提她還受着重傷……

是的,一向無所不能、萬物皆不放在眼中的于臻明,只有在遇見祝偲敏的時候,才顯得分外優柔寡斷,失了他一貫的果斷與霸氣。

祝偲敏自然不知道于臻明心中的這些糾結,而她亦不是擅長大喜大悲的人,旁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只見她眯着眼睛看了看于臻明,臉上隐隐約約透着股愁苦與無奈之色,說了句:“我沒事的,你們先走吧。”

于臻明聽了這話,只覺得又可恨又可氣,兩人那時分手分得平和,就算有恨,也是他恨祝偲敏,輪不到祝偲敏恨他,可是這會怎麽感覺祝偲敏對他連陌生人還不如?

若依他一貫的脾氣,這時就該調頭離開,可他終究是做不到,說了句:

“你受了傷,還是等救援的人到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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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走到蔣芯茹跟前,打發對方去叫救援。

蔣芯茹愣了愣,對于臻明的這種安排顯然是有些意外,她不是不知道于臻明跟祝偲敏從前的關系,卻也沒多說什麽,眼睛瞟了眼不遠處的祝偲敏,轉身上馬走了。

蔣芯茹走後,于臻明一個人來到祝偲敏身邊坐下,兩人雖說不是緊挨着,卻也隔得不遠,湊近一點,還能聞見彼此身上的味。

不過,兩人都剛運動過,味道也不怎麽好聞就是了。

祝偲敏轉臉看了一旁的于臻明一眼,也沒說話,把帽子脫了,拿在手上,劉海已被汗濕,紮起的馬尾已經松散,碎發淩亂地散在肩頭。

于臻明拿出煙來抽,繼而又想到這裏是林區,肯定是禁煙的,只得把銜在嘴裏的煙取了,拿在手裏。

“不是不騎馬的嗎?怎麽一個人來了?”

祝偲敏半晌回了一句:“天氣好,也是一時興起,早知道這樣,就不出來了。”

于臻明聽了這話,很是吃味,想着祝偲敏的那句‘早知道這樣’,是指早知道會出意外還是早知道會遇見自己呢?

于臻明又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祝偲敏答:“有段日子了。”

這一問一答,都極其簡短,仿佛兩人之間真沒什麽話了似的。

于臻明顧自笑了笑,想讓氛圍顯得輕松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拘束得讓人想要馬上逃離:“怎麽也沒來找我?”

“本來是以為去的——你也挺忙的,就沒找了。”

于臻明點點頭,輕輕扯了扯嘴角,雖知道是對方的托詞,卻也挑不出毛病。

于臻明又問:“你還跟那個——”說到一半,停了下來,胸口竟然有種刺痛的感覺,再也問不下去了。

祝偲敏卻像領會了他的意思似的,點了點頭,接着又問于臻明:“你呢?”

“我?——”于臻明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以為他跟蔣芯茹的事情已經是世人皆知,原來還有個不知道的,這人當真把自己徹頭徹尾地給忘了,連個路人還不如。

于臻明有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罷了罷了,倒像是庸人自擾。

于臻明最終回了句:“我還那樣。”反正他這麽說也沒錯,他的确還像以前那樣閑散,沒事便四處找點樂子,偶爾也找個人陪着,還是沒能像祝偲敏一樣,好好找個人安定下來。

祝偲敏頓了頓,末了說了句:“挺好的。”

“是呀。”挺好的,于臻明仰頭,對天笑了笑。

兩人就那麽默默地坐着,等着救援隊的人來。

兩位雖不曾愛得天崩地裂、海誓山盟,卻也好歹對彼此許過一些承諾,如今坐在一起,當真就什麽話都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的會面,作者有種淡淡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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