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衆裏尋她
兩年後。
西北度假村的一期項目順利竣工,在新建成的度假廣場上舉行了盛大的剪彩儀式。
此次的項目,從起初頗具争議,進而演變成現在衆人口中為百姓謀福祉的工程,受到了當地民衆的熱烈歡迎,這其中耗費了不少人的努力與血汗,毫無疑問,祝偲敏是其中的功臣之一。
回到H市,承建商鲲宇亦舉行了盛大的慶功晚宴,晚宴上邀請了政府官員及大量的社會名流,祝偲敏作為主辦方,亦是主角之一,只見她周旋在衆多達官顯貴之間,談笑風生,顯得游刃有餘。
曾幾何時,這樣的場合,祝偲敏只是個不多不少的過客,如今,她不再是祝家的長孫,不再是佳皇的總經理,不再是于臻明的女人,她只是他自己,沒有過多背景和頭銜注釋的後起之秀。
佳皇現在由祝嘉煊掌事,聽說是麻煩重重,勉強由祝老太太在後面撐着,可祝老太太久病纏身日漸垂暮,随時都可能撒手西去,佳皇的未來岌岌可危。
衆人有點替祝老太太惋惜,覺得她放走了祝偲敏,錯失了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大多人幾乎已經忘卻了那段“陳年往事”,大家看見的,是面前熠熠生輝的祝偲敏,而不是之前那個過于低調隐忍可有可無的祝家長孫,英雄一向不問出處。
祝偲敏仍保留她的姓,她不會把祝老太太一個人的錯,歸結在祝家身上,曾經英年早逝的祝家少爺對她有恩,她仍然感激,就如同她仍然挂念和親近祝嘉煊一樣,為了祝嘉煊,她也會一直保守這個秘密。
于臻明也在晚宴的邀請之列,助手早已将請帖呈上,當天更是幾次短信提醒他,可是他最終卻并未前去參加。
一來,這是屬于祝偲敏的時刻,他不想貪了對方的風頭,二來,若單純只是捧場祝賀,于臻明亦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他沒有去到現場,是因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夠坦然若之地分享祝偲敏的成功!
從前只有他能看見那人的好,現在人人都能看得見了,如今的祝偲敏,可以說得上是事業有成,可兩人之間的差距,到底是越來越近,還是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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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沒去參加慶功晚宴,一個人開車去了江邊,這裏是兩人第一次約會的地方,若是碰上一些人一些事不能心平氣和對待的時候,于臻明便會來到這裏,享受一份寧靜的同時,還為了懷舊。
多好,那時兩人剛剛相識,彼此之間只有最單純最原始的吸引,沒有這麽多這樣那樣的問題。
曾幾何時,在于臻明家中,祝偲敏用頭頂與胸前的位置來形容兩人之間的差距,她說她再努力也高不過頭頂,就算勉強達到,也會摔得很難看。
如今,于臻明也可以用眼前江中并排行駛的兩只的游船來形容兩人的關系,雖同方向進退,卻有快有慢,很難相交,雖彼此間有互動呼應,卻多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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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祝偲敏還想着嘗試叛逆,所以兩人還有機會,如今,她怕是連嘗試叛逆的興趣也不再有。
最近兩年裏,祝偲敏大多時間都在西北,大家雖仍然聯系,但之間的關系似乎是越來越疏遠了。
偶爾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彼此報個平安,有時是祝偲敏主動,有時是于臻明主動。時間長了,越發顯得誰先主動沒有多大幹系。
難得祝偲敏從西北回來,兩人便約了一起吃個飯,或是一起坐着喝杯茶,聊聊天,都不是愛訴苦、道是非的人,聊天的話題就越發局限,有時候光是坐着,一個下午就過去了,又到了分別的時候。
兩人現在是越發像普通的朋友了,一方一個眼神,另一方就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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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一個人靠着車頭抽煙,大抵再抽兩支,他也該回去了。
于臻明抽完了最後一支煙,踩滅了煙頭,正欲離去,忽聞汽車引擎聲傳來,接着便看見一輛小型商務車從前方駛來,在不遠處停下,從車裏走出一個人,可不就是祝偲敏。
對方身上還穿着禮服,想必是從晚宴現場直接過來的,神色略顯疲倦,步履卻還算穩健。
兩人有些日子沒見了,祝偲敏黑了瘦了,卻更顯精神。
上一次分別時,兩人還做了一個擁抱,那時的祝偲敏抱着還能感覺到一些肉,這一次,卻連臉上的肉都不多了。
來人主動解釋說:“你的助手說你可能在這裏。”
現在時間還不算晚,晚宴應該還未結束,這個時候在這裏遇見祝偲敏,于臻明不免意外,半開玩笑地回了一句:“那個多嘴的,我回去便扣他獎金。”
于臻明本來都要走了,這會見祝偲敏來了,只得又留了下來,兩人同樣靠着車頭聊天,于臻明問:“晚宴怎麽樣?”
祝偲敏回:“就那樣!”
是的,這種聚會參加得多了,便分不出好壞,若問于臻明對一場晚宴的評價,他也肯定會說:就那樣。
于臻明又問:“這次是主辦方,照理說感受應該會不同才對?”
祝偲敏皺着眉頭略微想了想,末了還是回答:“就那樣。”說完,自己先笑了。
祝偲敏問:“你經常來這裏?”
于臻明搖搖頭,“也不是經常。”要視煩心的事多少而定。
“這地方挺好的。”說完,祝偲敏一個人顧自笑了,“我忘了,這個地方本來就是你帶我來的。”
于臻明甚覺欣慰,相當久遠的事了,難得祝偲敏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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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兩人兜兜轉轉,最後又在這裏相遇了,到底是景色依舊,物是人非,于臻明若是個詩人,必會引發諸多感慨,他若是個畫家文人,勢必會揮毫潑墨。
于臻明想再找煙來抽,摸了摸口袋,才發現之前的抽都沒了,也不想進車裏去拿,只得作罷,轉問一旁的人,“二期工程什麽時候開始?”
“下半年吧,詳細的規劃提案還未徹底通過。”
是的,等到工程一開工,到時候很有可能又得大半年不到人影,可除此又能如何?于臻明已經習慣了自己說服自己不再為這事惆悵,“接下來去哪裏?”
祝偲敏搖了搖頭,擡頭看着夜空,嘴角揚起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哪也不去!”
于臻明不懂這若隐若無的笑容所指何意,不免一臉疑惑。
祝偲敏繼續解釋道:“我已經向公司請辭了這個項目!”
請辭?!
項目剛剛有了一點成就,祝偲敏竟然選在這個時候退出,于臻明何其的吃驚,更何況,這項目既是祝偲敏的理想,也是她實現自我價值、堅持自由人生的最重要的載體。
“為什麽?你剛剛做出些成績,這是你應得的。”
祝偲敏笑笑,不帶任何遺憾:“我能做的已經做完了,接下來的工作自然會有人接上。”
“我以為這個項目對你很重要——”于臻明顯然不敢做過多的猜測,他不是沒有會錯意的時候,因而不想再失望。
祝偲敏卻說:“顯然,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真想做自己,無所謂時間地點。”頓了頓,又反問:“還是你也像文勝一樣,覺得我好不容易‘成功’了,給了過去的祝偲敏一些顏色,就這麽放棄了可惜?”
于臻明看着面前有些笑意帶着些許玩味的人,徐徐說了一句:“在我眼中,你的風采跟你成功與否沒有多大的關系,我第一次見到你,便被你吸引。”
祝偲敏揚了揚嘴角,對于臻明的話不置可否,只說:“那時的我失敗落魄,一無是處,不堪一擊。”
于臻明卻快速接道:“但你成功地吸引了我,可能你自己沒多大感覺,但據說,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樣的話說出來,不知道于臻明是在誇對方還是誇自己,祝偲敏笑了,于臻明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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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默默坐了好一會,祝偲敏才解釋道:“老太太身體越來越差,嘉煊剛開始很辛苦,我想幫幫他。”
于臻明沒回話,只嗯了一聲。
祝偲敏轉頭看了看身邊思緒有些飄渺渙散的人,幾欲張口想說點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對方并不追問,依舊靜靜地候着。
祝偲敏最終還是說出口了,她說:“也有其他的原因,其他的人。”
于臻明還是只是嗯了一聲,既不歡喜,也不惆悵,更不打算追根究底。
祝偲敏也不強求回應,神色坦然,轉頭繼續看着前方。
想必有些話,無需點明,大家心裏知曉就好。
夜漸深了,夜風清涼,對岸原本燈火輝煌的大都會這會也要開始休息了,江面有霧升起,愈加顯得路燈的光芒更加微弱。
于臻明看着籠罩在微弱燈光下的祝偲敏,那人神态輕松恬然,似是非常享受此刻的寧靜,仍然不是那種一眼望去便能奪人心魄的人,依舊不是那種讓人可以奉為女神的人,卻自有一股堅毅和淡然在流淌,能夠溫潤人心。
祝偲敏依舊并不完美,但在于臻明心中,她好過完美。
世間的事,大抵總是這樣的,衆裏尋伊,伊在燈火闌珊。
作者有話要說:
就這樣了,大家還滿意嗎?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和鼓勵,我會繼續努力,寫出更多更好的文,娛樂自己的同時,也希望能娛樂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