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7] (1)

?作者有話要說: 1.至此,陳葛同人《君住江頭我在江尾》番外之《巴山夜雨幾行書》就此完結,也是這個所有故事的最後了。說實話我曾經後悔過寫這篇番外,但是看着它最後的結局,心裏其實還是很高興的,也許會有些倉促,也許人物會有些ooc,但我寫完了,這就是勝利

2.我覺得《鐘無豔》很适合這篇番外啊......

3.大家除夕夜快樂

7.

我從未想過葛優會抛下陳道明回到我這兒來,那太不現實,可是就算是要走,那也得和我這導演打聲招呼吧?周韻洗完澡就出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裏左等右等,實在等不了了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沒人接,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去找他。按馮小剛說的,大概路線我還是知道的,我想要是走到吊橋邊兒上還沒見到他就算了,回來。可我也就是走到吊橋邊兒上的功夫,就看見葛優蹲在那兒,默不作聲的在空蕩蕩的一絲餘晖下把自己變成了個雕像,見到我過去,仰起臉朝我笑:“腿麻了。”

我最見不得他強顏歡笑,從來都是。心裏一疼,伸手去拉他的手指,冰涼,怎麽也捂不熱:“那我背你回去。”

他說:“不用。”然後掙紮起身,一瘸一拐就往回走,走的時候還要回頭對我喊:“你別跟着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的把剛剛牽過他的手蜷縮起來,指甲摳着我的掌心,那裏因為剛剛替他取暖的緣故,現在也是發冷的讓我心悸。

我在橋邊站了有小半個點兒,天黑下來了,風刮過我的耳邊,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讓我覺得有點兒站不下去了。我回到住處,心想着葛優心情肯定好不了,不如去看看他,可到了他門口,沒人。我轉身把背靠到他的門板上,擡頭去看窗外的天,黑的像一汪看不見底的湖一樣,遠處的河畔有篝火,一堆一堆聚着情侶和非情侶,嬉鬧和調情,夜色給了他們掩護的機會,也給了我思考的時間。我就想你說這人要愛情幹嘛呢?就像耶路撒冷一樣,那是個好地方,神把它送給人類,不是讓他們為了它互相厮殺的。同樣,神把愛情送給人類,也不是讓我們因為它彼此仇恨,嫉妒,失望和傷心的。我們總是在錯解神的意思,卻又總是在說,你辜負了我們。就像那兩個人——你說你老老實實和人家走了不就得了嗎?明明日思夜想惦念的跟什麽似的,臨了頭見了面,又搞得仇人一樣,也說不上是上輩子誰是誰的冤家。我又想起我自己,你看人家陳道明,出了點兒什麽狀況至少還能找小剛發洩一通,然後自己喜歡的站在面前,說給個臉色就給個臉色看了——今天下午那殺氣騰挪的德行,我要是葛優我也不現在和他回去。我哪兒成啊,我就那麽一個同盟,還是自個兒老婆,你說這事兒多可笑。我就想我喜歡葛優這麽多年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他幸福的時候我從來不去打擾他,他落了難了,我想靠近他,還被他一甩手說你別理我,何苦來呢。想到這兒我一拍大腿,光顧着在這兒跟自己扯淡了,有這功夫你去找他呀!他現在在你手底下出了事兒不得算你的麽,找着他就算是看着他沒什麽事兒你也心安不是。

我說有沒有人看見葛大爺,沒人知道,張叔平那一身兒做的太好,要不是和他極為熟識的人還真認不出來,我也只能一路形容着那身獨特的造型一邊找他。好容易有人說看見了,給我指了個方向,我道了聲謝就狂奔過去,橫沖直撞半路上還撞到好幾對兒小情侶,說了不少對不住。等遠遠看見那麽個人坐在一處臺階上的時候我先慫了,不知道說什麽好,給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覺得什麽都別提,就是說找他回去看劇本的最靠譜才敢過去。誰成想走近了才知道,這人是靠在牆上睡死了,地上躺着一個空酒瓶,喝的跟紹興醉蝦一個樣。我哭笑不得,走上去隔着帽子大力的揉他的頭:“真他媽是只傻兔子,不看着點兒這不就讓別人給拐跑了麽。”

他被我弄醒了,迷迷糊糊的擡頭看我,眨巴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在我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的時候擡起手扯住我的袖子:“我還欠人家25塊錢呢。”

他說的有點兒委屈,像是欠了25塊錢是天大的事兒一樣。我蹲下身與他平視,哄他:“嗯,那咱們去還。”他就稍稍放了心,閉着眼睛往我身上倒:“我渴我想喝水。”

他會撒嬌,那不也得是對着陳道明麽,這麽對我還是頭一回。我坐在他身邊,試探着伸出胳膊把他摟在懷裏,在他耳邊繼續輕輕的哄他:“那咱回去喝水?”

他擱鼻子裏輕輕喘了個氣音:“嗯。”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今天對我的依靠甚至超出了朋友的距離,倒像是情人,這讓我心動,巴不得他就這樣一直醉下去。我又試探着問他:“不鬧了?”

他說:“不鬧了,我和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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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回去,我因為這句話一下子就摟緊了他。他想通了?我盼了這麽多年的事兒,就在這一晚上成真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讓我來不及細想這其中的原委,只顧着沉浸在狂喜之中,抱着他,幸福的手足無措,就連把他扛回去都是飄飄然的。我站在門口在他身上摸索着房卡,他似乎是被我的肩膀硌的胃不舒服,掙紮着想下來,可是他現在站不穩,我沒法把他放下來,我一只手找房卡,一只手還要托着他不讓他往下滑。房卡不知道被他塞到哪兒去了,我兩只手根本不夠用,摸到褲子兜兒的時候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別亂動!”

他不亂動了,可我這張臉倒是紅了。進了屋草草把他安置在床上,就下樓去給他買水。心裏到底還是惦記他這酒醒沒醒,難不難受,上來的也急,結果推門就看見他衣服帽子連帶着那頂假發全扔地上,自己就這麽光着身子蜷在一堆衣物中,皺着眉頭睡覺都睡不安穩。儒家說非禮勿視,雖說倆大老爺們也不用避什麽嫌,可我不一樣啊,我情況特殊,也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吓,整個房間就聽得見我從樓下跑上來累的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慢慢的和他胸膛起伏的頻率重合在一起。我咽了口唾沫,走過去伸手去拉他起來:“怎麽了你這是?”

我還沒碰到他呢,就被他手一擡勾着我脖子就貼上來了,說是在說話,其實就是嘴唇貼着我的耳朵磨蹭:“我說你去把我睡衣拿來......”

我整個人火燒似的,臉“騰”一下就紅了,比剛才還紅,就像那十七八歲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夥子一樣——可我就算是當小夥子那會兒,也沒扭捏成這樣啊。他撩了火,就跟沒事兒人一樣,把我一推又靠在床沿上睡了。我愣愣的看着他,心想,算了,今天要做什麽,就一塊兒全做了吧,以後再說以後的,心裏其實也不厚道的想,誰叫你從我找到你那會兒就開始撩我,怨誰呀。我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根手指去,用指甲在他臉上刮了一下,然後問他:“非得穿麽?”

我問完這句話,壓根就沒給他回答的機會,把人拽過來直接扳着下巴就吻了上去。我不是第一次吻他,秦頌那回,可是我這次是明明白白清楚的,我是誰,他是誰,我在幹什麽。我本能的擁着他,急切的想把他的舌頭往我嘴裏帶,被他煩了抵住我的肩膀往外推。我索性就摟了他的腰把他扔到床上,再把自己壓上去,兩人打架似的在床上癡纏成一道。我膝蓋稍稍用力一頂,他的腿就分開了,正好把我讓進去。我的手向下探去,使勁揉搓他的臀肉和大腿根,直到那兩處的皮膚都被我撫弄的發紅發燙。他摟着我的脖子,喘息噴在我耳邊,燙的像是一瓢開水兜頭淋下一樣,又曲起膝,小腿在我的腰附近摩挲,幾乎是在明示我下一步要做什麽,被我握了腳腕,再一路拿捏上去,喘着氣問他:“一定要是他嗎?我不行麽......”

他果真是醉的狠了,只聽清了我的下半句,也不知道理解成了什麽,偏了頭把臉埋在被子裏發出悶悶的笑聲,手向我的身下探去:“沒事兒,你要實在不行我把我自己給你炖了補補......”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再也忍不住也無須再忍了,咬着牙說:“這可是你說的。”

我被身體裏那股邪火燒的發瘋,擡起他的腿架在肩上就想往裏頂,卻被他掙紮着想躲,肩膀上被他踢了一腳,費了好大勁才聽清他嘴裏嘟囔着什麽:“不行,這麽不行,我疼......”就這麽一句話,卻逼得我一下就停下了動作。他一定是疼過,現在才這麽害怕,我嘆氣,心想反正做都做到這步了,索性就別着急,慢慢的給他做了全套吧。托着他騎在我身上,看他還是一副不知怎麽回事兒的模樣,仿佛要發生的事兒和他沒關系似的,羊入虎口也就他這樣了。我樂了,掐了掐他的臉對他說:“專心點兒。”然後就把手指伸到他嘴裏攪,屋裏沒潤滑,就拿唾沫湊合着用吧。他想往出推,反倒被我纏了舌頭來回逗弄,想告饒卻又嗚嗚的說不出話,只能皺着眉頭任憑口水滴下來,滴到鎖骨上,我把手指拿出來,他就順勢靠在我身上,那點兒東西蹭了我一身。他擡頭拿側臉蹭我的下巴,眯着眼很舒服的樣子:“又不刮胡子。”

我說:“又?”可我現在沒興趣和他挑字眼兒,我的興趣全在他身上呢。他裏面幹澀,我探了一個指節才發現不行,他也疼,抱着我的脖子在那兒哼了一聲,我聽着怎麽都像是漢語中那個“陳”字的發音。我問他:“說什麽?”

他這次說了兩個字我倒是聽清了:“......道明。”

我愣了愣,不知道現在該用什麽反應才合适:“你說什麽?我是誰?嗯?”

他根本就辨別不了問他這句話的人是誰,只知道順着自己的本能回答:“陳道明......”

這未免也太殘忍,我還跟傻子一樣的在這兒樂半天,結果沒想到,卻是個別人的替身。那種滋味兒說不上是心痛還是心寒,沒經歷過的人一輩子都明白不了,讓我一瞬間什麽感覺都沒有了,身上只剩下冷。我想我怎麽這麽缺心眼兒啊,你也不想想,他什麽時候向你這樣示過好啊,就這一次,你還真當真了。他從來都只會是讓你一次次的死心,變着法兒的告訴你,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卻又一次次自己都沒感覺到的,不依不饒的招惹你,就覺得反正傷你多少次,你也不會真的離開罷了。我現在還在這兒惜他憐他有什麽用啊,不還是被當成笑話一樣。我這樣想着,也不管他能不能受得了,手下用力,把埋在他身體裏的兩根手指齊根硬送了進去。他疼的掙紮,卻離不開我的鉗制,躲的越急我按得就越用力,他在驚慌中直接就哭了出來,撕心裂肺,委屈的哽咽:“陳道明陳道明哥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我不和你犟了咱倆回家......”

我不動了,看着他伏在我身上哭,腦子裏只有當年我失戀的時候,喝的也像是他這般人事不省,他來看我時說的那句,何至于,愛人至此。這話應驗在他身上應驗的竟是這般苦痛,仿佛冥冥之中的安排似的,我們兩個,在相隔這麽多年後,不約而同的見證了彼此最狼狽的時刻。我心想,算了,別為難他了,我輸了,我又心軟了,哪怕他被我抱着心裏想的還是別的名字,我也想,只要你能過了這個坎兒,我就是暫且客串一次陳道明也沒什麽關系。就在我這樣想着,猶疑着撫上他的背拍了拍,想模仿着陳道明平時和他說話的語氣哄他兩句的時候,正主就來了,很暴躁,直接把門踹開的,怒氣和殺氣在門板摔在牆上的時候席卷了整個屋子,然後我就聽見我那師哥在怒吼:“姜文!我剁了你個孫子!!!”

我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我是冷靜的,冷靜到他來我懷裏搶人,我還能反應過來拽住葛優的胳膊和他僵持住。其實陳道明不知道,或者說他其實是知道的,我們兩個最惺惺相惜的時候,大概就是在他覺得我總是會令他尴尬的時候,他也總是會撞破我的窘迫,我們兩個就像現在一樣,争奪這個人,較着勁,死盯着對方,并以打擊對方為樂。我心裏裝着這些,一不小心力氣用大了,陳道明就沖我喊:“放手!你拽疼他了!”

我愣了愣,下意識的就放開了手——我就是覺得自己不能讓他疼,可也就是我這一放手的功夫,陳道明就把他整個人都拖了過去抱在懷裏,一臉戒備的盯着我。我反應了一會兒才開始惱火:“他疼了怎麽不是你松手啊?”

他說:“我死都不會放手。”

是了,這就是我和陳道明的區別了,我看不得他疼,一點兒都不行,所以我只能把他推遠了。可是陳道明不一樣啊,別說疼了,死也得拉着你,這叫啥?不能同生死同穴,把兩人都磨的血肉模糊的,黏在一起,看着殘忍,可也再就分不開了。我腦子都是渾的,葛優吐了一地,這事兒不能張揚,我就帶着他們去我的房間,周韻還在,見了我們這一行人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陳道明懷裏的葛優,最後和陳道明打招呼:“師哥。”

一屋子人,只有她是我的同盟,我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小學生打架被叫了家長一樣,既忐忑,又覺得爹媽在很安心。可這個時候她卻說:“我去樓下要點兒醒酒湯?”

她在這兒确實不怎麽合适,可我看着她出去,門咯噠一聲關上,心裏卻一陣慌張——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即使是有,那也是對着葛優,每次都是無論是清醒的時候對我裝糊塗的笑着的他,還是現在睡在床上的他。陳道明的目光戲谑而又毒辣的刺在我的脊背上,笑着問我:“唠唠?”

我故作平靜的轉過身面對着他,不想在他面前輸了陣仗:“唠唠。”

他笑的很暢快,漂亮的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了報複性的快意:“怎麽樣?聽自己喜歡的人在懷裏喊別人的名字的滋味怎麽樣?”

我們兩個總是這樣,對方有了什麽事兒,不拿來做武器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不僅僅是他,我不也說過他是“撈月影的猴子”嗎?每次我都是不計較的,起碼表面上不計較,這點我比我這個師哥要強,因為我知道,我如果當着他的面兒就勃然大怒,那只會讓他得到最滿意的結果——他就是想看我輸不起的樣子。可這次我失态了,因為惱羞,所以成怒,我上前一步就住他的領子用力的把他掼在牆上,咬着牙,恨不得把面前這只老狐貍咬死:“你得意什麽?你不過是比我多了個他喜歡你而已!”

他“呦呵”了一聲,完全不在意的樣子:“放手,聽見沒有?”我沒放,依舊兩眼通紅的瞪着他——那是被怒火燒的,直到小剛在一旁用力的把我的手從掰開,然後把我們分開了一段距離,說:“冷靜。”我才嘗試着控制自己,別當着葛優的面兒——盡管是毫無知覺的他的面兒,也別把這個讨厭的家夥揍的他明天醒來不認識——他保證打不過我。陳道明整了整領子,果真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着我的憤怒,然後說:“是,就算我只比你多了個這個,哪又怎樣?——他不是你我賭輸贏的籌碼。”

我說:“你除了會讓他傷心還會幹什麽?!”

他說:“姜文,我們不要像兩個言情劇裏的女人一樣吵來吵去——總比你連傷他心的資格都沒有的好。”

他真欠揍,我傷心的想,可是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陳道明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了,連帶着小剛也走了,走之前拍拍我的肩,然後就又丢下葛優和我這個心懷不軌的人共處一室。我在他們走之後一下子就松了全身的勁,頭暈,低血糖一樣,我扶着床沿慢慢坐在地板上,呆呆的看着葛優的臉,我想去碰碰他,可是手擡到一半又落下來,垂在被單上,用力的攥出一道道波痕。我聲音暗啞的和他說對不起,一遍一遍,不管他聽得見聽不見,幾乎哭出來。葛優給了我一個耳光,在這個深不見底的夜中,提醒着我趁人之危的無恥和愛他愛到不知如何是好的無措是多麽可笑;陳道明給了我一個耳光,他譏笑我的東西簡直不言而喻;當然周韻也給了我一耳光,她看我的那個眼神簡直是我再也不願意回想起來的一眼,那裏面清澈地昭示着我的背叛和連背叛都無計可施的無能為力。你們寬恕我吧,我想,其實我也不是那麽想得到你們的原諒,我只是想用它來看清我自己的懦弱,這真讓我惱火。

這時周韻回來了,靠在門上,抱着肩看我,很平靜的對我說:“走吧,換個地方睡。”

我抹了把臉,盡管那上面什麽都沒有:“好。”

之後的日子過的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過不去,葛優是個裝糊塗裝出習慣的人,他這人就這樣,就像玩兒游戲,通關的,別人玩兒都是一關一關的過,死磕,到了他這兒,有一關過不去了,被他琢磨琢磨,自帶技能,就那麽給人跳過去了,還不耽誤劇情。這期間周韻居然還去找過他一次,幹什麽說出來我都不信,給我當說客,和我說的時候我被吓了一跳,問她:“你有毛病吧?”

她說:“怎麽說話呢?”

我說你別胡鬧我這電影還得拍呢,別逼急了把主演逼走了那一大群人還玩兒什麽啊。她擺手,說相公,你放心,絕對不會比你那天逼的狠。我就不作聲了,我不知道她想幹什麽,若說是她真想把我讓出去,那她也太大方了些,我怎麽看她也沒這個意思。若說只是覺得我倆在一塊兒看着順眼,那我也只能理解為這是被拆CP所引起的神經錯亂。與我的情況截然相反的是我那大侄子,我就覺得這人和人還是有差距的,你說這倆人,認識了二十多天就看對眼兒了,而有的人,比如說我和葛優,認識了二十多年也沒見怎麽樣,這讓我由衷的眼熱。可我心裏是祝福他們的,真摯的祝福,可能是這兩個人算是我湊成的,又可能是我自己沒等來什麽好的結局,看看別人幸福圓滿,也算是可喜可賀了。張默戲份結束那天我們給他送行,他就拉着危笑到我面前來敬酒:“文叔,這杯謝你的。”

我說:“你倆這也算是有我一份功勞吧?”

張默說是,我就點了點危笑,問他:“能長久麽?”

他拍着胸脯給我保證:“只要他樂意,我明天就去國外和他領證。”

我說:“那行。”接着就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亮了個空杯給他看。我那天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我就覺得,要是以後我兒子給我領回來個兒媳婦,我也未必能像今天這麽高興了。真的,我高興,由衷的替他們高興,我想他們比我命好,我看着他們能在一起,不管以後經歷多少的風雨都能彼此不負,就像是也滿足了我內心深處這麽多年沒有真正圓滿過的夢想一樣。那天晚上我真喝多了,真的,還不如那天的葛優,他好歹還有點兒意識,我壓根兒就是連自己怎麽回去的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飯點兒,睜眼就看見葛優坐在我床邊玩兒手機,我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開口問他:“周韻呢?”

他說:“吃飯去了。”

我說:“你怎麽不去吃?”

他說:“我吃完了,來替她照顧你一會兒。”

我慢慢的微笑:“葛大爺,您對我還真是放心,我喝多了,在這兒守着你就不擔心我會把你怎麽樣?”

他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這一層:“這,還真沒想——你都睡一覺兒了,又不是剛喝多那會兒,應該沒什麽事兒。”

我說葛大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對我這種人你還真得防着點兒,話裏就帶了些自暴自棄的味道。其實我更想說,咱倆以後別這樣了,明知道我對你存了心思,你還這麽沒忌諱的往上蹭,你坦蕩,可是我受不了。可是我說不出口,我到底還是舍不得的,舍不得白白喜歡了他這麽多年,到了了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他被我這麽一說,低着頭好半天不吭聲,過了會兒才讷讷的開口:“再說了,你是個喝多了連寡婦的危都不願意趁的人,怎麽會趁我的危。”

這話是拿片兒裏的情節堵我,說的像是那天那事兒跟做夢似的,可就算是做夢,夢到那樣的場景還走個腎呢,他可倒好,直接就給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了。我想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那個情節,多喜歡那個情節裏你的反應——雖然那是演出來的,可是這些都沒法說了,也不必說了。我只是伸手去輕輕捏他的手腕:“你怎麽知道我酒後不欺負寡婦,那是劉嘉玲我不欺負,你要是寡婦我一定欺負你。”

他抿了抿唇,像是在笑:“你別咒他啊。”

我笑話他:“瞧你這德行——和我師哥和好了吧?”然後慢慢松開了拉着他的手。我不再想什麽了,我只是期望你能好一些,然後讓我在別人的敘述中能聽到一些關于你的事,比如你現在和他過得很好,就行了,也就不後悔會在這個時候放棄你了。可我知道,我可能永遠不會忘記,我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在他臉上看見的這個表情,像是得了絕症的人,在瀕死的前一秒,看見了一個能讓他不那麽害怕死亡的東西,滿世界的光彩都在暗淡,可只有它還會不依不饒的微弱着,讓我在餘下的生命裏,不是那麽害怕割舍掉他的痛苦與黑暗。

《讓子彈飛》劇組殺青是在2010年的2月11號,說不好是春天還是冬天,北京這個時候應該是很冷的,在廣東依舊有潮氣,但是陽光卻很暖,暖的讓人覺得這是這兩個季節纏綿至深的吻。我就在這個時候給陳道明打電話,他接起來,電話那頭還有隐隐約約的音響聲,好像是在哪條商業街。我對他說:“師哥,我們今天殺青。”

他“嗯”了一聲,說:“然後呢?”

我說:“山不過去,你就過來吧。”

他似乎是在那邊愣住了,很不可思議的感覺,好半天才說:“姜文,這不像你啊。”

我說:“把他還給你。”之後就挂了電話,看着天上的雲,心裏什麽感覺都沒有。怎麽說呢,就像是我在公交車站目送了那麽多次他的離開,而這次終于可以在他上車的時候轉身就走,然後告訴自己,算了,我不等了。很空,但是很輕松,這種輕松,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那天晚上我精心準備了一場節目,我把劇組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然後裝模作樣的對葛優和周潤發演戲:“什麽是驚喜?”

他們答不上來,我就對天放了兩槍,大朵大朵的煙花随着槍聲綻放在夜空中,很漂亮,開的很漂亮,落的也很漂亮。葛優看了就很高興的樣子:“可以啊姜文!”

我說:“許個願吧。”

他望着天想了一會兒:“沒什麽可求的啊。”我就笑,湊到他身邊,攬着他的肩和他說悄悄話:“是驚喜吧?”

他還是不長記性,被我攬住什麽反應也沒有,自顧自的看天上的煙花:“的确是,給發哥送別夠了。”

他不動,我也就沒動。我搭着他瘦削的肩膀,心想不管怎麽說,這是最後一次了,雖然我希望這個最後一次能無限延長,但這是不可能的,我終究要把他送到那個應該的人面前去。我又和他調侃了幾句,收到了胡軍給我發短信:到了,就在你們身後。

我眨了眨眼,努力的使自己的情緒看起來正常些,然後調動了我所能調動的最大的熱情,回身喊他們:“師哥!什麽TM的是驚喜?!!”

做的好,姜文,就是那些惡俗的言情劇,主人公最後的結局也不過如此了,至于那些配角就要有配角的樣子,自動退場,給他們留一個享受圓滿的空間。我在他們擁抱在一起的時候就悄悄離開了,找了一個無人的小山坡,躺在地上,一個人欣賞這樣好的星辰。爆竹的聲音還在我身後此起彼伏,因此我就沒發現周韻究竟是什麽時候摸過來的:“放棄了?”

我回答她:“嗯。”她就嗤笑了一聲:“真沒出息。”

我拍了拍身旁示意她坐下:“別這麽說周韻,我還是那句話,你沒你想象的那麽大度。”

她果真在我身旁坐下,有點兒不好意思的笑:“其實吧,說實話,我一開始真覺得,我喜歡你,也喜歡你倆這對兒CP,什麽事情應該能看的大度些。可是不行,我還是會覺得別扭的,就大概類似于‘我好想看自己喜歡的CP賣腐但是你是我的我又感覺很嫉妒憑什麽你倆在一起比我配啊這年頭站隊還要靠情敵賞口飯吃’的感覺......我也不太能說明白。”

可是我明白了,于是我用手肘墊了頭,側過身子看她,煙花在她臉上印出明滅的痕跡,讓我一瞬間覺得,其實歲月靜好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我問她:“最近萌什麽呢?”

她說:“人啊,總要在一定時候萌一點異端的東西——比如異性戀,比如我和你。”

我說:“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再陪陪你好了。”

這邊算是約定了吧,我在很久之前愛上過一個人,但現在放棄了,我能慶幸的就只有在這個時候,會有一個人,在這滿天的鮮豔顏色中等着我,等我在一回頭的時候,就能看見。我已經等了太久的人,知道那種滋味兒,所以我覺得,我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她等下去了。之後胡軍兒在有一天喝酒的時候和我說,陳道明和葛大爺那場太絕妙太浪漫,浪漫到他都蠢蠢欲動了,就找了個時候,在北京的嚴冬裏,對劉烨說那天晚上我們的師哥說過的話:“怎麽也不多穿點兒?”

可不是每個人都是葛大爺,也不是每個人都是經歷了千難萬苦的久別重逢。他家烨子一愣:“咋了,少嗎?我彪呗。”

我看着他吃癟的樣子哈哈大笑。可這都是別人的故事了。

說到這裏,我還要提一下,這個在我們三個之間發生的故事的最後結局。那是八月份——你知道,帝都的八月份是很熱的,太陽照在樹葉上把它們炙烤的卷曲,空氣裏全都散發着這種夏天獨有的,帶着些許膩味的植物清香。我和葛優參加完一個活動回來,兩個人起的都是自行車,路上車少,我就放了一個車把,前轱辘歪歪扭扭的一斜,被葛優笑着讓開:“你別摔了。”

我說不能,我從小就這麽玩兒了,他就問我:“摔過沒啊?”

我說:“怎麽沒摔過呢,海了去了,最慘的那回還是和英達,那年我也十七歲——”

他接口:“他也十七歲?”

我說:“他十九歲——半大的小子,我那年剛考上中戲,暑假就在家瘋玩兒,騎我爸的自行車。葛大爺你知道那種老式自行車吧,它沉,我當時撒了一邊還覺得不過瘾,把另一只也撒開了。這下就壞了,沉啊,我控制不住,直接就撞路邊兒樹上了,英達就在我身後,車轱辘壓着我小腿就過去了——幸好不是脖子。”

他就樂,說真夠懸的了。這時候一輛車從我們旁邊經過,擦了個邊兒,打個照面兒的功夫我都沒看清司機長什麽模樣,這車就在我們身後,刷的一個一百八十度大掉頭——欺負這路上人少沒交警,追到我們面前一停,車裏下來個人,我一看,陳道明。

這才叫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頭,他也是趕巧兒,每次都能讓他碰上。葛優都傻了,一只腳撐着地,一只腳還踩着腳蹬子,被陳道明扯着衣領揪下來,手一揚就給人塞副駕上,又扛了自行車扔後備箱裏,整個過程一直到回車裏都沒看我一眼的。葛優降下半個車窗喊我:“哎那明天......”

陳道明掰着他的下巴把人腦袋扳過來:“看我,我還在這兒呢!”

我看着想樂,這時候我手機響了,周韻的:“今兒晚上我要補番,你随便買點兒什麽吧。”

我沿着這條小路閑閑的騎着車,一只手舉着電話說:“行,你想吃什麽?”

有些事我已經懂得,就比如說,我們每個人都是有各自的命運的,我,葛優,陳道明,周韻,我們在人海中相逢,去用一萬個萬一來賭一個萬分之一的唯一,這就是命運。我們會相遇,會擦肩而過,也會為誰停留,但當這些足以改變我們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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