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父說星期一來看周青意,顯然是專門挑了個傅之齊不在家的時間。

傅之齊問:“要不要我陪你?”

周青意搖頭:“他沒說具體時間,你總不可能一天都待在家裏。”

傅之齊沉默下來。

周青意和他家庭的關系應該很不好。結婚前,傅之齊了解過周青意的基本信息。

周青意生母是個beta,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周青意也被認為只會成為一個普通的beta。在分化以前,周青意只是周家一個無足輕重的意外,雖然很漂亮,但是聯姻還不夠格。頂多做個“禮物”,換不來什麽好東西。直到周青意長到十六歲,一朝分化成omega,周家對他的監管驟然嚴厲起來,俨然是已經把他當做一個昂貴的聯姻籌碼。

在周青意二十歲的時候,周家就有意用周青意聯姻,據說屬意的對象是一位四十幾歲的alpha,玩殘過幾任情人。那次周青意反抗得非常激烈,被送進醫院兩次,之後半年裏一直有傳聞周家要把周青意送進療養院“療養”,但最後不了了之。

周青意二十一歲的時候,和傅之齊結婚了。

傅之齊又想起青年omega那雙通紅的眼睛,眼睛裏淚水将落未落。

周青意好不容易才笑得這麽開朗,傅之齊不想告訴他這些,讓他難過。

可是周父在周青意傷重的時候沒來,現在卻突然想要登門,總不可能是遲到了二十幾年的父愛泛濫。

“你不要太信你父親,也不要擔心,有事就跟我說。”傅之齊最終說。

“嗯。”周青意說,“你會幫我的,我知道。”

周父來的那天,周青意穿得很正式。周父名叫周洪運,帶着他的正妻,李雅娟。

周青意沒有出去迎。要周洪運親自敲門,他才讓護工打開門,自己坐在輪椅上。

“父親好。阿姨好。”周青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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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洪運面色不豫。當時把周青意接回周家的時候,周青意也是死不改口叫李雅娟母親,沒想到失憶了還是這樣。

周洪運并不在乎李雅娟受不受到認可,卻憎恨權威被挑戰的感覺。

李雅娟卻主動道:“青意身體恢複得怎麽樣?其實之前洪運就說想來看你,只是那段時間我身體不巧也有些毛病,洪運一是忙着照顧我,二也是擔心把病氣傳給你,也就拖到了現在。”

“不着急。”周青意應了,讓護工推着輪椅往沙發去,“之齊把我照顧得很好。身體恢複得也不錯,之前去複健了兩次,拄着拐能站一會了。”

周青意說到這裏,突然恍了下神,想起傅之齊說下次要陪他去複健。前兩次傅之齊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出差,總是周青意回來了才知道,還責怪周青意不告訴自己,但是當周青意告訴他有好轉的時候,傅之齊皺起的眉又會散開,神色柔和起來。

等他回過神,李雅娟已經說了一會了。

“……什麽都比不上自己的家人,何況你們只是商業聯姻,周家才是你的底氣。”

周青意聽到這裏,忍不住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而李雅娟繼續道:“之齊可能喜歡你的長相、身體,但是樣貌、身體都會老去——像你這次,不就受傷了站不起來嗎。但是你身體裏流的是周家的血,無論發生了什麽,我們永遠不會抛棄你。

“……你哥哥,名博,最近想替周家開拓業務,開一家做高科技材料的公司,剛好是之齊公司的上游。其實名博公司資質很好,你爸爸也給了他很多資金去研發,質量肯定是過關的。只是我們以前沒有涉足過這個行業,萬事開頭難,要麻煩你跟之齊介紹一下,如果能簽下合同,形成穩定的業務往來,那當然是最好的。”

周青意想,原來是這樣。

周青意簡單道:“他工作上的事,我不了解。”

李雅娟苦口婆心說了十分鐘,只換來他清清淡淡的十個字。

周洪運沉下聲音:“周青意,我們養你那麽多年,你對這個家沒有責任嗎?”

周青意八風不動,态度軟和:“我是真的不了解。”

李雅娟笑着打圓場:“看來青意很喜歡之齊。只是感情的基礎總是物質,普通人的婚姻都是這樣,何況你們?要想你們百年好合,其實最重要的是加強周傅兩家的合作聯系,摻雜的利益多了,他也離不開你了。至于什麽了不了解的,你說得多了,自然也就了解了。”

“你不要覺得我這樣說冷血,”李雅娟溫柔道,“這麽多年了,我把你看作親生兒子,才對你說這些掏心掏肺的話。”

周青意不語。

周洪運:“你想想我對你的教導,做人不能這麽自私。”

“不要這麽嚴肅。”李雅娟輕拍了一下周洪運的手,“青意只是一時沒想明白,想明白了,他就知道這是件雙贏的事,不是只為他哥哥。”

周青意視線移向李雅娟。女人保養得當的眼角幾乎沒有皺紋,彎起眼的時候,倒很有幾分母親的慈愛。

“我知道了。”周青意說,“我晚上跟他說。”

李雅娟得他承諾,又不緊不慢地關心了一下他的身體,甚至還講了幾件周青意少年時候的事。在她的敘述裏,周家四口人和和美美,周青意少年時雖然有些叛逆,不過嘴硬心軟,心裏總是記着周洪運對他的好。

“可惜你現在不記得了。”李雅娟以這句話作為結尾。

周青意笑笑,說是啊,然後目送他們離開。

門被阖上後,周青意獨自推輪椅上二樓。他沒有回傅之齊的房間,而是去了他自己閑置的房間。周青意徑直來到梳妝臺前,打開收納盒,準确地從零碎裏取出一個放在裏面的小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條很細的銀鏈。

周青意取出銀鏈,把為見周洪運而特意戴上的戒指摘下來,串進去,戴在脖子上。他對着鏡子确認完戒指和銀鏈都被衣服遮住了,才又推着輪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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