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補全】
從醫院回來,傅之齊有些擔心。
“你知道你現在不能用抑制劑嗎?”
周青意有一瞬間的錯愕。
“你不知道?”傅之齊皺眉,“還是你不想我知道?你想偷偷服用?”
周青意啞口無言。他沒想到傅之齊會這樣敏銳。
傅之齊神色嚴肅:“你已經用了?”
“……還沒有。”
傅之齊心一松,語氣卻依舊嚴厲:“醫生說同時服用會導致激素紊亂,他跟你說的肯定更詳細。即使這樣你還是打算不遵醫囑。周青意,你不能這樣輕視自己的身體。”
“醫生也說影響可能不會那麽大……”
“你也說是‘可能’。”
周青意不說話了。他汗濕的頭發還沒幹,散下來,遮住了小半張臉,露出一個蒼白的下巴尖。
傅之齊跟着沉默半晌,心逐漸軟了下來,想,他已經夠辛苦了,我作什麽兇他。
周青意卻輕輕執住傅之齊的手,按在左胸膛上。
隔着一件薄薄的襯衫,傅之齊能感受到周青意胸膛的熱意,在初秋的夜裏顯得熱烈蓬勃。
“那你願意操我嗎?”他這樣問。
傅之齊像被燙了一樣,當即想抽回手,周青意卻固執地不肯放,眼睫震顫着,等一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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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當晚輩。傅之齊想這樣說,卻說不出口。
或許從前是,現在卻再也不是了。
周青意卻自嘲地低頭笑笑,放了手。
“您把我當晚輩。”他刻意換了稱呼,“我卻只想向您求歡。”
“等到發情期的時候,我就會像條狗一樣,向您搖尾乞憐,求您操我。”
傅之齊啞然。
“我的腿恢複得差不多了,再住在一起也不方便。”周青意說,“我今晚就搬回去。”
周青意在的時候,明明也是安安靜靜的,沒什麽話也沒什麽動作,但是一離開,卻總叫人覺得少了些什麽。
傅之齊依舊需要去書房處理工作,卻沒人會悄悄推開門,拿着一本書,陪他一坐幾個小時了。
傅之齊勉強看了幾份報表,看得心浮氣躁,幾次視線游移,沒有看到想看的人,于是又強迫自己看回屏幕。
後面實在做不下去,他就幹脆摘了眼鏡,關機。
傅之齊推開房門,裏面漆黑一片,下意識就放輕腳步。傅之齊走了兩步,才想起來,周青意已經不在這睡了,漆黑只代表沒人,而不是另一個人的安眠。
傅之齊開了燈,周青意把自己的枕頭被子都拿走了,剩下一個枕頭單獨留在床的一側,顯得孤零零的。
周青意走的時候不忘開窗,給房間通風,所以傅之齊一點點杏仁氣味都聞不到了。
即使在以前,周青意的信息素也總是很淡,有時會有點苦澀。但是也很好哄,傅之齊陪他一下,茶香就能浸潤杏仁,像水一樣化開。
傅之齊忽然明白了,周青意所說的“我感知的是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杏仁味說不上芬芳,但那代表着周青意在他身邊。
在失憶的不安和标記的聯系之外,周青意是不是也多少有一點,對他這個人的依戀?
次日早,傅之齊按照以往的時間下樓,沒看到周青意。雖然周青意确實不需要起那麽早……但是周青意以前就是和他一個點起,然後兩個人一起吃早餐,傅之齊再去上班。
傅之齊一個人用完早餐,先在筆記本上處理了二十分鐘郵件,再随手拿起旁邊一本書,對着序言發了十分鐘的呆,合上一看,這本書叫《西方美學史》,是周青意的書。
而周青意還是沒有下樓。
阿姨沒見過傅之齊早上無緣無故地逗留,兢兢業業地來問他是不是有什麽需要。
傅之齊說沒有,想了想又改口,晚上做桂花魚吧。
然後才終于去上班。
等到晚上回來的時候,傅之齊發現不止房間,周青意連客廳的東西都收走了。
那本《西方美學史》不知所蹤,茶幾邊的茶葉被重新整理過,那罐烏龍被拿走了。
當初那罐茶葉也是周青意拿出來的。傅之齊自從分化之後就不喝烏龍茶了,覺得古怪,不過家裏有收藏,用以待客。
他們之前去看畫展的那天,周青意一天都很高興。回來之後周青意推着輪椅在茶葉櫃那裏逗留,問傅之齊:“哪個是你的味道?”
當時傅之齊咳嗽一聲,說茶葉就是茶葉,不要想那麽多有的沒的。
周青意就拿出那罐烏龍,沖傅之齊晃了晃,有些小小得意,問他是不是這個。
周青意一看就在明知故問,但是那點狡黠很耀眼,于是傅之齊還是“嗯”了一聲。
周青意當即就開始泡茶。他還不太會,需要傅之齊一步步地教。
泡出來的茶水明黃澄澈,香氣馥郁。周青意直接一飲一杯,彎起眼睛,和傅之齊說好香,還問傅之齊要不要試試。
傅之齊一點都不想試。但是周青意又裝可憐,說這是我第一次泡茶耶。
傅之齊短暫地忽略了過去父親的教導,牛嚼牡丹一樣,把一杯茶灌進肚子裏。
然後忽略周青意執着的“好喝嗎”的詢問,鎮定自若地逃離一樓。
之後周青意只要泡茶,必泡烏龍,還都會邀請傅之齊一起品。傅之齊每次都拒絕,周青意也不以為意,津津有味地欣賞傅之齊一言難盡的表情。
傅之齊收回神,想,周青意應該也不會再泡烏龍了吧。
傅之齊突然非常疲憊,很想見周青意,于是上了二樓,敲響周青意的房門。
周青意過了會才說“進”。
周青意坐在畫架後面,畫架背對着傅之齊,傅之齊看不到他在畫什麽。不過周青意神色很平靜,手上的畫筆還沒放下,很專心的樣子。
“什麽事?”周青意問。
“……飯好了。下來吃吧。”
周青意哦了一聲,說今天有點早。
确實早了,因為傅之齊等不及了。
傅之齊沒說話,周青意也不需要他回答,說:“我去洗個手,你先下去吧。”
傅之齊原地站着。周青意洗完手出來,看到他還在,問他有事嗎。
傅之齊的借口很少,剛才已經用盡,于是只能高深莫測地沉默。
周青意拄着拐,走得有點慢,傅之齊落後他半步,也跟着慢吞吞地移動。
離得近了,傅之齊聞到周青意身上只有衣物洗滌劑的味道,一點信息素也沒有。
周青意戴了抑制手環,不能阻礙發情,但是可以防止信息素擴散。
周青意看到桂花魚的時候,有些意外,跟傅之齊說謝謝。
不過他并沒有吃很多。
傅之齊在家時間不多,只要周青意決心躲他,一天也就只在晚飯的時候見上一面。
過了幾天,傅之齊發現周青意下樓的時候臉總是有點紅,額頭上也有汗。
周青意說是在練習走路,太累了。
傅之齊想問要不要我陪你,只問到“我”字,就被周青意斷然拒絕。
傅之齊就咽下了未盡的話。
又是數日,周青意獨自在家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從對講系統裏,周青意看到了來客。
周名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