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二更】

傅之齊把燈調到最暗一檔,打開,放輕了聲音,叫周青意。

很難說周青意是自己驚醒的,還是被傅之齊叫醒的。

他視線很久都沒有聚焦,呼吸急促。傅之齊有些擔心,想扶他坐起來,剛碰到他,周青意就像被電了一下,捂着後頸的手猛地放下。

傅之齊遲疑些許,還是讓周青意半坐起來,輕拍他的背:“沒事了。不管夢見什麽,都沒事了。”

等到周青意眼神會轉,自己坐直了,傅之齊才問:“究竟怎麽了。”

“……做噩夢。”

“還有呢?”

周青意避開傅之齊的視線,低聲說:“沒有了。”

傅之齊抓住周青意的手腕,說了聲抱歉,另一只手撩開周青意的長發。

周青意腕骨細,兩只手都被他拘住了,想掙,沒掙開。

傅之齊已經看到了。周青意皮膚很白,腺體那一小塊地方卻像被燙傷一樣,紅得很明顯,微微腫脹。

“你……發情了?”

“沒有。”周青意說得很急,“沒有發情。”

傅之齊沉默地看着他。

周青意頭低得不能再低,終于嗫嚅道:“是我自己揉的。”

傅之齊腦海中一閃而過周青意在黑暗中按壓腺體的畫面,不由得屏息了一剎。傅之齊倉促抽回挽着周青意頭發的手,長發散落,重新遮住了紅腫的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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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周青意喉結滾了滾,難以啓齒。

傅之齊又問了一遍。

“……因為标記要沒了。”周青意小聲說,“我好難受。”

傅之齊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他聽說過,即使是短期标記,omega也會對alpha産生依賴心理,會因為接觸而高興,會因為疏遠而不安。有人把短期标記比作alpha套在omega脖子上不斷收緊的項圈,被重複标記越多次,項圈嵌進血肉裏,想取下來就越痛苦。

但是也有人說,因為體質不同,有些omega的反應不會那麽大。

以前周青意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不喜歡和傅之齊有任何肢體接觸。傅之齊以為他是例外。

傅之齊沉默得太長,周青意不安地擡頭,看他的神情。

“……是正常的。”周青意抿抿唇,“我查過了,标記淡去的時候,會難受,是正常的。不止我一個人想要碰。”

“有沒有抑制的方法?”

“沒有。”周青意說。

周青意猶豫了一下,又說:“你在旁邊,會好一點。”

傅之齊想問,那你以前呢?全都是自己默默扛過去的嗎?

但是話未出口,又想起周青意已經不記得了。

傅之齊一共标記過他四次。與他們兩年的婚姻對比起來,不算多。

傅之齊一直提醒自己,周青意是要離開的,不要讓他有負擔。

卻原來已經有了。

傅之齊想幫他,可是傅之齊的所有幫助,都不過是在收緊周青意脖子上的項圈。

又過兩日,到了周青意複健的日子。

傅之齊推遲了一個會議,陪周青意過去。

到了訓練室,周青意只想一個人進去,傅之齊沒有堅持。

進去前,周青意問:“你會在外面等我嗎?”

“我會的。”傅之齊答。

中途,周青意的主治醫師出來了一趟,和傅之齊聊了聊周青意的情況。

醫生說周青意算是恢複速度很快的病人,自身意志也堅定,很配合康複訓練。回去之後可以試着拄拐了。

醫生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說完不久,傅之齊手機震了一下,周青意讓他進去。

傅之齊打開門,看到周青意窩在輪椅裏,額頭汗津津的,背都挺不直了。

傅之齊:“我給你倒杯水吧。”

“不,你過來。”周青意說,“讓我抱一下。”

傅之齊走過去,站定,躊躇片刻,又靠近了一點。

周青意張開雙手,結結實實地抱住了他。周青意的臉上有汗,往後仰了一點,沒沾到傅之齊西裝上。

“想靠就靠吧。”傅之齊說。

周青意就貼住了,很依賴似的,蹭了一下。

“很累嗎?”

周青意“嗯”了一聲,有點鼻音,含含糊糊的。

傅之齊摸摸他的頭發:“辛苦了。”

周青意安靜了一會,說:“原來有人在外面等,是這樣的感覺。我之前在走廊上看到家屬無所事事地坐在外面,覺得很花時間,反正訓練都要靠自己完成,有沒有人陪着都不要緊。不方便的地方,叫護工就好了。”

“直到你在外面等我,我才發現,是不一樣的。”

不再是一份工作、一項任務,門外的人會關心你累不累、痛不痛,而不只是覺得門開了,麻煩又來了。

“以後我都會陪你。”傅之齊說。

周青意又笑起來,單從他的表情,一點也看不出他現在會很疼。

周青意實在是一個很能忍疼的人。

傅之齊這樣想,然後又想起一日前,和家庭醫生的對話。

醫生說,被短期标記的omega,标記淡去的時候,确實會有被抛棄的感覺。

“哪怕沒有感情?”

“哪怕沒有感情。”醫生證實了,“有感情會更痛苦。”

以及剛才主治醫師告訴他的,周青意正在服用的藥物,和現行所有抑制劑都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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