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周青意在酒吧被下的絆子,确實是傅之齊競争對手所為。商業上的鬥争塵埃落定,那位董事心氣不順,就試圖用其他手段來反擊。

一個月後,傅之齊暗中推動的訴訟讓那位董事站在了被告席上。

還需要二審,但理當能定下職務侵占罪,判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傅之齊與周氏最重要的合作項目建設周期是兩年半,如今已經即将屆滿。他當時考慮到和周青意的婚姻只會存續三年,和周洪運簽訂的大大小小的合作幾乎都限制在兩年內,如今陸續到期,周氏幾次詢問,得到的答複都很堅定:不續。

周洪運知道傅之齊和大兒子周名博有龃龉,但都以為只是略施懲戒,畢竟周青意還好好地待在傅家,從一些消息來看,兩人感情甚篤。直到波及到了大合同,周洪運才終于重視起來。

周洪運向傅之齊預約了洽談的時間,地點定在傅氏公司。但是始終不肯放棄感情牌,當天又通知周青意,命令他也跟着過去。

周青意給傅之齊發消息,說了這事。

傅之齊回他:你想來嗎?全看你心情。

周青意說:我想去見你。

傅之齊說好,周青意就啪嗒啪嗒地過去了。

傅之齊親自下來接他。傅之齊說不用換衣服,周青意就沒換,穿着休閑裝被傅之齊牽着走進大廳,才後知後覺地開始後悔。等電梯的時候他感受到前臺姑娘偷偷摸摸瞟過來的視線,尴尬地想松開傅之齊的手,被傅之齊捏了一把,說這有什麽。

周青意小聲地說,說不定都被拍照發到你們公司群裏了。

傅之齊還是說,這有什麽。

周青意來得早,周洪運還沒到,傅之齊就帶他回自己辦公室。

傅之齊辦公室很寬敞,但是裝飾很少,以黑白色調為主,走極簡主義。周青意走了兩步,就怔住了。

辦公桌正對着的牆上,一擡頭就能看到的地方,卻不倫不類地挂了幅山村田野的油畫。油畫被金色外框精心裝裱過,色調明亮,筆法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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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青意出院那天,傅之齊向他要去的畫。

“它怎麽會在這裏。”

“為什麽不能在這裏?我說過我喜歡。”

“我以為……我以為你是哄我開心的。那不是一副很好的作品。”

如果周青意知道傅之齊會把它挂在這裏,他會盡全力創作出一副好得多的。

“它已經歸我了。”傅之齊說,“不要在我面前貶低它。”

周青意和傅之齊對視了一會,說好吧。

他們利用周洪運還沒到的時間,幹了點不适合被看到的事。

周青意電話響了幾十秒,沒有人動,就自己又暗了下去。

響第二遍的時候,才被接了起來。

連句問候也沒有,周洪運的聲音陰沉沉的:“周青意,遲到、不接電話,你還是那樣沒規矩。”

傅之齊從周青意手裏拿走手機。

“周總。”他說,“我是傅之齊。青意現在在我這裏,你找他有事?”

周洪運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語氣頓時帶了笑:“沒什麽事,太久沒見,想叮囑他幾句。這孩子也是的,怎麽就自己去打擾你工作,說都不說一聲。”

傅之齊的聲音冷淡下來:“我叫他過來的。”

周洪運尴尬地頓住了,半晌才說:“那青意——”

“青意很忙。”傅之齊截住他的話頭,“沒什麽事,我就不叫他下去了。麻煩你自己上來。”

挂了電話,傅之齊問周青意:“他從小這麽對你?”

周青意無所謂地攤開手:“我從小就不聽話嘛。我第一次告狀就因為不叫周名博哥哥被罵了,結果我這麽多年了也沒叫過。你別看他罵得一套一套的,其實心裏可氣了。”

傅之齊沉默了一會,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只是用嘴唇碰了碰周青意的額頭。

“都過去了。”

十分鐘後,會議室裏。

周洪運眼睜睜看着周青意跟在傅之齊身後進來,兩人靠得很近。

周洪運叫周青意過來,是想周青意跟着自己上來的,沒料到周青意剛開始就一副倒戈的态度,見到他也只是輕輕垂了眼皮,連句父親都沒叫。周洪運頓時就想訓斥,但是傅之齊當着他的面牽住周青意的手,維護的姿态太過明顯,讓周洪運無法開口。

傅之齊準備了一些數據,打算從幾個指标去拒絕周洪運。但是周洪運只是聽了十分鐘,就說:“小傅,你說的有道理。但你想過沒有?我們終究是自家人,知根知底,合作起來放心。其他人能像我一樣嗎?我兒子都在你們家,我跟你合作,沒那麽多計較。”

傅之齊頓了頓,讓秘書出去。周洪運使了個眼色,跟着他的人也一起出去,會議室只剩下周洪運、傅之齊和周青意三人。

傅之齊把文件合上,說:“我以為地點定在了公司,周總不會說這些不合時宜的話。”

周洪運臉色一沉,但忍住沒有發作:“有什麽不合時宜?青意,你跟小傅說,我們兩家合作有什麽好處!”

周青意聽到這裏,終于忍不住笑起來。

“沒什麽好處。”周青意眼睛彎着,眼尾輕輕挑起來,顯得輕快、狡黠。

在周洪運發火前,他說:“我沒有失憶。”

周洪運一下寂靜了。

沉默持續了幾十秒,傅之齊開口道:“我希望周家不要再打擾青意。”

“他是我兒子!”

“我們都知道他經歷了什麽。”傅之齊停頓片刻,“青意受過很多委屈,在此我也不想追究了,只希望你們能就此放過他。我也聽到一些外面的傳聞,希望李女士說話可以仔細一點,說之前問過自己的良心、再考慮一下後果,免得為周家帶來一些不好的影響。”

周洪運沉沉道:“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是。”傅之齊說。

周青意拍拍傅之齊的手,示意他讓自己解決。

“周洪運。”這麽多年,周青意第一次直呼其名,卻沒有想象中的暢快,只是很平靜。

“我不覺得你給我的東西有什麽珍貴的。你的血、你的錢和你自以為是的教導,從來都只讓我痛苦。”周青意說,“我結了婚,給你換來了一份優惠的合同,你很滿意,我也不虧。該還的我都還了,不欠你什麽。我不會為你争取利益,也不求你給我留遺産。我們之間沒什麽父子情份,從今往後,你過你的,我過我的,我們兩清。”

“你說什麽!”周洪運勃然大怒,“我養了你十幾年,沒有我你有今天?什麽兩清,怎麽兩清!”

“我不會再理你,就是兩清。我今天和傅之齊坐在這裏,你帶不走我,往後也見不到我,就是兩清。”

“你大可以罵我六親不認。”周青意平緩地說,“我也可以現在就叫保安。看在你養了我十幾年的份上,你可以自己離開。”

晚上。

周青意從浴室裏出來。他身上帶着濕漉漉的水汽,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露出鎖骨和一小塊白皙的胸膛,徑自朝傅之齊走來。

“還有多久?”

“十分鐘。”傅之齊說,朝他伸出手。

周青意握住,順勢坐到傅之齊腿上,像個考拉一樣環住他的脖子。

傅之齊一只手握着鼠标,另一只手緩緩撫摸周青意的脊背,像在給貓順毛。需要打字了,他的手就從周青意腰的地方伸過去,幾乎把周青意整個人圈住了。

十分鐘後,他剛合上電腦,周青意就低頭親住了他。

傅之齊任他親了一會,才拍拍他的背:“是不是有點傷心。”

“傷心不至于。”周青意把頭埋進他肩膀裏,說話的聲音都悶悶的,“就是有點恍惚。我真的擺脫周洪運了?他真的灰溜溜地走了?我沒有被罵也沒有被打,什麽也沒被剝奪,甚至還很幸福。”

“那你适應一下吧。”傅之齊說,“和我在一起就是這樣的。”

而過去的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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