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深了, 連綿的礦山燥了起來, 白月緩緩地倚靠住山頭, 清亮的月光将南撣邦內部的南部荒原一分為二:一頭是班畢礦場,另一頭便是個山坳,三面環山, 正是萬崗邦哈村與萬凱村的所在之處。
在思語塞,大腦一片空白。
圓,怎麽圓啊……
玩脫了的下場,她這回就是典型地自己把自己給坑死了吧。
她目光閃爍, 低頭, 盯着腳下那一堆廢棄的磚頭, 冥思苦想, 半天沒吭出個聲來。
周覺山嗤笑一聲, 不以為意, 他拍拍褲腿, 跨開兩條腿,将手肘搭在膝蓋上方, 十分随性地坐在了廢墟堆上。
頭頂是月光,背後是荒山,他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
剛剛出任務,他左手無名指的第一指間關節處被礦井裏的石頭劃掉了塊肉,他不覺得疼,下意識地用大拇指輕輕地摩挲着傷口,眼望着面前來來往往正在收拾礦井的礦工與村民, 從褲兜裏摸出來一個東西。
“這個?”
晶亮的小東西閃閃發光。
在思看都沒看清,瞬間伸手去夠。
周覺山連掙紮都沒有,幹脆遞給了她。
在思猶豫,撥開他手心,原來根本不是追蹤器,只是一枚價值5緬元的新版硬幣。
“……”
在思抿唇,懊悔,心知自己這是又中了周覺山的圈套。
周覺山沉下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你果然在我身上裝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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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臨頭,想不承認也難……
“對不起,我沒有惡意。”在思慚愧,坐在了地上,她抱着兩條腿,将臉埋在了膝蓋的位置,喃喃地解釋。
“你裝了什麽?”周覺山眉梢微動。
監聽器?
監控器?
“追蹤定位……”
在思話還沒說完,忽地腰上一緊,她被人一把拽進了自己的懷裏。
下一秒,男人的吻猶如暴風驟雨般落了下來。周覺山渾身冒火,他探出舌,用力地吸允着在思,一分一毫,攻城略地,毫不猶豫地吞噬着她。纖細的腰肢被人禁锢得不能動彈,在思軟軟地推了他兩下。
“長本事了?翅膀硬了?能耐了?我把你放在軍區都管不住你?你從哪兒弄來的追蹤器?!”
周覺山松開她的唇,撥開她衣領,狠狠地咬住了她的鎖骨。他tm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東西竟然敢賣她一個追蹤定位器?
在思被他咬得好疼,她皺着眉,往外掙脫,耐不住周覺山堅持……末了,只好将這件東西的來歷原原本本地給他講了一遍。
“沒了?就這樣?”
“嗯,就這樣。”在思頻頻地點頭。
說起來,她父親的事情她還沒有解決清楚,周覺山又是唯一知道她父親下落的人,今時不同往日,他大可以放心,她肯定不會再利用追蹤器逃跑或者再動什麽歪心眼的。再說,早在他當初接到任務的時候她就說過,她想陪着他去,她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冒着那麽大的風險深入險境……
“我是擔心你……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理由倒是找得挺充分的。”
竊聽軍事行動,能判死刑。她原本就是個戰地記者,這身份已經說不清了,現在又竟然敢明目張膽地偷聽他談判開會?周覺山橫她一眼。他看她大概是嫌命長了,再接着皮,接着鬧,她早晚有一天要栽跟頭的。
在思撇撇嘴,“我說的是真的。”
“真關心我?連個電話都不打?”他在這破地方憋了兩天,也沒見她什麽時候對他噓寒問暖,問問渴了沒餓了沒啊。
嘁。
在思別開臉,白他一眼,她懶得跟他一般見識。“那你也沒打電話給我啊。”
“你自己有電話嗎?”
“我……”在思驟然頓住。她瞪大了眼睛,鼓鼓嘴,眨眨眼。她,她确實是沒有電話沒錯……
可是,那不是因為……
“你欺負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當初的手機是被他手下的士兵給擄走的。在思又羞又惱,咬唇,心道這世界真不公平。
為什麽她既打不過周覺山,又說不過周覺山……
思忖間,她回頭瞪了周覺山一眼,推開他,起身,惡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纖細的身影扭頭就走。
周覺山低頭看看,一個小巧的鞋印正印在自己的靴子上,鞋底的樣子很熟悉,這好像剛巧是他們倆當初在卧佛寺的時候他給她買的那雙鞋。
擡頭,小女人穿着一雙小布鞋,氣呼呼地穿梭在石頭堆裏,她走得很急,但奈何路不好走,附近都是一些坍塌的石頭和木梁,光線昏暗,她磕磕絆絆,幾乎走兩步摔一跤。
夜幕下,周覺山一個人坐在廢墟裏面,實話說,他本來還挺惱火她做事欠考慮,但一看到她這樣,什麽脾氣都沒了,他就忍不住想笑。
“在思……”他揚聲叫她。
在思捂耳朵,不理他。
“在思……”
聽不見,聽不見,什麽都聽不到。
周覺山沒轍,想起來了他小時候住在她家裏時她的樣子……
這丫頭似乎從小就這樣。
有時候他也不禁納悶和好奇……她這到底是跟他撒嬌鬧着玩呢?還是被他真惹毛了真生氣呢?
不多時,眼看着人越走越遠,周覺山沒有再耽誤,他站了起來,跨過兩個木梁,利落地抄了個捷徑。
正巧,不遠處,十幾個士兵從他旁邊的礦井口裏走了出來,馮力馮連長正走在前頭,他眼尖,叫住了他。
周覺山回頭一瞥,接住了一塊幹淨的方巾。
“報告長官,任務順利完成。南佤人已經撤離,萬崗邦哈村和萬凱村內的153名村民都已經被成功營救,其中有兩名男性村民受輕傷,醫療隊正在前往救治。被俘南佤士兵一十三人,請求團長指示。”
馮力報告完情況,立即小跑過來,他低頭看看周覺山手臂上的血痕,再看看他手上那一片細小的傷口。
“要不要讓醫療兵過來看看?”
“不用。”多大點傷。
周覺山眉頭微斂,惦記那十幾個從南佤人手裏扣下的俘虜,“該救的救,該醫的醫,治好了就都帶回軍區,別動手,勸他們歸降,勸不動就開槍吓到他們肯降為止。”
“是!”
馮力立正敬禮。吓唬人這種事兒他最擅長了。
不過……“那如果南佤人要求我們放人怎麽辦?”
“八千萬一個兵,就看他們肯不肯出這個錢了。”周覺山低頭,用手裏的方巾擦了擦手臂上的血痕,又随手翻了個面,大喇喇地搭在肩膀上頭。
南佤那地方窮得叮當響的,他認定他們是絕對不會出這筆錢的。
馮力點頭記下,對于周覺山的指令他一向是照單全收。身後,有幾個士兵突然來報,馮力低頭聽了個仔細,轉身,轉述給周覺山聽。
“團長,這達仁鎮的鎮長好像也不是個好東西似的。上頭說了,接下來想讓我們暫時留下,一是把南佤人留下的地雷排幹淨,二是把南佤人炸壞了的路修好,然後看情況……能不能把這達仁鎮的鎮長給一鍋端了。”
周覺山瞠目,捏了捏眉心。tmd……排雷、修路,還得幫他們解決官員腐敗。他在這南撣邦地區上任才幾個月?這吳四民真當他是消防隊長呢。
馮力低頭,嘿嘿地笑了。
前頭不遠處,在思回頭,後知後覺,才發現周覺山根本就沒跟在自己後頭。
“……”
好啊,他把她惹不開心了都不知道來勸一勸嗎?
在思咬唇,這回是真生氣了。她低頭看看自己腳上的那雙布鞋,幹脆脫了,扔掉,光腳走在石子路上。
周覺山反應過來,趕緊拍了拍馮力的肩膀。“行,你該幹嘛幹嘛去吧,其餘的我自己考慮。”
馮力懵逼地點頭。
周覺山又翻過幾塊大石頭,朝着小女人的方向跑了過去。
在思正走在礦場的中央,四周人來人往,幾個年輕的礦工推着手推車從側邊走來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腿,在思低頭看看,只是髒了,但沒流血,她拍拍灰,佯裝不經意地往身後瞥了一眼,周覺山正蹲在地上撿她的鞋子。
周覺山察覺到她看過來,微笑了一下。
在思立即收回視線,忍着赤腳的疼,一瘸一拐地往礦場的大門走去。
“在思,別氣了。”
周覺山追了上來。
“我沒氣。”
“那你先把鞋穿上。”
“我不穿你的鞋。”
“那你穿這雙。”周覺山指了指自己腳上的那雙礦靴。
在思停住,緊攥着兩個小拳頭,不以為然,“那也是你的鞋。”
小女人脾氣上來了,性格還真挺倔。周覺山沉目,想了想,忽地上前一步,一把将人打橫抱起,闊步往回走。
在思心驚,礦場裏全都是人,她看了看四周,果然引來無數道注視。
丢人,丢死人了……
她瞪他一眼,小聲地道。“你放開我!”
周覺山目視前方,視若無睹,“車沒停在大門口。湯文的車也讓我叫他開到山下了,礦場外面是一片荒地,你再往前走也沒用。”
“……”
在思氣餒。
“那我今天睡哪兒啊?”夜很深了,她總不能睡在這破礦場裏吧?
“我睡哪兒你就睡哪兒呗。有我在,我還能讓你一個人睡是怎麽着?”
在思:“……”
???
話倒是好話。
但怎麽總感覺哪裏怪怪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在思:我要睡地上。
周團:我跟你一起睡。
在思:我要睡床上。
周團:我跟你一起睡。
在思:我要睡天上。
周團:我跟你一起睡。
在思(瞪他一眼):我不睡了。
周團:你确定?那正好,我們可以幹點兒別的。
在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