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老天爺啊!快來人啊,這裏死人啦!”玉米地旁邊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

這聲音大得吓人,也不怕把嗓子喊破了。

旁邊還真有幾個人,本來他們幾個是準備從這小路去田裏的,小路的兩邊還有樹,可以擋一擋太陽。

涼快一些。

同大隊準備去田裏割稻子的

他們聽到聲就停下了。

“誰死了?”他們手裏還拿着鐮刀呢,聽到說死人了,拿着手裏的東西就往聲音發出的方向沖過去了。

這一邊跑一邊問。

其中一個猜到:“是不是村老頭的付瞎子,前幾天我看他躺在屋裏哼哼唧唧的,像是不太好。”

他們幾個直接從玉米地穿過去了,還挺近,話剛說完,就到了。

有人認出躺在地上的那位‘死人’。

付伯林。

他們不禁就奇怪了:“這不是付伯林那小子嗎,他怎麽躺在玉米地裏?”

這小子幹活不咋行,按理說,大中午的不都回去吃飯了。再說了,下午兩三點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這小子怎麽可能這個點出來幹活呢?

不可能的。

付伯林就不是那樣勤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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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現在這天氣,他們生産隊最能幹活最肯吃苦的人,也不會在中午十二點到二點之間出來。

夏天太熱,大中午的,莊稼地裏真呆不住。

這地裏的溫度,跟在外頭可不一樣!

“啥躺啊,是曬暈了。”山嬸正使勁的拽着付伯林的胳膊往上拉,“你們別愣着吧,趕緊過來幫忙,把人送到衛生所去。”

她又摸了一把付伯林的額頭,太燙了!

還有氣沒?

她趕緊伸手往付伯林的鼻間探去。

其他人本來要過來擡人的,一看山嬸這樣,動作都頓住了,大氣都不敢喘。

不會真死了吧。

“有氣沒?”他們看山嬸手放在那半天,都不動一下,忍不住問。

“好像是有氣……”山嬸話沒說完,那生産隊的大小夥就過來了,“有氣就行!”兩人把鐮刀交給其他同志,然後空着手直接把付伯林擡了起來,腳丫子飛快的往衛生所沖去。

山嬸立刻跟着跟了過去。

這付伯林可不能死啊。

他家就剩這根獨苗苗了,這要是死了,這老付家要絕後啊!

山嬸急得直冒汗,又神神叨叨的,“這大日頭天,倒在玉米地裏,要是再晚來一會,只怕人都叫太陽給曬臭了。”

去年就有一個老太太,大中午暈到在地裏,等下午大夥上工發現她的時候,死了幾個小時了,太陽太大,身上都臭了,那啥蟲在老太太的屍體上鑽來鑽去,太吓人了。

第一個發現老太太的那人,做了幾宿的噩夢呢。

付伯林差一點就成這樣了。

山嬸心裏後怕得不行。

等到兩小夥把付伯林送到衛生所,山嬸心裏的的大石這才落地。

衛生所的毛小豆醫生,是個半拉子,醫術不咋樣,連個證書都沒有,可這人膽子大。唬人一套一套的,這附近的生産隊,還是挺信他的。

畢竟,也沒醫死過人不是。

“喲,這小付同志咋了?”毛醫生盯着付伯林的臉看了足足十來秒,這小子這皮相怎麽長得這麽好,他咋就長不成這樣呢。

要是他有這張臉,哪還需要操心娶不上媳婦吧,肯定有的是小姑娘貼過來。

毛醫生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嫉妒的目光從付伯林的臉上移開。

“毛醫生,你快給看看,這孩子都不怎麽喘氣了!”山嬸眼淚汪汪,伯付林這孩子可是她看着長大的。

兩家就住在隔壁。

付伯林是疼醒的。

有人掐他人中,還打他臉。

他怎麽知道的?

因為他剛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大巴掌就落了下來,聲音清脆。

付伯林一下子坐了起來,然後嚴肅的看着那個人:“這位朋友,打人是不對的。”

毛醫生愣了一下,然後兩眼迸出驚喜的光:“你醒了!”

付伯林醒了!

毛醫生咧開嘴笑了起來,醒了醒了。

毛醫生有些後怕。

吓死他了。

到現在他的手還有些抖呢,別誤會,當然不是打付伯林打抖的。付伯林那小子剛才呼吸都沒了,好像也沒脈博了,他還以為自己亂冶把人給冶死了呢。

付伯林盯着毛醫生,追根究底:“你為什麽要打我?”

他得為自己讨個說法。

不能平白挨揍。

“我沒打你,我那是冶病,你看看,你不是好了嗎?”毛醫生才不會承認自己打人呢!

然後就見他扭頭沖外頭喊,“山嬸,付伯林好了,你進來吧。”

山嬸進來了。

付柏林剛從咯吱作響的單人小病床上起來,還沒站穩呢,就被山嬸激動的一把抱住。

付伯林條件反射把人推開。

以前就有好多奇怪的小姑娘,老愛往他身上撲,說要合照,說要抱抱。

付柏林不喜歡親親抱抱,就拒絕了。

所以,山嬸激動抱住付伯林的時候,沒過三秒,就被付柏林推開了。

付伯林還以為是那些頭腦發熱追星的小姑娘,等看到山嬸的正臉的時候,他遲疑了。

這大嬸都四十了吧。

山嬸看着付伯林,也覺得有些不對。

付伯林的狀态不對啊,要是擱以前,伯林見了她,肯定嘴甜的嬸子長嬸子短的叫上了。可現在,付伯林看她的眼神跟看陌生人似的。

這是咋了?

沒治好?

也不對啊。

人曬暈了中暑了醒了不就好了嗎。

山嬸把毛醫生拉到一邊,小聲問:“毛醫生,伯林這孩子咋不一樣了?”

毛醫生裝作鎮定:“你送來的時候他後腦勺那還有血,是不是摔到腦子了?”

應該不是他紮針紮壞腦袋。

肯定不是!

是也不承認!

再說了,付伯林那後腦勺那是真有血!

付伯林這會在幹嘛呢?

他正盯着衛生所牆上的挂歷發怔,1976年9月26號。

幾十年前的日歷怎麽會這麽新?

“伯林,你在看啥呢?”山嬸過去一看,付伯林正盯着挂歷上的姑娘呢,瞧瞧,眼睛都看直了。

山嬸一下子就樂了。

這孩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嘛,喜歡看漂亮姑娘。

付伯林慢慢的轉過頭,看向山嬸,他遲疑半刻,喊了一聲:“山嬸?”

山嬸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大林子,你可算是認得我了!”

付伯林不吭聲了。

這會他腦子裏正冒出一團一團的記憶,出現了一個又一個不認識的人。

他正在消化這些東西。

所以反應看起來有些遲鈍。

山嬸瞅了瞅付伯林的後腦勺,只有頭發絲上沾了那麽一點血,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了吧。

這毛醫生別說,冶病是真不錯,就是收費有那麽一點貴。

山嬸猶豫片刻,問付伯林,“大林子,還有哪不舒服沒?要不要再讓毛醫生看看?”

毛醫生,提到這三外字,付伯林打開了記憶的開關,毛醫生打他這事還沒完呢。

他沉着臉,慢慢的轉動腦袋,看向毛醫生,“你剛才到底打了我多少下?”臉都腫了。

毛醫生幹咳一聲,避開付伯林的視線:“那不是為了救人嗎。”

他并不是嫉妒付伯林的帥臉。

又一看。

喲,這帥臉腫了。

毛醫生憋住笑,又覺得可惜,怎麽沒腫成豬頭。

毛醫生并沒有道歉,他說了一句,“這次看你可憐,不收醫藥費了。”

不收醫藥費跟道歉沒有關系。

付伯林還想跟毛醫生好好說道說道,結果,山嬸一聽不收錢,拽着付伯林就走,還走得飛快。

生怕走慢了一步,這毛醫生又改口要收錢了。

付伯林真的是被山嬸硬拽到家的。

這時候付伯林察覺到了一點點不對勁,他的手勁怎麽會不如一個女人呢?

難道是中暑了,身子虛?

山嬸把付伯林送到家,就急急忙忙的去上工了,臨走前,還跟付伯林說:“等會我跟大隊長幫你請半天假,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跟你山叔晚上下工,再給你送飯。”

付伯林點點頭。

山嬸的善意付伯林還是能感覺到的。

山嬸走了。

付伯林站在‘自家’門口,打量起來。

這屋子建了應該有十多年了,下頭是青磚,腰線開始就是土磚了,頂上是最便宜的黑瓦,擺得倒是整整齊齊。

兩扇半舊的木門,上面貼了門神像,門兩邊還貼了大紅色的對聯,現在這對聯已經退成淡紅色了。

門上頭寫的橫聯寫的四個大字:出入平安。

付伯林擡頭看着‘出入平安’四個字,腦袋中再一次出現新的記憶。

頭好疼。

他捂着頭,蹲在了地上。

付伯林。

二十六年前,他爸的親二叔在抗美援朝的戰争中為國捐軀,他們一家獲得了烈士家屬的稱號。十年前,他的父親在一次任務中光榮犧牲,父親的戰友帶回了他父親的遺物。

兩個親人的死,讓付伯林的爺爺大受打擊,原來嚴厲的爺爺變得慈祥起來,甚至開始溺愛孩子。

付伯林就是被付爺爺慣得不知天高地厚。

付伯林還有一個小叔。

他父親死的那一年,小叔本來要跟對象結婚的,可是因為付家出了變故,家底不如從前,那對象的娘獅子大開口,把彩禮翻了三倍。

小叔拒絕了。

後來親事就黃了,對象含着眼淚嫁給別人了。

付伯林在父親死後,先是爺爺養,後來爺爺病死,就由小叔帶了。

至于他母親,在他父親死後不到一年,火速改嫁,後來就聯系不到人了。

有媽沒媽一個樣。

所有的記憶都變得清晰起來。

付伯林的手鄧難的撐着地,這才沒倒下去。

他是穿越了嗎?

變成了一個七十年代同名同姓的人?

真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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