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許秀枝沒想到那欠條竟然還在。
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她男人剛癱的前幾年,有婆家跟娘家幫襯着,她就咬緊牙關硬撐着。
可這病跟無底洞似的,後來婆家也不管了,娘家為了錢幾乎要跟她斷絕關系了。家裏但凡值錢一點的東西都賣了治病了,家裏真的是揭不開鍋了。
她沒法子了。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孩子餓死啊。
當時被逼得恨不得跳到河裏死了一了百了。
她在河邊徘徊了好幾趟。
最後一次真跳下去了,後來是付正軍無意碰上了把她撈了起來。
知道她是想不開尋死,勸了半天。
後來還借了錢給她,讓她好好活着。
畢竟是條人命。
付正軍經歷了大哥的死,覺得這人能活着都是老天爺的恩賜,真不必為了錢這種東西尋死。
那會,許秀枝臉皮還沒這麽厚,還知道寫欠條。
開始是一塊二塊錢的借,用于日常開銷,後來就五塊十塊的借,那會借得也不勤,但凡借錢就寫欠條。
零零散散的加起來,二百塊肯定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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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這許秀枝的臉皮變厚了。
不光‘借錢’不還,連欠條都不打了,經常在付正軍面前露出不想活了、活不下去了這種念頭。
付正軍不忍心看她去死,後來就幫了那麽一兩回。
這一幫就脫不下手了。
反正,這中間的事挺複雜的。
許秀枝真沒想到,她跟付正軍關系都這麽熟了,付正軍還留着當年那些欠條。
是真要她還錢啊?
以後成了一家人,不都是自己的錢嗎。
還是說,付正軍壓根就不是在等她,沒指着跟着成一家人?
許秀枝因為付伯林‘欠條’,受了不小的打擊。
嘴唇烏白烏白的,人看着像是不行了。
付伯林也沒逼她,人家家裏是這情況,逼死也沒錢啊。
但是啊,還不起歸還不起,這人起碼得有個态度吧,得有還錢的心啊。
就他看了那欠錢的日期啊,隔得最短的是五天,最長的是半個月,反正,那一年就是借過去了。
他可是聽金花嬸子說了,這位許嬸子現在都還在找他家借錢呢。
付伯林哪有錢啊。
屋裏翻遍了,沒有。
小叔那屋他是沒翻,可小叔穿的都是舊衣服,櫃子裏頭挂的就一年過年穿的新衣服,都沒換洗的。
也沒多有錢啊。
你說,他現在窮成這樣了。
是不是得把別人欠他的錢要回來。
這事沒錯吧。
當然了。
這位許嬸子家的情況他算是知道的,應該不好過。但是,付伯林看這位嬸子的衣服鞋子比他叔的還新呢。
像是新做的啊,就算鞋底自己納,但是那布得買吧。
反正付伯林看着,這位嬸子不像缺錢的。
付伯林就說了:“嬸子,我家情況現在也不好,你什麽時候方便,把以前的欠的錢還一些。不求全還了,一塊二塊不嫌少,五塊十塊不嫌多,您說呢?”
那抽屜裏一堆的欠條呢。
真的,一只手都抓不過來。
雖然欠條黃了舊了,但是上面的字還是清清楚楚的,不怕賴賬。
還有一件事挺奇怪的。
就看到前幾年的欠條了,這兩年是沒有欠條的,一張都沒有。
許秀枝聽了付伯林的話,慘笑一聲,“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她擡頭往屋裏張望,“付正軍是不是在裏頭,讓他跟我說,這錢是我找他借的,跟你沒關系!”說完,又往屋裏喊,“付正軍,你出來!”
許秀枝覺得付正軍在裏頭,就是在躲她。
是假裝聽不到她的聲音嗎?
許秀枝又拔高了聲音,“付正軍!”
付山梅折瞪着許秀枝,使勁的拍了一下桌了,“叫魂啊?這是你家啊?在我家耍什麽威風!找付正軍去他家找去!什麽東西!”
付山梅的親爹是一隊的大隊長,從小也算是寵着長大,脾氣可不小。
再說了,這許秀枝做的惡心事,她早就聽過了。
本來就厭惡這個女人,現在這女人還在她家大呼小叫的。
許秀枝被付山梅罵得哽了一下。
她愣了一秒。
然後看着付伯林,又看看付山梅,突然扯着嗓子哭了起來,“你們這是欺負我沒有男人撐腰啊,現在連個小的都能罵我了……”
這兩小的,一個要錢,一個趕人,挺厲害的啊。
是看她長得柔弱就以為她好欺負了?
她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她倒要看看,付大隊長這名聲還要不要?
欺負她一個孤兒寡母,算什麽!
要是付大隊長不給她主持公道,她還就在這不走了!
除非付正軍出來見她!
付山梅被這陣仗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圓了。
這什麽人啊?
還撲在她家地上哭起來了。
許秀枝一邊哭一邊拍打着地面,還大喊着自己命苦,大隊長家閨女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