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付伯林看着許秀枝撒潑打滾, 表情很凝重。

他非常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扭頭問已經慌了神的付山梅,“她是不是想賴我家的錢?”

“什麽?”付山梅怕這不要臉的許秀枝把人都給喊過來, 一時沒反應過來。

付伯林跟付山梅說道:“我回家拿欠條去, 你去找長糧叔。”付長糧,也就是付大隊長,正是付山梅的親爹。

吃飯的時候還在的, 後來崔金花送付小叔跟溫七雨出門的時候, 就沒看到付大隊長的身影了。

是出去了嗎?

去誰家了還是去隊委會了?

付山梅聽到付伯林的話,豁然開朗。

是啊。

這姓許的她解決不了,交給她爹不就行了嗎。

她爹沒說一聲就出去了,這去哪找人啊。

付山梅心裏有點煩。

她找付伯林拿主意:“我也不知道我爹去哪了啊,去哪找啊?”真沒看出來,遇到事的時候這付伯林還有點用處嘛。

付伯林道:“先去隊委會看看,不行就去根叔家,跟你家比較熟的幾家你總知道吧, 都去看看。”

付山梅知道了,“行!我這就去!”

躺在地上, 拍地拍得巴掌都痛了的許秀枝看付伯林跟付山梅旁若無人的讨論着,看都不看她一眼,連哭聲都小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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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都有些迷茫。

不該這樣的啊。

這兩小輩不是應該慌慌張張的扶她起來嗎?

然後再去找付正軍過來。

許秀枝淚眼朦胧的四處看,付隊長人呢?

這付家大人呢?

這會,已經有人聽到哭鬧聲往付山梅家來了。

付伯林并不擔心,人來多了也挺好的, 他去把欠條拿來, 大家夥做個見證。他覺得啊, 這位姓許的心裏肯定有那麽一點賴賬的意思, 要不然,怎麽會鬧得這麽兇?

首先這态度就不對。

太橫了。

要是這姓許真有還錢的意思,說家裏困難,以後孩子大了再給,付伯林也不會不同意啊。

付山梅跟付伯林前後腳出的門。

付山梅還問:“我哥子跟嫂子去他丈母娘家了,家裏沒人,留那位一個人在家,她不會去我家屋裏亂來吧。”

擔心。

付伯林道,“要不這樣,我先去拿欠條,拿了之後你再去找你爹。”兩家不算遠,他走快一些,一會就回來了。

“行,那我等你一會,你快點啊。”付山梅點頭。

付伯林點點頭。

他本來腿就長,走得又快,沒一會就到家了。

天黑了。

他還得把油燈點上,火柴放哪了?

付伯林去了付小叔的屋,把抽屜裏的欠條全部拿了出來,找半天也只找到一個籃子,他把欠條用舊衣服一卷,然後塞到籃子裏去了。

他是準備提着籃子過去的。

這裏沒袋子啊。

不這麽裝,要是拿在手裏,只怕半路這欠條就要掉一半了。

而且天黑了,掉了可就難找回來了。

付伯林提着籃子,正準備鎖了門之後走的,啪的一聲,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老四,你人沒事吧?”這人嗓門特別大,胳膊上的肌肉都鼓出來了,長得是又高又壯。

這人正是他們混混五人團裏的老大,張毛,毛哥。

這身高,只怕快有一米九了吧。

幸好付伯林也不矮,要不然真的只能仰望了。

“我沒事。”付伯林看着張毛,不知道為什麽,瞧着還挺親切的。

估計是殘留的記憶作怪。

所謂的混混,加上付伯林一起,一共五個。

張毛是老大。

付伯林是老四,所以現在那幾個都喊他老四,只有最小的菜刀喊他四哥。

“沒事就好。”張毛瞅到付伯林手裏的籃子了,“啥吃的,給我一點,我晚飯都還沒吃呢!”他摸了摸肚子。

想到吃的他就餓了。

“這不是吃的,是欠條,我拿着過去收賬呢。”付伯林解釋。

“收賬?”張毛眼睛一亮,“那是不是就有錢了?”

付伯林想了一下,搖搖頭:“別人還了賬才有錢,不還的話,還是沒有。”

張毛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收賬這事,我在行啊!走,去哪收?要不要把東來他們幾個也叫來,一塊去收?”

收賬這事,他們可熟了。

付伯林打量了一下張毛,又搖搖頭,“那人在付大隊長家,不方便。”

大隊長家?

那可不行,張毛這樣的混混最怕的就是那些小幹部了。

要知道,二流子小混混的收賬手段,無非就是那麽幾樣,吓一吓,打一打,差不多就能收着錢了。

張毛有些發愁了。

他瞅了瞅付伯林的小身材,“你去收賬,行不行啊?”要知道,付伯林可是他們幾個人力氣最小的。

平常真沒啥用。

就顏值高。

要是沒有付伯林,他們另外四個,那真是……各有特色,反正,跟好看扯不上關系。

“怎麽不行啊?大隊長家,大夥都在呢,欠條也在。就算是個女人,這賬也賴不了啊!”付伯林拿着欠條就過去把賬務關系确定一下。

他現在不太相信許秀枝的人品。

正說着呢。

張毛的肚子叫了起來,好餓。

他這麽大個個子,本來飯量就比別人大,現在晚上又沒吃,那就更餓了。

“那行吧,你去要賬,我去外頭弄點吃的。”張毛跟付伯林一塊走了。

到半路上,兩人分開了。

付伯林直接去了付山梅家。

他到的時候,那邊正熱鬧呢,大隊長家站了一屋子的人,還有帶了小凳跟瓜子的,坐在那一邊嗑瓜子一邊聽許秀枝在那說。

“我真沒欠付正軍錢,那些錢都是他自個給我的……”許秀枝坐在椅子上,眼睛紅紅的,還時不時的用手抹一下眼淚。

“你是付正軍啥人啊,他給你錢?”就有人笑了,“他傻啊?”

許秀枝聽到這話,臉突然就紅了,支支吾吾的,然後低下頭,一臉不好意思說的樣子。

本來沒什麽,叫她這麽一演,那兩人真的是說不清楚了。

付伯林提着籃子走了進來,“嬸子,讓我過去一下。”

“好嘞!”那位嬸子站起來了。

付伯林長得好,大隊裏的婦女鄉親們哪個不喜歡的?

看到他來了,就在旁邊說,“伯林啊,你叔呢,叫他過來啊,這破事你就別摻和進去了。”

這輩子付伯林沒跟有夫之婦安雪蓮私奔,名聲其實不差的。

他家裏幾個長輩為國犧牲,只要不殺人放火作惡,他這名聲差不到哪去的。

“小叔不在家。”付伯林說道,“我沒想摻和他們的事。”

他說完,就把籃子放下,把裏頭的舊衣服拿了出來,然後展開,一大摞的欠條明晃晃的出現在大夥眼前。

付伯林就說了,“這是這位許嬸子借我家的錢,寫的欠條。大隊裏的幹部應該認識這位許嬸的字,有在的嗎?幫我掌掌眼,看是不是她的筆跡。”

婦女主任劉香桂從人群裏走出來了,“許秀枝的字我認識,給我看看。”她是婦聯主任,跟婦女打交道的事她管得多。

許秀枝之前去城裏給男人冶病,這出遠門都要介紹信的,要打申請,所以她認得許秀枝的筆跡。

剛剛還在那述說委屈的許秀枝這會僵住了。

她突然站起來,往付伯林那撲了過去。

就見付伯林把欠條往籃子裏一倒,然後用舊衣服蓋上,然後他提着籃子往旁邊一避,閃過去了。

他怕許秀枝把這欠條都撕了。

這樣就收不回錢了。

至于許秀枝哭不哭,委不委屈,說跟他小叔有多熟,關他什麽事啊?

他才不管這些長輩的破事呢。

婦聯主任劉香桂看看欠條,又看看站在旁邊一臉怨氣的許秀枝,說了,“許秀枝,這是你的字啊。你剛才說什麽來着,付正軍自個要給錢你用的?這不是欠條嗎,那分明就是你借的啊,你這人,怎麽還說謊呢?”

許秀枝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她喃道,“沒,這兩年真是白給的,他真沒讓我寫欠錢。”

劉香桂眉頭皺了起來,又看了看欠條上的日期。

她偏過頭,問付伯林:“你那籃子裏的欠條是什麽時候的?”

付伯林道:“三四年前的,從一月到十二月的都有,每個月都有二三張借條。”他說完,又想了想,“這兩年的沒有,可能真的像這位許嬸子說的那樣,小叔沒讓她打欠條吧。”白給了。

相當于這錢打水漂了。

婦聯主任瞅了許秀枝一眼,眉頭皺得更深。

許秀枝品德有問題啊。

許秀枝想到這兩年沒有欠條,之前的不甘與怒氣一掃而空。

她笑了。

她說的那些話,大家現在肯定都知道付正軍對她好了。

反正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不怕丢人了。

這時,人群裏突然傳一個聲音,“許秀枝,你怎麽還在這?你不是說你男人不行了,口吐白沫還抽搐嗎,你沒把人送到醫院去啊?”

這是山嬸的聲音,她瞧着這邊鬧哄哄,就過來看看是啥事。

結果,一進來就瞅見許秀枝在那笑。

山嬸看到那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太膩歪了。

她只看過小年輕談對象的時候,看到對方會那麽笑,真沒看過一把年紀的人露出那種笑。

“許秀枝,你男人發病了,你還在這呢?”大夥都驚了。

這是什麽操作啊。

而且這許秀枝還在這炫耀付正軍樂意為她白花錢。

許秀枝一直記得自家男人的事。

可那件事沒有付正軍相親約會重要啊,付正軍要是成家了,那她以後怎麽辦啊?

她要見付正軍!

問問他,到底有沒有背着她相親!

這會,許秀枝故作鎮定:“他好了,沒發病。”

又說,“昨天從醫院出來的。”

付洪文老犯病,硬撐了這麽些年,也沒見他斷氣啊。

山嬸半信半疑,“那你晚上過來的時候咋說的那麽兇險,好像要沒命了一樣。你這人真是的,男人沒事,怎麽還咒他呢?”

她忽然想到,這許秀枝男人沒事,那過來找付正軍幹什麽?

山嬸的臉色變了又變。

這話她憋了回去,這裏這麽多人呢,不能問。

付伯林跟劉香桂正在數欠條,兩人一塊數,挺快的,一共289塊3毛錢。

數目可不小啊。

劉香桂看着這些欠條,産生了與崔金花一樣的想法,付正軍哪來的這麽錢借給許秀枝?

莫不是動了付伯林的錢吧。

劉香桂決定私下去問問付正軍。

這會。

她就直接跟許秀枝說了:“許秀枝,我們數了一下,一共289塊3毛,你把錢記一記,你家裏情況我們也是知道的,但是這欠錢不能不還啊。付伯林什麽情況你也知道,沒爹沒媽的,你這個做長輩的,坑他也說不過去。”

許秀枝眼睛一垂,“就算是有欠條,這也是我跟付正軍借的,要還也是還付正軍,跟付伯林沒關系。”

許秀枝又說,“這是付正軍的錢,我為啥要給付伯林,他們是叔侄倆,又不是親父子。以後結了婚,就是兩家人。”

劉香桂道,“那是以後的事,現在他們可是一家人。”

人群裏,山嬸可聽出許秀枝的意思了。

那許秀枝不就是覺得以後她跟付正軍結婚,是一家人,而付伯林是外人了。

不肯把這錢給付伯林。

山嬸提高嗓門:“人家是不是一家人那是人家自家的事,跟你這個外人有什麽關系?”

其實這會大夥們正在悄悄議論這錢的數目呢。

289塊錢。

他們還沒見過這麽多錢呢!

這付家還是有家底的啊!

只是,這付正軍腦子是不是壞了,怎麽就借給許秀枝了呢?

許秀枝家就是大窟窿,填都填不滿的,更別說還錢了。

這錢啊,難要啊。

付伯林站在那,看着兩邊人說來說去。

他不願意再這麽浪費時間了,就說了:“許嬸子,你是說這錢你不給我,給我小叔是吧?”

許秀枝咬咬牙,點頭:“是。”

付伯林道:“行,那你把錢準備一下,等我小叔回來,我們就去你家拿錢。”

原主的印像裏,付小叔還是很疼付伯林的。

真的。

付伯林這些年真沒吃過什麽苦。

不喜歡幹活,付小叔也沒逼他,懶懶散散的混日子。

許秀枝一愣:“我家沒那麽多錢啊。”還是不想給。

付伯林問:“那有多少?”

許秀枝不吭聲了。

沒有。

她一毛錢都不會拿出來的,她下午過來本來就是想找付正軍借錢的。

哪還有多餘的錢還啊!

付伯林見許秀枝這樣,也明白了這人不想還錢。

他早就想好了。

只聽付伯林對劉香桂說道,“主任,這錢也不是小數目,總不能她家情況不好就一直拖着不還吧。您看,我小叔最近相看了一姑娘,談得挺好的,要結婚了,家裏沒錢,正缺這錢呢。還有我,小叔還說想給我找個對象呢,這都要花錢啊!”

劉香桂也為難,“她家那條件,一次拿出2893元,也不太可能啊。”

付伯林知道。

他提了一個建議:“主任,要不這樣,您去隊委會跟大夥商量商量,年底分錢的時候,能不能從許嬸子家的錢裏扣點,還我家這欠款。”

相當于,從發的工資裏扣,不過許秀枝的手。

劉香桂眼睛一亮,“這是個法子。”

許秀枝一口道:“不行,那我還怎麽活啊?”

怎麽活,借錢呗。

劉香桂看着許秀枝道:“這事你做不了主,明天我去你家,跟你婆家人好好商量一下。”

付伯林又說道:“這欠條大夥都過來看一眼吧,我怕下回他們家人又說我是跟劉主任串通好,坑他們呢。”

把這些問題提前掐了。

劉香桂被付伯林這麽一提醒,還真有些後怕。

還真就叫了幾個過來看,還有兩個是認得許秀枝筆跡的,這兩個都是當初許秀枝的同學,很多年前的事了。

付伯林在心裏默默的想:要是許秀枝家的錢這麽還的話,那他小叔壓根就不用去找許秀枝了啊。

付山梅在後面,悄悄給付伯林豎了一個大拇指。

因為這欠條的事,許秀枝說的‘大隊長的閨女欺負她’也想不起來了,本來就是張口胡說的事,都沒記牢。

而且啊,當時人來多了之後,許秀枝自個就從地上爬起來了,提付山梅的事少,提的是多就是付正軍對她的‘情意’。

付伯林把欠條的事弄完之後,準備提着一籃子欠條回去了。

至于許秀枝什麽時候走,他才不想知道呢。

付伯林走的時候,問付山梅,“你家那剩菜跟飯,能不能給我裝一點?”葷菜不用想,肯定是吃完了。

主要是素菜,菜汁也行啊。

張毛等會還要找他的。

那家夥肯定要問這欠條的事弄好了沒。

張毛說他沒吃,付伯林想着從這邊拿點剩菜剩飯回去,要是張毛沒去,他明天自個熱着當中飯吃。

他小叔明天要遠門的。

付山梅心情好,給他打了一大碗呢,“有啊,等着。”

她媽煮飯煮多了。

煮的時候她們以為大哥大嫂晚上會回來的,結果那兩人,還在娘家呢。說好是今天晚上回來的,不知道被什麽事拖住了。

付山梅打了一大碗飯菜,問付伯林:“你要是這麽端回去的話,挺累的。”對一般人來說,可能是只有點累,但是對于付伯林這種不常幹活的人來說,那真的很累的,手腕那塊會特別酸。

付山梅瞅了瞅付伯林的籃子,把碗往竈臺上一放,說道:“等着,我去家裏給你拿個蛇皮袋,之前可是裝谷子的,洗過的,你記得還回來啊!”

“好的!”付伯林乖乖點頭。

付伯林回去的時候,左手提着蛇皮袋,右手提着籃子。

付山梅還在那說呢:“你說他們一個個,怎麽還不回去啊,還在那聊,明天還要直來上早工呢。”

一個個的,都不嫌累。

付伯林本來都走出去了,聽到這話,折了回來,“幾點上工啊?”

“四點。”付山梅道,“有敲鑼聲,不怕遲到。”

她又往屋裏望了望,“付伯林,那位姓許的好像走了。”沒看到人了。

什麽時候走的啊?

悄無聲息的,是偷偷走的吧。

付山梅轉過頭,發現付伯林已經走得老遠了,還走得特別快。

這人怎麽都不聽她把話說完啊!

付伯林當然要走快點啊,四點起來,算算,這會都九點了吧,就算他十點睡,也就睡六個小時啊。

那還得躺到床上就睡着。

太難了。

付伯林越走越快。

到了。

付伯林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拿出鑰匙開門,就在他鑰匙插進鎖孔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沖了過來,拿起他的籃子就跑。

眨眼就不見了。

付伯林趕緊把蛇皮袋提了起來,進屋,栓門。

肯定不去追啊。

半夜三更的,又黑乎乎的,誰知道那搶籃子的人往哪跑了呢?

他對這邊的路不熟,要是摔了那才不劃算呢。

籃子裏頭就是一些剩菜剩飯。

就是那個碗有點值錢。

付伯林認真的把蛇皮袋裏的欠條拿了出來,然後裝到他奶奶當初陪嫁的一個箱子裏,然後緊緊的蓋上,用小鎖鎖好,放到櫃子裏頭。

那箱子是檀木的,說是防蚊蟲老鼠的。

這蛇皮袋付伯林仔細折好,準備明天還回去。

砰砰砰。

外頭傳來門聲。

“誰啊?”付伯林在屋裏問。

“是我,張毛。”

張毛果然過來了。

付伯林去開門,張毛一臉晦氣的走了進來,他摸了摸肚子,“我沒蹭到飯。”餓。

付伯林懂那種挨餓的感覺,他也嘆着氣,“剛才我從付山梅家回來,給你帶了滿滿的一碗飯。”

張毛眼睛亮得吓人,“好兄弟!”

“可是,”轉折來了,“我到家門口,開鎖的時候把籃子放到腳邊,結果一個黑影過來,把籃子給搶走了,飯沒了。”付伯林搖着頭,“唉……”

張毛雙眼冒火,“那偷飯賊往哪邊跑的?”兩個大拳頭咔咔作響。

付伯林指着右邊,“那邊。”

張毛嗖的一下追出去了!

竟然有不長眼的搶他的飯!

那是他的!

張毛晚上行動的時候多了,這周圍他熟得很,那小賊肯定是找人少的路走,張毛換了幾條路,終于,在一條小路上聽到聲了。

他立刻過去了。

小賊落到他手裏,也只有死路一條。

除了吃公糧的那些人,他還真不虛誰。

前面。

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樹邊,旁邊就是他們大隊的河,這裏是河的下游。

張毛悄悄走了過去。

那人還在喘氣,估計是跑累了。

‘他’打開了籃子蓋。

噴香的飯菜味。

那個人傻眼了。

怎麽會是飯!

不是欠條嗎?

張毛一臉兇相的走了過去,這籃子之前在付伯林家見過,這個就是偷飯賊。

就,是他的飯!

張毛這會最緊張的就是他的飯,他摸過去,一把将籃子搶了過來。

然後兇狠的踹了那個偷飯賊一腳!

本來,他還想揍兩拳的。

可聽到慘叫聲好像是個女的,女的不經打。

算了,這一腳也夠重了。

被踢的正是許秀枝。

是她搶的籃子,她以為裏頭是欠條的。

只要搶回欠條,再撕碎扔到河裏,就不用還那筆巨款了。

許秀枝想得很好。

可是她沒想到籃子裏不是欠條,更沒想到有人追上來了,還兒狠的踹了她一腳。

她半邊胳膊都麻了。

張毛搶回了飯,這注意力才慢慢放到許秀枝的身上。

“你膽子不小啊,竟然搶我兄弟家東西,是不是沒聽過我張毛的名聲啊?”張毛慢慢蹲了下去,眼神兇惡,聲音更加兇惡,“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他看了一眼旁邊河,故意說,“要不直接扔到河裏?這半夜三更的也沒人看到,死了沉到河底,正好把人泡爛,也認不出來。”

許秀枝捂着胳膊,站起來轉頭就跑。

這人竟然想殺人滅口!

太可怕了。

許秀枝如驚恐之鳥一樣飛奔而去。

她知道付伯林是個混混二流子,知道他有一幫子混混的兄弟,但是她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麽快。

付伯林這麽記仇!

要殺她!

張毛看許秀枝跑了,這才大笑起來。

殺人什麽的他肯定不敢的啊,吓吓人嘛。

他可是良民!

張毛提着飯,哼着小曲往付伯林家去了。

張毛坐在付伯林家的長凳上,大口大口的吃着飯,“兄弟,還是你夠意思!”知道給他帶飯!

付伯林看着這搶回來的籃子,還有這碗。

問張毛,“偷東西的是誰啊?”

“不知道,聽聲音像是女的。”大黑天的,也沒手電筒啊,面對面也瞧不清臉啊。

女的?

搶籃子?

付伯林大概猜到誰會這麽做了。

張毛一門心思吃飯,吃完飯才有空問付伯林,“錢要回來了嗎?”

付伯林道:“還沒定,我想的是他家還不上的話,年底從大隊的錢裏扣。”

還有這一招啊。

張毛若有所思,學到了。

下次幫人要債,也這麽幹。

張毛吃飽喝足,困了。

他打了個哈欠,“老四,天不早了,今晚我就在你這湊和一晚吧。”

睡這?

付伯林沒意見,就是:“你別躺這啊,你去洗一洗啊,不洗怎麽睡啊?”

張毛眼睛都睜不開了,“不洗了不洗了,你家涼席在哪,給我,我就在這睡。”他是準備把涼席往常屋一鋪,然後睡的。

“你不洗就睡啊?招蚊子啊,堂屋蚊子特別厚。”付伯林受不了這人不洗澡。

現在是夏天啊大哥。

不洗會臭的。

張毛說:“白天我去河裏洗了,洗了。”

他又打了兩個哈欠,熟門熟路的去裏頭把涼席翻出來了,“你這涼席還洗了啊,舒服。”

張毛心特別粗,沒發現付伯林屋裏的東西全部洗了,都是幹淨的,而且擺放得特別整齊。

不像以前,看得到的地方稍微幹淨一點,看不到地方,那完全就是狗窩啊。

小叔怎麽還沒回來?

正想着,砰砰砰。

外頭終于傳來敲門聲了。

付伯林以為是他小叔回了,沒問,直接就把門打開了。

一個身影竄了進來。

她熟練的關上門,栓上。

屋裏點了油燈,是亮的,付伯林很快就看清了來人的臉。

白芸,那位女知青。

白芸伸出手,“我那五十塊錢呢,還我,事情不用你辦了。”

付伯林走到門邊,拉開門,“這不是你家,請你離開。”

白芸壓着火,生怕外頭突然有人進來,硬是要把門關上,她咬牙說道,“錢還我我就走!你這破地方,當我樂意來啊!”

當初這差事為什麽找付伯林?

那還不因為付伯林臉好,可以勾引到那牛棚那個女的,要是換了別人,那女的估計都不會搭理。

結果,付伯林這狗東西,拿錢不辦事。

還把錢上交。

你不辦事就不辦事嘛,把錢還給她就行了啊!

她去找別人辦!

付伯林平靜的看着她,“錢在隊委會,你可以去那裏要。反正是撿的錢,你是失主,你就說錢是你嘛。”

他又加了一句,“那錢上面不是還有記號嗎,你一說他們不就知道了嗎。”

這錢上的記號,後來還是山叔告訴他的。

幸虧他沒拿錢辦事。

這位叫白芸的,心眼挺多的,又是丢鋼筆,又是做記號,還說看到他撿鋼筆了……

這一盆盆的髒水直往他頭上扣。

要是他真的拿了五十塊錢去害別人,那到時候他的下場只怕更慘。

付伯林壓根就不想跟這種心壞的人再交道。

“你怎麽知道錢上面有記號?”白芸一驚。

付伯林拉開門,往外頭指了指。

出去。

白芸也不拉扯門了,她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不走!”

她覺得,付伯林可以去隊委會把錢要回來!

付伯林想了一下,白芸在這賴着不走,就算有人看到,那更吃虧的是女生吧。好像他一個男的,最近也不打算結婚,不需要在乎名聲這種事。

嗯。

是這樣沒錯。

付伯林想通了,然後放心了:“行,你不走就走吧,我回屋睡覺去了。”門開着就開着吧,小叔還沒回來呢。

而且。

張毛還在這呢。

不得不說,能吃能打的張毛真是一個讓人放心的存在啊。

付伯林回屋,鑽到蚊帳裏,很快就睡着了。

白芸看付伯林回屋不理她了,真是氣得要死。

看來一號計劃行不通了。

那就只能執行二號計劃了。

白芸過來是做了兩手準備的,而且,她可不是單打獨鬥。

付伯林,你不義,別怪我不仁了。

白芸輕哼一聲。

只見把她走到門口,開始傳遞暗號,拍門,三長一短。

她在門口又看了一眼付伯林的房門。

很好,關得緊緊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白芸又等了一會,怎麽沒動靜啊,那人呢,怎麽沒送過來啊?

她繼續等。

又一會。

來了!

不對不對,這不是那個說好的人啊,怎麽這麽多的腳步聲跟說話聲,這群‘撞破’的人來早了啊!

那姑娘還沒送過來啊!

姑娘沒到,這‘捉奸’捉誰啊?

捉她嗎?

那個姓安的是怎麽辦事的!是不是在故意整她啊!

白芸在心裏咒罵。

不能這麽下去。

叫那群人知道她在這裏,她的名聲就全毀了。

她一個冰清玉潔的姑娘,怎麽能跟付伯林有牽扯呢?

躲哪呢?

付伯林那屋有人,她再過去,兩人一塊,那妥妥的被捉奸啊。

不行不行。

姓安的說把付伯林的小叔絆住了,那屋應該沒人。

白芸立刻往付小叔的屋裏去了。

躲哪?

床底下?

老鼠爬過的啊。

櫃子?

一般藏人就藏櫃子那,躲門後吧。

白芸小心的躲在了門後面。

安雪蓮站在門外。

她身邊站着的是她婆婆跟公公,安雪蓮乖乖的站在一邊,沒說話。

這時候不适合她出頭。

她只要站在旁邊,當個透明人就行了。

“就是這嗎?”

“好像是這,之前看着像是這邊的動靜。”安雪蓮的公公正在跟知情人說話。

趙美茹晚上沒回來。

趙家人急得到處找。

至于名聲不名聲的,那不重要,最要緊的先把孩子找回來。

一個姑娘家,怎麽可能會到處跑呢?

美茹那麽乖,那麽聽話。

安雪蓮輕輕籲了口氣。

都到這一步了,只以天由命了。

時間太緊了,計劃有些粗糙,但是只有每一步都做到位,肯定是能成功的。

是的,安雪蓮跟白芸兩個人勾搭到一起了。

她們兩個因為有相同的‘仇人’付伯林,一拍既合,聯手了。

她們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得那麽快。

這事還要從白芸過來找安雪蓮說起。

白芸是來回訪的。

之前安雪蓮去知青辦找過白芸,那會安雪蓮還不是現在的安雪蓮,之前的安雪蓮因為懷疑白芸跟付伯林在一塊,過去找白芸麻煩。

當時白芸并不知道。

白芸是今天想起來,琢磨了一下,才過來找安雪蓮的。

她看到安雪蓮就知道來對了。

這安雪蓮就是之前跟付伯林抱一塊的那姑娘。

白芸本來是打算‘威脅’安雪蓮來着,結果發現安雪蓮也不是善茬。

安雪蓮也發現了白芸對付伯林的敵意。

兩人不算投機。

但是有共同的目标,最後為說着說着就說到了怎麽對付伯林,讓付伯林受個教訓,解解氣。

白芸跟安雪蓮都是說一半留一半。

商量對策的時候,都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也不告訴對方做了什麽,都怕對方捏住自己的把柄。

說好了。

各幹各的,各擔各的責任,誰沒做好,就自己認,不許把另一個人扯出來。

安雪蓮的計劃不變,還是捉奸,搞臭付伯林的名聲。

白芸就一件事,要錢。

當時她有兩種方案,要是付伯林乖乖給錢的話,她就直接回去,不配合安雪蓮了。

可惜,付伯林死不松口。

其實付伯林去要錢不難。

就去隊委會,說找到失主了,錢是他送進去的,他就把錢送到失主的手上。

不就結了嗎。

可惜,付伯林偏偏不配合。

白芸只能進行計劃二了。

可是她沒想到,計劃二出現問題了。到底是出現問題還是安雪蓮在坑她?

白芸現在還不确定。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砰的一聲,付伯林家的門被人兇狠的踹開了!

特別響!

睡在堂屋涼席上的張毛,驚得都彈起來了。

咋回事?打雷了嗎?

張毛站直了,揉着眼睛往付伯林家大門口瞅,是他眼花了嗎?怎麽一大群在那呢!

來幹啥的!

這半夜三更!

張毛盯着他們,表情兇狠,“你們半夜三更的踹門做什麽!找事啊!”

這個混混怎麽在這!

安雪蓮眼神一凝,上輩子這個時候付伯林跟一個她沒有印像的女的拉拉扯扯,只有他們兩個,壓根就沒有張毛。

怎麽就多出一個人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記憶裏的發生過的事都會出現變化?

這可不妙。

安雪蓮心裏暗暗後悔,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跟白芸合作了。

她應該按兵不動的。

趙衛東的父親趙石頭被張毛兇狠的眼神盯得退了一步。

可是很快他想到自己的兒子是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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