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付伯林還抽了一天時間, 去縣裏。
買點東西，順便看看付山梅。
付山梅調到縣裏了，付伯林回來這麽些天, 付山梅竟然忙得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付伯林猜：她可能是忙着談戀愛。
“小叔，小嬸, 你們有沒有要買的東西啊？”付伯林看今天天氣不錯，準備去縣裏。
“買點紙回來。”付小叔道，“就是收破爛那裏的二手報紙, 多買些。”
“幹嘛用？”糊牆嗎？
付伯林看了一眼自家的牆, 這牆還是二年前付小叔親自刮的膩子呢。
說到房子。
付伯林早就想說了：“小叔，小錦天現在也一歲多了, 一晃就長大了, 家裏的屋子我覺得有點少。要不, 我們再建幾間屋子吧。”
付小叔道：“孩子還小, 等等長大了再說。”
這要是建屋子, 他們一家四口就得搬出去, 那搬哪住啊？
付伯林道：“小叔, 現在東西都在漲價呢，你這翻修越晚，以後用得錢可就越多。”
付小叔發愁：“這建屋子，我們不得搬出去啊，這哪有地方住啊？”
付伯林想到了一個去處：“榮伯那屋子不是空着嗎, 等我高考完, 就在那擠擠。”榮伯那平房旁邊的兩間屋子也是空的, 當初是杜曼父女倆住的。
付小叔數了數自己的存款, 一狠心, 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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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伯林還不忘說, “就拿我爸那撫恤金，那錢一直存着不動，就成了死錢了。”幾千塊，現在看着是多，要是真存銀行二十年，那可就真不值錢了。
“那怎麽行呢？”付小叔搖頭。
付伯林想了想，勸道，“您這樣想，就當是建房子給我以後結婚用的，行不？”他不能老讓他小叔花錢啊。
付伯林原本手裏有一大筆的，可是那錢他寄出去了，給犧牲的戰友家寄去了。
雖然他戰友的家人有國家的補貼，但是這不一樣，他的這份是他的心意。
付伯林這些年部隊發的錢，還有稿費，版權費，其實不少了。
他現在手裏還有一點錢。
是準備上大學的學費跟生活費。
“動那錢幹嘛中，你每個月不是寄錢回來了嗎？”付小叔道，“你的錢都給你攢着了，現在可不少呢！”付伯林寄的錢有多有少，多的時候一個月寄五六十呢，少的時候一個月寄個二三十，這些付小叔一文都沒用，全給付伯林存下了。
這兩年付伯林寄來的錢，都有一千多了。
可不少了！
付伯林很意外，“小叔，那些錢是給你家用的，你怎麽沒用啊？”小錦天出生之後，家裏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孩子這麽小，不可能不生病，去趟醫院都得花不少錢呢。
付小叔笑着搖頭：“我們哪用得上你的錢，我跟你小嬸有手有腳，能賺錢，不用你操心。”哪能叫孩子給他錢啊。
他還有開車的手藝呢。
養家糊口是夠夠的了。
本來，付小叔對修房子這事本來沒什麽感覺的，可是付伯林說留着以後結婚用。
付小叔仔細一想，那這必須重建啊。
現在都是紅磚房，好看得很。
像他家這種半土磚半青磚的房子，确實有些落伍了。
這得把屋子推了重建啊。
可是……
這舊屋子從他爹那會開始住的，住了這麽些年，要是推了，怪難受的。
付小叔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要跟大隊裏再要一塊地基，建個新房子。
溫七雨突然道：“伯林，你不是說要找一個城裏的姑娘嗎？那城裏姑娘眼光高，要不，我們先別建房了，把家裏的錢湊一湊。等農忙結束了，我跟你叔去城裏幫你看看，有沒有合适的房子，要是有，就買下來。”
付小叔咻的一下扭頭，盯着溫七雨，眼睛亮得吓人：“對！在城裏買！”付伯林這臭小子不是要娶媳婦姑娘嗎，那就去城裏買，到時候姑娘家裏肯定不能再嫌棄伯林了。
付小叔說完，在那嘀嘀咕咕的算，“要是不夠，就把大哥的撫恤金拿出來，這買婚房也是結婚要用的啊。”
能動撫恤金的。
付伯林聽了後，倒是覺得在城裏買房不錯。
他就說了：“小叔，到時候房子寫你名字，正好等錦天長大在那邊讀書。”
“那怎麽行！”付小叔搖頭，“這裏頭主要是你的錢。”
付伯林：“自家人，沒關系的。以後小錦天還要上學呢，小叔，我覺得還是城裏的教育好一些。”他記得，九幾年之後，要不是城市戶口，去城裏讀書還要借讀費的。
最好在讀書的時候，把孩子的戶口落到城裏，方便學習。
“在哪不都一樣嗎？”付小叔還沒有察覺到兩邊教育的不同。
不都是教孩子嗎。
孩子要是聰明有本事，在哪都能學。
話是這樣沒錯。
付伯林就說了，“那就讀書？書法呢，畫畫呢？”他看向溫七雨，“小嬸，您表姨家的孩子，課外是在家玩還是學東西啊？”說的是餘家。
溫七雨想了一會，說道：“放了學之後，請人來家裏教呢，姑娘學唱歌，跳舞，還有彈琴。他們家兒子在補什麽英語，說是別的國家都要用呢。。”
“這外頭的孩子，都學這個？”付小叔自己跟周圍的孩子，都是上學，暑假幹農活，然後瘋玩，開學再去上學。
小時候掏掏鳥蛋，一共下河摸魚……
也沒學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付伯林一看，太陽都升得老高了，該走了。
他跟小叔小嬸說了一聲，就走了。
溫七雨在後面喊：“伯林，你自行車沒騎着呢。”
不騎自行車怎麽去啊？
付伯林揮揮手：“不用。”他準備走去，就當是鍛煉身體了。
而且，他要買的東西不知道縣裏有沒有，要是縣裏，他還要再去城裏一趟呢。
百貨公司應該是有的。
付伯林徒步非常快。
已經練出來了。
到了縣裏。
付伯林先去了縣裏最大的百貨商店，付伯林一路逛下來，終于在賣器的地方找到了電視機。十四寸，黑白的，機身上面還有兩根天線，可以伸展的。
“同志，這電視機怎麽賣？”
營業員聽到聲，轉過頭來，看到付伯林後，露出微笑：“四百塊，但是要票，你帶票了嗎？”
“有的。”付伯林從口袋裏摸出票，他這電視票是部隊之前發的，一直還沒用過呢。
他還有很多票，布票，自行車票，還有肉票，糧票……
他給小叔寄了不少，現在他手裏的是這次退伍之前發的。
付伯林掏出錢跟票。
這錢是之前早就留好的，買電視這件事他去年年底的時候就想好了。
“來，在這裏簽個字，把你的姓名跟地址留一下。”
付伯林照着她說的寫了。
然後跟着營業員一起去倉庫領貨。
電視機是裝在箱子裏頭的，它是貴重物品，一摔就壞，所以箱子裏頭填滿了泡沫，十四寸的電視本來不大的，可是泡沫一填，再加箱子，真有些不好拿了。
這大了一圈不止。
付伯林有些煩惱，要是拎着電視，那等會就不好去找付山梅了。
算了。
先把電視機帶回家去，明天再抽個空去找付山梅吧。
那營業員特意跟付伯林說：“要是信號不好，還要自己再另外安個接收器。”就是像鍋一樣的東西。
她看到付伯林填的地址了，是下頭鄉裏的，那邊信號弱。
“謝謝，您這有賣的嗎？”付伯林問。
“我們這沒有。”營業員報了一個地址，離這不遠，只不過，那家的信號接收器是自制的，不正規。
付伯林看了看手裏的東西，想着還是明天去買。
反正明天還要過來看付山梅的。
付伯林拎着電視回家去了。
這一路上，遇到不少回頭看的人，那些人的眼珠子都盯在電視機的包裝箱上了。
識字的都能看到箱子上面大大的幾個字：電視機。
這年頭能買到電視機的可沒幾個啊！
錢，有些人家不缺，這可是這電視機的票難弄啊！
“小夥子，你這電視賣不？”有人湊過來問了。
“不賣。”付伯林道。
他加快了腳步，倒不是怕遇到劫道的，就是好多人過來問電視的事。
問他哪來的票，還有法子弄到嗎？
煩不勝煩。
這電視機實在是太惹眼了。
付伯林回家的路上，還真遇到劫道的人，三個小混混。
“小子，識相的把電視交出來，不然，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中間的那個人警告道。
旁邊的一個賊眉鼠眼也不甘勢弱：“就是，我們這大拳頭可沒有長眼啊！小心砸到你漂亮的小臉蛋上！”tui，一個大男人長這樣，怎麽不投胎成女的呢？
長得就不夠爺們！
賊眉鼠眼的男人拼命的鄙視付伯林。
他們三個從付伯林出百貨店他們就盯上付伯林了，付伯林白白淨淨的，那手那臉蛋跟沒幹過活似的，一看就是不知人間疾苦的。
這樣的人，平常人模狗樣的，只要好好吓一吓，就乖乖聽話了。
付伯林看着他們三個，“你們哪的人啊？”
“關你屁事！”
二分鐘後。
三個鼻青臉腫的人哭天喊地的求餓，“大哥，我們錯了！”
“是我們有眼無珠！沒看出您老人家是高手！”這人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改正，“大哥，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我們肯定金盆洗手，不幹這一行了！”
付伯林臉色很難看。
他這回家的路都走一半了，現在好了，遇到這三個家夥。現在他還得抽個空把這三人送到公安局去。
又得返回縣裏。
這一來一回的，白費多少勁啊。
難道直接放了這三人？
不可能。
這三人劫道的事這麽熟練，肯定以前沒少幹。
付伯林怕這三人中途跑了，他拎着電視機不好追，正準備根個東西把三人的手給捆起來。
就在這時，他忽然受到了有東西朝他砸過來。
付伯林趕緊往旁邊一避。
這時他聽到一個聲音，“你們三個，趕緊跑啊！”
那三個鼻青臉腫劫道的家夥撒腿就跑，還往不同的方向跑了，跑得賊快。
付伯林這會要是去追，也只能追上一個人。
他還提着電視機呢，萬一把這大件給碰壞了，不值得。
人都跑了。
那三人劫道也沒劫成，就算是去報案，估計也就批評教育兩句。
付伯林正想着，忽然聽到旁邊傳來聲音。
“你這壞蛋，為什麽要打人？”
剛才用石頭砸付伯林的那個家夥還在那，正氣嚷嚷的沖付伯林喊呢。
是個小姑娘，十來歲的模樣，一臉正氣。
付伯林看着這小姑娘，他覺得這小姑娘的眼睛好像在哪見過。
小姑娘見付伯林不說話了，以為付伯林聽進了她的話。于是再接再厲，“我們老師教過的，不能随便打人，你這樣不對。你知道錯了嗎？”
付伯林看了一眼手裏的電視機，直接說了：“剛才你砸我，我這手上的東西碰了一下，裏頭裝的是電視機。要是被碰壞了，那你就賠錢。”
“憑什麽！你這是訛詐！”小姑娘氣得跳了起來，“我哪碰你了，我扔過去的石頭也沒砸着你啊！”
剛才她還懊悔這石頭歪了，沒砸中壞人呢。
可現在她是心裏滿是慶幸，幸好歪了，要不然，這壞人還要訛她錢呢。
她家沒錢！
她話音剛落。
一個石頭飛了過來。
小姑娘趕緊閃避。
砰。
她倒是避開了石頭，只不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付伯林扔過去的石頭。
一般來說，大人不應該跟孩子計較，但是他不。
小姑娘生氣極了。
這壞人！
竟然砸她！
她坐在地上，開始找石頭。
付伯林走了過去，就那樣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心一抖，吓得往後退了退。
“莉莉，莉莉，你在哪啊？”
“娘，我在這！”小姑娘大聲回應，拼命的喊，“娘，娘，我在這，這裏有壞人！”
她娘聽到小姑娘的聲音，激動得直冒淚花。
莉莉喊她娘了！
她就知道，自己的苦心沒有白費，莉莉願意喊她娘了。
誰敢傷害她閨女，她就跟那人拼了。
“娘！”莉莉好像是在害怕。
“莉莉！娘來了！”
付伯林看到了拿着枯樹枝的喬杏。
他現在知道為什麽看這小姑娘眼熟好，之前喬杏領到他家的那個小姑娘，跟這個小姑娘長得很像。
是親姐妹吧。
喬杏看半天，也沒有看王莉莉說的壞人。
她只看到了付伯林。
喬杏疑惑的問王莉莉，“壞人在哪？”
王莉莉往付伯林一指，“就是他！他剛才打人了，打了三個人！還用石頭砸我！”王莉莉看到有人幫她了，底氣一下子就足了，嗓門都大了。
她一骨碌的爬了起來，還叉着腰，氣勢洶洶的看着付伯林。
喬杏皺了皺眉，看向付伯林。
據她所知，付伯林不是王莉莉口中的那樣。
付伯林別說紅日大隊，在她們那都有些名氣呢。
上過報，救過人，拍過雜志，還出過書。
一般人，能做到一樣就就錯了。
付伯林直接否認了小姑娘的說法：“是這樣的。我買了一臺電視，剛才遇到三個打劫的，我剛把人打服，這小姑娘就就用石頭砸我，這電視沒拿穩，碰了一下。我跟小姑娘說了，這電視要是因為她砸的那個石頭壞了，那肯定要她賠的。”
他看向喬杏：“她是你姑娘啊，那正好，我剛剛還想問她家住在哪呢，現在可不用問了。這可是新買的電視，還沒拆呢，要是出了問題，我可就直接上你家找你們了。”
喬杏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她小聲道：“孩子小不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付伯林：“四百塊的東西，不能不計較啊，我家這錢這電視又不大風刮來的。這電視要是好的，那就算了。要是壞了，你們還不認，那可別怪我去公安局報案了……”
小姑娘聽懂了付伯林的話，付伯林要她賠錢，還要報警。
憑什麽啊！
她的石頭挨都沒有挨到人！
小姑娘使勁的揪了揪喬杏，“你說句話啊，你怎麽這麽笨啊，這電視跟我沒關系。再說了，我又不知道那三人上劫道的！”她眼睛滴溜溜的轉，“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萬一裏頭就是一臺壞電視機呢。”
說不定是裝闊。
喬杏的手都被疼了。
付伯林看了一眼小姑娘，“見義勇為也要有個度，你這小身材，打得過誰啊。”
這小姑娘，
說她見義勇為吧，可是盡辦糊塗事，她說誰是好人，誰就是好人了？
說她聰明吧，
那三人都跑了，一個小姑娘，跟成年人争論叫器，小孩怎麽可能打得過成年人呢。
要是遇到壞人呢。
百分之百要出事的。
小姑娘往喬杏身邊縮了縮，“哼，要你管！”
她背上的新書包剛才跌到地上的時候，都弄髒了，還擦破了一塊呢。
喬杏看了挺心疼的。
這可是才買的新書包啊！為了買這書包，家裏都縮衣節食的。
付伯林是不想管。
他走了。
電視機應該是好的。
他只是想告訴這小姑娘，對事情一無所知，冒然出門，這樣不對。
後面依稀聽到小姑娘的大嗓門，“你怎麽這麽沒用啊，他說要我賠錢，你就不能跟他争一争啊，我沒挨到他，憑什麽賠錢啊！就算是摔壞了，也是他自個摔的啊！”她家五個人呢，就她爸一個人幹活，一家人吃喝就夠緊的了，哪還有四百塊賠別人啊！
她真不知道她爹怎麽娶了這麽沒用一個後娘。
賺錢也賺不着，護她也不護不住。
會幹什麽啊！
“伯林啊，你手上提的啥啊？”
“哎呀，電視機啊！還是十四寸的！你買的啊？”這人的嗓門提高了八度。
乖乖，這可是電視機啊！
他還是頭一回看到電視呢。
付伯林回家的時候，後頭跟了一串的人了，把他家擠得滿滿當當的。
溫七雨聽到聲，抱着孩子出來，吓了一跳。
怎麽來了這麽多人啊？
再一看，付伯林提了一臺電視機回來。
溫七雨都傻了。
這電視機多貴啊！
不是才說要在城裏買房嗎！
這孩子怎麽亂花錢啊！
付伯林家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他只能說：“大家讓一讓，我把電視拿出來。”又對溫七雨說，“小嬸，你把桌了上的東西挪一挪，等會電視放那。”
只能先放那。
電視機得先拿出來，看畫面跟聲音有沒有問題。
對了，不知道信號怎麽樣。
要是信號不好，怕是接受不了畫面的。
付伯林一說要拆電視，讓大家夥讓讓，立刻就空出了一塊地。
他們也想瞧瞧電視長什麽樣。
還有人搶着收拾桌子。
付伯林拿了剪刀出來，開始剪塑料帶，然後拆箱。
周圍一圈的人，離他有一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地上的電視箱子。
箱子拆開，泡沫也拿開了。
十四寸的黑白電視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小小的一個電視機身，後面的殼子是黑色的，右邊上下有好幾個按扭，是調臺的。
電視機的上面還有兩根天線，這會是疊着放在一起的，要是看電視，天線還提出來，對着天上。
付伯林把電視抱到桌上，然後找插座。
“小嬸，家裏有接線板嗎？”付伯林問，插頭不夠長。
“沒有啊。”沒買那東西，平常用不上啊。
那只能把桌子移到邊上去了，插座在那呢。
有人喊：“我家有，我家有！”他立刻竄回家，拿了接線板過來，“給，用這個！”
他跑得都喘氣了。
“行，那我先試試。”
先讓接線板通電，再把電視機的電源開關插到接線板上，然後按開電視的開關。
電視開了。
“亮了亮了。”
“電視！快看看，有什麽臺！”
新聞聯播去年就開始播了，他們從報紙上聽說過這事，可從來都沒看過。
“你調調能不能收到中央臺，看新聞聯播！”
“你傻啊，那是晚上七點才放的。現在肯定沒有啊！”
付伯林把電視機的天線展開，然後開始慢慢的移動。
沒有信號。
再換一個臺。
繼續調位置。
總共就那麽三五個臺。
“有畫面了！別動！”
“付伯林啊人，你別動了！停，就停在那！”
“看，裏頭有人呢！”
“怎麽沒聲啊？”
付伯林把聲音調大了一些。
電視機裏咦咦呀呀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在唱戲呢。
“唱戲！”
“這是哪出戲？”
“別說話，仔細聽。”這嗓門真好啊，脆生生的。
屋裏沒人說話，只聽得到電視裏唱戲的聲音，還有那裏頭的小人，穿着戲服，拿站刀槍打來打去。
付伯林松開手。
舉酸了。
畫面花了。
“怎麽沒了啊！”
“就是，剛才好一出戲怎麽說沒就沒了啊！”
後來付伯林又按了幾個臺，不過他的手沒碰天線了。
他可不想一直用手拖着天線，不是累，是他有事，不可能一整天站在這啊。
付伯林調了幾個臺，都沒有畫面。
看來信號還是弱了些。
他說道：“明天我再去縣裏，買個信號接收器回來，等那東西到了，才能看。”說着，就把電視關了，把接線板拔下來，還給了那個人。
大夥依依不舍的，不肯走。
“伯林，剛才不是搜到唱戲的臺了嗎，你再試試吧，肯定能看的。”
都不死心呢。
付伯林看到這麽個情況，心裏有那麽一點後悔買電視了。
他是想着，他要離開家裏去上學，到時候買臺電視，給小叔小嬸打打時間，看看新聞看看電視劇。
他忘了，現在這是電視機不普及，只怕以後家裏不得消停了。
買都買了。
付小叔是晚上才回來的，他去要債了。
他沒結婚之前，一些朋友同學跟他借過錢，一直沒還呢，最長的都有十年了。付小叔之前覺得錢不算多，就一直沒要。現在要給伯林在城裏買房了，這可是要花大錢的，得把之前欠的債要回來。
剛才他去的那家，去了那人就說沒有。
付小叔坐了一下午，說了，不給就不走，一直呆在那。
後來那人沒熬過付小叔，到底把錢還了，只不過，說了些難聽的話。
斷交之類的。
付小叔也不在意，這樣的人斷交也好。
付小叔回來看到桌子上多了一臺電視機，吓了一跳。
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是走錯門了嗎？
沒錯啊。
不對啊，這大隊裏沒聽說誰買了電視啊。
付小叔圍着電視瞅了又瞅。
溫七雨聽到聲，以為是又有人來看電視了，趕緊說，“電視沒信號，看不了。”結果一看，是付小叔。
“哪來的電視機啊？”是新的吧。
付小叔都不敢摸。
“伯林買的。”溫七雨高興又頭疼，“家裏來了一堆的人，都要看電視的，這可怎麽辦啊？以後這家裏只怕坐不下了。”
還有人說要在院子裏看呢。
“伯林呢？”
“在屋裏學習呢。”
付小叔過去敲了敲門。
付伯林的聲音從裏頭傳了出來，“門沒栓。”也沒鎖，就是關上了。
付小叔推開門，進屋。
付伯林正在整理課本的大綱。
他聽到付小叔的聲音就把手頭的事放下了。
“好端端的買什麽電視啊？”付小叔嘴上抱怨，可心裏是高興的。
“指導員給我的電視機的票，要是不用，就作廢了，我覺得怪可惜的。”付伯林說。
“票哪會作廢，你賣掉嘛！”付小叔腦子一轉，“要不，我們把這電視機賣了吧，這錢給你、買房子的！”
付伯林哭笑不得：“小叔，房子哪有那麽貴啊。”
現在都是單位分房，要買話的，只能買那種老房或者自建房。
“那餘家住的樓就挺好的，我們可以買那種小洋樓啊，到時候我跟你嬸子還有小錦天去了，也有地方住啊。”付小叔看中那種獨棟帶花園的小洋樓了。
這種房子确實有點貴。
難怪小叔要湊錢。
付伯林道：“小叔，電視機就別賣了，晚上不是有新聞嗎，你不想看看國家發生了什麽大事？新聞裏還能看到國家領導人呢。”
付小叔的眼睛亮了亮。
付伯林好說歹說，總算是打消了付小叔賣電視的想法。
晚上吃飯的時候，付伯林稍稍說了一下白天發生的事。
一是那三個劫道的小混混。
二是喬杏與她的大女兒。
付伯林說：“那姑娘膽子太大了，我就吓了吓她，說電視要是壞了，就叫她賠。”
溫七雨聽了直嘆氣：“你說，喬杏為那麽一戶人家，跟自家親人鬧成這樣，值得嗎？”
兩年前，喬杏跟她一起織毛衣的時候，她還覺得小姑娘挺好的。
心地善良，幹活好，毛衣也織得漂亮，就是說話聲音小了些，
這才兩年呢，喬杏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真是可惜了這人。
付伯林第二天又去了縣裏。
買天線。
還要去找付山梅，跟付山梅敘敘舊。至于付山梅的感情的事，她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付伯林也懶得多問。
“付老師，有個特別帥氣的小夥子在外頭，說是找你的。”那女老師打趣的問，“是不是你男朋友啊，長得真好。”
“不是！我哪有什麽長得帥氣的男朋友啊！”付山梅趕緊否認，同時又暗暗看了一眼對面的孟老師。
孟老師正在批改作業，聽到這話跟大夥一樣，擡頭往付山梅這邊看了過來。
付山梅嘴角一彎，可是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他笑。
“付老師，別愣着了，趕緊去啊！”
付山梅出去了。
一看，是付伯林。
“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付山梅笑着，又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付伯林：“有一陣了，你怎麽沒回家啊？”這中學老師這麽忙嗎？
付山梅道：“等會跟你說，我去請半天假。”
上午沒她的課，請假很容易。
付山梅請完假，出來的時候碰到孟老師了。
“那人是誰啊？”孟老師溫和的問。
孟老師長得很普通，看久了就覺得順眼了，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對女孩很細心，又貼心。
“是我發小。”付山梅聲音很低，怕被人聽到。
孟老師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憂郁的眼睛看着付山梅。
付山梅又說了，“是我親戚，算是遠一點的堂哥。”
孟老師這才露出了笑意。
付山梅小聲問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
三人吃飯。
孟老師沒說話。
這是不同意的意思。
付山梅有些失望，“行，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有空，我們再約他吧。”
孟老師輕輕的點點頭，他悄悄的往付山梅的手裏塞了一個巧克力，這是付山梅最愛吃的那個牌子。
孟老師記得付山梅所有的喜好。
這也是付山梅最喜歡孟老師的地方。
“現在吃中飯，早了點吧。”付伯林說。
“不然還能去哪？我住學校宿舍，那又不能聊天。”付山梅道，“別磨蹭了，就去吃飯，吃早飯。”
早飯他吃過了啊。
付伯林心裏說道，結果他還是被付山梅給拉到了小館飯。
付山梅得意的介紹，“這家飯館就是我對象介紹我來的，味道特別好，你嘗嘗。”還有包間呢，單獨說話也不會讓人聽到。
付伯林道，“等會吃過才知道。”
“不是國營的吧。”
“不是，國營的口味差遠了。”
上菜還要一會。
付山梅就跟付伯林聊了起來，付山梅說的會是她對象的事，他人好啊，溫柔啊，體貼啊，善解人意啊。
付山梅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男人呢。
付伯林就在那聽。
一直聽。
聽到上菜，聽到吃飯，聽到吃完打包。
“行行行，我知道了。”付伯林說，“既然你這麽滿意，就帶回去見見長輩啊，早點定下來。”
提到這，付山梅就沉默了，“我怕家裏人不同意。”
“他是老師，有穩定工作，也只比你大幾歲。金花嬸子早就盼着你嫁人，怎麽可能不同意呢？”沒道理的。
付山梅嘆氣，“他，他家裏不行。”
“你說說看。”
“他是抱養的，現在工作的錢都給了家裏，只留了一點生活費。”付山梅聲音越來越低，“說是結婚之後，那工資也要給養父母的。”沒錢結婚啊。
付山梅不在乎那個。
可是她媽在乎啊，彩禮還一分不能少呢！
孟老師手裏一分錢都沒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