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中無男人,劍它非常神
第2章 心中無男人,劍它非常神
13.
劍又與衡瑤光相見。
在桂月十七的靈州。
靈州有青山,有綿延積雪,有風,有彎勾夜月。
劍見到了衡瑤光。
它仍藏在鞘裏,被紀孟時緊緊握在手中。
它一眼望去。
衡瑤光坐在客棧的大堂裏,人出塵脫俗,便與這充滿江湖氣息的客棧格格不入。
可偏偏他毫無所覺,只在目光落來之時,臉上現出點兒笑意。
劍在鞘裏,它冷冷看罷,抱臂嗤笑。
作出這般表情,也不知道是想勾引誰。
劍不太高興地想。
14.
紀孟時在衡瑤光的對面落座。
他們相識的時日不算短,修真界盛傳他們緣分難解,大抵也是拜他們相識許久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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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孟時已記不清是在何時與衡瑤光初逢。
他細細回想,便憶起初見時衡瑤光那天上地下驚才絕豔的一劍。
快到無人能看清,也亮得讓人心驚。
恍惚那時夜色裏,唯獨剩下一道堪稱絕豔的劍光。
像胭脂落在劍上,如刃中藏了落日。
彼時衡瑤光站在人群之中,執着劍,微微側首。
衡瑤光說:“此式,名為朱雲敗雪。”
因為劍光如霜,劍氣如虹,似雲似雪,無有分明。
紀孟時想到這裏,不免覺得唏噓。
他想。
衡瑤光癡執于劍,也就最愛看劍。劍不離手,從不抛下自己的劍。
但那是多少年以前——?
衡瑤光現在,已不再用劍。
15.
他們彼此沉默了許久。
無人知該怎樣開口,縱然他們看來應有無數話可講。
天下皆說衡瑤光對紀孟時如何追求。
但紀孟時卻覺得皆非空穴來風。
他們都在胡說八道。
而衡瑤光懶得解釋,他也不想澄清什麽。
劍卻在此時顫動。
它在鞘裏,又氣又急。
劍嘀嘀咕咕:“我聽旁的劍說過,人與人對視超過三息,是正常。超過十息,則大事不妙。”
劍不怕紀孟時斥責它任性。
它更怕紀孟時和衡瑤光對視久了,突然福至心靈愛上對方。
16.
劍忍不下去了。
劍在鞘裏哐啷作響。
它急得想要跳起,可鞘牢牢鎖住了它。
自它上回怒而出鞘,被衡瑤光倒打一耙,紀孟時便求長老又多加了一道封印。
劍越想越氣。
它至今想起那一日,還覺得渾身不适。
那白胡子長老同紀孟時講:“此乃神劍,輕易不能認主,你若再如此放任,它必将反噬。”
劍當時就在哐啷哐啷地反駁:“胡說!這怎麽可能!”
但紀孟時已然信了。
紀孟時說:“長老說得是,我必然好好管教。”
于是如今就變成這樣。
劍在鞘裏,嗡鳴顫動,急欲出鞘。
紀孟時卻不理他。
17.
劍又氣又委屈地在鞘裏抗議了半晌,紀孟時終于動了。
他将劍擺上了桌。
然後他對衡瑤光說:“谌引最近實在浮躁,不知仙君能否幫我探察一番?”
劍愣住。
劍茫然。
劍躺在桌上,它看了紀孟時一眼,驚奇道:“你認真的嗎?”
18.
衡瑤光是個知情識趣的人。
他意味深長地看紀孟時片刻,淡笑道:“盡力而為。”
言罷,手指便輕輕按在了劍鞘上。
劍克制不住地劍軀一震。
衡瑤光的指腹有點涼,可當劍鞘與之相貼時,劍卻無端覺得沸騰滾燙。
像是不得不去應答他。
衡瑤光是個天生的劍修,他與劍與鞘都必然有所共鳴。
劍在他的指下。
在他的注視中。
劍滾燙沸騰的神魂震顫了不過幾息。
劍在鞘裏,它滿臉通紅地大罵:“誰讓你這麽摸我衣服的!你是不是變态!”
衡瑤光落在劍鞘上的手指頓了頓。
他眼底有光,也似笑非笑。
手指順着劍鞘漂亮的花紋從左至右一一撫過。
劍嗡鳴一聲。
劍惱羞成怒,飛速帶着自己的劍鞘起飛逃跑。
19.
劍被紀孟時順手攔下。
它選擇的逃跑路線,顯而易見的,不太明智。
這也叫自投羅網。
劍萎靡不振,劍難過至極,劍多想告訴自己的主人。
你清醒一點!你這是在助纣為虐!你這是在送我入虎口!
可紀孟時從來聽不到它的聲音,也聽不到它的心聲。
紀孟時臉上帶着慚愧的神色。
他又将劍擺在了桌上。
這一次,他嘆息不已,道:“如仙君所見,谌引實在是……浮躁得太過。我已管不住它了。”
劍也心酸。
劍想,這是我想的嗎,我都是為了你好。
衡瑤光便笑了笑。
這位天底下最有天賦卻不再是劍修的劍修在說。
——“不必擔憂,若你信得過我,便将鞘脫了吧。”
20.
劍在鞘裏哐啷哐啷,鞘在桌上噼裏啪啦。
劍怒罵:“登徒子!臭流氓!誰要脫衣服給你看!”
劍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爽。
衡瑤光的這句話落在紀孟時耳中還算尋常。
落在劍的耳中,那便是晴天霹靂。
等同衡瑤光在調戲它。
因為這段話如此翻譯,意義就是這樣。
——若你信得過我,就脫了你的衣裳。
這簡直是個臭流氓,追求人不說,居然連劍也不放過。
劍心如擂鼓地想。
它是氣的。
21.
紀孟時向來正直坦蕩,他單純善良,當真是個君子。
他根本沒辦法和一把劍共情。
不僅如此,紀孟時還道了聲“多謝”,随之将劍鞘取下。
劍愣住。
劍懵了。
劍就這般赤條條躺在桌上,無處可藏、無處可躲。
這和出鞘時找衡瑤光麻煩完全不一樣。
彼時它是故意的,它的劍光漂亮,全天下的劍都不敢奪其鋒芒。
但現在不是。
它是被迫的。
更何況是在衡瑤光面前,這個登徒子還伸手來摸它。
劍羞憤不已,劍認為自己理應誓死扞衛尊嚴。
作為一把神劍,劍如此驕傲。
它開始在桌上打滾。
22.
衡瑤光卻似覺察出它心中所想,在它滾上一圈之後,就氣定神閑按住了它。
俗有打蛇打七寸。
今有按劍按劍柄。
鼎鼎有名的谌引神劍,號稱絕世神劍。
而它如今風蕭蕭兮易水寒,被人取了劍鞘,被人按在桌上。
劍鞘就是它的腦袋,它被衡瑤光按着額頭,怎麽也掙脫不開。
它委屈至極,它想掉眼淚。
可神劍沒有淚,神劍只有煞氣。
短短片刻,客棧裏的所有人都被這沖天煞氣驚得四散而逃。
紀孟時憂慮道:“這是怎麽了?”
衡瑤光沒有說話。
他偏頭似在思索什麽,指尖卻輕輕撫過劍鞘。
劍虎軀一震。
指尖又從劍鞘落到劍身上。
劍震得更響。
劍大叫:“放開我!臭流氓!你摸到我的那裏了!”
23.
劍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天。
它正欲用煞氣将這登徒子震開,卻先被溫熱的指腹撫過了劍刃。
劍愣住。
方才還在輕薄它的登徒子,現下正蹙眉看着自己的手指。
劍還沒反應過來。
它先聽到紀孟時在驚呼:“仙君,你受傷了!”
劍有些心虛地擡眼去看。
衡瑤光的手指修長,白皙如玉,此時食指上正浸出血色。
紀孟時一邊道歉一邊試着為他療傷。
劍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做的錯事。
他小心翼翼地看。
就對上衡瑤光帶着笑意的,宛似挑釁的一雙眼。
劍:!!!!
劍:我就知道!我遲早扒了你的馬甲!臭白蓮!!!
作者有話說:
劍: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你個登徒子。
衡瑤光:受傷的人是我。(可憐)
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