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早晨，顏檸從床上坐起身，汪占之仍然在睡。
“我們分手吧。”顏檸說，他的嗓子有點幹澀，昨天晚上叫太大聲的緣故，做到後來，顏檸什麽瘋話都喊，他向汪占之求饒，他說随便你怎麽想都好，我都承認，你別再弄了……
汪占之掀起一絲眼皮：“你發什麽瘋？”
顏檸咳嗽了一聲，然後嗆了口氣拼命咳了起來，眼睛咳出淚花，汪占之見他可憐，輕輕撫摸他的背。
顏檸揮開他的手，冷冷地：“真的，分手吧！我受不了你。”
汪占之看着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一刻汪占之又變成了他的老板。
“真的要分？”汪占之問。
顏檸點點頭：“嗯！”
然後他把頭埋進了膝蓋裏，坐在床上，像個小孩。
“老婆。”汪占之又叫了他一聲，顏檸心灰意冷地：“你走吧。老板。這房間先讓我用下，可以嗎？”
汪占之走了。顏檸一個人對着空蕩蕩的房間，眼淚噼裏啪啦地流了出來。
汪占之和顏檸分手以後兩人就沒有再私底下聯系，顏檸還沒有删他的微信，有時刷刷朋友圈也會看到汪占之發的狀态，他似乎還沒找新的伴侶，狀态往往也只是轉發別人一些有趣好玩的東西，時不時會喊兩句沒錢了求包養之類，總之挺二的。有一次顏檸還不小心手滑給他點了個贊（就是他求包養那條），點完以後他忐忑半天，不曉得會不會被別人誤會他賊心不死，過了幾天後汪占之給他發了條短信，顏檸有些猶豫地打開，結果是公司組織人馬旅游，之前顏檸已經說不去了，他可不想再和汪占之在什麽風光旖旎的地方再相處幾天幾夜，汪占之的短信說：“你不去？為什麽？”
顏檸突然硬了起來：“去啊。去呗。”
顏檸最近時不時會想到REX這個人，他不知道上帝讓他倆遇見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第一次失戀了碰見他，第一次419是和他，碰見癡漢了落荒而逃被他看笑話，交了個男朋友結果他媽的是他的好哥們，世界有這麽小嘛？結果他還因為他這個導火索和男朋友分手了……
顏檸躺在床上翻了個身，他再次安靜地對着一堵牆壁發呆，他感覺自己的心是亂的，可亂的原因是什麽呢？他也不清楚為什麽。
旅游的地方是Z省某小鎮，顏檸大學時去過那，正是和姚梓成一起，當時顏檸酷愛拍照，姚梓成給他拍了不少好看的照片，顏檸坐在大巴上，汪占之坐在最後面閉目養神，他坐最前面聽同事插科打诨，窗外的公路似乎開到哪兒都一樣，天是一樣的藍灰，水田是一樣的碧綠，這個世界上有新鮮的東西嗎？顏檸回憶自己上大學的第一天，那時候的他對一切都充滿期待，當時仿佛還近在眼前。
“小心一點！”下車了，顏檸忽然絆了一下，汪占之在他身後扶住了他，顏檸回頭一看：“謝謝。”
汪占之放開手：“自己當心點。”
他們倆第一次會撞在一起就是因為顏檸走路迷糊，汪占之說：“老迷迷糊糊的。”
顏檸笑了笑：“以後一定注意。”
同事分發房卡，顏檸和一個男同事一間，那位男同事的老婆也在本公司，她老婆主動提出和顏檸換房，可這樣一來顏檸就得和女生住，男女數量是正好對上的，汪占之說：“小顏跟我一個房間吧？可以嗎？”
其他人紛紛把目光投向顏檸，顏檸說：“不太好吧，汪總。”
汪占之說：“就這麽定了。”
他率先進了電梯，有同事拱了顏檸一下，顏檸只好快步跟上，電梯裏一時間只有他們倆人，其他員工當然是坐下一部，在密閉的空間裏，顏檸問：“我能另外開一間房嗎？我自己付錢。”
汪占之淡定地：“你就這麽怕我？”
顏檸咬咬嘴唇：“不是。”
汪占之：“放心，我不會拿你怎麽樣。”
顏檸進了房間，汪占之進去先洗澡，他有些坐立不安，不一會有同事敲了敲房門說汪總可以去吃飯了，汪占之光着上半身從浴室出來，水還濕噠噠的，顏檸趕緊找了個毛巾給他。
汪占之一下子把他壓在牆上。
“……”顏檸無聲地望着汪占之，他那憂郁又脆弱還帶點抗拒的目光立刻就讓汪占之性｀欲爆棚，他低吼一聲，馬上就想吻下去。
“汪總。”顏檸冷靜地開口：“真的，這樣不好。”
他說：“我們不合适。”
汪占之才不管這麽多，狠狠地吻下去，顏檸左右逃不過，汪占之舔舐着他的嘴唇，他覺得顏檸還是很喜歡自己的。
入夜的小鎮別有一番情調，天色漸漸轉向濃郁的黑藍，像是藍到極致的水墨畫兒，舒卷蕩漾的天空令人心曠神怡，一盞路燈發出溫軟澄黃的光，一切都是軟的，似乎帶了夏天的熱，又還殘留着春天恹恹的倦意。
顏檸站在一座橋上看着沉沉的水，他側臉上帶了朵笑，泛出一個梨渦，白襯衫被風吹了起來，汪占之從老遠的地方走過來看見這一幕，他愣了兩秒，心潮忽然澎湃。
“顏檸！”汪占之略思索了會叫他名字，顏檸回過頭看他，那種惬意的表情還來不及收起來，可是看到汪占之他卻又要生硬地轉為最熟悉的陌生人，很有點逞強的孩子氣。
汪占之剛想和他說什麽，電話響了。
顏檸也看到屏幕上的那個名字。
他愣了愣，是REX的中文名。
一只鳥兒忽然飛到了他近前，直愣愣地撲下來，顏檸吓了一跳，汪占之抓着他手臂退開，他皺着眉和電話那頭人說：“嗯？你也在？”
汪占之笑：“這麽巧啊！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REX的聲音已經近在耳邊了，他也從橋那邊徐徐走了過來，男人的笑聲配合着幾只鳥兒發出低回婉轉的嘶鳴，碧波中劃下蜻蜓點水的痕跡，大紅燈籠初上，顏檸看着REX，他忽然再次問自己這個問題：怎麽又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