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下亂,魑魅魍魉世橫行

時為東漢末年。

漢帝沈迷酒色,重用宦官,外戚橫行,朝政衰敗。平元年黃巾之亂,至此各路諸侯借讨伐之機,務相兼并以自強大,各成割據勢力。

遼闊中原,已見亂世之像。

兵連禍結,生靈塗炭,豈如史書之載,寥寥幾筆可作全表?

人心一亂,卻讓那魑魅魍魉,鬼疫兇物,有了可乘之機。

三天之前,一場剿滅黃巾殘部的戰争方才結束。

農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慘不忍睹,血肉模糊,引來腐鴉無數,然而軍情未穩,城中易侯軍隊正急於追剿黃巾軍餘部,誰又顧得上打掃戰場?

黃昏日落,一條條如煙狀的瘦長黑色魅影從一具具未及收殓的屍體身下冉冉飄起,漸漸凝成一條更細更長的形狀,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幽魂般飄向附近一條村落。

此處乃幽州城外一個小村落,能走的人要麽被強征入伍,要麽早早逃難,剩下的人早是不多。

那條鬼魅般的瘦影飄飄蕩蕩,竄入村子,一路尋找活物。

不多時,便在一家泥牆外停了,從籬笆縫隙間鑽了進去。

血腥的氣味彌漫在屋子裏。

鬼魅終於找到了它想要的活物──兩個男人,如果換了平日,它早便撲了過去,畢竟附近的活物越來越少,莫說是人,就算是豬狗牛羊無人飼養也大多餓死。然而今日這鬼魅卻一反常态,非但沒有搶前,反而往後急退,一下子貼到牆角根去。

那兩個男人衣衫褴褛,但腳邊丢著兩把鋒利的柴刀,想必是些地痞流氓想趁亂施搶,然而他們如今的表情卻像見鬼一般,死死盯住前面的某個方向。

日落之後的漆黑籠罩了簡陋的茅屋,沒有油燈,屋內更是一片黑暗,叫人看不真切。

卻聞黑暗中想起咀嚼的聲音,似有人在啃肉骨頭,“哢嚓哢嚓”帶著點粘稠的響聲,在四周的寂靜中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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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的夕光只能照到門檻的位置,卻見從黑暗中一道血流慢慢蜿蜒地淌到門邊,然後,是更多猶如水窪一片地浸開一片。

屋裏面,到底是如何境況?!

兩個強盜早已吓得雙腿發抖,連跑都不敢跑,生怕驚起裏面的東西,只敢慢慢一點一點地挪向柴門邊。其中一個小心翼翼地推開柴門,誰想那門實在破舊不堪,發出極大的“吱呀──”一聲,吓得那二人慌忙往屋內望去,看著了的東西,更叫他們魂飛魄散!

一雙銅鈴巨大、綠森森的獸目!

盜賊一聲慘叫,兩個連滾帶爬沖出院落,哭爹叫娘地奔逃而去。那牆角的鬼魅影子見狀,猶豫著是否跟上去,忽然那屋裏的咀嚼聲停了。

鬼魅瞬即驚得凝在原地一動不動。

且見屋中仿有一頭龐然大物站了起身,踩在血泊上的聲音讓人喉嚨發緊,而後,一只沾滿鮮血碎肉的爪子踏出屋外。

黯淡的夕光中,那巨獸碩大如牛,目若銅鈴,面部似虎兇猛,一身褐紅皮毛粗糙堅韌猶如鱗甲一般,頭頂至脊背處更生了一叢硬如銅針鋼棘的黑色鬃毛,踩踏血肉的四肢粗壯無比,鈎爪猶勝鋸牙,更見一雙羽翅收在脅上,禽獸有翅,絕非尋常野物。

獸鼻噴著腥氣的呼吸,牙齒鮮血淋漓,想必是不久之前曾撕食活物。

它擡頭看了一眼那兩名逃走的盜賊,卻不去追,見鬼影馬上像煙般跟著那二人飄了出去,那獸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地轉身,又入屋去了。

且說那由屍瘟而生的鬼疫追上兩個逃跑的強盜。

強盜兇狠也不過是些凡人,又怎逃得過惡鬼兇疫?

但見那從後面如影随形的瘦長影子一旦靠近便突然爆漲化作一層薄煙形狀,往那兩人頭頂罩去,他二人并不能看見鬼魅之物,只覺渾身一陣惡寒,随即眼前一片混沌,神智不清猶如醉酒般在原地打轉。

那鬼疫原已上了人身,正是得意,準備吸取精元,誰想突然一道白光從天而降,直直砸在兩人之間。

頃刻間那鬼疫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被強行自人身上剝離出來!

若那鬼疫一入人體,本就極難驅出,然此時卻輕易被人一把揪了出來,但見一名束發青年立於地上,青甲裹身,雲帶鎖腰,右手握拳,凡人看不到,但其實在他掌中,正捏了那不斷尖嘶、扭曲變形的鬼疫惡物!

看了一眼,不顧那鬼疫慘嘶,雙手作扭繩之狀,捏了鬼疫兩頭左右一扯!

“嘶──”

黑氣碎散一空,方複清明之氣。

兩名強盜踉跄著爬起身,并不記得方才發生何事,但卻見那青盔小将,只道是城中将官,不敢得罪,連忙打躬作揖一番,誰想那青年對他們理都不理,好似完全沒看到他們的存在一般,強盜只得快快走開。

這青年正是自開明獸君手上領了驅殺鬼疫之務的異獸騰根。

騰根非俗世之獸,善嗅,能辨仙魔真身,人間善惡自不在話下,此時一眼便看穿那兩名強盜乃大惡之人。

鬼疫雖已驅除,但蠱注已生,恐怕不出七日,此二人便會神志混亂,腹腫如甕,七孔流血而死。

然而他只是淡淡看了那兩人的背影一眼,而後轉身,往他們奔出來的房子走去。

旨上令十二惡獸驅鬼疫不錯,但卻沒有說需要救人。

而他眼下要做的,是去傳旨。

推開柴門,撲鼻而來是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青年穩步直入,屋內一片漆黑,彈指一道光芒自起指間耀亮。

這屋裏頓時如同白晝,而裏面的狀況卻如地獄一般。

那頭渾身硬甲脊生棘毛的野獸正趴在地上,嘴裏咬嚼一根人腿,那腿看來光滑細嫩,似女人肢體,再看它身下,殘缺的屍塊四處散落,顯然并不只有一具屍體!

鮮血浸入青磚之中,碎肉斷骨更是随處可見。

巨大的嘴巴“嘎吱嘎吱”地啃著鮮血淋漓的肉骨頭,像是享受極上的美味般樂此不疲。

突如其來的闖入者顯然打擾了它。

惡獸吐出那根人腿,青森森的眼睛瞪住來人,兇相畢露。

它慢慢從血泊中站起身,強壯的四肢撐起牛犢一樣碩壯的軀體,鬃毛硬如鋼針根根豎起,鈎爪拉過地面帶出五道極深的爪痕。

幾個沈重的響鼻,足以說明它的蓄勢待發。

被它看中的食物,一直是逃不掉的。

一聲震耳欲聾的獸吼,連屋頂都被震得幾乎掀翻,碩大的野獸猛向那青年撲去,鋼爪銳利,森齒噬人,眼見就要将那青年撕作碎片,跟那地上的屍塊作堆。

然那青年不動聲色,非但不躲,反而向前傾身,腳下一點淩空躍起,半空中,右臂前伸,拍在獸首額前,電光火石間,手腕一沈,頓如千斤巨石當空墜下,直把那磨盤大小的巨獸腦袋一下砸落在地,力度之重,甚至連地面都給砸開一個坑來,獸首幾乎半埋入泥中!

青年半彎腰,并不擡手,将那惡獸仍舊壓在地上。

而後,淡然無波地說道:“天君有令,命窮奇滅鬼疫。”

地上惡獸嘴巴沒能嘗到血肉的美味,反而吃了一嘴的泥巴,更說不出話來,實在大為狼狽。

青年打量著在他臂下掙紮的碩大獸身。

他臉龐英俊,一笑猶如春風拂面。

“吾名騰戈。日後相處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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