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7抓賊 這便是內人阿雪……
也不知踩到了什麽,腳下一滑,薛悠平整個身子就滾進了塵土中,吃了滿鼻子灰。
接着,不知從哪裏來的幾道蔓藤攀上薛悠平的四肢,迅速将他五花大綁,以一種極為羞恥的姿勢,吊在了半空。
他這才發覺,他的那群手下都已被這古怪的蔓藤捆綁成了一團團,堵住了嘴巴,武器掉的滿地都是,而洞府的主人似乎正在……扒人衣服!
薛悠平瞪大雙眼,看着那人在弟子身上到處亂摸,立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大的膽子都被吓蔫了。
可那人卻偏偏兩眼放光,棄了他人沖他奔來,兩只爪子還極為猥~瑣地在空中抓了抓。
“放、放肆!你可知本少是何人?”薛悠平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怒不可遏,剛要自報家門,一截粗壯的蔓藤攀上了他的肩頭,猛地一下紮進他張開的嘴巴裏,堵住了他的嗓子眼,讓一切未說完的話變成了嗚咽聲。
“嗚嗚嗚嗚!”眼看那雙賊手就要摸上自己身子,薛悠平大驚失色,想要扭身擺脫,卻毫無辦法。
“唉,歸元宗的治安真差勁。”那人一邊扒光薛悠平身上的寶物,一邊沖蹲在角落裏的白貓唏噓感嘆,“剛住進來就遇到這麽多賊,洛念山到底怎麽給我選的府邸!”
白貓毫不吝啬地給了他一記白眼。
大大方方地摸完薛悠平,那人又伸手從懷裏取出一張傳音符,狠狠捏碎了後大喊一聲:“洛師兄,快來抓賊啊!”
薛悠平差點吐血,他倒也很想大聲喊抓賊,他“嗚嗚嗚嗚嗚”半天,還盡力晃動着身子表示抗議,可惜全是徒勞。
洛念山很快趕來了,還攜來了執法堂的孫長老和幾名幹事。
“寧師弟,你沒事吧?”見到寧倏一安好無損,洛念山稍稍松了一口氣。
畢竟是師尊看重之人,可不能有什麽閃失。
“洛師兄,你們可得替我做主啊!”寧倏一裝出一副苦主的模樣,指着自己的洞府門口,苦大仇深地道,“也不知從哪裏闖來的幾個小賊,想打我家阿雪的主意。阿雪逃回洞府,他們竟然仗勢欺人、持刀弄棒地闖了進來,把我給吓得差點嗝兒屁!幸好我有護身法寶……”
“寧師弟少安毋躁,已經沒事了。”洛念山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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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把這個混世魔王給吓嗝兒屁啊?當他洛念山是三歲孩童,很好騙嗎?
寧倏一的話,洛念山不敢全信,可他身後一名執法堂的弟子卻信了,還義正詞嚴地向“苦主”保證:“這位師弟請放心,我們執法堂絕不會姑息這些持強淩弱的敗類!”
其他幾名執法堂弟子也紛紛應和,信誓旦旦。他們心裏清楚明白得很,其實資歷老的弟子欺負新來的,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發生了,執法堂平日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弟子們自己“優勝劣汰”。
可這名新來的弟子身份不簡單,竟然連洛念山都能被他使喚動,他們又怎能不趁此機會好好巴結一下?
孫長老點了點頭,讓幾名執法堂弟子進了洞府。
“啊,這,這是什麽?”洞府裏,很快傳來執法堂弟子們的驚呼。
孫長老和洛念山急忙走進洞府,便看見被各種花式捆綁play的丹蘊峰弟子,以及中間那個被捆成了蓮花、塞住了口、嘴角挂着口水的薛大少爺。
“薛師弟?”洛念山心道不妙,急忙向身後的寧倏一懇求,“寧師弟,可否先把人放下來?”
“洛師兄,阿雪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視其為妻。可此人貪慕我家阿雪美色,想要将其占為己有,先是命人襲擊我洞府,欲圖強行劫持阿雪,我将那些人制服後,他依然氣勢嚣張地破門而入。”寧倏一聲色俱厲,感情充沛,就差沒擠出幾滴辛酸貓兒淚,“難道歸元宗弟子就可以擅闖他人府邸,強占他□□室?”
“不知這位阿雪姑娘身在何處?”孫長老望了一圈洞府,也未見到其他人,不由得好奇。
丹蘊峰這群無可救藥的貓癡眼裏,素來只有貓。
能引得他們這般大動幹戈的女子,不知得有多麽風華絕代,傾國傾城?
莫不是個紅顏禍水?
“這便是內人阿雪……”寧倏一把“紅顏禍水”抱起來,向孫長老炫耀顯擺。
陸清舟忍無可忍,一爪子毫不留情地糊在寧倏一臉上,頃刻留下兩道紅痕。
孫長老和一衆執法堂弟子:……
很好,這很丹蘊峰……
寧倏一捂着臉,怒氣騰騰地指着薛悠平:“看你把我家阿雪氣的!小爺告訴你,阿雪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薛悠平氣得瞪大了眼睛,嗚嗚亂叫。
“寧師弟,你先別急。”洛念山急忙勸解,“這位薛師弟是丹蘊峰薛長老之孫,地位超然。”
“長老之孫就可以做賊了嗎?就可以強搶民貓了嗎?”寧倏一可不吃這一套,翻了個白眼,“歸元宗的宗規是這麽定的?”
“寧師弟,”洛念山只好賠着笑臉,把寧倏一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地勸道,“聽師兄一句勸,這位薛師弟動不得!其祖父是位煉丹宗師,若是得罪了他們,只怕日後會有不少人給師弟添麻煩。不若大事化小,由我出面,替師弟你讨要些好處,此事便就此作罷,如何?”
“我看起來像是為了那點好處……”寧倏一還要繼續争辯,忽聽“喵”的一聲,低頭便看見自家貓兒伸出一只爪子,輕輕撓了撓他的腳背。
柔軟的肉墊恰到好處地安撫住了寧倏一的情緒,他的脾氣一下就被潑滅了,輕咳了兩聲後,總算改了口,只是顯得萬般委屈:“好吧,看在我們家阿雪的面子上,這次就饒了他!”
他輕輕揮了揮手,蔓藤便松開了,鑽回地底。
薛悠平被丢在了地上,很想立即破口大罵,把幾人慘遭鹹豬手的悲壯經歷告訴執法長老和洛念山。
怎奈他喉嚨發苦,一開口就只能咳嗽,發不出正常的聲音來。
幾名手下也同樣有理說不清,只好吃下這個啞巴虧,一邊睜圓了怒目瞪着寧倏一,一邊扶起薛悠平,向洛念山和孫長老行了禮,腳步飛快地朝着洞門溜去。
“喂!記得以後別打我媳婦兒的主意!”寧倏一在衆人背後揮手喊道,“還有,記得讓你爺爺把賠償費送來啊!”
薛悠平聽了這話,氣得腳下一滑,整個身子差點栽進樹洞裏。
這人怎麽還有臉要他們賠償!?
“師弟請放心,這件事我會督促的。”洛念山笑着拍了拍寧倏一的肩膀,态度十分友善,“今日師弟好好歇息,改日師兄再來看望。”
“嗯,辛苦幾位,不送了啊!”寧倏一抱起貓兒沖幾人打了聲招呼,還打了個哈氣,逐客意味十足。
洛念山早已習慣了他的行事風格,沒往心裏去,告了聲辭便離開了洞府。
孫長老卻有些不解,覺得洛念山似乎有點過于偏袒這名新人。
“偏袒?”洛念山只是淡淡一笑,“他值得被偏袒。”
若說一千個修真者中才能出一名煉丹師的話,那一萬個修真者裏才能挑出一個陣法師!
他的師尊是陣法大師,他的師祖更是一代陣法宗師,只可惜他自己身為許子玄首徒,卻沒有那個資質和慧根……
若是能幫師尊尋得一個陣修弟子,想來師尊定會高興吧?
然而,當洛念山将寧倏一使用陣法對付弟子之事禀報給自家師尊後,許子玄臉上的表情卻并非欣喜或期盼,而是充斥着震驚和猶豫。
“他會用陣法!?”許子玄的心髒猛烈抽動,臉色說不出的蒼白。
“變異火靈根,還會用陣法,怎麽會這麽巧……”他喃喃自語,神色帶着幾分瘋魔與癡狂,漂亮的桃花眼被血色浸染,“是師尊?師尊回來了?師尊是回來找我算賬了,對不對?”
“師尊!”洛念山見狀不妙,急忙大聲提醒,“師祖已兵解多年,就算投胎轉世也不會像寧倏一那般年輕。您快清醒過來,莫要再……”
話音未落,只見白袖浮動,“啪”的一聲,洛念山的臉上被扇紅了半邊。
“休要胡說,師尊沒有兵解!他一定會回來,他會回來報複所有人!”許子玄情緒激動,臉上總算有了一分紅潤。
“他會回來……回來殺了我,回來殺了所有人……”他的雙眼睜圓,眼中泛起黑色霧氣。
“師尊,您冷靜地想一想。”洛念山深吸了一口氣,按耐住心中急躁,極力安撫,“除了變異火靈根和陣法外,寧倏一與師祖可還有什麽地方相像?”
許子玄微微一愣,眼中的黑霧頓時消退了不少。
寧倏一行事乖戾嚣張,這睚眦必報狡猾貪婪的心性和昔日那個謙謙君子、正義凜然的白衣修士完全不同。
“弟子打探到,寧師弟從北方來,這一路他打劫了幾十個匪寨,還滅了幾個小門宗,所經之處,必會洗劫一空,江湖人稱他為‘奪財貓’。此人來歷不明,行事詭異,處事圓滑,弟子可以确定……”洛念山呼出一口長氣緩緩道,“他絕不會是師祖。”
“你說得也有理。你師祖太過正直,嫉惡如仇,有時候還有些迂腐固執,絕不會輕易轉了性子。”許子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松開了蹙着的眉頭,“是我着魔了。這些年來,我總是會夢見你師祖……”
“師尊只是過于思念師祖……師祖若能感應到師尊的這番真情,必感欣慰。”
“呵……”許子玄微微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一聲。
當年那件事發生後,在師尊心裏,他便是罪大惡極,是他眼裏揉不下的一粒沙子。
師尊離去後,哪怕他找上門去,師尊也不願多看他一眼,把他當作蛆蟲一般避諱。
他恨過師尊的迂腐,恨過他的固執,但他更恨的,還是造成此種局面的自己……
許子玄轉而又看向洛念山那被扇紅的半邊臉,不免心疼地問道:“方才是為師沖動了,臉可還疼?”
“弟子無礙,只要師尊安好,弟子便是刮了這半邊臉也無妨。”洛念山靜靜地望着許子玄,望着那張絕美陰郁的臉。
明明世人都知道,烈陽劍陸清舟早已溘然長逝,可許子玄卻偏偏不信。
不僅不信,他對陸清舟的執念已經成魔,深陷泥濘而不自知,執着地尋找着陸清舟的蹤跡,自己也漸漸變得瘋狂……
可一個已死之人,哪裏來的蹤跡?
“罷了,你且退下吧。”許子玄避開了洛念山過于坦率的目光,輕輕揮了揮衣袖。
兩人雖然近在咫尺,卻像是被無形之物隔絕了千裏。
洛念山低頭應了一聲,乖乖退去,臉色略顯蒼白。
待他走到門口時,許子玄又忽然開口問了一句:“一個月後是不是要進行門派大比?”
“師尊是想……”洛念山停下了腳步,疑惑地轉過身子。
“你且傳話各峰,寧倏一是本峰看中之人,叫他們斷了收攬的念頭。”許子玄正襟危坐,氣度浩然,又恢複了身為一派掌門應有的樣子。
“是……”洛念山抱拳領命,早已預料到許子玄會有此作為,于是多嘴問了一句,“師尊,那是否要将寧師弟提前收入內門?”
然而,出乎洛念山意料的是,許子玄微微眯了眯眼,冷冷地道:“不必,就讓這小子參加門派大比,看看他還有什麽能耐。”
“是……”洛念山低頭領命,心裏的煩躁再次洶湧,幾乎快要克制不住。
寧倏一之前得罪了洛王世子李傲白,此番又得罪了薛家少爺薛悠平,真是把丹蘊峰得罪得死死的!
這一次門派大比,怕是有不少人要私底下對付他。
可他那些陣修的手段,只适合提前布局,若是在比試場單打獨鬥恐怕就沒那麽好施展了。
許子玄此舉,無非是想借此機會,逼寧倏一使出更多底牌,以辨別他與陸清舟有無關系。
所以,師尊還是沒有徹底放棄啊……
…………………
由于許子玄的這一番暗中操作,門派大比之前,寧倏一和陸清舟的日子忽然變得清淨了不少,沒有人來惹事,卻也沒有人來送禮,讓寧倏一嘀咕了許久,暗中腹诽是不是許子玄和洛念山想方設法斷了他的財路。
洛念山倒是很快送來了薛家的賠償,竟是一些中高階助修為的丹藥,的确稀有,且價值連城,但對于煉氣三重的某人來說,似乎有些大材小用。
外門管事也送來了一本基本功法和幾瓶丹藥,陸清舟翻了翻功法,發現那不過是一本玄級心法,只是給暫時待在外門的弟子過度用,便随意丢給了寧倏一,讓寧倏一拿來墊了桌腳。
幾瓶丹藥都是些淬體的,對于寧倏一這種鐵打不動的家夥來說,也沒什麽大用。
陸清舟覺得有些奇怪,以寧倏一的資質,此時幾大峰應當争着搶着來送請帖,邀請他入峰。
可除了第一日來了些蝦兵蟹将外,各峰遲遲未見有其他動靜。就連素來習慣蠻橫搶人的丹蘊峰都偃旗息鼓了。
變異火靈根,他不香嗎?
陸清舟外出打探了一圈,發現附近有好幾個洞府已經人去樓空,其主人早已被挑入了內門。
而剩下的,被贈予了功法和丹藥的,皆是确定要參加一個月後門派大比的弟子。
歸元宗的門派大比,是外門弟子跳入內門的絕佳機會。無論是新入門的,還是外門老生,都可以參與。
若是能在比試上取得較好的成績,被內門的哪位仙師看中,就能順利進入內門。
按道理,寧倏一是不該淪落到門派大比的,這其中必然有什麽陰謀。
陸清舟本想找找黃包天,好歹給寧倏一尋個夥伴。可他在外門弟子居所轉了一整圈,卻沒打聽到那黃胖子的去向。
莫非這黃胖子深藏不露,竟然已經早早被人相中,入了內門?
“此事若成,薛少和世子那邊自然會有好處給你們,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們的了。”樹下飄來一個略有幾分耳熟的聲音,陸清舟立即警覺地藏匿了身形,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多謝趙師兄提攜!我等定會遵從趙師兄安排!”回話之人聲音雄厚,偷聽來倒是不費力氣,“就算那小子資質再好,雙拳難敵四掌,我等第一時間圍攻他,将他淘汰,給薛少和世子出氣!”
“呵呵,”那姓趙的摸了摸胡須,陰陽怪氣地笑道,“第一時間就淘汰他?那太便宜了他……”
回話的弟子稍稍一愣,便也明白了趙師兄的意思,跟着笑道:“那倒是,就讓他一直在臺上當個沙袋吧。”
“趙師兄,那人畢竟是變異火靈根,萬一日後……”一名女子嬌滴滴地問,略帶不安和猶豫。
“雖資質不錯,但他這般心性,如何能入得了諸位師長法眼?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早已在內門傳開,還得罪了丹蘊峰,因此各峰都早早放棄了他。”趙師兄不屑一顧,“若真有師長不顧丹蘊峰的面子選中他,他還能流落在外門,和我們一道參與門派大比?”
“趙師兄所言甚是,看來這寧倏一的确可惡!我等也算是為門宗除害了。”男弟子言罷,幾名弟子都哈哈笑了起來。
沒有人察覺,一旁大樹上,一只白貓正無比憐憫地望着他們。
敢把寧大魔王當盤菜?真是不知死字有幾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