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遠走他鄉

顧茗伽躲在櫃子裏，四周擁擠逼仄的黑暗将她的五髒六腑都悶得疼，可她不敢出去，因為外面是一片人間地獄的慘狀。

她的父母早已經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而那些人還在翻箱倒櫃四處找着顧茗伽的蹤影。

她只要一出去，就會被那些人毫不留情地殺害。

母親似乎早知道這些人會來，提前将她藏在這裏，可這一方狹窄的天地，又能保護她多久？

“一群廢物，這麽多人連個小女孩都找不到？”一個陰鸷的聲音從客廳傳來，“芸嘉，你去那邊找找！”

顧茗伽恍惚間，幾乎以為聽見了自己的名字，緊接着一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她躲藏的地方。

顧茗伽的心髒開始狂跳，四肢僵硬，渾身冒着冷汗，她幾乎要暈過去。

下一秒，一雙手打開了櫃門。

借着房間內昏暗的燈光，顧茗伽看見了她的臉。

是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女孩，一雙笑眼在搖曳的光源下閃爍，天使般的面孔與此刻顧茗伽的心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她捂着唇，眼淚瘋狂地往下掉，她沖着小女孩拼命搖頭，乞求她能放過她。

小女孩憐憫地看着她，此時門外傳來之前那個男人的催促聲：“芸嘉，找到人沒有？”

“不要……”顧茗伽用手抓住了小女孩雪白的泡泡袖，輕聲嘤咛道。

小女孩粉嘟嘟的唇瓣微啓，揚聲沖門外喊道：“沒有，什麽都沒發現！”

男人似乎很氣憤，門外又傳來各種瓶瓶罐罐碎裂的聲音。

顧茗伽感激地看着小女孩，小聲說：“謝謝你。”

“你在這呆着，千萬別亂跑。”小女孩對她說，“等他們走了，我一會來找你。”

顧茗伽不懂她到底什麽意思，只是她現在全身無力，想走也走不了。

小女孩說完就離開了，沒過多久，就聽見外面幾個男人罵罵咧咧地走遠。

顧茗伽一下子放松下來，全身癱軟，腦子一片空白。

她家只是這偌大的A市中最普通的人家，父母都是工人，過着平凡人的生活。

她完全不明白，為什麽他們家會招惹上這樣的仇人，突然闖進他們家的門，一句話都沒說就痛下殺手。

母親在這些人來之前将顧茗伽塞進櫃子裏，千叮咛萬囑咐讓她千萬別出來。

顧茗伽剛躲進來，家裏的大門就被人一腳踹開了。

一切都好像一場噩夢，顧茗伽閉上眼睛，心想等她再醒過來，就會發現一切都是假的，母親依舊會笑罵着喊她快點起床去上學。

“這樣你都能睡着，你的心真大！”一個嬌俏的童聲突然響起。

顧茗伽受驚似的睜開眼睛，看着出現在她眼前的小女孩，臉色慘白。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別發呆了，我帶你離開這裏，那些人很快又會回來。”小女孩說着拉着她的手，試圖把她從櫃子裏拖出來。

顧茗伽任由她把自己拖出來，整個人精神恍惚，被她拽着往前走，直到經過客廳，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父母，她才如夢初醒般大哭出聲。

“噓！”小女孩一把捂住她的嘴，“小聲點！你想被那些人發現然後弄死嗎？！”

小女孩做了個滅口的姿勢。

童真和邪惡在她身上被演繹得淋漓盡致，絲毫沒有違和感。

顧茗伽卻渾身發寒，嘴裏發出小獸般驚恐的嗚咽聲。

小女孩沒有理會，拖着她出了大門。

外面一片黑暗，連路燈都沒有，最近這一片面臨拆遷，他們家成了這裏最後一戶不肯離開的釘子戶。

“我好說歹說把他們勸走，不過一會兒肯定會有人回來，這裏到時候一片火海，你想逃也逃不了！”小女孩一本正經地說着。

“對了，我叫範芸嘉，今年8歲，你呢？”

顧茗伽眼神呆滞，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話。

“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範芸嘉笑着說，“你叫顧茗伽，今年跟我同歲！”

回答她的仍舊是一片死寂。

範芸嘉也不介意，拉着她往前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要不想死就乖乖聽我的話。”

她用充滿童真的聲音說出這種話，讓顧茗伽再一次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範芸嘉帶着她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将她帶到一棟別墅前。

“容青哥哥！”她領着顧茗伽蹲在一簇花叢中，沖着上方的露天小花園小聲喊着。

過了一會兒，一個男生出現在小花園中，伸頭往下望。

顧茗伽本能地擡頭看了一眼，這一眼讓她眼前蒙上的一層灰霧頓時散去。

被範芸嘉喚作容青哥哥的人，是個比他們都大上許多的男生，長着一張十分好看的臉，如同黑曜石般清冽純粹的眸子，一對飛揚的眉恣意張揚着少年蓬勃的意氣。

那個時候的顧茗伽，腦子裏的只剩下這麽一個詞。

長大以後她才明白，那種美，早已不是英俊帥氣能夠簡單形容的。

範芸嘉說：“若是放在古代，他肯定就是那種鮮衣怒馬，仗劍天涯的少年俠客，可惜生不逢時，只能屈居在這俗世的人間煙火中。”

“什麽事？”容青看了一眼顧茗伽，說：“你又帶了什麽奇奇怪怪的人來我家？”

顧茗伽一身髒污，臉色也灰撲撲的，對比起嬌豔明媚的範芸嘉，她突然有了一絲窘迫。

範芸嘉問：“阿姨和叔叔他們不在吧？”

“今晚只有我一個人。”容青皺皺眉，臉上有一絲警惕，“我警告你別給我惹是生非。”

“容青哥哥，這次我是真的有事想找你幫忙！”範芸嘉嘟着嘴撒嬌。

她拉着顧茗伽爬上露天花園，氣喘籲籲地趴在軟椅上：“你都不知道我靠着雙腿是怎麽一步一步艱難走到你這裏的，你就這麽忍心看我孤零零地再走回去？”

“你還可以帶上你的小拖油瓶。”容青指着顧茗伽。

“那不行，這個小姑娘現在在被人追殺，我要帶着她，估計我這條小命也沒啦！”範芸嘉吐着舌頭，顯得格外嬌俏。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容青打量着顧茗伽，“你不會是想讓我收留她吧？”

“當然不是，我怎麽可能陷害你呢？”範芸嘉笑着，“我是想找你幫忙，把她帶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至于是哪裏，當然是由你決定啦，反正容青哥哥一向最神通廣大了！”

“……”

顧茗伽低着頭，身高剛過容青的腰部，她這才意識到，她的命運此時就掌握在這個比她年長一倍的少年身上。

“範芸嘉，你又給我找麻煩。”容青不高興地說，“我可以幫你這個忙，不過在那之後，她未來是死是活，我都不會再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