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萬人屍坑

千億山莊的三小姐葉赫琴年僅十四, 長得嬌俏可人我見猶憐。

傅長樂跟着葉赫鳴進屋時,這位三小姐正坐在一地的碎瓷片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周圍的丫鬟站在三步遠的地方, 稍一靠近,她就發出刺耳的尖叫。

“阿琴!”

葉赫鳴看着滿地鋒利的碎瓷片甚至不敢太大聲喚她,葉赫琴見到兄長卻是繃不住,一頭紮進他的懷裏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二哥騙人二哥騙人——”

她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争先恐後往下掉, 嘴裏反反複複念叨着她的兄長。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 她嘴裏騙人的二哥, 從此以後,永永遠遠再不會應她了。

葉赫鳴聽她提起葉赫霖瞬間紅了眼眶,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死死控制着情緒輕聲哄她:“阿琴乖, 不哭了, 你二哥他、他……”

他到底是說不下去了, 扭過頭沒讓心智有缺的幼妹看到自己的眼淚。

好在葉赫琴還是四五歲的孩子心性, 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 葉赫鳴哄了一會,她便收了眼淚,眨巴着一雙紅通通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不遠處的傅長樂和風輕。

葉赫鳴親自擰了帕子替她擦臉, 葉赫琴卻是心不在焉,盯着傅長樂身下的輪椅含含糊糊道:“二哥也玩。”

葉赫霖前些年生過一場大病, 确實坐過一段時間的輪椅用以代步。

葉赫鳴沒想到她竟然還記得這事,稍一愣神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葉赫琴推開他的手歡快地奔向傅長樂, 小語氣可憐巴巴道:“阿琴也想玩。”

被一雙濕漉漉兔子眼盯着的傅長樂心下一嘆,用手撐着輪椅扶手站起來,溫溫和和道:“可以玩一下下。”

葉赫琴瞬間高興起來,蹦跳到輪椅上,轉頭對着身邊的丫鬟吩咐道:“快快!飛起來!飛起來!”

葉赫鳴面露歉意:“抱歉,阿琴她還是孩子心性……”

“無妨。”傅長樂看葉赫琴玩的歡快,嘴裏還咕嚕咕嚕給自己配音,大方表示道,“三小姐若是喜歡,借她玩一會兒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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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此時山莊的下人來請示莊主的後事,千億山莊接二連三出事,葉赫鳴身為主事之人忙的分身乏術,這會兒哄完幼妹不得不離開處理事務。

“左護法,阿琴還小,所以我父親和二弟……”葉赫鳴頓了頓,才繼續道,“……的噩耗,還請不要告知她。”

傅長樂點頭:“葉少莊主放心。”

葉赫鳴心裏頭其實一點也不放心。

昨日唐門和聽風閣的争執他已聽說了,別看這位左護柔柔弱弱一副好說話的模樣,那唐義身上讓人恨不得腦心撓肺的癢癢粉,可是到現在都還沒解呢。

不過這會兒青天白日的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葉赫鳴到底也沒再說什麽,只使了個眼色讓院子的侍衛丫鬟多留個心眼。

葉赫琴在院子裏瘋玩了一陣,終于戀戀不舍地将輪椅還給傅長樂,嘴裏還不忘嘟囔着抱怨自己的兄長:“二哥都不給我玩,哼。”

她這幅天真不知事的模樣實在看的人心軟,傅長樂輕笑了一聲,順着她的話軟軟道:“他那麽壞啊?”

“嗯嗯,他還騙阿琴。”

這已經是小姑娘今日不知道第幾次提到騙人的事了,傅長樂見她氣鼓鼓的像只小河豚,失笑道:“那阿琴以後都不要理他了好不好?”

“不行不行,阿琴要和二哥玩。”葉赫琴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嘴裏叽裏咕嚕念叨着,“甜甜的糖豆變苦了,但阿琴都吃啦,二哥騙人,阿琴乖,阿琴已經很乖了,阿琴沒有看到漂亮的小仙女,二哥騙人,阿琴不吃了,不吃啦……”

傅長樂原本還是笑着在聽,可這話卻越聽越不對勁:“阿琴,你是說二公子給你吃變苦的糖豆,還說吃完你吃完能看到漂亮的仙女?”

阿琴悶悶點頭。

結果她忍着苦好不容易吃完,卻什麽也沒看到。

這便是她鬧了一早上、嚷嚷“二哥騙人”的原因了。

傅長樂又不着痕跡地紅了她兩句,小姑娘好哄的很,不一會兒便神秘兮兮從衣袖裏掏出小瓷瓶,悄咪咪道:“這個,二哥說不可以告訴別人,你別說哦。”

那青玉瓶和葉赫霖死時握在手裏的一模一樣,傅長樂眉頭一跳,狀若羨慕道:“可以給我一顆嗎?我也想看漂亮的小仙女。”

“沒有小仙女。”阿琴嘟着嘴抱怨,手上卻還是小心翼翼從瓶子裏倒了一粒淺黃色的糖豆給她。

說是糖豆,可傅長樂卻聞到一股隐隐的草藥味。

“阿琴……”

“小姐!”不遠處的丫鬟上前一步打斷兩人的對話,對着葉赫琴恭聲道,“小姐,該用膳了,今天小廚房做了你最喜歡的拔絲糖瓜。”

阿琴聞言心思立刻跟着糖瓜跑了,對着傅長樂揮了揮爪子,蹦蹦跳跳進了屋。

傅長樂看着她無憂無慮的背影,手裏攥着那顆糖豆轉身去找封悠之。

奇怪的是她滿院子轉了一圈,都沒見到平日裏總窩在房裏搞研究的封大大夫。

跟在她身後的風輕一拍腦袋:“對了,昨日封大夫好像一直惦記着後山林子裏那株草藥,會不會是去後山了?”

傅長樂也想起這事,帶着風輕正準備去後山找人,還未出院門就迎面撞上了灰頭土臉的封悠之。

認識他這麽久傅長樂還從未見過對方如此狼狽的模樣,頭發散了一半,臉上蹭着灰褐色的髒東西,身上還有一股腐爛的腥味兒。

“你這是……”

“先跟我進來。”封悠之打斷她的話将人直接拽進屋子,仔仔細細将門合上後,才對着傅長樂嚴肅道,“把影九十三他們都叫回來,先不找水珍珠了,我們要離開這裏,越快越好!”

傅長樂被他急吼吼的語氣弄懵了,開口道:“可是……”

“別可是了,回頭跟你解釋,現在趕緊收拾東西,我們立刻、馬上離開這裏!”

“可是我們走不了了。”傅長樂終于插上話,“昨晚識路的船員全部被殺,鴿房也被燒了,你不知道嗎?”

這回輪到封悠之愣住了:“你說什麽?”

“說起來昨晚在火場外确實沒看到你,這麽大的動靜都沒聽到,你昨晚到底去哪裏了?”

封悠之去了後山的樹林,正如風輕所料,他果然放不下那一株長腿跑了的植物。

只是白日裏有千億山莊的人守着不讓進那片禁地,所以他才在深更半夜從守衛疏漏處摸了進去。

“千億山莊的人不是說那地方邪門的很,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嗎?”風輕見封悠之人雖狼狽了些,但沒缺胳膊斷腿連個傷口都沒有,不由好奇道,“他們唬我們的?”

“那林子确實古怪的很,我進去的時候沿路灑了特制的熒光粉,可等到出來之時卻不見了,我在裏面鬼打牆大半宿,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一個坑裏。”封悠之深吸一口氣,看着面前的兩人沉聲道,“一個萬人屍坑。”

封悠之本是個見慣了死人的大夫,可想起當時的場景,仍然驚出一身冷汗。

慘白的月光之下,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白骨和腐爛了一半的屍體堆滿了望不到邊際的深坑,血腥味混合着腐敗的腥臭氣息飄散在空氣裏,遠遠往去,屍坑的上方甚至隐隐漂浮着淺紅色的霧氣。

“我粗粗驗了一下,最底下的白骨死了至少已有二十年,而最上方的,屍體甚至還未腐爛完全,頂多是這半個月內事情。”

封悠之不愧是整個大慶國最傳奇的大夫,在這樣詭異滲人的情況下,他竟然還能驗屍驗骨。

“男女老少都有,甚至有不足歲的嬰兒,死因幾乎全部是被重物敲碎頭骨。”封悠之雙目沉沉,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屍骨疊加着屍骨,密密麻麻,數以萬計,如此慘狀的背後。定然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龌龊秘密。”

傅長樂神色也冷下來,萬人屍坑,且死狀凄慘,這千億山莊到底在這孤島上做什麽?

更重要的是,這麽多年來,三大勢力年年來着島上參加壽宴,難道竟無一人發覺此事嗎?

“死的人太多了,這事情光我們摻和怕是解決不了,必須由官府出面。”

這也是封悠之一出林子就着急離島的原因。

現在這情況已經不單單是千億山莊或者江湖之事了,死了一萬多個人啊,傳出去大半個天下都要震一震,這事情必須告官,直接由朝廷派人徹查才是正道。

“但離島的方式和聯絡途徑都被切斷了,十日,這背後之人不惜放火殺人将我們全部困在島上十日,為的是什麽呢?”

傅長樂眉頭緊鎖,指節無規律地敲擊着桌面,風輕沒敢打擾她思考,而是沖着封悠之比劃口型:“封大夫你是怎麽從林子裏出來的?”

說到這個封悠之的臉色更難看了:“林中有人,是那人用哨聲引我出來的。”

整件事情到這裏變得愈發詭秘複雜。

死于密室的葉祖成和葉赫霖,找不到原因的兩場大火,禁地密林之中的萬人屍坑,以及不明敵我的神秘吹哨人。

這些事情不會毫無關聯,定有一條線将它們全部串聯在一起,可是這條線的線頭,又在何處呢?

傅長樂将上島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捋了一遍,總覺得還缺少一點關鍵信息。

封悠之見她低頭不語,正想要起身去換身幹淨的衣服,就聽到她敲桌的動作一頓,然後遞過來一粒小小的、淺黃色的糖豆,開口問道:“我聞着一股子藥味,你幫忙看看,這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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