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狗頭軍師……

“你說明年遷都?”蘇誨逆峰收筆,不甚滿意地看了眼手上之畫。

劉绮羅屁颠颠地将這畫收好,讨好道,“蘇大哥,這幅畫便叫天香牡丹圖罷,定能賣出個好價錢。”

蘇誨敷衍地擺擺手,待劉绮羅跑遠後,在劉缯帛對面榻上坐下。

“今日我去的時候吳大人還未動身,閑談時有意無意地漏出了幾句,怕是開春遷都,仲春科舉。”

蘇誨挑眉,“那春闱是在長安?”

劉缯帛搖頭,“竟是有兩場,東西二都各有一場。”

蘇誨沉吟片刻,淡淡道,“皇上倒是求賢若渴,不過我倒是覺得另有玄機。”

“哦?”

“我士族在東都洛京鑽營百年,而皇上更為倚重的隴西勳貴根基卻是在長安。自二王之亂再到遷都,一捧一揚,顯而易見。”蘇誨若有所思,“這些年,對嘉武侯獨孤承,聖上更是恩寵有加,日後怕是還有大用……至于我士族,中書令周玦雖出自義興周氏,可他江東士族從來唯聖命是從,與我河東士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大多士族門閥也不把他們視作士族正統。于是三省宰相,竟只有趙子熙一人出自士族。”

同樣是說話,劉缯帛往往開門見山,單刀直入,而蘇誨常常會拐彎抹角地自言自語好一陣子,才會透出只字片語。劉缯帛知曉蘇誨出自世家,心機見識均遠勝于己,故而也不着急,只靜靜地看他。

“然而此消彼長,難道聖上就願意看着勳貴外戚坐大麽?我想也未必,士族元氣大傷,暫且無法與勳貴們抗衡,皇上便只有兩條路……”蘇誨對劉缯帛狡黠一笑,“劉兄,你的機緣怕是到了。”

顧秉的先例在前,皇上對寒門的倚賴擡舉已然天下皆知,此番廣開科舉怕也是為了簡拔寒門子弟。

劉缯帛蹙眉,“寒門子弟……說是寒門,大多也出自豪紳大富之家,至少也請的起西席,我與他們比,哪裏還有半分勝算?”

蘇誨搖頭,“你啊,就是顧慮太多,你好歹還有些朋友與你一道進益,反觀顧相,當年獨自悶在山上苦讀,最終不還是中了二甲?錯過明年的春闱,你怕是還要再等兩年,機不可失。”

劉缯帛還在猶豫,蘇誨又道,“家中已不缺銀錢,何況還有你母親,至于绮羅,可以繼續由我教導。男子漢大丈夫,兒女心這麽重,他日如何成得大事?”

“蘇誨此言不錯。”劉母掀開門簾走了進來,也不知聽了多久。

“阿娘。”劉缯帛起身,蘇誨也行禮致意。

劉母對他二人溫婉一笑,“科舉此事,就算不中,也算是個閱歷。人生在世,何必得失心過重?蘇誨,你才學遠勝我兒,更可下場一試。”

蘇誨抿唇笑笑,并不搭話,劉缯帛知他心結,岔開話題道,“既然阿娘允了,我便自不量力了,家中還望阿娘操持。”

劉母寬慰地看看他二人,轉身去給他們炖魚湯了。

——

見劉母走遠,蘇誨蹙眉道,“那你決定去長安還是洛京?”

劉缯帛有些訝異,“有何差別麽?”

蘇誨瞥他眼,“都是要當官騎馬的人了,怎麽如此魯鈍?”

劉缯帛讪笑,“我不比你,自小便沒見過世面,哪裏懂得這些彎彎繞繞。”

蘇誨瞥了眼案上茶杯,劉缯帛便添了水,蘇誨伸出手,劉缯帛便趕忙将茶杯送到他手上。

惬意地喝了口茶,蘇誨才道,“說句實話,出自世家大族的官吏雖多,但倚靠親族,畢竟不得長久。大多人最終結交的,大半都是同科,而若有個好的恩師,仕途之上也會平順許多。譬如世人皆知的顧相,當年因家境貧寒,竟無一考官或是朝臣願收他做門生,造冊時填的便是太子。後來聖上登基,他便是朝中上下獨一份的天子門生,這等殊榮,世所罕見,這才有他後來的青雲直上,無限榮光。再看趙相,造冊時是拜在史閣老門下,時到今日還是被清流所诟病,官聲民望比起顧相來就稍有不如。”

劉缯帛點頭,“不錯。”

“當然,趙相甫入官途之時,史黨的身份确實給了他許多便利,這點縱然是他自己怕也是不能否認。”蘇誨沉思道,“既開了兩場恩科,那必然有兩名主考,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麽?”

“每個考官所長喜惡均有不同……”劉缯帛一點就透。

蘇誨點頭,“若是未對考生籍貫有什麽要求,我若是你,便挑個投眼緣的考官再說,畢竟若是鴻運當頭,被考官看中收為門生的,也不是沒有。”

“可我到底不曾受讀于大儒,能考中三甲都是不易……”劉缯帛不免有些彷徨。

蘇誨沒好氣地瞪他眼,“你便好好溫書便是了,何必管這許多。”

“那你……”劉缯帛欲言又止。

蘇誨搖頭,“如今我只願做那五柳先生,對這些官家的是是非非早已無甚興趣了。”

見他心意不改,劉缯帛雖為他覺得可惜,但也不好再勸,拿起本蘇誨從國子學帶來的策論集子便讀了起來。

蘇誨垂下眼睑,默不作聲。

——

翌日,毓德坊外,崔珉方步出族學就見一人站在自家馬車五步之外。

身旁小厮正要驅趕,崔珉卻揮手攔住,迎上前去。

那人眉目端麗,姿态從容,此刻一身布衣卻依然未減清貴,正是自己數年未見的姑表兄。

“十四郎。”蘇誨遙遙行禮。

崔珉打量他半晌,輕聲道,“表哥受苦了,為何這些年不來尋咱們?”

昔年蘇氏一族遭難,姑母以命換來表兄的自由之身,當年此事在族中鬧得沸沸揚揚,崔氏衆人也都是唏噓不已。然而由于蘇氏牽連,崔銘連同其它和兩黨關系親近的士族大員,這些年賦閑的賦閑,貶谪的貶谪,難免對蘇氏遺族有些芥蒂;再加上崔珉之母長公主本就不喜蘇子仁,故而即使聽聞蘇誨生活窘迫,他們也未插手。

蘇誨也知崔珉此番問話不過出于客氣,于是也未攀附關系,單刀直入道,“你可知明年科考主考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快打突厥了

崔珉是他舅舅和公主的兒子 在承平裏後段曾經出過場 士族小公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