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殺雞儆猴 站在一旁的香葉和香蘭似乎感……
站在一旁的香葉和香蘭似乎感覺到了什麽, 不禁将頭垂的越低了些。
江寧卻在片刻後就轉過了眼,轉身進了屋,挺直的脊背, 是因齊易南的到來而積累起來的底氣在給她撐着。
她現在是這個院子的主人, 這裏的一切都是她做主,所以, 這兩個狗眼看人低的丫頭,她就不需再容忍了。
而且, 她要想在這個院子住的舒心, 不要再被別的丫鬟欺負到頭上, 就也得學學她們的做法, 殺雞儆猴才是!
江寧到了內室,坐在榻上, 受傷的手放在小方桌上,向外喚了一聲:“林管事。”
林管事四十來歲了,長得有些富态, 眉眼笑起來特別溫和,一看就知是個好相處的人, 她走進來, 在江寧的示意下坐在了對面。
江寧笑笑, 容顏美麗溫軟, 話音輕柔:“林管事, 雖我是初來乍到, 可畢竟以後我是要在這裏長住的, 所以我就想着問問你,咱們院子裏一些規矩什麽的,再有就是伺候的這些丫頭, 都是什麽來歷,我都想好好了解了解,這樣若以後要有個什麽事,我也好應對。”
林管事一聽這個話就明白了,笑了笑就道:“咱們這個宅子,因為世子爺從前不常來,所以并無什麽嚴苛的規矩。至于丫頭的來歷也都簡單,都是國公府打小買來簽了死契的,若姑娘覺得她們伺候的不好,都是可以随時換掉的。”
江寧聞言,眼神微眯,還以為香蘭和香葉膽子那麽大,會是國公府的家生子,背後有依仗呢,原來也只是紙老虎。
想着,她便沖林管事笑笑:“那她們既然是簽了死契的,那賣身契是誰收着的?”
“一直是奴婢收着的。”林管事說着,又笑道:“不過,如今即姑娘來了,那這些東西自然是要交給姑娘的。這樣若下人犯了錯,也方便姑娘處置。”
江寧笑笑,點頭應了:“那就勞煩林管事将她們的賣身契拿過來與我看看吧。”
幸好,在路上的時候,聽梅姑說過不少京城裏的事情。就比如下人,也分好幾種,家生子一般容易得主家重用,信任。簽了活契的,屬于少部分。最後就是自小買來的,一般都是簽死契,一生侍奉主子,運氣好的自然有好日子,運氣不好的,被打死也是尋常。
所以一得知香蘭她們都是死契,江寧就淡淡笑了。
一共八份賣身契,放在了桌上的時候,江寧看了看,挑出來香蘭和香葉的放在一旁,淡淡一笑:“林管事,叫香蘭和香葉進來一下。”
林管事點點頭,叫了香蘭和香葉進來,兩個丫頭低着頭站在一旁,心裏已經又些發慌,明白估計不會是有好事。
江寧坐在那裏,眉眼純美,眼神微冷:“你們兩個,打明日起,就不要在我屋裏伺候了,去外院清掃吧。”
一語落,香蘭和香葉就不約而同的擡起了頭,看向江寧。
香葉膽子小些,所以即便是不願意,也不敢說,只在心裏氣坑了她的香蘭。
香蘭卻不服,她從一開始進這個院子,就一直是在這屋裏的,連世子爺來了也是她上前伺候的,可是如今這個寡婦一句話,就想讓她去做粗活,她自然不肯,就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今日燙傷姑娘,奴婢等真是無心之失,還請姑娘寬宏大量,饒恕奴婢們這一回。奴婢們今後一定會悉心服侍姑娘,再不會犯這等錯的!”
香葉也急忙上前求饒:“求姑娘了,奴婢們真的知錯了。”
江寧卻淺淺的看她們一眼,便轉過頭看着林管事,問:“在京城,一般不服命令的丫頭,都是如何處置的?”
林管事道:“一般是看情況,若違逆主命,輕則打板子,重則發落田莊,或者直接發賣。”
“哦,我懂了。”江寧說着,拿起了桌上的那兩張賣身契,在她們眼前輕晃了晃,看着她們慌亂的模樣,語聲泛涼:“所以,你們是要去外院清掃,還是要去田莊,亦或者……你們想去更遠的地方,比如,離開京城?”
“奴婢願去外院清掃,還請姑娘消氣!”香葉一下就怕的哭了起來,腿軟跪在了地上。
香蘭雖不甘心,卻也知道自己的命運此刻在江寧手中,便也只能垂淚下跪:“奴婢願去清掃,多謝姑娘寬宥。”
江寧看着她們,不再多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若一開始能認清自己,平心靜氣的正眼看人,報以和善。此刻也就不必跪在地上,忍氣吞聲的求饒了。
她,也不是真的就想做個惡人。
國公府。
齊易南回府後直接去拜見了父母,敘話許久,離開的時候都已經将要深夜了,而世子妃身邊的丫鬟纓穗還在外頭等着。
見着齊易南出來,纓穗立即笑着迎上前去,柔聲說:“世子爺,您辛苦許久,此刻一定餓了,世子妃給您備好了夜宵,請您過去用呢。”
“知道了。”他說着,跨步往世子妃的泰蘭苑走去。
到了泰蘭苑,剛跨過院門,齊易南就見沈京蘭在門廳那裏站着,表情淡淡,他微不可查嘆了口氣,一步步走近她。
沈京蘭微微福身,話語微冷:“夫君。”
他擡手扶起她,目光略過她明豔卻冷的面孔,随着她進去。
丫鬟們趕緊就上來伺候,淨手奉茶,伺候飲食,而後又去梳洗沐浴,一番動靜下來,耗時不少,等他再出來時,沈京蘭已散了發坐在鏡子前。
他穿着寬松的黑色裏衣,直接坐在了床上,冷峻的雙眼看着不遠處的沈京蘭,空氣一時靜默。
過了片刻,沈京蘭放下梳子,側過身子,端莊明麗的面容上,細眉微蹙:“聽說,世子爺從長海,帶回了一個寡婦。”
齊易南聞言,眸光淡淡的看着她:“你消息倒很靈通。”
沈京蘭諷刺笑笑,他倒是承認的坦然啊,難怪他往常回京的信件上,從未有問候自己的只言片語,原來是身邊有了可心的人,都忘了她這個正妻了。
可今日,是他久別而歸的第一日啊,他從宮裏出來,都不想着家裏盼望許久的父母,妻子,卻先去見了那個随他一路回來的寡婦。
是喜歡上了吧,不然何至于如此上心。
沈京蘭深吸口氣,挺直的脊背帶着高貴傲氣,壓制着心口的起伏不平,盡量讓話語平和:“夜深了,世子爺先歇吧。”
她想不明白,這天下女子多少,不管是妖嬈豔麗,亦或是小家碧玉,只要他願意,幹幹淨淨的女子想要多少都行,為何非要一個寡婦?不嫌髒嗎?
她都從回京的人裏面打聽過了,雖不甚詳細,但也知那個寡婦在長海時,名聲極差,水性楊花勾三搭四,連她以前的丈夫也是死的不明不白,然這樣一個污濁的女人,她向來清冷自制的夫君,竟會視如珍寶的不遠千裏帶回京來……真是諷刺。
齊易南亦不想多說,吐出一口郁氣躺下,片刻後屋子裏燭光燼滅,沈京蘭上了床。
夫妻久別同枕,卻極靜無言。
一早醒來,天已大亮。
齊易南睜開眼,就見沈京蘭正坐在鏡子前梳妝,身邊圍着三五個丫鬟,個個輕手輕腳,說話都不敢大聲,好似聲怕吵醒了他。
他又躺了一會兒,便折起身子,立即便有丫鬟上前來服侍。待他剛穿好衣裳,梳洗完畢,外頭丫鬟就來報:“世子爺,世子妃,應小娘和姚小娘,大小姐已經到了,正在廳中等候。”
沈京蘭一聽,眼皮便輕輕的顫了下,垂眸間遮住了眼中嫌棄的光影,片刻後兩人一同到了廳中。
應素文向來心思淺顯,見到闊別幾月不見的齊易南,臉上的高興根本藏不住,随意馬虎行了個禮,就跑到了齊易南的身邊,拽着他的衣袖小聲撒嬌:“表哥,你昨晚怎麽回來那麽晚,我等你都等睡着了,你都還沒回來……”
齊易南看着她,眸光淡淡一笑,“事情太多。”說着,眼神示意她去一旁坐下,守點規矩。
沈京蘭聞言他這句‘事情太多’,便冷笑着垂下了眸子,也就只應素文這個傻子,會信他這般糊弄之詞。
應素文嬌俏的臉蛋上,立即表露出不樂意來,撅着嘴輕哼了一聲,卻也不敢不聽他的,乖乖去一旁坐下了。
姚慧之一直得體的站在一旁,低垂着眼眸,假裝看不見齊易南和沈京蘭之間貌合神離的樣子,心裏暗暗高興着,直到應素文安靜下來,她才上前來,規規矩矩的行禮:“妾身見過世子爺,世子妃。”
“起來吧。”沈京蘭看着她,雖然也不是那麽順眼,但她還是樂意給姚氏幾分體面的,畢竟人家好歹給世子爺生了長女。
齊易南看着姚慧之抱着女兒過來,溫柔一笑将剛滿一歲的齊悠寧接到懷裏逗着:“悠寧,還記得父親嗎?”
齊悠寧眨巴着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陌生的男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害怕,哇一聲哭了。
齊易南無奈,只能摸摸女兒的腦袋,姚慧之也适時的将孩子接過來,柳眉杏眼笑容嬌豔笑着說:“寧兒還太小,只幾月不見,就把世子爺忘了呢。”
應素文一聽這個話就想翻白眼,果然下一刻就聽見齊易南道:“若得空,我多去看看寧兒就好了。”
一句話,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姚慧之便滿意了。
不多時,各自散去,齊易南帶着沈京蘭去主院請安。
姚慧之和應素文同行,兩人行至院外花圃邊時,姚慧之一邊摘下一朵豔麗的花,一邊笑着跟應素文說:“也不知世子爺帶回來那寡婦是何等容色,真是好奇啊。”
應素文聞言,精致的細眉輕皺,心裏也生出些許好奇:“是啊……”
姚慧之見她接了話,眼珠一轉便嘆道:“哎,可惜世子爺把人放在別院了,否則,也能叫咱們欣賞一下那寡婦的風姿,看看到底是有多驚為天人,才能叫世子爺這般喜歡,竟不遠千裏的帶回京來藏着。”
應素文一聽,心便浮躁了,狠狠揪了一朵花在手裏揉碎了,怒哼道:“一個鄉下來的破寡婦,頂多是有幾分狐媚人的功夫,一時勾住了表哥罷了,表哥才不會真喜歡她……”雖是這麽說着,心裏卻是慌了,煩躁的扔了殘花:“太熱了,我先走了。”
姚慧之看着她離開,捏着帕子掩唇一笑,回頭拉着女兒的小手晃着,嘴裏唏噓道:“應素文這個傻子,希望她可千萬不要叫我失望才是。”
“應小娘向來急性,怕也是忍不了的,咱們就等着看熱鬧就是。”一旁的貼身丫鬟喜兒嘲諷說着,主仆兩個紛紛笑了。
主院書房。
齊國公接過兒子遞過來的溫茶喝了一口,一向在兒子面前嚴肅的臉上,那雙眼難得的透着滿意贊揚:“此次長海之行,事情辦的很不錯,陛下也很滿意。只是長海那邊,和京中亦是有不少牽扯,盤根錯節的一時也摘不幹淨,暗地裏也不知都得罪了多少人。”
“所以,在此事徹查清楚之前,你行事還是要低調,穩妥,切不可貪功冒進,授人以柄。”
齊易南聞言,颔首稱是:“只是,昨日陛下暗意提起攻打幽洲國一事,父親如何看?”
齊國公搖搖頭:“幽洲國雖小,卻臨海,是易守難攻的地形,陛下雄心偉略是好,可若想舉兵,也得先說服了那幫老臣才行,還早着呢,先讓他們磨去吧。”
父子兩個說了會兒公事,話題轉到了齊易南身上。
齊國公提點道:“一早過來請安是,瞧你和世子妃好似不大對,這才剛回來,就又怎麽了?”
齊易南垂眸淡笑:“都是小事,父親母親不必挂心。”
齊國公哼一聲,坐了下去,翹起了二郎腿嘆道:“為父還真是不想多管呢,只是可惜你成婚四載有餘,世子妃卻仍無所出,每每想起,為父都甚為心焦啊……”
齊易南隐隐蹙眉,卻不再說什麽。
南府別院。
江寧一早起來,看着身邊兩個新的丫頭,心情很是不錯,用過早飯後就在這院子裏轉了一圈,熟悉了一遍。
待日頭熱起,她就不出屋了,去了小書房本想找本閑書看看,打發打發無聊的時間,卻在書案上發現了齊易南的字帖,便頗有興趣的磨了墨,開始學着臨摹起來。
屋子裏放了冰,一點也不熱,她連着練了四張大紙,才放下筆。
丫頭小冬給她端了涼茶進來,她剛接過喝了兩口,就聽見院子裏有了吵嚷說話的聲音,她不禁奇怪:“是誰在外面?”
一邊往外走去,剛踏出書房門口,就見院子裏來了好幾個年輕女子,其中走在最前面的,衣着華麗,容顏嬌俏,說話聲音也帶着一股傲氣:“那個寡婦呢,叫她出來見我!”
林管事根本攔不住,急的頭上直冒汗:“應小娘,不知您過來,可得了世子爺的同意?”
應素文一聽就直皺眉,扭頭瞪着林管事:“我不過是來看看那寡婦長什麽樣子,又不會把她吃了,你緊張什麽?還拿表哥來吓我,我才不怕,哼!”
說着,在院子裏四處張望起來,當她目光望見小書房門口時,目光一下就犀利了起來,指着江寧:“是不是她?”
林管事一下就急了,跟在應素文身後慌忙沖江寧擺手,示意她趕緊進屋躲一躲。
那一刻江寧看懂了,卻依舊站在門口不動,躲?
她都來到京城,住在這裏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輩子,她不想躲,更不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