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廿九匆匆去往勤政殿,托吳春生傳了話。
殷晟現在并未見外臣,只是在處理一些政務,便讓廿九進來了。
廿九向殷晟行禮後,開口将剛剛所見添油加醋的敘述了一遍,殷晟只聽出了蘇玉對葉檀起意,卻沒能聽出廿九想要表達的葉檀與蘇玉有染的那層意思。
而廿九見殷晟眉頭緊蹙,以為目的達到,心中大喜。
殷晟沉吟良久,方才開口:“盡可能的不要讓葉檀再見到蘇玉。”
廿九聞言,急急應下,欣喜的離開了勤政殿,卻不知,殷晟那句囑托,不是對葉檀的疑心,而是擔心。
廿九走後,殷晟面前的奏折遲遲沒有翻到下一頁。大權旁落讓殷晟心中實在沒有護好葉檀的把握,他不禁煩躁起來。
殷晟把奏折扔在一旁,起身來回走動,卻始終不得他法。
蘇玉的脾性他最清楚,一旦被他看中,必将不擇手段的得到,即便殷晟手中有先皇遺旨,可這朝堂之上,且不說蘇祁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單就說葉檀樣貌示衆後,只怕不少人将他視作“紅顏禍水”,到時候只怕那道聖旨在衆位臣子的默許之下,便是殷晟為得到葉檀假傳的了。
殷晟憤憤的擊了下桌面,吳春生過來的步子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喚道:“皇上。”
殷晟平息了下氣息,應了一聲。
吳春生道:“盛四大人來了。”
“讓他進來。”殷晟坐回桌子後面,面上又恢複了平靜。
盛四向殷晟行禮之後,直奔主題:“今日午後,蘇存帶了一個叫薛自儀的男子進京,暫且安置在蘇玉在外面的宅子裏。”
殷晟聞言,微微垂眸。雖說知子莫若母,可為人子的,又如何會不了解自己的母親?殷晟知會林夫人,本是未雨綢缪,沒想到,終究是要勞駕林夫人進京了。
“明日朕會讓盛五給你三封信,一封是朕給林夫人的,你讓林夫人看完後就把信燒掉,另兩封是葉檀給林夫人的,以備不時之需。拿到信之後,你帶着盛玖和盛十一道往清州去,請林夫人進京吧。”殷晟吩咐完,便讓盛四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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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自儀現在蘇玉外面的宅子裏。
想着盛四傳達來的消息,殷晟焦躁的心緒稍稍平緩,既如此,想必蘇玉應該不會用蘇祁去幫忙,朝堂上倒是可以放心了,至于蘇玉會用什麽法子,殷晟已經隐隐猜到了。只是這偷天換日,能不能用的出,不是蘇玉說了算,而是他殷晟。
是夜,殷晟再臨長樂宮西偏殿。
葉檀輾轉難以入眠,想着回來時在長樂宮外看到的那個背影,思緒紛擾。
就在此時,聽到細微的聲響,猛地坐起身來,不一會兒,就看到了殷晟的身影。
殷晟見葉檀沒有睡下,輕笑了一聲,走到床前坐下,低聲道:“還好你未睡下,不然還得擾你清夢。”
“可是有事?”
殷晟點點頭:“明日你需寫兩封信,一封是報平安,說你已到達京城,另一封是報喜,說你已定下親事。”
葉檀不解:“報平安?報喜?和誰?”
“清州林家的林夫人。”
殷晟說罷,這才把自己籌謀的一切告訴葉檀,葉檀聽罷,氣道:“我道她怎地許下日子,原來早就在半路設伏了!”
殷晟笑着揉了揉葉檀的頭發:“你也莫氣,我們豈不也有對策了嗎?”
葉檀點點頭,有些黯然:“可惜我什麽都沒能幫到你。”
“怎會?”殷晟道,“這不是讓你寫信嗎?”
葉檀抿抿嘴,神色黯然,良久才道:“若是沒有我,你豈會有這麽多的麻煩?”
“別亂想。”殷晟攬過葉檀,親吻着他的額角,“我很欣慰,你在我身邊。”
第二日,蘇英一早就傳旨下去,宣薛自儀觐見。
薛自儀自打看了葉檀的畫像,可謂是日日想,夜夜想,本以為還要過些時日才能得見,沒想到竟這麽快。
薛自儀好好裝扮了一番,對着銅鏡左右看了好久,見精神氣足,頭發也梳的一絲不茍,衣服也是自己最喜歡的那一套,又想了想沒什麽遺漏,這才跟着來傳旨的楊言喜進了宮。
葉檀晨起同太後一道用了早膳後,便欲去文淵閣,剛一起身,蘇英便開了口。
“這是又要去文淵閣嗎?”蘇英那帕子擦着手,漫不經心的問着。
葉檀愣了一下,往日裏蘇英可是從來不會管他去哪的,現下這麽問,莫非……葉檀心中一突,想着殷晟昨晚說的話,心道:不會這麽快吧?
“是啊,同長公主約好了的,若去遲了,怕會惹長公主不快。”葉檀無法,只好暫把璃秋擡出來。
蘇英聽罷,不以為然的擺擺手:“無礙,璃秋是個沒長性的,興許今日就不去了,恰好哀家也找你有事,待事了了,你再去也不遲。”
葉檀邁出的步子又縮了回來,太後既然已經開口,走不走已經不是葉檀說了算的,他坐回原位,試探道:“不知娘娘找臣女是何事?”
蘇英轉過頭來,面上帶了幾分愠怒:“待人來了,你便知道了。”
葉檀不再多言,靜默的坐在那裏,等着蘇英的發難。
不多時,蘇晴晴、岑書音一幹後宮女眷前來向太後請安,全都被打發了回去。
時間走的緩慢,葉檀如坐針氈。
終于,李彥和從外面進來,目光鄙夷的掃過葉檀,對蘇英道:“娘娘,薛自儀來了。”
“讓人在前殿候着,哀家這就去。”蘇英說着,已經站起身。
葉檀故作茫然的站起來,心中卻是憤憤,蘇英看起來倒真像是氣憤,若非殷晟昨夜同葉檀交了底,葉檀現在只怕是真的茫然不知所措了。
跟着蘇英來了前殿,薛自儀已經等在那裏。聽到腳步聲,薛自儀向來人看去,乍眼看到的就是葉檀。
畫上的人再美,到底是死的,如今這麽一個活生生的美人站在薛自儀面前,薛自儀頓時覺得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了。他癡癡看着葉檀,不自覺的邁着步子朝葉檀走近。
“咳咳!”楊言喜見狀,趕忙咳嗽了兩聲,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他剛剛在來路上才和薛自儀交代了規矩,這薛自儀轉眼就忘了個幹淨。
薛自儀聞聲,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他忙把視線轉向太後,果然見太後面露不悅。
薛自儀等着太後坐下,撩起下擺朝太後跪下,揚聲道:“草民薛自儀,見過太後娘娘,娘娘千歲。”
“起吧。”蘇英雖然看不上薛自儀剛剛那副癡态,可這戲已經開臺,那就不得不做下去。
薛自儀站起身,目光不自覺的就又瞥向葉檀。
葉檀自然是感覺到了薛自儀的目光,眉頭不自主的蹙起,可看在薛自儀眼中,那皺眉的樣子卻如西子捧心,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本來還想要再好好看會兒,卻被蘇英打斷了:“你千辛萬苦的前來,所為何事?”
薛自儀所來的目的自然是葉檀,該怎麽做,蘇玉已經教過他了,現下聽蘇英這麽一問,立刻跪倒:“草民懇請太後娘娘允草民将草民的未婚妻子帶走。”
蘇英挑了下眉,目光若有似無的飄向葉檀。
“哦?你的未婚妻子?”蘇英狀似不知。
薛自儀繼續道:“草民的未婚妻子,便是葉檀!”
此言一出,蘇英猛地将手邊的茶杯摔到地上,怒斥伴着茶杯破碎的聲音,擲地有聲:“簡直是胡言亂語!”
此番情況,蘇玉也是和薛自儀演練過的。
果然,薛自儀聞言,慌張叩首:“草民所言,句句屬實,還望娘娘明察!”
蘇英稍稍平息了下怒氣,目光轉向葉檀:“葉檀,你可有話說?”
這是入宮這麽久以來,蘇英第一次以這樣嚴厲的口吻和葉檀說話,葉檀心中早把蘇英當做洪水猛獸,此時更是絲毫不敢放松,他朝薛自儀看了一眼,對太後道:“回娘娘話,臣女不認得此人。”
薛自儀這廂不待太後開口,便道:“葉小姐自然是不認識我的,畢竟與我家定下親事的,可是葉小姐的養母啊!”
葉檀冷笑一聲,回道:“哦?那不知我養母何時與你家定下的親事?可有婚書?為何我竟不知?”
薛自儀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囊,雙手奉上:“岳母大人于永寧五年冬月同我父母定下你我的婚事,這錦囊中便是你我的婚書。”
太後朝淑芹使了個眼色,淑芹上前拿過錦囊,将裏面的婚書遞給蘇英。
蘇英将上面的內容草草看了一下,将婚書送到葉檀面前,待葉檀看完,冷漠中帶了一絲痛苦的味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枉哀家這麽疼你!你、你竟然,竟然……”蘇英扶額,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葉檀起身,直直跪在蘇英面前,波瀾不驚的樣子,頗有股成竹在胸的味道,蘇英心底不禁暗暗打鼓。
“娘親疼臣女,若當真許下婚約,絕不可能不說與臣女聽,此言本就是這位公子一家之言,實不足信,還望娘娘明察。”
“明察?”蘇英故作鎮定,“你還要哀家明察什麽?上面你的閨名,你的生辰八字寫的清清楚楚,還有什麽可察?”
葉檀無可辯駁,這本就是太後設下的陷阱,可葉檀卻只能咬死了:“我娘不會定下婚約後不知會我,我也不認識這位公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不成你的親事還要你娘請示你不成?!”蘇英震怒。
葉檀絲毫不為所動,就在兩廂僵持之時,門外的小太監進來和李彥和耳語了幾句,李彥和對蘇英道:“娘娘,皇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