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這次的事情,母後應該是不知情的,畢竟……蘇玉是蘇家的未來,于母後來說,他不容有失。”殷晟緩緩開口,明明是正常的語氣,可葉檀卻聽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失落。
葉檀擡頭看着殷晟,滿眼盡是心疼,殷晟低頭看着葉檀,愣了一下,笑道:“怎麽這麽看我?”
葉檀不語,只是抱着殷晟的手更緊了幾分。
殷晟仿佛聽到葉檀在說,沒事,你還有我。
殷晟心中一動,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葉檀一口。葉檀向後一躲,急道:“說好要同我說這兩日的事情的!”短短一天,葉檀實在沒有緩過勁來。
殷晟笑道:“我怎麽可能傷你?”說罷,接着道,“蘇晴晴現在被罰禁足,蘇玉……”殷晟想起蘇玉,眼睛微微眯了眯,只覺昨日打的太輕。
葉檀一聽蘇玉的名字,身子縮了一下,立刻被殷晟察覺。殷晟緊了緊抱着葉檀的手臂,接着道:“蘇玉他昨晚被擡回家中了。”
“擡回去?”葉檀詫異。
殷晟刮了葉檀鼻子一下,伸出拳頭在葉檀面前晃了晃:“我把他打得三個月下不了床!”
葉檀看着殷晟這般孩子氣的模樣,知道殷晟擔心自己,忙順着殷晟的話頭:“三個月太短,應該打得他一年下不了床。”
說罷,兩人相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氣氛輕松下來,殷晟接着道:“這次璃秋幫了大忙。”
“公主?”葉檀詫異。
殷晟道:“璃秋說是你讓她幫你查事情,恰好那時有了消息,她趕着去給你傳信,恰好看到蘇玉去了鳳儀宮,覺出不妙就趕過去了,她身邊那宮女菁菁,來找我報信的途中被廿九暗算,擊碎腿骨,現下正養着。”
提到廿九,殷晟的語氣忽然變重,葉檀擡眼去看殷晟,恰看到殷晟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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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晟道:“現在廿九被關在天牢,當初我把她給你的時候說過任你處置,我想聽聽你的打算。”
若照之前,葉檀不敢輕易處置廿九,覺得自己處置廿九,始終有些僭越,生怕因為自己這樣的舉動讓暗衛與殷晟之間生出嫌隙,可看着殷晟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殺意,葉檀突然心驚,若殷晟當真沖冠一怒為自己殺了廿九,那些暗衛會不會對殷晟有微詞?畢竟,自己現在無恙,可廿九,那些暗衛的同袍卻要抵命,他們怎麽會甘心?
葉檀這麽想固然沒錯,卻不知,暗衛聽命于殷晟,從來不問緣由,不論對錯,凡抗命者,死不足惜。
殷晟等了半天不見葉檀回答,以為葉檀心軟不知該怎麽辦,笑道:“你若不知該怎麽辦,那便交給我處置吧。”
葉檀一聽,一咕嚕爬了起來,結果腰上一軟,猛地朝殷晟撲了過去。
殷晟抱住葉檀,悶笑道:“剛剛還說不要,現在卻急的投懷送抱。”
“哪有?!”葉檀支着殷晟起身,沒敢再接這話茬,只應着剛剛廿九的事情,“廿九你明明說過交由我處置的,怎麽能出爾反爾?”
殷晟見葉檀對他處置廿九的反應如此強烈,不由狐疑。葉檀卻是理直氣壯的看着殷晟,不避不讓。
殷晟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無奈搖了搖頭:“罷了,随你。”
葉檀見殷晟松口,稍稍松了口氣,問起菁菁的傷勢來。
在龍泉宮養了七八日,期間太後幾次想要将葉檀帶回長樂宮,都被吳春生給擋了下來。吳春生之前是跟在先皇身邊,之後又跟在殷晟身邊,應付這些個事情,簡直是手到擒來。
幾次三番,太後漸漸有些沉不住氣,親自前來“請”葉檀回去,卻哪知撲了個空。太後以為葉檀有意躲她,心中憤恨,卻也明白,若當真要躲,未必躲不掉,于是回去後,将梓雲還有春景四人送了過來,說是照顧葉檀,可梓雲和春景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至于葉檀,倒不是有意躲太後,他早有打算去去靈芷宮謝過璃秋和菁菁,實在是沒想到,竟如此幸運的和太後擦肩。
剛到靈芷宮,璃秋就迎了出來,直接把葉檀拉進內殿,遣退衆人,好好的把葉檀打量了一番,突然就紅了眼眶:“還好你沒事,不然……”
葉檀知道璃秋照顧自己除了對自己的那份情分,還有就是因為葉少邈。
璃秋本就不得葉少邈的心,應下照顧葉檀,卻險些讓葉檀出了事,且不說她的自責,便是葉少邈一人的責難,就足以讓璃秋崩潰。
葉檀見璃秋要哭,趕忙勸慰:“我現在不是沒事嗎?沒有不然。”
璃秋本就心存愧疚,如今聽到葉檀反過來安慰自己,突然就憋不住哭了出來。
葉檀本是安慰璃秋,哪知起了反效果,頓時慌了手腳,拿出随身的帕子,手忙腳亂的幫璃秋擦眼淚,邊擦邊說:“公主,你別哭啊!”
璃秋不理會,依舊哭的肝腸寸斷,葉檀無奈,只好使出殺手锏:“嫂嫂,你別哭了。”
璃秋聞言,哭聲不止,但好歹比之前稍稍弱了一點,接着就聽到璃秋道:“再多叫兩聲。”
葉檀無奈,接連不斷的喊着“嫂嫂”,終于把璃秋的眼淚喊回去了。
和璃秋說了會話,又去看了下菁菁。
菁菁吊着腿躺在床上,那張苦哈哈的臉更顯可憐,見着葉檀想要起身行禮,結果半天沒把身子支起來。
葉檀本是來謝菁菁的,哪能再折騰她?忙道:“你好好歇着,這次的事情,多謝你還有公主了。”
菁菁忙擺手,這聲“謝”她受之有愧,畢竟她沒能把消息傳進皇上的耳朵裏。
謝過菁菁之後,璃秋又和葉檀回到正殿。之前她光顧着自己哭了,險些把正事給忘了。
“梓雲的事情查出來了。”璃秋道,“那小太監是禦膳房管采買的,是個孤兒,年幼進宮,一直備受欺淩,梓雲看他可憐,就幫了一把,那小太監心存感激,一直想着要報答梓雲,于是便幫着梓雲傳遞起書信來了。”
“信是給誰的?”葉檀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璃秋道:“祝良,是梓雲家的鄰居,二人自小一起長大,情誼甚篤,待梓雲出宮,二人估計就會立即完婚。”
事情已經确認,葉檀心中盤算起來,他思量了一會兒,開口道:“你可知他們傳信的日子?”
“每月月初。”
确定了時間,葉檀頓時舒了口氣,剩下的就要看自己了。
這件事情說完,葉檀又和璃秋說了會話,眼看着暮色四合,璃秋索性留葉檀用了晚膳才放人離開。
葉檀離開時,恰見一少女進來,那少女樣貌溫婉,本該是個溫柔可人,可雙肩消瘦,眉頭微蹙,卻是個弱柳扶風的羸弱之人。
葉檀沒有見過那少女,可看那少女衣着,身份應該不低,于是朝那少女欠了下身,這才離開。
那少女在葉檀走後,停在原地,回身呆呆看着葉檀,她一直聽說長樂宮住進個天仙似的人,卻從未見過,如今見葉檀這般風姿,想來應該就是他了。
這一站,竟忘了進門,直到身旁的宮女提醒才回過神來,往裏行去。
璃秋在葉檀走後,正想找些事情打發時間,卻剛好見那少女進來,忙起身道:“靜柔姐姐,你怎麽來了?近來身子可好?”說話間,璃秋已經走到靜柔身邊,将她扶到榻上坐下。
靜柔坐下,朝璃秋笑笑:“一直都是那麽個樣子,有什麽好不好?”
璃秋笑笑,沒有接話,卻朝候在一旁的宮女吩咐:“把涼茶撤下,換成熱茶。”
靜柔身子弱,時常在宮裏養病,這涼茶璃秋喝得,靜柔卻不行。
靜柔一直覺得璃秋性子大大咧咧,卻不想竟有如此細心的時候,她朝璃秋笑笑:“難得你有心。”
璃秋道:“你是我姐姐,我自然是要挂心的。”說着,璃秋坐到靜柔身邊,拉過靜柔的手,裹在手心,問道,“姐姐怎地過來了?可是有要事?你該讓人傳話,我過去的。”
靜柔畏寒,即便是這炎夏,一旦入夜就手腳冰涼,太醫一直讓她注意保暖,一個不小心,指不定就會害病,靜柔聽着璃秋在那裏絮絮叨叨,自她母親去後,誰還會這般關心她呢?
看着璃秋裹着自己的手,靜柔鼻子微微發酸,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姐姐?”璃秋見靜柔不語,微微偏頭看着靜柔。
靜柔回過神來,朝璃秋笑笑:“哪有那麽弱?太醫也說過讓我多出來走走,怎地到你這裏,我竟是這般脆弱了。”
“哪有?”璃秋瞪大眼睛看着靜柔,靜柔見她這副搞怪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及笑罷,靜柔卻又嘆了口氣,惆悵起來。
璃秋心思玲珑,見靜柔神情間隐有憂色,詢道:“姐姐可是在擔心婚事?”
靜柔的婚期早已定下,就在五月廿四,距今只餘三天,一應準備已經全部做好,就等着那天的到來。
靜柔聞言,果不其然的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聽說,安國侯世子脾氣極差,稍有不順心便大動幹戈,在他房裏伺候的丫頭,聽說還有被他活活打死的,我……”
璃秋一聽,終于知道靜柔在擔心什麽了。靜柔的生母葛太妃的為人膽小怕事,靜柔在葛太妃的教養下,性子更是軟弱,甚至還有被宮女欺負卻不敢說的事情,那次若非璃秋親眼所見,處置了那個宮女,靜柔不知道還要受多少委屈。
再說那安國侯世子單子秋,璃秋幼時好動,還曾跟着葉坤裝模作樣了幾天,也與單子秋有過接觸,依璃秋來看,雖然為人冷漠,不茍言笑,吹毛求疵,卻并非好殺之人,聽靜柔這麽一說,奇道:“你從哪裏聽來的?我從未聽說過。”
靜柔道:“前幾日涵曉妹妹來宮裏看我,同我說的。”
涵曉是先皇已逝幼弟成王的獨生女兒,因父親早逝,先皇憐她,特封了她為公主,并賜公主府。
這涵曉為人驕縱善妒,雖得了公主的名聲,可到底不是正統,她心中為此常常不憤。璃秋和靜柔與她年紀相當,于是便成了她發洩這不憤靶子,可璃秋哪裏是任人拿捏的主?涵曉在璃秋這裏一次沒讨到好,把箭頭轉向了靜柔,靜柔軟弱,幼時就沒少被涵曉欺負,卻沒想到這麽大了,涵曉竟還是本性難移,這不由讓璃秋氣憤,不過,更讓璃秋氣憤的是,靜柔竟還信了涵曉的話。
璃秋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她嘆了口氣:“姐姐!涵曉的話你怎麽能信?你難道忘了過去她怎麽對你的嗎?”
靜柔咬了咬嘴唇:“我也不想信的,可是她畢竟已經在宮外生活多年,多少還是能知道些消息,所以我才……”
“姐姐。”璃秋道,“涵曉為人善妒,她所嫁乃文遠伯世子,而你卻是要嫁給安國侯世子,這麽一比較,身份立現,她自然不會說安國侯世子的好,何況……”璃秋湊近靜柔,小聲道,“這婚事是母後定下的,母後為人你也知道,最好名聲,她又怎麽會給你指人人皆知的嗜殺之人?姐姐你實在多慮了。”
靜柔仔細一想,璃秋所言句句在理,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