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葉檀回到龍泉宮的時候,便見梓雲帶着四婢等在門口,見到葉檀,五人齊齊行禮。梓雲開口道:“葉小姐這幾日在龍泉宮休養,太後娘娘怕葉小姐用不慣龍泉宮的人,特遣了我們過來照料葉小姐。”

太後的目的不言而喻,葉檀笑笑,目光轉向梓雲,梓雲的把柄他已經知道,差的就是真正握在手中,是以梓雲對他來說,已經不足為懼。

春景雖然已投靠太後,可畢竟是殷晟派到他身邊的人,如何處置,自然是他說了算,亦不足為懼。

至于其他三人,葉檀也不确定是否有人背叛,可從對她們的了解來看,背叛的可能性不大,但凡事無絕對,葉檀也不敢斷言。

龍泉宮前殿,殷晟面前擺滿佳肴,卻未見動箸。

“你還沒用飯?”葉檀詫異。

殷晟道:“等你回來。”

葉檀聞言,頓時愧疚起來,他坐到殷晟旁邊,執箸給殷晟夾了些菜,道:“我在長公主那裏用過了,你快吃,我給你布菜。”

殷晟笑着搖了搖頭,埋頭吃了起來。

用過晚膳,葉檀陪着殷晟處理奏折,沒一會兒,葉檀就困得睜不開眼了。

殷晟見狀,皺了皺眉,輕聲道:“你若乏了,就先睡吧。”

葉檀一聽,立刻挺直身子,圓睜着眼睛看着殷晟:“我不困,真的,一點都不困。”

“罷了。”殷晟搖了搖頭,自知肯定是拗不過葉檀的,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同葉檀聊起天來。

“趁着這幾日忙亂,我今日着人開始收拾宜春殿,過幾日,你便搬進去吧。”殷晟漫不經心的開口,葉檀聞言頓時清醒起來。他知道龍泉宮非他久居之地,卻不想竟離開的這麽快。

殷晟等了半天,不見葉檀答話,以為葉檀困得睡去,擡頭看向葉檀,卻見葉檀眼中含了幾縷驚慌悵惘,他自然知道葉檀此故是何緣由,他又何嘗舍得呢?可如今太後幾次三番來要人,雖屢次撲空,卻并未死心。如今把梓雲她們遣來,這是明着布了眼線,讓殷晟不得不放開葉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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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晟本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怎麽可能就範?索性收拾出宜春殿,直接冊封葉檀。

殷晟的打算,葉檀自然不知,可殷晟既然有此安排,必然是妥善的,于是朝殷晟笑了笑,應道:“好。”

殷晟見葉檀即便心中難過不舍,卻始終不問緣由,不禁更加心疼。他放下奏折,起身走到葉檀身邊,拉着葉檀從龍泉宮後門出去,一路往西過去,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已經到了宜春殿前。

葉檀詫異的看着殷晟:“這就到了?”

殷晟點頭,刮了葉檀鼻子一下:“心中有什麽不快,以後通通告訴我,不許再悶在心裏。”

葉檀本以為會離殷晟很遠,卻哪知竟只有三五步的距離,心下歡喜,早就忘了剛剛的難過,不由得意:“我沒有不快啊!”

“當真?”殷晟挑眉。

葉檀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自然當真。”

殷晟見葉檀嘴硬,也不迫他,轉眼說起宜春殿的故事來。

宜春殿曾是殷晟的祖父慈帝與其皇後婉後的居所,慈帝一生僅娶了婉後一人,夫妻二人兩相恩愛,舉案齊眉,被臣民傳為佳話。

然而與慈帝情深不同的是,承帝好色,登基後将宜春殿更名為玉女殿,非美人不得入住,太後也不過在那裏住了一個月便移居到了鳳儀宮。之後殷晟登基,便又将名字改了回來。殷晟與葉檀說這些,是在告訴葉檀,宜春殿承載着慈帝與婉後的白首同心,殷晟把這裏給葉檀,此心便如慈帝對婉後,願得一心,白首不離。

葉檀心思靈透,立刻明白了殷晟的意思,巨大的欣喜将葉檀包圍,葉檀險些流出淚來,他別開臉,故作輕松的開口,打趣殷晟:“不知道皇上打算讓我在這裏住多久呢?”

殷晟輕笑一聲,把葉檀拉進懷裏:“自然是一輩子!”

葉檀聞言,微微紅了眼眶,卻是忍不住在殷晟懷裏笑開來。

三日後,靜柔公主出嫁,太後與殷晟一道為靜柔送嫁。

十裏紅妝鋪滿通惠街,這頭出去,那頭還沒進來。

趁着靜柔公主出嫁,宮裏忙亂的空當,葉檀移居宜春殿,殷晟甚至将吳春生派去跟着葉檀。

待葉檀入住後,殷晟立刻下了一道聖旨,在貴妃之下,四妃之上設一品夫人位分,封葉檀為檀夫人,夫為夫君的夫,自然,其中意味,只葉檀殷晟二人明白便好。

太後待送靜柔回來,便得到消息,殷晟為葉檀設夫人位,封葉檀為檀夫人。

“你說什麽?!”蘇英霍然起身,目疵欲裂,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春景着急邀功,得空便偷跑出來,專程過來通風報信,見太後反應這麽大,心尖兒顫了顫,硬着頭皮道:“确是如此,旨意剛剛才下來的。”

蘇英緊皺着眉頭,眼睛眯了眯,對淑芹道:“擺駕宜春殿。”

太後到了宜春殿的時候,璃秋已經聞風過來道喜了,見太後氣勢洶洶的進來,故作不知太後來意,喜道:“母後也是來給檀奴道喜的嗎?”說着往太後身後看了看,奇道,“怎麽不見母後的賀禮?莫非太多,還在後面嗎?”

蘇英聞言,臉上立刻挂不住了,本是來興師問罪,璃秋這麽一打岔,竟再開不了口,葉檀聽到這邊聲音,上前朝太後行了一禮。

蘇英冷笑道:“哀家當檀奴是個知書達理的,卻沒想到也是個急功近利的。”

葉檀抿嘴不答,他與太後身份天差地別,硬碰硬,受傷的只會是自己,如今除了逆來順受,別無他法。可璃秋就不一樣了,葉檀是葉少邈的妹妹,她可是拿葉檀當妹妹看的,如今聽太後奚落葉檀,立刻道:“母後這就錯怪檀奴了!”

蘇英挑眉:“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璃秋讨好道:“怎會?”

璃秋上前,挽住太後的手臂,義憤填膺道:“千錯萬錯,全都是嫂嫂的錯,怎麽能做那樣的事情?”

璃秋說話毫不避諱,太後聞言,臉色大變:“璃秋,休得胡說!”

璃秋瑟縮了下身子,松開太後,委屈道:“可我說的句句屬實啊,”說着,又上前挽住太後,一副谄媚的樣子,“不過母後威武,大義滅親,剛一去,立刻就把嫂嫂發落,璃秋好生崇敬,檀奴也是心存感激呢。”

蘇英沉默,無可辯駁,事實确是如此。

璃秋見蘇英不說話,松開蘇英,去門口張望了張望,奇道:“母後送的東西還沒來嗎?”

蘇英聞言,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送,她不甘心,可若不送,那就是臉面難看,蘇英怎肯?只得道:“哀家心疼檀奴,總想備些好的,可好東西,總是難得的。”

璃秋一聽,跑到葉檀跟前:“檀奴,你聽到沒?看母後多疼你,把我都比下去了!”

葉檀笑笑,跪在太後面前,謝恩道:“葉檀謝娘娘恩典。”

蘇英憋着口氣,不想答話,璃秋上前扶起葉檀,道:“檀奴這就錯了,皇兄既已冊封你,你便是母後的兒媳,日後當喚母後的,這雖然于理不合,可母後這麽疼你,自然是要與別人不同的,”璃秋說着,看向太後,詢道,“是吧?母後?”

蘇英根本就不想承認葉檀,遑論讓他喊母後了。蘇英嗔怒的看着璃秋:“檀奴知書達理,怎會同你一般,這麽不知規矩?”說罷,轉向葉檀,“你說呢?檀奴。”

葉檀看了璃秋一眼,笑道:“公主最愛與人開玩笑,剛剛的話,自然做不得準。”

璃秋聽葉檀如是說,撇了撇嘴,卻也沒拆葉檀的臺,默然應下了。

蘇英在葉檀這裏沒把內裏的邪火洩出來,轉道往勤政殿去了。

殷晟自聖旨降下之後,便一直等着蘇英,這廂聽到崔柏通傳,施施然起了身。

“兒臣見過母後。”殷晟朝蘇英微微颔首,一副悠然的神情,讓蘇英頓時火冒三丈。

蘇英厲聲道:“為君者,當無戲言,皇兒以為呢?”

殷晟道:“兒臣以為是的。”

蘇英一喜:“哀家記得,皇兒當日應承,六月廿三冊封葉檀,怎地這才六月不到,便這麽迫不及待了呢?”

殷晟嗤笑:“兒臣自然也想信守承諾,不過奈何皇後太過心急。”

蘇英想起蘇晴晴做下的事,眉頭也皺了起來,卻還是嘴硬道:“無論是何緣由,為君者當一言九鼎,如今……”

殷晟不願聽蘇英再說,打斷道:“所以,母後是要孩兒收回聖旨?”

蘇英語結,她剛剛說了“君無戲言、一言九鼎”,如今若讓殷晟收回聖旨,豈非自打嘴巴?

就在蘇英思量的空當,殷晟繼續開口:“說來,當時朕情急之下,曾言皇後失德,欲廢她後位,母後以為呢?”

蘇英不想竟還有這麽一出,頓時怒目圓睜,她指着殷晟,氣道:“晴晴年少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嗎?廢後這樣的大事,豈能随意宣之于口?”

殷晟輕笑一聲,嘲諷道:“母後誤會了,兒臣是确有此意,并非胡亂開口。”

“你敢!”蘇英厲斥。

殷晟道:“母後還當兒臣是黃口小兒嗎?兒臣……已經親政了。”

蘇英怒極,卻知殷晟再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拿捏的孩童,她微微眯眼看着殷晟自得的樣子,突然覺得異常陌生,總覺不久前殷晟還是那個在孱弱膽小的孩子,怎地突然就長大到她不能輕易拿捏的地步了?

回到長樂宮,李彥和傳話,說是相爺傳信,要太後支持殷晟寵葉檀,越寵越好。

蘇英蹙眉:“為何?”

李彥和摸出一封信,遞給蘇英:“這是相爺讓奴才交給娘娘的,相爺說,娘娘看了就明白了。”

蘇英拿出信,細細看了一遍,起先是眉頭緊蹙,到後來,眼角暈上了笑意,她對李彥和道:“着人和相爺說一聲,哀家明白了。”

原來那蘇玉即便是被殷晟打得險些去了半條命,卻還是賊心不死,甚至求蘇祁給他把葉檀弄到手。蘇祁見蘇玉為了一個女人弄成這樣,本就已經動怒,可誰知蘇玉竟還死性不改。恰好宮裏傳來消息,殷晟為葉檀新弄出個夫人的名頭,雖不及貴妃,卻比四妃要高出不少,有此可見殷晟對葉檀的寵愛。

蘇祁把這個消息告訴蘇玉,本以為蘇玉會就此偃旗息鼓,哪知竟像是瘋魔了一般,竟揚言要去殺了殷晟。

且不論蘇玉能不能殺的了,便是這話說出口,便該誅九族!

蘇祁這下忍不下了,蘇家的清譽,怎能毀在蘇玉手中?他揚鞭狠狠抽打了蘇玉一頓,若非林氏攔着,只怕蘇祁盛怒之下,難免會做出些讓他追悔莫及的事情。

蘇祁知會蘇英放任,其實是打了兩個主意,第一,是想讓蘇玉死心,至于這第二,有承帝好色之名在前,殷晟對上葉檀,未必當真能把持的住,既然他給葉檀如此殊榮,何不就此放任,讓殷晟醉死在那溫柔鄉,到時候前朝大權重新在握,再群起而攻之誅殺葉檀,到時前朝後宮,豈非又是他蘇家的天下?

只是願景再好,蘇祁到底還是低估了殷晟,亦低估了葉檀。

殷晟雖不敢妄稱明君賢主,卻絕非昏庸之輩,而葉檀,他本就是為助殷晟而來,又怎會将殷晟拖累?至于蘇玉,他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乍有一個得不到的,怎能甘心?這蘇祁兄妹算盤打得響,卻奈何終究是會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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