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盛二目瞪口呆的看着盛四,這是盛四嗎?他一定是産生幻覺了!從不對弱小出手的盛四,竟然出手打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杜夫人跌到地上,半晌爬不起來,杜成哲見狀,臉色吓得煞白,卻一句話都不敢吭。杜益臉色大變,剛要質問盛四,卻被盛四的目光吓得噤聲。

盛四目光掃過他們,冷聲道:“帶着他們滾,否者我讓你那濟世館,連你自己都救不了!”

杜益看了盛四一眼,他知道這個人不是說笑,只得讪讪帶着杜夫人和杜成哲離開了。

盛四走到那摔壞的木箱前面,單膝跪到地上小心翼翼的将東西撿進去,最後捧着那摔壞的泥人對盛二道:“你把東西先拿進去,這木箱先不要讓夫人看到,我去去就來。”盛四說罷便離開了。

林夫人進了屋中,見葉檀正朝外張望,笑道:“沒事了。”

葉檀點點頭,沒再多問,他把湯喝幹淨,突然想起自己的東西還在醫館,便對林夫人道:“林伯母,我……”

“恩?”林夫人挑了下眉,“你該喚我什麽?”

葉檀猶豫了一下,別扭道:“義母。”

林夫人見他這副別扭模樣也不再逗他,詢道:“怎麽?”

“我還有東西在醫館,你讓四哥去幫我拿一趟吧。”葉檀道。

“已經拿回來。”

“拿回來了?”葉檀緊張道,“還有一個小木箱子,也拿回來了嗎?”

林夫人見他這麽緊張那小木箱,詢道:“那木箱裏是什麽?看你這麽緊張。”

葉檀扯了下嘴角:“只是些小禮物罷了。”

林夫人不知道葉檀之前有過孩子,随口問道:“給孩子的嗎?”

葉檀想着京中的那個孩子,點點頭:“恩,給孩子的。”

林夫人笑道:“也一并拿回來了。”

葉檀聞言,總算稍稍松了口氣。

盛四在街上四處打聽,總算打聽到了一個做泥塑的匠人,他帶着葉檀做的泥塑送去,緊張的看着那匠人,好半晌,那匠人才開口:“能修複,你過幾日來取吧。”

盛四拱手道:“有勞了。”

把事情辦妥,盛四先去了趟他們幾人住的地方,見盛五背着竹筒要走,忙把人攔了下來:“過幾日再去,順便帶些東西給殿下。”

“什麽東西?”盛五道。

盛四神秘的笑了一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又過了七八日,盛四再去找那匠人,葉檀的那個泥塑已經複原,盛四看着手中活靈活現的小童,不禁彎了彎嘴角。盛四知道殷昭有多渴望葉檀對他的愛,如今知道葉檀也是這麽記挂他,盛四不禁為他高興。

盛四回到小院,把泥塑放進小箱子裏,拿上小箱子敲響了葉檀的房門。

“夫人。”盛四抱着箱子進了門。

葉檀看了眼那個箱子,将視線收回,等着盛四下文。

盛四單膝下跪,請罪道:“屬下無意看了箱子裏的東西,想求夫人讓盛五将箱子裏的東西給殿下帶回去。”

葉檀微愣,有些猶豫:“這、這不太好吧,畢竟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盛四道:“夫人不必憂心,殿下知道夫人,他日日都盼着夫人回去呢!”

葉檀聞言,臉色微變,眼中立刻氤氲起一層霧氣,他顫抖着嘴唇:“他……知道我?”

盛四點頭:“殿下打小跟在皇上身邊,皇上常常和殿下提起夫人,現在殿下就盼着我們帶回去夫人的消息,還有……”盛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還有夫人的畫像。”

“畫像?”葉檀詫異。

盛四道:“皇上時時念着夫人,還遣了畫師來,每隔一段時日,便會送回去一些畫像。”

葉檀聞言,沉默半晌,突然開口道:“他,可還好?”

盛四道:“只是常常念着夫人。”

“那……孩子呢?”葉檀眼眶微紅,“他叫什麽名字?多高了?長什麽樣子?可曾……怨我?”

盛四回道:“殿下單字一個昭字,三尺有餘,和夫人長得很像,他很想念夫人,常常不肯給顧先生背書,說是要背給夫人聽呢。”

“是嗎?”葉檀喃喃開口,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想要回去看看那孩子,卻又情怯。

盛四看着葉檀的神色,詢道:“那這箱子裏的東西……”

“帶回去吧。”葉檀道。

“是。”盛四興沖沖的應下,當下便去把箱子給盛五送去了。

盛五一路急趕回京城,先是将畫像奉上,之後見殷昭等在一旁盯着他手中的箱子,笑着将箱子送到殷昭面前:“這是夫人給殿下的禮物,每一年的生辰禮物都在裏面。”

“真的嗎?”殷昭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殷晟聞言,拿畫像的手微微頓住,詫異道:“檀奴他知道你們跟着了?”

盛五抱拳稱“是”,那杜成哲糾纏葉檀的事情,沒敢和殷晟提起。

“他可曾說什麽?”殷晟心中有些緊張。

盛五道:“夫人他問皇上可好,還問了殿下。”

“問了我什麽?”殷昭從箱子跟前走開,湊到盛五面前,“爹爹他想我嗎?他什麽時候回來呢?”

盛五道:“夫人他問你長了多高,長什麽樣子。”後面的問題,盛五沒有回答,他不忍看殷昭失望、難過。

“哦。”殷昭倒也沒追着問,他沉思的點了點頭,突然對殷晟道,“父皇,你畫一個我,讓五叔叔帶給爹爹看吧!”

殷晟看着殷昭期許的樣子,笑着點了點頭。

盛五在京中多留了幾日,殷晟畫了數十張殷昭的畫像給葉檀,畫中的小人兒神态各異,看起來頗為可愛。

盛五臨走那日,殷昭偷偷的喚住盛五,指着那裝畫像的竹筒道:“五叔叔,你再給我看看畫像好不好?”

盛五不疑有他,将竹筒解下,遞到殷昭手中。

殷昭把竹筒拿到一旁,小心翼翼的把畫像取出,偷偷的拿筆在紙上寫下:爹爹,你何時回來?昭兒好想你。跟着不待墨跡幹掉,便急忙卷起裝進竹筒遞給了盛五。

盛五一回去,便将畫給葉檀送了過去。

葉檀坐在床上,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将畫像打開,待看到那一行稚嫩的字體,頓時淚流滿面。

葉檀起身,提筆洋洋灑灑給殷昭寫了一封長信,最終又撕的支離破碎,這一生未必還會回去京城,又何必給他念想呢?葉檀甚至忍不住怨殷晟,為何要告訴他自己的存在?徒增牽挂和傷感罷了。可到了夜裏,看着殷昭留的話,葉檀翻來覆去睡不着,起身又重新寫了一封信。

在阜溪待了三個來月,待到年關将近這才回清州去。

殷昭的成長葉檀沒能參與,對這個孩子越發的熱切起來,似乎要将所有的遺憾在他身上補足一般。

近一年的時間,盛四幾人輪番往京城跑,去時有葉檀的畫像,回來有殷昭的畫像,有時還帶些只言片語,俱是殷昭和葉檀之間的互傳,竟都沒帶上殷晟,殷晟看着不由吃味。

在孩子快周歲的時候,葉檀給殷昭寫信,讓他給弟弟取名字,殷昭思量了好幾日,最終還是去向殷晟求助,最終定下一個旻字。

一晃六年。

葉檀從醫館回來,看着葉旻拿着柄木劍在院中和盛四比劃,還真有那麽些意思,不由莞爾。

葉旻跟着盛四正比劃着,回頭見葉檀回來,立刻興沖沖的朝葉檀撲了過來:“爹爹!”

葉檀伸手給葉旻擦了擦汗,詢道:“今日怎麽樣?”

葉旻驕傲道:“四叔叔說我又精進了,是不是呀,四叔叔?!”

盛四看他那副驕傲的小模樣,笑着湊過來捏了捏他的鼻子:“是啊!比我當初可厲害多了。”

“嘿嘿!”葉旻得意一笑,從葉檀身邊跑開,又在院中比劃了幾個招式,朝葉檀道,“爹爹,我像不像大将軍!”

葉檀道:“像!”

葉旻立刻開心的跳了起來。

葉檀把目光轉向盛四,詢道:“二哥走了有幾日了?”

“十餘日了,想必不日便該回來了。”盛四回道。

葉檀點點頭,只盼着盛二快些回來。

自打葉旻知道自己有個哥哥之後,便央着葉檀要給哥哥寫信,這次終于寫出一封信去,便日日問葉檀殷昭何時會給他回信,連帶着葉檀,也不由心焦起來。

葉檀本以為盛二回來應該還需那麽兩三日,卻不想當夜剛剛睡下,就被盛二急切的拍門聲給驚醒。

“夫人!夫人!”盛二的聲音透着慌張,“皇上病危!”

葉檀豁然起身,赤着腳跑來打開門,顫聲道:“你說什麽?”

“皇上病危。”

盛二這次回去之後,去往勤政殿見殷晟,卻見那案前批改奏折的竟是太子。

十二三歲的少年坐在書案前,認真的批着奏折,燭火微微搖晃,形影相吊,說不出的可憐。

聽到聲響,殷昭擡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二叔來了。”

盛二應了一聲,眼睛四處看了一圈,不見殷晟身影。

殷昭又看了他一眼:“是來送爹爹畫像的嗎?”

“哦,是。”盛二把畫像取下,遞給殷昭,又道,“裏面還有小公子給您的信。”

“哦?旻兒?”殷昭笑道,“之前爹爹信中說旻兒好武不喜文,沒想到這就給我寫信來了。”說話間,已将畫卷和信取出。

自打葉檀知道殷晟遣人跟着他之後,便不用蔡峥躲藏着畫了,每次的畫像均是真容。

起初是只有葉檀,之後應殷昭的要求,把葉旻也添了進來。

殷昭把畫像一張張的看過,看到葉旻的時候,忍不住笑了出來。

畫中小人兒手持一柄長劍,那劍的長度都快要抵住他的下颚,看起來頗為吃力,可葉旻卻硬撐着做出一副自得的樣子。

放下畫,殷昭本想先看葉檀的信,可目光瞥到另一封信上歪歪扭扭的字體,猶豫了一下,還是先把那封信看了。

葉旻寫的信應該是沒有讓葉檀過目的,字寫的歪七扭八不說,好些個字都不會寫,然後亂畫一通表達,整封信看下來,簡直像是鬼畫符,殷昭看完也只能明白個大概,他思量半晌,對盛二道:“二叔先回去歇息吧,明日再來取信可好?”

“好。”盛二辭過殷昭便離開了,行至門口,猶豫了一下,問一旁的小太監道,“皇上呢?”

那小太監面色戚戚:“皇上他病重。”

“病重?”盛二心下一慌,“什麽病?太醫怎麽說?”

“這……奴才不知。”那小太監道,“太醫說……說……”

“說什麽?!”盛二急道。

那小太監看盛二一眼:“奴才、奴才不敢說。”

“我讓你說!”盛二怒喝。

那小太監吓得打了個哆嗦,閉着眼睛道:“太醫說……怕是撐不過這個月了。”

“什麽?”盛二只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好一個透心涼。當下也忘了還要等殷昭的回信,立刻往清州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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