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結果（七）
林亦斯扭頭看去，窗外一顆深綠色的星球遙遙在望，雙方的距離逐漸拉近，林亦斯知道不超過一小時，他将會降落在這顆星球上。這顆深綠色星球有個好聽的名字，叫貝蒂斯。星球上養育着一批批身體強壯，性格要強的貝蒂斯人。
聯邦常年盤踞着內星系，把歸屬聯邦的人叫做公民，對外界不論是男是女，是正常的人類還是異變的怪物統稱為海盜。
貝蒂斯人頂着海盜的名頭生活了很多年，一旦進入聯邦被發現沒有公民證，就會面臨長達百年的牢獄之災。
霍衍随着一星下了星艦，看見林亦斯和楚雲行靠的很近，兩人低着頭說話，相互之間氣氛融洽，時不時擡頭對對方笑上那麽一下，這種親密的行為讓霍衍莫名的眼紅了一下。
他眨了下眼，明明很美的場景，卻讓他覺得眼睛疼，難道說他對這地方過敏？
“老實待着，不要亂跑。”一星被楚雲行派過來跟着霍衍，主要是解決霍衍在貝蒂斯星上的吃喝住行，人身安全方面不在一星的業務範圍內，他說這話完全是出自對霍衍的負責。
霍衍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靜靜的看着一星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楚雲行身邊，一星似乎在請教楚雲行問題，從兩人說話的時候時不時看一眼他來說，那兩人說的大概是和他有關的事情。
林亦斯在這空檔內，也曾經擡頭看過他，只不過看的時間太短暫，短暫到霍衍剛想回應，對方已經轉開了目光。
一星一路疾走到霍衍面前，板着臉對霍衍說：“你跟着我，不該看的不該說的，都不要做。”
霍衍覺得好笑，就算一星不說，他也會這麽做。到一個全新陌生的環境內，難道他不事先觀察清楚，就亂來嗎？
跟在一星身後走過寬闊的馬路，走過人聲鼎沸的買賣市場，霍衍這才發現貝蒂斯星上的生活方式，和聯邦的存在一定差異。
相比較之下，貝蒂斯星的人似乎更具有人的秉性。他們熱情好客，誠實待人。看見他甚至對他微笑着打招呼，滿臉的歡迎再來，看得出來這地方不常來陌生人，因為和他打招呼的那幫人，說完話之後總會細細的開始打量，幾個人還會交換意見。
霍衍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實際上已經把眼前的情況存入腦海。都說海盜生性猖狂好戰，有海盜的地方就沒有安寧。而海盜中的海盜屬于外星系的人，但在霍衍現在看來，貝蒂斯星的人反而比聯邦公民更友好平和。
“你不要打什麽壞主意。”和一一打招呼的老友們互相問好後，一星忽然扭頭警告似的對霍衍說：“楚哥讓我好好給你領路，但沒說讓我保護你。”
“所以呢？”霍衍好整無暇的看着一星問，看見一星憋紅着臉想說點什麽的樣子揶揄說：“你要曝光我，然後看我被亂刀砍死嗎？”
“貝蒂斯不像聯邦那麽殘暴。”一星依舊臉色通紅，說話的語氣卻透着點驕傲，和明顯的對聯邦的鄙夷，“我們很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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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衍忍俊不禁，對一星說的話暫時不發表看法，他問：“那為什麽來之前，林亦斯和楚雲行一再告誡我，不可以暴露？”
一星左右環顧了一圈，發現真的沒什麽人注意到他們，才輕聲對霍衍說：“雖然很友好，但是對聯邦來的人，還是懷着仇恨心理的。楚哥林哥說的沒錯，你要保證自己不亂說。”
霍衍含糊的應了聲，稍稍皺了下眉，昨晚在獵刃那沒查到關于貝蒂斯星的資料，他的心裏隐約不安，到底貝蒂斯星藏着什麽秘密。
霍衍沒來得及查出貝蒂斯星上藏着的秘密，倒是先知道楚雲行的事情。他看着在楚雲行面前，已經罵上三十分鐘不停歇的老頭子，覺得這老頭子生活過的挺好，聽這中氣十足的口氣就能推斷出一二。
“楚雲行，你還有臉回來？”老海盜風浪一生，什麽樣的人心醜惡沒見過，什麽樣的陰謀詭計沒體驗過，最後折在自己親手養大的小崽子手裏，換誰都膈應，“我養你這麽大，你就這麽回報我？”
楚雲行不說話，靜靜的看着上蹿下跳的老海盜，仿佛在看一場鬧劇，表情堪稱戲劇化，就像是他不是鬧劇中的另一位當事人似的。
老海盜蹦跶了半天，發現楚雲行對他的态度愛答不理，他有點不能接受，這種藐視的姿态讓老海盜閉上了嘴。
不到幾分鐘，老海盜死心不改又陰陽怪氣的開了口，“你每一次回來，都會帶幾個陌生人，想把貝蒂斯星掏空嗎？楚雲行，你身為貝蒂斯星人，這麽吃裏扒外，不怕天打雷劈嗎？”
霍衍發現楚雲行在聽見貝蒂斯星時有了點動靜，仿佛是被惡靈喚醒的地獄深處的惡魔。楚雲行微笑的看着老海盜，張嘴就說：“我是不是貝蒂斯星人，你不是最清楚嗎？我怎麽來到這裏的，難道你心裏就沒點數？”
老海盜不過圖一時嘴快，罵的開心。之前罵了楚雲行那麽久，都不見對方搭腔，這讓老海盜誤以為楚雲行對他的所作所為都無動于衷，遠遠沒想到不過一個出生，就讓楚雲行破了功。
他像是唯一一個發現能擒拿惡魔辦法的黑暗騎士似的，嘿嘿的暗笑了兩聲，滿是皺紋的臉上洋溢着愉悅的笑容，被歲月侵蝕過後的雙眼陰沉的盯着楚雲行。
“你一直不殺我的原因不就是這個嗎？”老海盜洋洋得意的看着楚雲行，恍惚間搖身一變從潑婦罵街變成人上人似的，臉上表情極其得意，仿佛這是件值得宣揚的事情。“我也給過你答案，就算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的。”
“是嗎？”楚雲行語氣緩慢的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燦爛的讓老海盜心裏直發麻，隐約的寒冷從骨子裏透了出來，連帶着周邊的空氣都變得陰冷，他聽見楚雲行咬文嚼字的說：“那我就讓你慢慢的死，好好品味下生命流逝的過程。”
“好啊。”老海盜笑容滿面的應下了。
霍衍在老海盜眼裏看見了破釜沉舟的堅定，他想，老海盜為什麽堅持守着楚雲行想知道的事情。不像是為了活命，也不像是為了其他的追求。
現在整顆貝蒂斯星都在楚雲行的統領下，老海盜就算鹹魚翻身成功，也不見得能回到當初如日中天的時候。
“對了，我這次還帶回來一個人。”楚雲行像是才想起來這回事似的，看着老海盜瞬間警惕的面孔，他終于發自內心的笑了，“林亦斯，你還記得嗎？”
老海盜面孔上的警惕繼而被震驚、恐懼無法言喻的複雜表情取代，他看着楚雲行，好幾次張口都沒能說出話來，目光遙遙的從楚雲行身上轉到一直沒出過聲的霍衍身上。仿佛在向霍衍求一個證實。
霍衍不是個沒眼色的莽撞人，在貝蒂斯星上，最好秉行着少說少看多做的原則，他忽略掉老海盜的目光，只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但老海盜畢竟是老海盜，霍衍一個什麽都沒表達的眼神，他就明白了。
“他不是不肯來貝蒂斯星嗎？你是怎麽……”老海盜剩下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裏，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霍衍身後，表情仿佛五彩斑斓開了挂，好不精彩。
“他是怎麽說服我過來的？”林亦斯清冷的聲音在某個時刻讓霍衍感覺異常的耳熟，而這種耳熟的來源地則要追究到半年以前。他微微偏頭看見換了一身衣服的林亦斯，步伐速度不變的直接朝着老海盜走去。
在距離老海盜不到一米處的地方停下，林亦斯戴上手套，漫不經心的打量着老海盜，目光淡然的仿佛在打量一頭待價而沽的牲口，霍衍聽見他風輕雲淡的說：“比上一次見面更老了，手術過後的恢複性沒有之前評估的好。”
“沒關系，只要能做就行了。”楚雲行涼涼的接上了一句。
老海盜面無人色，看着林亦斯的手整個人微微顫抖起來，對林亦斯似乎有着莫名的懼意，他抿緊蒼白的雙唇，黑豆似的眼珠子扣在林亦斯的身上，瞧見對方越走越近的身影，眼珠子開始無處安放，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到底是求生欲望戰勝了恐懼，老海盜顫顫巍巍的開口問：“你，你想幹什麽？”
聽着有着明顯的底氣不足。
林亦斯輕笑一聲，離他較近的老海盜又是一陣顫抖，大概是感受到對方的懼意，林亦斯後退了一步，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老海盜，看了半晌像是沒看出什麽有用的東西的問：“你覺得我能幹什麽？”
老海盜不知道怎麽回答，只巴巴的看着林亦斯，目光中的懇求讓霍衍看了個一清二楚。霍衍有些迷惑，不知道是什麽讓馳聘江湖的老海盜懼怕的猶如垂死老人，更何況他懼怕的還是個年輕小夥子。
“林亦斯，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老海盜咽了幾口口水，慌慌張張的開口，在林亦斯的手即将碰到他的頭之前，“我這一生作惡多端，可到底是個人，底線和原則沒有多少，但不代表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