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升華（四）
“你和我說過，北鬥尾星上有參加過性格改造的人，是誰？”前腳剛做完輕浮動作的霍衍，後腳就變成了一個正經人，他的神态自然，話語裏的閑聊好像他就是随口問問似的。
“你覺得李弦這個人怎麽樣？”林亦斯對身邊的事情和看過的資料，只要他想記得，翻出成年舊事他都能記得，李弦的資料經過他的手，因為那時候他已經按照林谏的要求跟蹤霍衍，所以對和霍衍有關的人和事，都特別留心。
“他？”霍衍在林亦斯說之前，猜測過基地上哪些人可能是秘密組織裏的，對李弦的分析是六成，現在聽見林亦斯親口承認，他并不驚訝。
“他知道實驗室的存在，也參加過性格改造名額的選拔，不過因為條件不符合，被淘汰了。”林亦斯沒告訴霍衍，淘汰李弦的就是他，上面能同意他的判斷，終究還是因為李弦條件不滿足。
“還有哪些人？”霍衍問。
在聯邦統治下，很多人都僞裝成吃喝無憂，安居樂業的老實人，實際上他們內心對名利自由的渴望，是無法述說的。
“我需要點時間把參加過選拔人員的名單整理出來，霍衍，你該知道實驗室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林亦斯對霍衍說，話的深意讓霍衍蹙起了眉頭。
他忍不住順着林亦斯給的思緒往遠處想，如果不是什麽人都能進，那，最基本的标準是什麽？李弦在這些标準裏算什麽級別？他要怎麽排除聯邦高層哪些人不是實驗室的發起者？
這些問題困擾着霍衍，讓他狠狠的閉閉眼，面對成堆的問題，霍衍只能硬着頭皮向前，問題得一個一個的解決，眼前最重要的是林亦斯能告訴他多少。
“标準是什麽？”霍衍問。
他直覺這次和林亦斯的談話會為他揭開一層毛玻璃，讓他距離真相更近一步。
“實驗室是一群高層人發起的，為了保證擁護新總統上位時，不被民衆反對，他們的标準往往會很高，高到你心裏那條不可能的線。”林亦斯細長的手指抵在霍衍的心口上。
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霍衍，神色莫辨，唇角彎着一抹不知名的笑容，他說：“你大概覺得那群人瘋了，事實就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瘋沒瘋我不管。”霍衍身姿挺拔的站立，任由林亦斯動作，低頭和林亦斯對視說：“我只知道如果埃文斯知道這件事，他大概會瘋。”
“沒有确鑿的證據，你要告訴他？”林亦斯收回手，覺得指尖莫名的有些發燙，他不自覺的撚了下指頭，“直白的告訴他，你就沒有這件事的決定權了。”
比林亦斯更了解埃文斯的霍衍當然知道，他擡頭看着以假亂真的天空笑着說：“我知道，我會讓他自動把決定權交給我，有一個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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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衍轉過頭，專心致志的看着林亦斯，仿佛他說的這個前提和林亦斯有着必然聯系。
林亦斯似乎和霍衍有着奇妙的心有靈犀，霍衍說的前提讓他感受到對方的意有所指，他偏着頭看着霍衍，靜等着對方的下文。
“前提就是你不能出現在埃文斯面前，否則他不會把事情交給我。”霍衍說：“你的身世太複雜，單純牽扯到林家，埃文斯或許還能讓你安穩過日子，如果真像你說的，還和禮敦家還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那……”
林亦斯默了一瞬，渾身的血液漸漸失去溫度，像一個逐漸邁向死亡的重病患者。僵硬了許久，在霍衍關切的目光中，血液溫度回升，仿佛被注入新生命，他看着霍衍問：“禮敦家的秘密比林家的更讓總統介意？”
“真相不明前，我不想你冒險。”霍衍坦白說。
他對林亦斯的感□□到如今根本不想掩飾，雖然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掩飾，但那時候他自己都是茫然的，被林亦斯說開後，他就不要臉皮了。反正被暗戀的人都知道了。
“霍衍，不要感情用事。”霍衍的感情壓得林亦斯直不起腰，明明他行的端坐得正，卻被這份感情束縛了手腳，這種感情陌生又讓人心起抵觸，不是針對人的感受。
不過是這份感情來得不是時候，換個時間段，他大可以不顧一切的和霍衍談場戀愛，做些成年人間的事情。
“我從來不感情用事。”霍衍沒想到在林亦斯心裏，他的袒護成了感情用事，他忍不住被氣笑了，目光隐忍且懷着憤怒的看着林亦斯，硬生生壓着怒氣說：“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我可以說，我對你的喜歡，現在還不會影響我對事情的判斷，林亦斯，我喜歡你，也有錯了？”
感情變成負擔，好意變成壞意的先例不會單單出現在林亦斯這裏，他驚訝的看着霍衍，因對方想發怒看着他生生忍下來的面孔，讓他心裏生出一絲異樣。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林亦斯思來想去沒有更合适的解釋，只能幹巴巴的說着。
“你沒有喜歡我。”霍衍說，他覺得這句話不足以讓林亦斯認識到錯誤，又見縫插針說：“你長這麽大，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人，連你自己都沒有。”
被連怼幾句的林亦斯，喜聞樂見的沉默了。沉默是個好武器，在勝利的制高點居高臨下的看着逼問沉默的其他人手足無措，急得跳腳，他卻能冷眼看着。
“林谏能力出衆，沒想過把你的感情改一改？”霍衍越看林亦斯沉默的樣子就越管不住自己的嘴，沒想到他不過是随口一說，原本沉默的林亦斯臉色一變，沉沉的目光像把刮皮的刀行走在他心上。
“你說什麽？”林亦斯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平淡的語調有了溫度，聽着有要爆發的趨勢。
霍衍在和人吵架的事情上，就沒怕過誰。更何況吵架對象是剛惹他不快活的林亦斯，他沒好氣的說：“林谏沒想過把你的感情改一改嗎？”
“你知道你為什麽喜歡我嗎？”林亦斯不想說這件事，抵不住霍衍拿感情的說事，他的邏輯思維都在，脾氣性格都很冷淡，唯獨在對上霍衍時，活脫脫的變了一個人。
霍衍一愣，接着大笑了起來，這個問題似乎引發出霍衍深藏內心的秘密，讓他不由的像個深閨怨婦似的盯着林亦斯幽怨的說：“因為你吸引我，讓我想把你放在心裏，所以我喜歡你。林秘書，以後不要問其他人這個問題，只能問我。我很樂意告訴你。”
“不是。”林亦斯果斷的否定讓霍衍收起了笑，嚴肅的像是在探讨人生意義的眼神讓林亦斯義正言辭的說：“不是，你喜歡我是因為林谏在你的感情上動了手腳。你沒覺得你對我的喜歡莫名其妙嗎？”
這話聽得霍衍茫然，茫然到他仿佛是一葉扁舟，沒方向沒停靠點。他想：喜歡不就是莫名其妙的嗎？如果能說個所以然來，那還是真正的喜歡嗎？那是有目的的計劃，生活總按照計劃走，多無趣啊。
他偏偏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劍走偏鋒不代表走不到陽關道。
“就因為這個，所以你不接受我？”霍衍多聰明，林亦斯被他逼得交代出這件事來，算是側面證實對方不接受他的感情不是因為不喜歡，得出這個結論的霍衍，心情好了起來，看林亦斯的目光不對勁起來。
“霍衍。”林亦斯真想和霍衍好好聊一聊，可霍衍的态度讓他根本聊下去，他頭疼的揉着太陽穴說：“我想表達的不是你我之間的感情問題，是林谏在你感情上動手腳，你明白嗎？”
“我知道。”霍衍說：“不影響我問你為什麽不接受我。”
林亦斯：“……”
他仿佛一名教書育人多年的金牌導師，遇上一名死纏爛打不走尋常的痞子學生，畢生所學的招數在這人身上通通不管用，好似這人天生按照克他的模子長的。
“我想你正視這件事，林谏不會做沒有目的的事情。”林亦斯的苦口婆心在霍衍身上得不到任何回報，這位身居高位的大将軍，聚精會神的看着林亦斯，面帶微笑聆聽着林亦斯說話。
仿佛林亦斯說的是什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林亦斯在他面前生龍活虎，這就足夠了。
“林秘書。”看林亦斯接近崩潰的神情，霍衍不打算繼續逗弄他，他說：“你說的這些我會注意，我的感情怎麽回事，難道我自己還不知道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霍衍覺得不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由來，林亦斯會更加介意這份感情，他說：“我對你的喜歡，真的是我真心實意。再說過不久林谏就會站到我們面前，到時候有什麽疑惑，我相信他都能解答。”
說了大半個晚上，林亦斯口幹舌燥，看霍衍的樣子不像聽了全部，他低低的嘆了口氣說：“如果林谏的嘴那麽好撬開，他早就死千百回了。”
“相信我。”霍衍雙手搭在林亦斯的肩膀上，促使林亦斯和他面對面，他語重心長又信心百倍的說：“我會讓他心甘情願的開口，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林亦斯怔怔的看着意氣風發的霍衍，他想：事情真的會如霍衍說的這麽順利嗎？
“現在，回去睡覺。”霍衍幾乎命令口吻的對林亦斯說，他希望在下一場硬仗來臨前，林亦斯能做好準備，不至于被打的措手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