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升華(五)
“将軍,諾曼爾将軍在門外等你,你看……?”把荊棘軍團的人召回後,海維斯第一時間趕回霍衍身邊,就算她日以繼夜,在淩晨三點多才回到基地,躺下沒多久又回到霍衍的房門外等着,生怕有人趁她不在的時候,把霍衍給弄沒了。
“請他進來吧。”昨晚和林亦斯不歡而散,兩人從天臺回到房間的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哪怕到臨睡前,林亦斯都沒和他說話的跡象,這讓霍衍很郁悶。
此時此刻霍衍陡然發現林亦斯這個人看起來沒點脾氣,實則脾氣大起來讓人吃不消。
“你想好怎麽和諾曼爾說了嗎?”霍衍轉頭問正看書的林亦斯,他們本來打算今天找諾曼爾的,沒想到諾曼爾主動送上門來了,那天聽江舊年說的,諾曼爾似乎有棘手的事情找他們。
“和聰明人說話,不需要考慮很多。”林亦斯眼睛沒離開書本,涼涼的回了霍衍一句,這是十二小時內,林亦斯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霍衍沒顧忌這話裏的意思,他全身心被林亦斯總算和他說話的喜悅鋪滿,調整了下坐姿,沒掩蓋住眉宇間的興奮看着林亦斯說:“諾曼爾心細如發,才思敏捷在聯邦是出了名的,你和他談話要多注意點。”
林亦斯翻開新一頁,聽見這話緩緩擡頭看着霍衍,若有所思了一會才說:“你讓我提防他?”
似乎意識到這個猜測離霍衍表達的意思有偏差,林亦斯又說:“諾曼爾不壞,他和你的出發點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我理解他。”
一句理解他讓霍衍徹底沒了聲響,他左右衡量的打量林亦斯一會,發現對方沒有改口的意思,遂一轉身背對着林亦斯,無聲的生着悶氣,認識林亦斯這麽久,沒聽林亦斯誇過他一句。
反而是只和林亦斯見過幾面的諾曼爾,得到了一句理解,真讓人恨不得心胸狹隘起來。
“霍将軍。”說時遲那時快,兩人剛還在談論的主角這會兒粉墨登場,面容一絲不茍的站到了霍衍面前,諾曼爾對霍衍不在的這段時間幹了什麽,心知肚明,這會兒見到回歸的霍衍,開門見山的說:“首都出事了。”
“什麽事?”霍衍讓諾曼爾坐到對面,起身給諾曼爾倒了杯水,這些事情應該是林亦斯這個秘書做的,現在林亦斯遙遙的坐在一邊看書,連眼神都沒分到這邊。
這麽明顯的事情諾曼爾不可能沒注意到,他接過霍衍遞過來的水杯,輕輕放下。聲音也跟着動作似的輕了很多,“總統發現了性格改造師的蹤跡,順藤摸瓜查到首都有個大型實驗室。”
霍衍的瞳孔微微收縮,手下意識的握了下,本來這件事就是今天他要和諾曼爾說的,以聯邦的安危說服諾曼爾和他站在一起,從總統那取得這件事的決策權。
“這件事知情者很少,總統先生只告訴了我,讓我轉達給你,就是不希望再通過通訊告訴你。”盡管埃文斯嘗試聯系霍衍失敗,牽強的給霍衍找了借口。諾曼爾的目光一幀幀的掃過霍衍的面容,仿佛要将他的表情記下來,從中發現點蛛絲馬跡。
“總統先生怎麽說?”事情已經發生,霍衍短時間想不到合适的辦法,只能順着諾曼爾的話說下去,“這是件惡劣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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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有人幫他調查性格改造師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在适合的時候告訴公衆,所以,霍将軍,總統先生希望你和我能盡快結束友誼賽,返回首都。”這也是為什麽諾曼爾一大早就過來找霍衍的原因之一。
“林秘書,你的身份不能再用了。”沒等霍衍給出答複,諾曼爾再次語出驚人,話語矛頭直指已經收起書靜靜聽他們說話的林亦斯,“總統開始調查你,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知道你到底是誰。”
被人當面戳穿,林亦斯依舊不慌不忙,他走到諾曼爾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這位面容俊秀,可能是格特洛死前的那些話對林亦斯産生了些許影響,乃至于他現在看着諾曼爾,竟從對方的眉目間看出了點似曾相識。
他姿态從容的坐在諾曼爾旁邊,斜對着霍衍,問:“他應該早就知道我是誰,把這件事告訴你,是在測試你的反應。”
當時諾曼爾聽見埃文斯告訴他這件事時,曾經思考過為什麽埃文斯要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他,現在聽林亦斯這麽說,恍然覺得這其中藏着個他不知道的秘密,抽絲剝繭剩下的精髓讓諾曼爾面色微微一變。
“看來諾曼爾将軍真的知道點什麽。”林亦斯沒放過諾曼爾的任何表情,他說:“百年的禮敦家埋沒了個大秘密啊。”
霍衍将信将疑的目光在林亦斯和諾曼爾之間來回掃動,很多事情連破綻都不能有,一旦有了那就相當于嬌貴的瓷器産生裂縫,遭受輕微的碰撞,就會毀之一旦。
林亦斯看似随口丢出的一句話,實際為了詐一詐諾曼爾,沒想到諾曼爾真的露了點餡。
“我知道的不多。”諾曼爾說:“聽爺爺說過一點,那天總統說的時候,我沒想太多。不然……”
不然諾曼爾面對的将是萬劫不複。
百年前的秘密被幾代人花費數不盡的功夫掩蓋起來,成為聯邦統治高層說不得的禁詞。沒撐過第二個百年,就被人順着點點痕跡,逐漸挖出醜陋的面目。
“百年前林家和禮敦家娶了同一家的女兒,是真的?”林亦斯對格特洛的話不相信居多,但這時候他只想要一個真相,還原他的身世。
“我不知道。”諾曼爾幾不可見的搖搖頭,對眼睛慢慢黯淡下去的林亦斯說:“我知道的是,百年前林家被抹去痕跡,禮敦家也遭到不弱的削弱,如果你非要一個答案,我可以帶你見我爺爺,相信爺爺知道全部事情。”
諾曼爾知道的這點事情還是禮敦老爺子在他小時候,無所事事當個故事給他半真半假的說過,越長大禮敦老爺子和他提起過去的次數越少,可以說絕對沒有。仿佛諾曼爾小時候聽過的貴族遭到抹殺是他臆想出來的。
“以我對你爺爺的了解,他絕對不會說的。”霍衍插了句話,禮敦家的老爺子頑固呆板的性格全聯邦都有所耳聞,更別提林亦斯這個和禮敦家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去問百年前的事情。
禮敦家的老爺子絕對是被封過口的那一代人,霍家知曉實情的知情人有沒有呢?霍衍把懷疑對象和他爹霍江進行對比,恍然覺得霍家有可能是置身事外看戲的那群人。
“只能試試。”諾曼爾說,“林秘書,你的身份對總統先生來說,很危險,存在極強的威脅力,相信他不會讓你……”
“恰恰相反。”林亦斯打斷諾曼爾的話,“如果總統先生想查清楚性格改造師的事情,就必須護我周全,沒人比我更清楚這件事。”
他是林谏的擋箭牌沒錯,但沒人規定擋箭牌就是個死靶子。林亦斯既然想分解掉這個組織,就不會一點準備都不做。
“從聯邦将軍的角度出發,我希望林先生能對總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從見過幾次的,算是半個朋友的角度出發,我希望林先生為了安全着想,還是不要見總統先生,這件事對你弊大于利。”諾曼爾對林亦斯一見如故的好感不是瞎扯的。他是誠心實意想讓林亦斯活着。
“如果不能弄明白自己是誰,那我寧願慷慨赴死。”林亦斯對身世的執念這時候全然暴露在霍衍和諾曼爾眼前,他讓這兩人看見,原來身世有時候真的很重要。
對一個從出生到長大成人,沒有體會過親情和家庭溫暖的人來說,沒有什麽比身世更讓他勇往直前,就連活着這一條都要淪為下風。
“林先生。”諾曼爾能說的都說了,林亦斯決意這樣,他也不多費口舌,只轉開話題說了其他的,“你和林家有什麽關系嗎?”
“我不知道。”林亦斯誠然說,“正因為不知道,我才更想知道一切。”
“我覺得林先生和禮敦家有關系的可能更大些。”諾曼爾直視着林亦斯說:“我在林先生身上感覺到屬于禮敦家的血脈,說出來霍将軍可能要在背地裏嗤笑我,但我想告訴林先生,禮敦家對本家人确實有感應一說,第一次見林先生的時候,我曾說過一見如故。”
這件事不止林亦斯記得,旁邊的霍衍更是記憶猶新,讓他醋味大法的事情霍衍總是記得很清楚。
“因為這件事,我親自回家拜問我爺爺。當時我爺爺的情緒很激動,不厭其煩的追問我是誰。我想,如果林先生願意和我回禮敦家,爺爺會樂得告訴你,百年前到底發生什麽事情。”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諾曼爾從來不願意說出來。
霍衍怼諾曼爾的那句話他還記得,此時很難說諾曼爾這話不是回怼霍衍的,這記仇的小性子讓霍衍啞口無言的同時又想笑。
林亦斯八成和諾曼爾是親戚,霍衍哭笑不得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