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險路(二)
“誰活着是容易的?”霍衍偏頭看林亦斯,“哪怕是埃文斯,活着也要精打細算,整天想着怎麽活下去。”
“是,你說什麽都是對的。”林亦斯低笑着搖搖頭,對霍衍吃味的表情并不受用,掏心掏肺的事情和霍衍說,對方用這種表情應對他,也是讓他想笑。
“和你說件有意思的事情。”霍衍用手肘輕輕的捅了下林亦斯,弄的林亦斯一愣,擡頭看他。
因為林亦斯坐在單人沙發上,沒有霍衍坐的位置,霍衍也沒其他想法,提着褲子就地坐下,他的左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偏着頭帶着笑,一副要和林亦斯促膝長談的姿态。
“什麽?”林亦斯看霍衍懶懶的樣子,料定霍衍說不出什麽驚天駭浪的事情,心态跟着也放松了。
“有一年,我在邊界打海盜,那時候我還年輕啊,對情啊愛啊統統不屑。有一天啊,我去視察,遇見手下的一個小隊長,在那愁眉苦臉,長籲短嘆的,很吸引我的注意力。”霍衍說着,撓了撓眉毛繼續說:“我就讓海維斯把他叫過來,問他,你怎麽回事啊?”
“沒想到将軍年輕時候還是個小可愛。”林亦斯套用海維斯之前調侃江舊年的一句話,而這句話在江舊年和霍衍身上的化學反應截然不同。
霍衍揚眉顯然洋洋自得的領下了這個稱號,他說:“小隊長看起來很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在我的再三追問下,說這次戰事結束後,他要帶女朋友回家了。我覺得是好事啊,不知道他在煩悶什麽,他和我說,一切都很好,但是怕他爸爸媽媽對他女朋友有微詞。”
話說到這裏,林亦斯還聽不明白就對不起他的高智商了,霍衍兜着那麽大的圈子就是想告訴他:我霍衍想帶你回霍家,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也不知道老爺子見到你,會什麽樣。
我是霍衍,想到即将發生的一切,慌的一比。
林亦斯起了逗弄霍衍的心思,他假模假樣的想了一會,對眼巴巴望着他的霍衍說:“後來呢?這個小隊長怎麽樣了?”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呢?”霍衍忍不住拍了他的大腿一巴掌,扭過頭氣不打一處來,覺得一巴掌不解氣,扭頭看林亦斯說:“我告訴你,我爹脾氣大,性子直,說不好聽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我可沒答應跟你回家。”林亦斯把獵刃收起來,打算有時間去趟制造獵刃的地方,希望能在那查到點有用的東西。
“你這人怎麽……”霍衍想破了腦袋,也沒能把這卡頓的地方補上,看見他動作,腦子靈光一閃,假裝怒氣沖沖的說:“怎麽那麽冥頑不靈呢?”
“我去霍家不代表埃文斯找不上我。”林亦斯收拾好機甲,把端腦也給收了起來。抖開霍衍放在他大腿上的手,站起來把東西收起來,做完這些他走回到霍衍身邊,俯身看着霍衍。
“我說我的大将軍,埃文斯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林亦斯伸手在霍衍臉上薅了一把,“他不就是想知道性格改造怎麽回事嗎?我告訴他一切都好辦了。”
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光明正大吃豆腐的霍将軍懵了一瞬,根本沒聽清林亦斯說了什麽,他只知道自己見識到林亦斯的另一面,針對林亦斯的一切都被霍衍銘記于心,是以他條件反射的拽住那只剛吃完豆腐就想溜的手。
“說話就說話,怎麽還動起手來了?”霍衍笑意盈盈的仰頭看林亦斯,好似他抓着別人的手,就沒動手一樣。“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林秘書想做什麽?”
“現在好像是你在動手。”林亦斯對霍衍不要臉的功力了解還是少了,臨時做出來的應對反應,對霍衍作用不大。
這位在腦海裏演繹過無數次流氓把式的霍将軍,在身處真實場景裏,發揮的遠比演繹時更出色。
“我的林秘書,動手這種事有來就有回,禮尚往來才是情義長存的正解。”
“真讓我吃驚,聽将軍的見解好像深谙此道啊。”都說男人有很多張面孔,他自己身為男人對這句話嗤之以鼻,現在見識到霍衍頭頭是道的樣子,算是對這句話有了一定的相信度。
“不是。”霍衍才不會在林亦斯面前掉自己的印象分,“我所有的隐藏技能都在碰見你之後,觸發升級。”
“嗯,這句話從哪抄來的?”林亦斯伸手把霍衍拉起來,對方啧了聲,對林亦斯的反應很不滿意。
“人人都像你這麽聰明,我覺得我這個将軍就不用做了。”霍衍借着林亦斯的手勁,站起來拍拍屁股說,“回首都還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我們不能和首都斷了聯系,做好萬全之策。”
“盡力而為。”林亦斯懂霍衍的意思,回了句能力之內的話。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聯邦首都,總統府。
“總統先生,荊棘軍團的梁恬泛來了。”門外的護衛小聲的向埃文斯禀告。
這幾天總統先生日日夜夜點燈不停,看臉色蒼老了很多,每天來的議員像潮水似的來去,多的是護衛眼生的人,今天來的這個胸前挂着荊棘軍團的團徽,他倒是對這個團徽有着謎一樣的敬畏,不知道總統先生怎麽說。
“讓他進來。”埃文斯疲憊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擡頭的瞬間讓護衛看見他那花費高價醫療下去的擡頭紋,仿佛春風吹又生的雜草,瘋狂生長的同時還不忘耀武揚威。
“總統先生,安好。”梁恬泛的禮數在外面還算周全,對上埃文斯那就是嚴謹之中還扣着将軍的諄諄教誨。
“霍将軍有消息了?”他和霍衍的聯系,在對方抵達北鬥尾星的第三天就斷了,到今天也沒能打進霍衍的通訊,他很有理由懷疑霍衍把他拉黑了。
“将軍在回來的路上。”梁恬泛來的目的就是轉達霍衍的話,“将軍試過聯系您,不知道哪裏有問題,根本聯系不上。”
“那就奇怪了。”埃文斯揉着眉中心,覺得頭疼發麻的同時還要為霍衍擔驚受怕的,他這個總統當的委實糟心了點,“回來的路上還順利吧?”
“暫時沒有阻礙。”梁恬泛說,“将軍希望總統先生保護好自己,在他回來之前保存戰力,您所知道的那件事,牽扯廣泛。稍有不慎就會大禍臨頭。”
“我懂他的顧慮。”埃文斯長嘆了一口氣,這時候他還能相信誰?那些人敢把這件事暴露在他面前,說不定就是看在他最信任的幾個人都出去了。
“将軍還說,要帶回一個人,希望總統先生不要過多的為難他。”梁恬泛覺得自己說完這句話,總統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那種壓迫性的眼神讓梁恬泛的後槽牙都隐隐泛酸了。
“你回頭告訴他,只要那人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什麽都好說。”埃文斯對霍衍帶回來的那人心裏有數的很,這人還沒到首都,條件都談起來了,霍衍就是霍衍,屬于自己的那份殊榮,從來不會拱手相讓。
“将軍料到您有這番話,讓我轉達說:對方很願意合作。”說完這幾句話,梁恬泛覺得後背開始發涼,冷汗不自覺的順着後脖子流,即便是萬事纏身中的總統,氣勢依舊不減,壓的梁恬泛直不起頭來。
“他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埃文斯低聲念叨了一句,看看低頭不敢說話的梁恬泛,難得輕松的說,“和他說,我知道了。”
這一輩的年輕人裏,埃文斯對江舊年的偏愛衆所周知,但他們不知道埃文斯同樣對霍衍偏愛,不過這點埃文斯藏的很好,沒讓很多人發現,同樣的受偏愛的霍衍,也懂得韬光養晦。
“是。”梁恬泛轉身要走,想起進門前看見埃文斯那滿是滄桑的臉,不由得停下腳步,回身對埃文斯深深鞠了一躬,“還請您保重身體,人只要身體健康,就有博力的資本。”
埃文斯揉眉的動作停住了,擡頭看梁恬泛恭敬退出去的身影,發自內心的笑了下,到底是跟着霍衍混的小子,多多少少還是懂點體貼的。就是那不體貼的領頭人,什麽時候能讓他省省心。
“來人。”埃文斯甩開那些煩心事,叫來人,“把霍議員請來。”
護衛領命走了。留下埃文斯對着一桌子的雜亂紙張,滿腦子的官司。
“你說什麽?”好不容易和兒子通上一次訊的霍江,聽見霍衍的娓娓道來,一下子暴脾氣犯了。“你辦個事情,還能過過腦子嗎?”
“爹,你冷靜。”霍衍不知道他爹損起人來連嘴皮子都不掀開的,“冷靜,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你都知道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埃文斯。”
“老子還要你教?”霍江老人精的眼神在霍衍身上一掃而過,見他穿戴整齊,站姿端正,說話态度不像以前那麽混,好似被人精心細致的捋過了一遍,不由得驚奇,“你個混小子,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啊?”和他爹說着正事的霍衍,被這聲中氣十足的質問吼了個暈頭,“啥事?”
“感情的事情。”霍江這話純屬框兒子的,可話一出來看霍衍的表情,讓霍江心裏警鐘一敲,還真讓他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