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險路(四)
“一旦林家把總統的位置取而代之,那奧斯汀的願望就落空了,當然嘗過總統位置帶來的甜頭,奧斯汀家族和聯邦受益的高層,也不願意發生這件事。”霍江的述說讓埃文斯逐漸描繪出百年前那樁秘史背後的醜陋。
“性格改造的出現讓總統看見讓林家落敗的轉折點,他誰都沒有說,自己偷偷摸摸開始謀劃。”霍江喝了幾口水,覺得不過意,意味闌珊的看着埃文斯誠懇的問,“不介意給我來點酒吧,說故事怎麽能沒點噱頭。”
埃文斯愣了下,沒想到霍江對酒還有着別樣的愛好,他笑了霍江一下,揚聲對外面說:“來瓶好酒,再弄幾個菜來。”
守在門口的護衛傻眼了一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不可思議。平常沒見過總統要喝酒,今天霍議員來了,總統就喊着要酒,真是稀奇。
稀奇歸稀奇,總統要的東西他們還是規規矩矩送上去。
“人啊,只要想幹點壞事,很難不讓別人發現,哪怕你藏的再好,也會因為做賊心虛露了點兵荒馬亂的馬腳,總統動手腳的時候,被奧斯汀家族的人發現了。”霍江美滋滋的捧着小酒杯,酒入了喉,心裏也跟着舒坦了,人就倍顯懶散,“這奧斯汀城府極深,發現也不急着追問,他們跟着看,看出了點貓膩,才找總統對峙。結果你也能猜到。”
埃文斯小心翼翼給自己也倒了杯,這麽多年他兢兢業業,極少有碰酒的時候,今天霍江在,他就當給自己一個過過嘴瘾的機會,這酒還沒到嘴邊,被霍江點了下名,驚的手一抖,一杯好酒差點當場香消玉殒。
“總統把事情說了個幹淨,家族拍案叫絕,為抹殺林家出謀劃策。”埃文斯心疼的擦擦杯子,說完這話毫不猶豫的一口飲下,喝完才覺得人在這世界還是有念想的。
“瞧瞧你那酒鬼樣。”霍江嗤笑一聲,為埃文斯那副因為一杯酒就心滿意足的表情,他長長嘆了口氣,“如果奧斯汀家族能有你這麽容易滿足,那林家也就不至于被抹掉,也不至于到現在林這個姓氏都不能出現在高層。”
“性格改造被發現之後呢?”喝完一杯酒,埃文斯的膽子也跟着活絡起來,望向霍江的眼神不再那麽拘束,“林家就沒留個血脈?”
“可能想過留,但時機不允許。”提起林家血脈的事情,霍江還挺感慨的,聽他家老爺子說,那一代的林家繼承人天賦秉異,聰明異常,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最後自爆機甲,死無全屍了。
“性格改造被發現,告知公民後,沒多久就被炒熱,掀起一股性格改造風氣,那時候滿大街都是性格改造的廣告,大街小巷,哪怕是人煙稀少的犄角旮旯都知道性格改造,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林家年過四十的當家人終于結婚了。”霍江抹了把臉,給自己倒了杯酒,要放下酒瓶的時候看見埃文斯眼巴巴的眼神,啞然失笑的給對方也倒了杯。
“當家人娶了金家的女兒,金家不是什麽有權有勢的人家,不過,金家正是發現性格改造的那一家。”霍江說,臉上因酒入胃上了嫣紅,“金家有兩個女兒,一個嫁給了林家,另一個嘛,嫁給了禮敦家,就是諾曼爾那小子家。”
“禮敦家的族譜上沒有一個姓金的女主人啊。”深知各大家族族譜的埃文斯說,酒量着實不怎麽樣,偏偏喜歡喝的總統先生成功的醉了,“霍叔叔,可不要胡說八道。”
“你小子……”霍江被他淺薄的酒量驚呆了,壓根沒見過酒量這麽差,卻偏偏要喝的人,“做人做事要做全套了,金家都随着林家湮滅了,更別提禮敦家的族譜,一個地方都不會放過的。”
“他們是怎麽辦到的?”喝醉的埃文斯看起來醉呼呼的,聽問話好似大腦還清醒着。
“威逼利誘。”霍江一語道破,他說:“在林家和金家都被抹殺的前提下,禮敦家為了自保,只是抹去一個名字,已經是萬幸了。”
“還沒說怎麽殺掉林家的呢。”埃文斯揪住這點不放,對百年前的林家是一無所知。
“性格改造興起的第十年,軍隊裏忽然有人一夜之間屠殺了整支小隊,殺人的是小隊隊長,隊長殺完那些人後跟着自殺了。完事就有人查這隊長為什麽殺人,查來查去就查到隊長身上,根據調查是性格改造種下的禍根。”真正說到點子上,霍江還是忍不住一陣唏噓。
“只是這一件事,還不至于讓林家沒了,這件事發生沒一個月,整個聯邦無論駐外還是在首都的軍隊裏,發生多起小隊長甚至是護衛隊長屠殺隊員,然後自殺事件。事情發生的太快,公民們的嗅覺也很靈敏,事态瞬息萬變,林家就被推上風口浪尖。”
“推波助瀾的是奧斯汀家族吧?”埃文斯趴在桌子上,擡頭眯着眼睛看着霍江問:“這是他們早就謀劃好的,從一開始他們就打算把林家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大概吧。”在埃文斯面前,霍江不好評判奧斯汀家族的包藏禍心,真正的深意只有讓埃文斯自己體會,“公民們希望政府能給他們一個交代,他們很理智,沒讓林家怎麽樣怎麽樣,真正想讓林家怎麽樣的是圖謀不軌的那些財狼鼠輩。”
“讓一個大家族忽然消失,不太可能實現。”埃文斯覺得這件事是個漏洞,那麽大的家族怎麽說沒就沒。
“嗯,所以有人制造了意外。”霍江說,“政府以撫平民衆為由,讓林家派出代表,前往聯邦發生屠殺的地方,做出表率,順便收拾殘局。這些都是個借口,讓林家空巢的借口。”
“林家的能用之人都派了出去,剩下的老弱婦孺只能任人宰割。”這種招數讓埃文斯似曾相識,在一次教學中,奧斯汀的老者教過他們,這一招心狠手辣,殺人誅心。
“是,連三歲的孩子都沒放過,林家的女主人當晚因為和妹妹出去玩,逃過一劫。也只是暫時的。”提起林家的那位女主人,霍江又是一陣嘆息,他沒見過真人,都是聽老爺子說的,是個秀外慧中的貌美女人。
“後面發生了什麽?”埃文斯嘗試坐起來,但酒醉後的世界天暈地旋,動一動都覺得頭疼難耐,他只好繼續趴着。
“林家的慘案以被人報複結案,剩下被放出去安撫公民的人,各種離奇死亡,年輕的繼承人更是在一次和海盜作戰中,自爆機甲當場死亡,活着的林家女主人感到危險,隐姓埋名一路逃到銀河系外,下落不明。”回顧過往,只覺得人心難測,被人惦記上哪怕是好人,也會落個壞事做盡的名聲。
“林家……就這麽沒了?”埃文斯伸手還想拿酒杯,被霍江眼疾手快的換成了水杯,他的動作埃文斯哪裏看不見,礙于他的身份地位,埃文斯只能讪讪的端起水杯喝了口。
“不盡然。”霍江幾不可見的搖搖頭,想起幾月前聽人提起過的林家事情,他說:“總統那時候不見得睡得心安理得,林家女主人逃跑時懷孕了。仔細算起來,如果那孩子還活着,比我還大二十多歲。”
“霍叔叔覺得林家繼承人還活着的可能性有多大?”喝了幾口水,埃文斯覺得自己好多了,手抵着桌子坐直了身體,企圖撿起已經掉落的總統體面,奈何看過他醉鬼一樣面孔的霍江已然無所謂了。
“很大。”霍江說,“因為總統曾托我往一個偏僻地方寄過一臺仿生羊水機器。那地方,我讓人核實過,住過兩個單身女性。”
“兩個?”埃文斯疑惑的看着霍江,“禮敦家的那位?”
“沒錯。”霍江只感嘆風雲莫測,時代變幻萬千,一朝為人上人,也能一朝人人喊打。“禮敦家逼不得已趕走的那位女主人,和林家女主人一起東躲西藏,這麽多年過去,怕是都不在人世了。”
“人是真的狠啊。”埃文斯喃喃自語,實在不理解百年前的做派。
“不是所有人都狠,野心這東西就像黑暗裏貪婪的魔鬼,察覺到你對野心的渴望,就會肆意瘋長,剝奪你的理智。”風裏雨裏看過太多的霍江,對這些看的再清楚不過,“可悲的是,他們用那麽多條命作為抹殺林家的代價。”
“到今天,奧斯汀家族還能久盛不衰,離不開他們心狠手辣的背地操作。”埃文斯忍不住笑了,笑完覺得自己坐上總統這個位置很可憐,“這個位置就那麽重要嗎?”
“權利握在自己手裏,那就是把生死大權握在手裏。”霍江說,“現在被你發現的事情,指不定是為了林家的事情來的,目的性還不明确,你千萬保護好自己。”
“如果真的是林家繼承人做的,那他想要這個位置。”埃文斯指着那看似高高在上,實則冰冷無情的座位說,“我就給他,一點都不留戀。”
“你能這麽坦然,你身後的奧斯汀不會這麽坦然的。”霍江和奧斯汀家族的人打過幾次交道,每次都讓他毛骨悚然,渾身涼飕飕的。
那群遮遮擋擋連真面目都不敢露的小人,蛇蠍心腸毒蛇眼神,讓和他們交談的人都忍不住心裏發涼,腳底發飄,真正的和鬼神做交易的感覺。
“也是。”埃文斯低聲應和。
和魔鬼同行,就是抛下良知和善意,只為一腔黑暗,從此不求光明,甘願做茍活的小人。
作者有話要說:
和魔鬼同行,我想不起來出自哪裏,百度上也沒有找到明确出處,但我記得曾在哪裏看見過。
所以做個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