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園
一連幾天，唐璐都在籌劃做生意事宜，高力士那日的話，商人分三六九等，那麽，既賺錢又不顯卑賤的生意，有那些呢？想了好久，三百六十行，包括開個高爾夫球場都在心中過濾一遍，但讓人們接受一種新的生事物何其難，她沒背景，沒人脈，到時候賠死都有可能。
所以，類似高爾夫球場的生意在腦中剔除。
花園的池塘邊，東方傲和南宮澤靜默着釣魚，唐璐脫了繡鞋，一雙光裸的美足伸進水中，百無聊賴地踢打出一層層浪花。
“璐璐，池塘的水涼，當心冰着。”南宮澤将釣到的一條鯉魚放入水桶，擡眼對唐璐道。
什麽季節了，還能冰着！她用手杵着下巴：“阿澤，阿傲，你們說做什麽生意顯得不卑賤？”
南宮澤想了想：“辦書院和開武館都是培養人才的地方，應該會好些吧！”
唐璐搖了搖頭：“我對辦書院和開武館不感興趣。”
她想做一項能體現穿越女特質，又有時代意義的生意，怎麽就那麽難？前世在網絡上看文章，穿越前輩們都做了什麽？燒玻璃，她不會；制炸藥，沒本事；造火槍火炮，更白給。活字印刷呢，沒太多的技術含量，等她做出來了，緊跟着是盜版猖獗。
還有什麽呢？
唐璐頭倚在東方傲的肩上，想了一陣，有些困乏了，阖上眼皮，昏昏欲睡的樣子。
東方傲放下魚竿，将她橫抱懷中，她掀開眼皮，笑了笑：“我不困，就是想歇一會兒。”他緩緩拍着她的脊背：“那你閉上眼睛歇一會兒，左右睡午的時間也到了。”
南宮澤在一旁笑道：“在哪兒睡都一樣，倒是省了回房了。”
也對，阿傲的懷中很舒服呢！
唐璐摟着他的脖子，正想來個美容覺，不料這時翠兒進了園子。
“姑娘，兩位表少爺來了，夫人去了鋪子，您是不是出面接待一下？”
表少爺！唐璐眨了眨眼，是鄭文博和鄭文達兩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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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直接來園子裏吧！”
她是縣主身份，省了出去迎接的麻煩，從東方傲身上起來，在一邊的軟墊上坐下，不是那種跪坐的姿勢，而是很随意的斜坐着。光裸小腳伸直了，嬌俏的腳趾上還沾着水珠，在陽光下閃着一層蒙蒙的柔光。
南宮澤過來，将她的裙子拉下，蓋住雙腳。
兩位表哥進來後，還未等他們跪下，唐璐便讓翠兒攔住，對于鄭氏的娘家人，她是比較客氣的。讓翠兒拿了兩個軟墊過來，叫他們坐下。
鄭文博顯得很憂郁，可能是婚事不随心的緣故，鄭文達自進了園子，眼睛便骨溜溜地望着唐璐。
這個才高中生般的大男孩，心裏素質還不甚穩定，唐璐懶得追究他的無禮。
讓下人在池塘旁邊放了一張小桌子，擺上水果茶點，唐璐為了禮貌，有一搭沒一搭問着：“大表哥，你們家近來生意可好？”
鄭家在東市有兩間雜貨鋪和桐油房，生意很火，平常由兩個兒子看管，鄭先去的時候不多。
“應該還好吧，我也不甚清楚，爹讓我在家裏靜靜心。”
“這是為何？”
鄭文博皺着眉，端了一杯茶水，默不作聲地喝了幹淨。鄭文達待他答道：“因為跟老牛家的親事成了，大哥心裏不痛快，爹讓他跟出來散心。”
鄭文博二十歲，在古代這個年紀早該成親了。古代的盲婚啞嫁，對年輕男女不甚公平，偏偏鄭老娘那般古板，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唐璐不知如何勸起，心裏有些好奇，忍不住問了出來：“大表哥可是有了心上人？”
鄭文博面色微紅，垂下頭去。
鄭文達嘻嘻笑道：“去年游曲江池，遇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在游船，不慎把荷包掉進了河中，當時大哥下水撈出來還了她。璐璐，你那會子也在場的，難道忘記了？”
唐璐心道我當然忘記了。
“你們曉得那姑娘住哪嗎？”她邊說着，纖纖玉手執起茶壺為鄭文博倒了杯茶，再将一盤去了皮切好的黃桃放在他面前。
“就是不曉得，才沒法子。”鄭文達抓去一片鮮桃大口吃下，含糊不清道，“如果曉得，早上門求親了，哪能讓老牛家撿了個便宜，你是沒見過牛春丫，真虧了我大哥要她，換了我寧願剃了禿子去慈恩寺當和尚。”
唐璐想問，牛春丫到底啥樣，但為了給鄭文博的面子，她不好問。
“其實，大哥就是老實，不想娶，離家出走就是。”鄭文達吃完了桃子，将唐璐面前的一杯冰鎮草莓汁端過去，大口喝下。
唐璐看得鬧心，那是她喝剩下的，這人怎麽回事，不懂得禮貌嗎？
鄭文達吃完喝完，用袖子擦了擦嘴，随即打個嗝：“璐璐，你別管他了。我娘說了，讓你給皇上上折子，請她給我們賜婚，你看咋看？”
“賜婚？”唐璐瞳光碎碎，“你聽誰說的？”給武則天上折子請求賜婚，她算那顆蔥。端午假那天她跟鄭老娘的一番話純屬忽悠，當不得真的。
“戲文裏都是這麽演的，那還有假？”鄭文達理所當然道。
“憑你還不夠格。”
正在釣魚的南宮澤早氣白了臉，丢掉手中的魚竿，走到桌案旁，在一張軟墊上跪坐，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瞳眸銳利地盯着鄭文達。
鄭文達知道唐家的這兩個侍衛從小習武，伸手不凡，忍了一會兒，低聲道：“璐璐，這兩個下人，你能賣嗎？”
“你想買？”唐璐将支開一把傘，遮住頭上日光。南宮澤見了，過來幫她打傘，另一只手将懸在腰側的長劍抽出半截，雙眸冷意翩飛。
鄭文達心頭一縮，用袖子遮住南宮澤的視線，朝唐璐悄悄點頭。
“你買他們想幹嘛？”唐璐一雙妙目發出瑩然的水光，眼波掠過了悟，“我懂了，難道你有奇怪的嗜好？”
所謂奇怪嗜好，在古代稱之為斷袖，在現代則稱之為*，斷背山，搞基等。
“什麽嗜好？”鄭文達愣了一愣，忙雙手亂搖，“璐璐，你別誤會，我家鋪子缺倆夥計，我想買他們回去當夥計的。我不是斷袖，沒有有那嗜好，要是那樣，我爹早把我的腿打斷了。”
唐璐用手托着下巴，認真的樣子：“那你能出多少錢，我可跟你說喲，隔壁的孫寡婦要出比市場上高處三倍的價錢買他們，我都沒同意，除非你能給到能讓我心動的價錢，否則免談。”
“那算了。”鄭文達愁眉苦臉，慢說他沒那些銀子，即算有，被父親知道花了幾倍的價錢買倆男人回去，還不打廢了他。
這時候，南宮澤陰測測的将一個蘋果抛起來，長劍出鞘，光芒閃過，蘋果化作兩半落下。鄭文達臉色煞白，說了句上廁所，站起來，跑的比兔子還快。
“懶人屎尿多。”南宮澤用鼻子哼了聲，趕走了礙眼的家夥，怡然自得地自去池塘邊釣魚。
唐璐把傘放在一邊，見鄭文博仍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正要勸幾句，眸子一瞥，家中的一個小丫頭進了園子。
“姑娘，崔大人府上的秦管家來了，還給您帶了禮物。”
唐璐站起身，整理了會兒起皺的裙子。
“你請秦管家到正房的客廳，奉上咱們府中的好茶，跟他說我很快就過去。”側過明眸，對兩個釣魚的男人道，“阿澤，阿傲，你們去幫我陪會子秦管家，我回屋換件衣服就過去。”
“我們知道了，忙你的去的。”
“大表哥，你也跟着去吧！”
唐璐見他半死不活地樣子，覺得頭疼。
這個秦管家是崔湜奶娘的老公，崔家的元老，據說早年跟崔湜的父親上過戰場，打過突厥人，手下賺過數十條人命。卻又為人耿直，做事面面俱到，因為忠心，被崔家人看重。
所以唐璐才比較客氣。
回到飄絮閣，穿了一件淺紫色齊胸襦裙，臂上披了一條米白色的長紗披肩，撩起長裙，在翠兒的陪同下，聘聘婷婷地來到正房客廳。
秦管家正在喝茶，看見她到來，忙起身敬禮。
“秦管家不必客氣，請随意。”唐璐虛扶了一把，表示禮遇，來到主位上跪坐。
秦管家把帶來的禮物奉上，唐璐接過禮單看，是幾匹上等的絲綢，一套藍寶石首飾，最奪人眼球的一支金步搖上的寶石大如鴿卵，雖在白日，仍散着炫目的光。
崔湜送禮物送上瘾了。
跟崔家比財富是比不起的，她每次都是讓人捎些自家莊子的土特産貨作為回禮，換了勢利眼的非鄙視不可，但秦管家特有涵養，回回謙恭和善的感謝，讓她不甚好意思。
“崔大人太客氣了，禮物太過貴重，唐璐受之有愧，昨天我從莊子帶回些新鮮蔬菜，等下您拿回去給崔大人嘗嘗，算我的一番心意吧！”
“縣主無須如此，些許物件，不值當的，大人說只要您喜歡就好。”
“對了，聽說朝廷正在集結大軍北征突厥，崔大人現在一定很忙吧！”
玄武門偶遇那日，崔湜說兩天來唐家看她，但由于公務繁忙耽誤了，北征突厥，各種事宜繁雜的要命，他是兵部侍郎，職責重大。光是經手的盔甲、兵器、辎重都有數十萬，幾番辛苦下來，只怕人都瘦了一圈。
自從李唐建國到現在已經八十載，跟突厥的大小戰争不計其數，如今突厥來攻，朝堂上下都很鎮定。正是打起來才正常，若有一天不打了，大家反而不習慣。
這個時代的中國人有自傲的本錢。
貞觀年間，驚才絕豔的不世名将李靖，僅僅以三千之衆，奇跡般使得突厥主力土崩瓦解，而後與另一位大唐名将李世績的配合之下，一舉将東/突厥徹底消滅。
東/突厥汗國從此納入中國版圖。
唐朝利用投降的突厥軍隊作為先鋒，開始經營西域。唐高宗即位後，西突厥賀魯進犯，高宗派大軍對抗，數次征戰，西突厥滅亡。
便是現在，漢家朝臣們沒太把建國不久的後突厥放在眼中，認為只要一戰就能将可汗默啜生擒。
不過，想要想要滅亡一個國家談何容易。唐璐卻是曉得，後突厥的滅亡，是李隆基在位期間。
李隆基雖是個風流天子，并且愈老愈昏庸，溫柔鄉裏消磨了他的雄心壯志。但他在開元年間還是很有作為的，并把大唐盛世推向了一個高峰。
“朝廷的軍隊将于後天拂曉時出征……”對于朝廷的軍事，秦管家不願多談，換了個話題，“大公子讓小的前來，給縣主送個口信，三日後餘翰林的家裏有個賞花會，請縣主有所準備，屆時大公子親自過來請您。”
朝廷對外戰争，忙得一團亂，這位餘翰林倒有閑心辦賞花會。不過，打仗是武将的事，跟翰林院那幫寫文章的夫子們沒什麽幹系。
“我知道了，多謝秦管家傳信。”唐璐想問，你總往我家送禮物，你家老夫人知道嗎？這話終究不好出口。
“如果沒有事情，小人回去向大公子複命了。”
唐璐起來送客。
送走了秦管家，鄭家兩兄弟也跟着告辭，鄭文達舔着臉說：璐璐，三日後的賞花會帶我去開開眼界吧！鄭文博甚覺丢臉，将他強行拉走。
崔湜送來的綢緞是正經的蜀錦，面料素淨雅致，有碎蘭花和純色二種。唐璐讓翠兒捧了碎蘭花的那款到了鄭氏的屋子，剩下的帶回飄絮閣。
